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噜噜疑惑地回头,不懂雄性在说什么。
长发摇曳,微微上挑的妩媚眸子里还带着欢愉过后的妖冶风情,顾三被激得生生打了个哆嗦,连忙按住她的尾根娇