第44章

龙椅之上,宣德帝皱了皱眉,但没有急着说什么。

枢密使曹瑜不卑不亢地道:“臣句句属实,徐巍的口供、龙袍、书信就在外面,请皇上亲自审阅。”说着看向宣德帝。

宣德帝颔首。

一直候在殿外的曹瑜手下听到宣召,双手举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之上赫然摆着一件明黄龙袍,两侧分别是口供、书信。大太监王恩走下来接过托盘,再神色肃穆地端到宣德帝面前,宣德帝看过后,勃然大怒,啪地将托盘扔到大殿中央,冷声道:“你们都看看,那是不是秦王、徐巍的字迹!”

皇上盛怒,文武百官暂时没人敢动。

楚王一心要为皇叔洗脱冤屈,第一个弯腰去捡飞到他脚边的书信,好巧不巧的,正是秦王给徐巍的那封回书。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楚王双手隐隐颤抖起来,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也一点一点地白了下去。

然而就在其他官员纷纷传阅散落地面的书信时,楚王目光却重新坚定起来,转身看向宣德帝。

字迹像又如何,他就是不信皇叔会造反!

第149章 149

有当着数万水军公然行刺的刺客, 有在秦王府搜出来的龙袍, 有秦王、徐巍往来的书信,有亲口供认罪状的副相徐巍,人证物证俱全, 秦王谋逆已经是铁定的事实。纵使楚王再三替秦王求情,宣德帝还是当朝下旨,称其念在手足之情,留秦王一命,只贬为县公, 全家发配房州安置。副相徐巍斩首示众, 家小流放崖州。

宣判完毕, 宣德帝丢下文武百官,疲惫不堪地走了, 才离开大殿,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急促脚步声。宣德帝知道来人是谁,气得脑仁疼, 他做这么多是为了谁?老大怎么就一点都体会不到他的苦心?

“父皇……”

“闭嘴!”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被儿子话中的焦急愤怒点燃,宣德帝黑着脸转身, 脸色难看到连最不怕亲爹的楚王都惊在了原地。

儿子闭嘴了, 宣德帝的怒火依然需要发泄, 目光冷厉地瞪着儿子:“那是朕的弟弟, 若非证据确凿,你以为朕舍得将他逐出京城?你一心为他着想,可有想过朕今日差点命丧他手?你口口声声要朕顾念手足之情, 为何不去劝劝你的好皇叔?你眼里只有皇叔,是不是也跟他一样,盼着朕早死?”

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都是吼出来的,暴怒如雷。

楚王被亲爹一连串的质问唬住了,听父皇竟然怀疑他有不孝之心,楚王当即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父皇息怒,儿臣不敢!”一个是被谋杀的父皇,一个是被诬陷的皇叔,如果父皇受了伤,楚王肯定最关心父皇,但父皇有惊无险,皇叔却被撤了亲王爵位,楚王自然要多为皇叔出力。

磕完头,楚王抬起脑袋,对上父皇气红的脸,楚王不敢再触怒父皇,虎眸一酸,眼中便浮上了泪,微微哽咽着道:“父皇,儿臣不信皇叔是那种人,求父皇命儿臣亲自审问皇叔、徐巍,儿臣必定还父皇一个真相!”

徐巍可能是屈打成招,书信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只要继续查,那些证据都是可以推翻的。

宣德帝刚刚在朝堂上的疲惫是装出来的,但现在看着长子眼中为他皇叔流的泪,听着长子还要坚持替皇叔平反,宣德帝突然真的累了,没有力气再劝长子,也没有力气再骂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楚王以下犯上,不忠不孝,来人,押楚王回府,幽禁不得出。”最后看眼长子,宣德帝转身走了,背影苍老。

“父皇!父皇!”楚王不在乎自己是否幽禁,膝行着去追远去的帝王,只求父皇回心转意重审此案,但直到他被冲上来的禁卫带走,宣德帝都始终不曾回头。

两刻钟后,高大魁梧的楚王被禁卫们押进了楚王府,刚松开楚王身上的锁链,楚王就要往外冲。禁卫们吓了一跳,谁能想到楚王如此顽固?连忙一窝蜂地围过来制服楚王,奈何楚王神勇,十几个侍卫竟然也拿不下他,只能挡在门前不让楚王出。

“让开!”楚王几次肉搏无果,忽的抽出一禁卫腰间的佩刀,红着眼睛吼道。

禁卫们脸色变白,为首的那人单膝跪下,抱拳求道:“王爷,属下奉命办事,求王爷莫要为难我等,否则属下只能以死殉职。”

禁卫宁死不屈,楚王握刀的手隐隐颤抖起来,他只想救皇叔,只想留下皇叔,不想白白害了禁卫的命。

正身心煎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楚王手一抖,回头,就见他的王妃狂奔而来,头上的珠钗都乱了。楚王又惊又怒,猛地瞪向偷偷报信的管事,就在此时,闻讯赶来的冯筝终于冲到了他面前,扑通就跪下去了,抱着楚王的大腿哭:“王爷是想违抗皇命吗?您知不知道,一旦您踏出这道门,您就犯了违逆的大罪,王爷心里只想着皇叔,就不管我们娘仨了吗?”

哭得肝肠寸断,泪如雨下。

冯筝真的怕,皇叔是死是活与她何干,她怕自己的王爷冲动被皇上责罚,怕他们一家四口彻底触怒皇上,一辈子都被幽禁在王府出不了门。光是她一个人,她认了,可她的两个儿子何其无辜?他们还都没长大,不该暗无天日地过一生。

“王爷,您若坚持出府,就先杀了我吧!”高高地仰起头,冯筝泪眼婆娑地望着头顶的男人。

那是他挚爱的妻子,楚王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想到自己擅自离府可能会连累冯筝与两个儿子,楚王手一松,刀掉了下去。

寿王府,宋嘉宁先后得到了皇叔被发配房州、楚王被禁足王府的消息。

京城风云变幻,老天爷也变了天,天空阴沉沉的,突地一个响雷砸下来,仿佛炸在耳边。宋嘉宁心头猛缩,睡得正香的昭昭也惊醒了,睁开眼睛,恰好外面骤雨忽至,霹雳啪啦地砸在琉璃窗上,昭昭歪头瞅瞅窗,扁扁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昭昭不怕,娘在这儿呢。”宋嘉宁顾不得心惊,匆匆抱起被吓哭的女儿,穿好鞋便往内室去了,放下帐子躲到拔步床上。但雷声雨声还是传了过来,昭昭趴在娘亲怀里哭个不停,宋嘉宁这两日已经决定断奶了,此时没办法,只好解开衣襟喂女儿,一手帮女儿捂着耳朵。

小丫头娇得很,吃一会儿松开嘴,委屈哒哒地朝娘亲哼唧,好像埋怨娘亲为何还不让雷声停下似的,哼唧完了继续吃,反反复复几次,吃饱了才慢慢地睡着了。宋嘉宁轻轻擦掉女儿眼角的泪,等女儿彻底睡熟,她才有心思想那些大事。

秦王谋反。

宋嘉宁与秦王有过几面之缘,秦王与秦王妃一样,都是很平和老实的容貌,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嘉宁是看不出秦王有没有狼子野心。既然皇上判了,那秦王就是谋反了,一个谋反的罪人,再无资格当大周的储君。

皇叔没了资格,储君的位置重新落到了几位王爷头上,皇上最器重的,无疑是楚王。

宋嘉宁皱了皱眉,她都能想通的道理,楚王不知道吗?应该清楚的吧,可楚王心里,他信任敬重的皇叔比储君之位更重要,他宁可不当储君,也要皇叔好好的。想到这里,宋嘉宁终于可以确定,上辈子那两个百姓说寿王为了皇位谋害嫡亲兄长,一定是谣传。

楚王那么重视亲情,如果寿王真想当皇上,楚王连皇叔都愿意让,肯定也会让亲弟弟,绝不会闹到手足相残。

确定自家王爷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宋嘉宁心里某个地方彻底踏实了起来,但楚王被禁足了,王爷得知后要急坏了吧?

窗外暴雨如注,宋嘉宁紧紧抱着女儿,突然觉得很冷,想王爷快点回来,有他当家,她才安心。

睿王府。

大雨瓢泼,睿王没去宠妾张氏的院子,也没去找王妃,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暴雨连续不断地砸在地上,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痛快。皇叔倒了,储君重新变成他们四个皇子的盘中物,大哥因为皇叔顶撞父皇被禁足王府,那么按照长幼顺序,他便是最有可能封太子的人。

昨日储君之位还遥不可及,今日就摆到了他面前。

睿王豪情壮志,然而没过多久,他脸上喜色消失,眉峰重新皱了起来。

大哥只是被禁足,王位还在,侄子升哥儿也还养在中宫。李皇后亲自教养升哥儿,赌的就是将来大哥登基她好凭借升哥儿当个实权在握的太后,已经做了选择,现在大哥出事,李皇后绝不会袖手旁观。

偏偏,父皇最宠那个女人。

好心情不翼而飞,睿王烦躁地握紧了拳,却只能暗中留意皇宫的动静。

皇叔被贬、楚王被禁足,宣德帝连续半个月闷闷不乐,整天埋在崇政殿批阅奏折,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忘了亲弟弟、亲儿子带来的心伤。皇上不踏足后宫,李皇后严令各宫妃嫔安分守己,她则一心教养升哥儿,与楚王被罚之前无异。

升哥儿并不知道他的父王被皇祖父罚了,只知道初十旬假父王没来接他,但那日皇祖母生病,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孝敬她,升哥儿懂事地答应了。好不容易又盼到了十九,盼到黄昏父王该来接他的时候,升哥儿忍不住一次次望向门口。

李皇后骗了孙子一次,这次她不打算骗了,想想皇上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李皇后便抱住升哥儿,柔声哄道:“父王还不来,可能在陪皇祖父说话呢,皇祖母领升哥儿过去瞧瞧?”

升哥儿用力地点头。

宫女伺候升哥儿穿鞋,李皇后牵着男娃,不缓不急地去崇政殿了。

宣德帝看书看累了,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听王恩说李皇后祖孙俩来了,宣德帝怔愣片刻,然后点点头,揉揉眼睛拿起书继续看。脚步声越来越近,宣德帝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虎头虎脑的升哥儿,跟他那不孝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的。

“皇祖父。”升哥儿恭敬地道,清澈的眼里装着不解与委屈。

宣德帝嗯了声,见李皇后垂眸敛目从容平静,宣德帝只好问孙子:“升哥儿来看皇祖父了?”

升哥儿想父王,想娘亲,想弟弟,他只想回家,皇祖父一问,男娃眼泪就掉下来了,抹着眼睛道:“皇祖父,父王怎么不来接我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男娃越说越怕,越怕哭得越厉害,扭头趴到李皇后身上,呜呜呜地哭。

李皇后摸摸男娃脑袋,余光见皇上怔怔的,并未生气,李皇后才无奈地道:“皇上,上次我生病,升哥儿就没回去,至今已经快二十日没见到爹娘了……”

宣德帝抬眼。

李皇后却没看他,侧过脑袋偷偷擦泪呢。

大的哭,小的也哭,尤其是孙子发抽的哭声,弄得宣德帝竟然也酸了眼睛。儿子委屈,孙子委屈,他就不委屈吗?一片苦心都是为了长子,长子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反过来跟他犟嘴,口口声声讨伐他。

“来人。”宣德帝冷声道。

大太监王恩立即弯腰进来了。

宣德帝看看孙子,沉着脸道:“去看看楚王在做什么,为何不来接升哥儿。”

这是要原谅楚王了,王恩心领神会,出去办事。

升哥儿听到皇祖父派人去找父王了,小嘴儿一咧,顿时不哭了,高兴地朝为他做主的皇祖父跑去。宣德帝拎起沉甸甸的胖孙子,放到腿上抱着,一边给孙子擦泪一边哄道:“父王居然忘了接升哥儿,一会儿他来了,皇祖父让人打他一顿。”

升哥儿急了:“别打!”

宣德帝哼道:“不打他,下次他又忘了接升哥儿怎么办?”

升哥儿转转眼睛,笑着出主意:“那皇祖父派人送我回去。”

男娃机灵可爱,宣德帝笑了,笑着笑着,叹了口气。父子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儿子舍不得罚老子,老子也舍不得真罚儿子。升哥儿知道护着爹爹,老大小的时候,何尝不曾这样待他?每次他随兄长出征,老大都抱着他腿舍不得爹爹走,哭着要爹爹早点回来……

老大或许忘了,他当父皇的,都记得的啊。

当天傍晚,宣德帝与楚王长谈了一番,翌日早朝,楚王正式解禁,再次进宫当差。

第150章 150

秦王被贬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再大的波浪都有平复的一日, 酷热转眼袭来,火辣辣的日头当空照着,百姓们忙着避暑, 渐渐淡忘了秦王一事。六月中旬下了一场暴雨, 城东有片低矮洼地闹了水灾, 早朝上宣德帝特命户部出钱、工部出人为受灾百姓修缮房屋, 旨意传到民间,百姓们纷纷盛赞起皇上来,都说自己遇到了心怀百姓的好皇上。

亲弟弟要“谋反”,秦王被贬后,宣德帝装了一个多月的郁郁不乐, 现在被百姓夸了, 暴雨过后黄河一带那几个常闹决堤的州县也平安无恙, 没有传出灾情,宣德帝便有了高兴的理由, 脸上乌云一扫, 再次露出欢颜。

皇上一高兴, 文武百官、后宫妃嫔终于都松了口气。

七夕这日, 李皇后在中宫举办花宴, 宫外四个儿媳妇都收到了邀请。

宋嘉宁最近心情不错,六月底王爷来信,说他会赶在中元节前回来,今日都初七了, 最迟再过七日就能见到自家王爷了。分别半年,宋嘉宁每天都想他,想他几个字几个字地跟她说话,想他握着她手教她作画,想他……夜里压在她身上,大汗淋漓地要她。

反正就是想,想王爷快点回来。

想完了,回了神,宋嘉宁低头要帮女儿洗脸,可是眼前哪还有女儿的身影?宋嘉宁错愕地抬头,就见女儿不知何时爬到床里头去了,稳稳当当地坐在角落,见娘亲看她,昭昭兴奋又着急地叫了下,弯腰抓住被子胡乱往身上遮,就是不要洗脸。

九个月的小丫头,主意越来越大了。

宋嘉宁被女儿可爱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放下湿透的巾子再擦擦手,然后去抓女儿。床就那么大,昭昭当然躲不过娘亲的坏手,可昭昭不喜欢洗脸,扭着肉嘟嘟的小身子哼唧。宋嘉宁让女儿坐在她腿上,认真地哄道:“昭昭听话,洗完脸娘带你进宫找哥哥玩。”

昭昭仰头瞅娘亲。

宋嘉宁笑着问:“想不想哥哥?”

昭昭已经能听懂哥哥、皇祖父、外祖母这些熟悉的称谓了,知道找哥哥就意味着坐马车出门玩,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终于老实了下来。宋嘉宁抱着越来越机灵聪明的女儿,温柔地帮女儿擦脸洗手,再涂上防干的月季香味的面脂。王爷不在家,宋嘉宁身边就女儿一个,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找事情,那日特意在女儿面前摆了好几种花香的面脂,女儿自己挑的月季香。

洗完脸,给女儿换上一件儿海棠红的小衫儿,浓密的头发在脑顶扎个冲天揪,抱到镜子前让小丫头自己臭臭美,宋嘉宁不无骄傲地带着女儿出发了,照例先去楚王府等冯筝。车停在王府门前,宋嘉宁没下车,挑起窗帘,娘俩一起往外看。

少顷,影壁后绕过来三道身影,冯筝打头,乳母抱着成哥儿跟着,另有一个丫鬟。看到马车中的娘俩,冯筝柔柔一笑。

昭昭认得大伯母,杏眼笑成了月牙,宋嘉宁看着冯筝越发清减的脸庞与腰肢,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秦王出事后,楚王虽然解禁了,但曾经爽朗豪放的男人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宋嘉宁去楚王府做客,见过楚王两次,若非容貌变化不大,她都不敢认。

楚王心中存郁,冯筝担忧丈夫,不瘦才怪。

宋嘉宁怜惜归怜惜,却不知道能做什么,冯筝的心结在楚王,她身为弟妹,又不能与楚王说上话,只能寄希望于自家王爷了。

简单打过招呼,妯娌俩一块儿进了宫。

睿王妃、恭王妃上面都有婆母,来得比较早,睿王妃又怀了身孕,吴贵妃喜欢地不得了,只盼儿媳妇这胎给她生个胖孙子。恭王妃李木兰肚子依然没有动静,但也不能怪她,恭王随寿王去巡黄河,半年未归,李木兰若是怀上,惠妃才要哭呢。

“我们昭昭越长越漂亮了,等你父王回来,肯定舍不得松手。”李皇后既然选择了楚王,自然跟着偏爱寿王一家,对昭昭明显比对睿王府的康姐儿宠爱,不过康姐儿被睿王妃养得胆小认生,确实也比不上又好看又爱笑的昭昭。

昭昭不懂父王是什么,听到“漂亮”两字就笑了。

升哥儿、成哥儿围在皇祖母身边,都喜欢这个妹妹。

一屋子女眷正聊得热闹,一个小太监忽然走了进来,看眼宋嘉宁、惠妃,他笑着对李皇后道:“娘娘,刚刚三殿下、四殿下回京了,这会儿正在崇政殿复命。”

殿中安静了几瞬,紧接着李皇后、吴贵妃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两个独守空闺的王妃,就见李木兰平平静静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恭王回不回来都与她无关,寿王妃宋嘉宁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了,脸颊桃花似的白里透粉,清澈如水的杏眼越发地湿润明亮,羞答答地低着头,难掩欢喜。

宋嘉宁何止欢喜,听说自家王爷回来了,宋嘉宁的心早就飞到崇政殿去找他了。

崇政殿,赵恒递了一封奏疏给皇上,上面记录了黄河两岸各个州县的堤坝情况,交代了他们此行惩办的贪官庸官与贤能官吏,最后赵恒还针对如何防洪、筑堤提出了五条建议。清逸俊雅的字迹,金玉良言的政见,宣德帝越看越满意。

恭王不会写,但他能说会道,绘声绘色描述了百姓们对皇上的感激赞誉,今年天公作美,黄河沿岸只有一处小决口,百姓们把老天爷、宣德帝都夸了一通。宣德帝龙颜大悦,当着楚王、睿王的面,给了两个小儿子厚赏。

恭王喜笑颜开,赵恒拜谢后便恢复了平时的淡漠神色。

宣德帝还有奏折要批,叫儿子们先退下,中元节再大办宴席庆功。

四位王爷陆续走出崇政殿。

因为寿王、恭王回京,李皇后体恤两位王爷,提前散了宴席,并派宫女过来知会一声,叫王爷们稍等,王妃们马上便过来,随他们一道回府。既如此,兄弟四个便走到宫墙一侧等候,知道楚王、寿王亲哥俩有话说,睿王、恭王识趣地走远了。

“大哥。”赵恒看着沉默寡言的兄长,艰难开口。兄长变了,如一匹雄健骏马,突然没了斗志。

楚王拍拍弟弟肩膀,欣慰道:“差事办得不错,长出息了。”弟弟比他想象地能干,他就不用费心了。

兄弟俩嘴上没说什么,但都看得出彼此的心声。楚王知道弟弟担心他,但真没有什么可费心的,父皇认定皇叔有罪,他有妻子儿子要照顾,对皇叔爱莫能助,楚王能忍住不再去求父皇,可他做不到明明难受却表现地一切如常。

父皇确实看重他,愿意容忍他的一切坏毛病,楚王也很想像从前一样敬重父皇,但他做不到。有亲哥哥诬陷亲弟弟谋反的吗?或许有,但楚王看不上这种人,他有亲手足,看着眼前的弟弟,想到父皇对皇叔的绝情,楚王越发心寒。

“今天先陪你媳妇,明晚再陪大哥喝酒。”听到女眷们的欢笑声,楚王淡笑道。

宫里人多眼杂,只能这样了,既然与兄长有了约定,赵恒侧身,朝女眷们看去。他想看他的女人,却只看见嫂子与睿王妃并排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人,高挑英气的应是老四家的李木兰,另一个……被嫂子挡着,只露出一抹浅碧色的裙摆。

赵恒难以察觉地皱皱眉,跟在兄长身后,朝那边走去。

宋嘉宁倒是有机会走在前头的,睿王妃打趣让她过去,宋嘉宁不好意思,坚持按照妯娌几个的排序走后面,但她的眼睛可一直瞄着前头呢,远远就看到了自家王爷,高高大大地站在楚王身边,才半年没见,竟然与楚王一般高了!

长高了,身上看不出来,那张白皙俊美的脸明显晒黑了一层,毕竟一直在外面奔波,正赶上烈日暴晒的时候。可晒黑的王爷同样俊美,不那么神仙了,却显得更威严稳重,王爷的气势更足了。察觉男人转了过来,宋嘉宁及时收回视线,心砰砰乱跳。

男人们又来接各自的妻子,记起当年唯独王爷站在原地没动的情形,宋嘉宁自发地放慢脚步,并假装去看乳母怀里的女儿,借此掩饰没被丈夫接的尴尬。她背对前方,眼中只有女儿,乳母稳稳地抱着白白胖胖的小郡主,眼看着王爷越走越近,王妃还傻傻地逗女儿,乳母再瞅瞅王爷,然后聪明地没有提醒。

她家里有男人,懂得什么叫惊喜,尤其是王爷停在王妃身后,默然等待时,乳母越发坦然。

宋嘉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要转回去,忽见女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斜向了她身后,目不转睛地好像在打量什么。宋嘉宁心中一动,跟着震惊地发现,地上她的影子旁,竟然多了一道更长的身影!

宋嘉宁心跳快到了极致,脸也迅速红了透,僵硬地紧张地一点一点地转身,相隔半年,终于又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了那张淡漠俊美的脸。

“王,王爷……”宋嘉宁忐忑地唤道,明明那么想,现在却觉得有些陌生。

赵恒也感觉到了陌生,因为眼前的小王妃,比他记忆中的更美,更媚,更娇。

“回府。”视线在她丰盈的唇瓣上停留片刻,赵恒越过她,一把将女儿接到了怀里。

第151章 151

宋嘉宁想自家王爷, 赵恒也想她。

赵恒想宝贝女儿, 昭昭……

昭昭最熟悉的就是娘亲与乳母,哪个抱都可以,现在突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从乳母怀里抢走, 昭昭一下子就不干了, 扭着身子去找娘亲。赵恒离开京城时, 女儿才三个多月, 轻飘飘地没点力气,现在小丫头都九个月了,小手推着父王胸膛便往外探出一大截,赵恒没有任何准备,差点让小丫头掉出去, 急忙抱紧, 刹那间身上出了一层汗, 吓得。

他突然抓牢女儿的动作太明显,脚步也停下了, 宋嘉宁瞄眼王爷罕见的惊魂未定的脸, 淡漠的王爷瞬间又变成了曾经亲密无间的丈夫, 陌生感荡然无存。压力轻了, 宋嘉宁站在他身边, 一手握住女儿的小胖手,笑着教道:“这是父王啊,昭昭不是想父王吗,快给父王抱抱。”

赵恒目光微变, 女儿居然还记得他,还知道想他?

宋嘉宁当然在撒谎,昭昭马上就不留情面地拆穿了娘亲,看都没看娘亲指着的所谓父王,伸着小手哼唧着要娘亲抱,好像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羊羔,要挣脱大灰狼父王的怀抱。宋嘉宁为难了,看不得女儿害怕,又不忍王爷的爱女之心。亲女儿,王爷肯定想坏了。

赵恒是很想自己的小郡主,但女儿这么不高兴给他抱,眼看都要哭出来了,赵恒不想女儿委屈,看宋嘉宁一眼,示意她接。宋嘉宁无奈笑,接过女儿,低声替女儿解释道:“昭昭刚看到您,有点认生,过会儿就喜欢父王抱她了。”

赵恒看看缩着脑袋靠在娘亲肩头,警惕地盯着他的女儿,淡淡笑了下。

楚王几对儿都走远了,他们一家三口慢慢走,昭昭二十斤了,宋嘉宁那两条小胳膊没走几步就开始发酸,累得香腮渐红,额头鼻尖儿冒出了细汗,七月初的时节,白日日头还晒得慌。赵恒听她呼吸不对,偏头,瞧见她这副娇弱又妩媚的样,不禁顿足,对虽然不给他抱却一直盯着他看的女儿道:“父王抱。”

宋嘉宁低头看女儿。

昭昭脑袋一扭,用动作拒绝了,还抬起小手要抱娘亲,白白胖胖的手恰好捂在娘亲衣襟上面,平的地方越显得平,鼓的地方越显得鼓。赵恒盯着那处,头顶的暑气沿着喉咙一路往下冲,宋嘉宁若有所觉,只觉得胳膊更没劲儿了。

实在抱不动了,宋嘉宁侧身,一边用眼神示意乳母过来,一边轻声哄女儿:“娘抱不动了。”

昭昭瞅瞅娘亲红扑扑的脸,乖乖地朝乳母伸手。

乳母笑着接小郡主,刚抱稳当,忽觉一道发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乳母疑惑地看去,只看到寿王爷高大的背影,除了王妃还在看她,再无旁人。

乳母抱惯了孩子,手臂力气大,一直走到宫门外,才终于露出疲态。宋嘉宁先上马车,然后蹲在车外接女儿,昭昭防备地盯着旁边仿佛要抢她的男人,小手碰到娘亲便赶紧钻了过去,宋嘉宁晃了下,随即肩上多了一只大手,稳稳地扶着她。

宋嘉宁抬眼,正撞进了自家王爷深邃清幽的眸子,平静如水地看着她。

现在越静越淡泊,对比夜里王爷沉默的热情如火,那静也变得烫了起来,灼在她心上,宋嘉宁不敢再看,抱着女儿进去了,转个身屁股刚挨到坐榻,前面光线一暗,高大的男人也进来了。娘俩坐宽宽畅畅的马车,顿时显得狭窄拥挤。

宋嘉宁往旁边挪了挪,感受着王爷看过来的视线,若非有女儿在,她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热?”赵恒忽然抬手,指腹按在了她红扑扑的脸蛋上,他感觉到了薄汗与羞烫,宋嘉宁却觉得他手指清凉,这样贴着很舒服。但不等她回答,男人的整只手掌就都贴了上来,四指捧着她脸,拇指沿着她唇瓣一点一点地挪,分明是撩拨。

宋嘉宁脑海里轰的一声,大火四起,情不自禁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那手来到她脖子处,清凉的指尖自然而然地探进她领口,宋嘉宁想象王爷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压在她胸前,身子一软,无力地靠在了车壁上。她如新开的牡丹娇媚承欢,赵恒喉头滚动,已经碰到了凝脂边缘,手腕上突然一重。

赵恒回神,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凑到了她面前,距离她红润润的香腮不过几寸,视线下移,女儿瞪着大眼睛使劲儿扯他手呢,不让他碰她娘亲。女儿清澈愤怒的眼睛像一盘冷水泼在了他被欲望冲昏的头上,赵恒立即收回手,重新坐正,扭头看向窗外。

赶跑了“坏男人”,昭昭双手抱住娘亲脖子,像个黏人的小葫芦,严严实实地挂在了娘亲胸前。宋嘉宁扶住女儿,脸还红着心还乱跳,偷偷瞥向男人,见他前一刻还在对她做那样的事,现在又变成了一本正经的神仙,宋嘉宁莫名想笑。笑着笑着,宋嘉宁蹭蹭女儿脑顶,脑袋朝另一侧偏,如水的眼中流露出明显的遗憾,恍似闺怨。

其实,她还挺喜欢王爷刚刚那样的,他越难以自持,越说明他想她啊。

马车辘辘地前行,车内一片安静,宋嘉宁不自觉地轻轻拍着女儿,待马车停在王府门前,昭昭居然睡着了,不过在宫里玩了那么久,确实也该困了。赵恒先下马车,然后如愿地再次抱到了他的小郡主。

快到晌午,日头更晒,宋嘉宁跟在他旁边,很快就注意到王爷后背湿了一片。想到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再看看他脸与衣领下肤色的明显差距,宋嘉宁心疼坏了,才到前院上房,她便上前接女儿:“王爷快去沐浴吧,我抱昭昭回房。”

谁料男人不肯松手。

宋嘉宁困惑地仰头。

福公公、乳母都在几步之外,赵恒扫眼二人,再看看傻乎乎的王妃,微不可闻地命令道:“服侍我。”

她不识趣,他目光有点冷,但那冷下,涌动着压抑半年的火,直烧得宋嘉宁双耳发烫,目眩神迷,险些站立不住。不怪宋嘉宁想不到,实在是成亲这么久,除了夜里完事后王爷主动抱她去沐浴,平时王爷都在前院收拾整齐了再去见她,宋嘉宁根本没有机会在白日服侍他洗。

今日王爷为何点明要她伺候?

宋嘉宁知道,正因为如此,她才浑身绵软无力。

赵恒看她一眼,转身走到门前,将熟睡的女儿交给乳母,再冷声吩咐福公公:“备水。”

福公公也刚从外面回来,跟了一路车,比主子还热呢,却顾不上休息,马上去安排了。转眼堂屋中只剩夫妻俩,赵恒折回她身边,攥住她手腕朝东次间走去。他的手也烫了起来,像一团火围绕着她,快要烧破她的衣袖。

宋嘉宁太紧张,紧张到只顾着看他,只顾着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一不留神忘了脚下,男人跨进门槛,她绣鞋鞋尖儿却撞到了门槛,惊呼一声,整个人就朝前扑了过去。赵恒感觉不对转身,恰好她投怀送抱,跌进了他怀里。

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有人的时候需要维持体面,现在没人了,火木相碰顿时化成漫天大火。赵恒双手掐住她纤细的小腰,微微用力就将人提到了榻上,宋嘉宁头晕目眩,倒在那儿本能地想起来,才撑起上半身,他便喘着粗气压了过来。

“王……”

宋嘉宁想唤他一声,喊到一半被他堵住了,连舌头都被他捉住。

他这么急切,宋嘉宁也不管不顾了,双手环住他脖子,发疯似的亲他,连男人震惊地顿住都没察觉。夫妻分开半年,他忙着巡视黄河,只想着差事便可,宋嘉宁却要担心,担心他被大水卷走,担心宫里的大事,担心他为楚王着急……

他不在京城,她就像没了主心骨,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要担惊受怕,惶恐惊惧,岂是他能想到的?

赵恒想不到,或许人在外面时会担心她害怕,但现在,赵恒只是觉得,他旷了半年的小王妃,真是想他想的发疯了。可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疯?这一顿,赵恒本就无意怜惜,掀起她裙摆,摸到她小裤跟过了水儿似的,知她早就准备好了,赵恒遂压住她,双手胡乱扯开腰带,外袍裤子都没脱,狠狠地一个挺身……

宋嘉宁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死过去。

赵恒见了,吓得匆匆打住,只有那仙家之物还在蠢蠢欲动。

“安安。”赵恒轻轻拍了拍她脸,真怕了,成亲当晚都没见她这样……弱过。

宋嘉宁眼睛一转,悠悠地缓了过来,对上王爷担忧的眼神,宋嘉宁劫后余生似的庆幸又有点埋怨似的道:“您,您这么急,是想要我的命吗?”都半年没弄了,他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资本,一点都不怜惜她。

宋嘉宁委屈巴巴地望着他,身子如被桩子定住了似的,哪都不敢动。

赵恒刚要开口,忽的一滴汗从额头滚落,沿着脸庞滑下来,痒的难受。

宋嘉宁见他皱眉,体贴地帮他擦掉下巴上的汗珠,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她红唇轻张,连连吸了好几口气。知她是真的受不住,赵恒暂且管住底下,视线落到她堆叠的衣衫裙摆上,他单手撑榻,先帮她脱衣。

宋嘉宁红着脸扭头,闭上眼睛。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越来越重的呼吸,院子里小太监们抬了浴桶、热水进来,拐个方向送到西次间,一墙之隔,重重的脚步声,倒水的哗啦声,清晰地传了过来。宋嘉宁眼睛闭着,魂好像轻轻飘了出去,变成了哪个丫鬟,推门而入,然后看向榻上,看到平时不怒自威的王爷跪在那儿,身下压着白腻腻一个人……

光是想想,宋嘉宁就受不了了,一手捂住脸,一手抓住被他丢开的裙子,想盖住自己。

赵恒盯着她的手,见她居然有力气害羞了,赵恒汗如雨下,突然一个俯身。

宋嘉宁抓着衣裙的手,顿时改成去捂嘴,杏眼吃惊又哀求地望着他,涨红脸摇摇头,求他再等会儿,等福公公领着小太监们下去。可赵恒已经等了半年了,等了她半晌,听着西次间的水声,赵恒拉下她手,然后堵住她红红的嘴儿,攥紧她腿横冲直撞。

宋嘉宁呜呜出声,白豆腐似的身子晃啊晃,一直从榻前晃到了榻里头,脑袋撞到窗台再无处可退了,才被他抱起来。窗是琉璃窗,大白天看得清清楚楚,宋嘉宁哪有胆子,抱着他肩膀想要重新躺下去,挣着挣着赵恒突然低吼一声,箍进她腰升了仙。

他往后仰,宋嘉宁跟着趴了下去,汗湿的脸贴在他高高起伏的胸膛,鬓发凌乱。

赵恒惩罚般掐她的肥腚,轻轻掐,没舍得使劲儿,哑声训道:“不许再躲。”本来可以更长时间的,都怪她乱扭乱挣,她这样,女儿躲他抱的劲儿可能就是学了娘亲。这么一想,赵恒手上加重了一分力气。

“王爷……”宋嘉宁疼啊,本能地往前挪,结果一动,王爷的东西就都还他了。

宋嘉宁身体一僵,赵恒没感觉似的,双手抱着她,鼻子拱开她凌乱的发,亲她脸蛋,之前是想那个,现在是想人了。亲着亲着嫌她头发太碍事,赵恒抱着她翻个身,拨开粘在她脸上的几缕发丝。宋嘉宁仰面躺着,看着他目光专注地拨弄她发,宋嘉宁心底仿佛有什么流了出来,脱口而出:“王爷,我好想你。”

赵恒看看她,笑了下:“我知道。”所以他提前忙完差事,赶在七夕回来了。

宋嘉宁抿了抿嘴,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那双杏眼中的光黯了下去,似是心有遗憾,赵恒意外,低声问道:“有事?”

宋嘉宁瞥他一眼,然后垂下眼帘,难掩幽怨地道:“王爷,可有想我?”她想听他说甜话啊。

原来小王妃是为这个不开心,赵恒失笑,点点她微微嘟起的嘴儿,赵恒俯身,唇似有若无地碰着她耳垂,幽幽道:“自我离京,每晚都想。”

低低的情话,出自她寡言少语的王爷之口,宋嘉宁唇角上扬,只是甜蜜初升,惊愕又来了。

宋嘉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耳边传来他戏谑的笑声:“高兴了?”

她想,他就给,给到她满意为止。

第152章 152

浴桶里的水一涌一涌的, 起初水高, 波浪似的飞出去砸在地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后来水越来越少, 再大的浪也翻不出去了, 就只能在浴桶中晃荡, 然而啪啪啪声依然不断。宋嘉宁小手紧紧攥着桶边, 突然被他使劲儿扯了过去,后背撞上他胸膛,震得她要弹开,他大手转过她脸,人不容拒绝地亲了上来。

宋嘉宁呜呜呜……

幸好这是王爷最后的疯狂, 不然宋嘉宁的脖子都要扭断了。

赵恒靠到桶壁上, 将她转过来面对面地抱着, 宋嘉宁身子依然软绵绵的,枕着他肩头喘气。赵恒垂眸, 看到她白嫩嫩的肩膀, 上面散布着几处吻痕与牙印儿, 赵恒揉了揉, 细腻温热的触感, 一想就是半年。

连续三场下来,两人都有点懒,宋嘉宁睁开眼睛,看到他白皙的锁骨, 再往上,脖子从中间分成了两种颜色,下面跟她差不多白,上面晒黑了点。想象自家王爷在烈日下奔波,宋嘉宁抬手,轻轻地摸他下巴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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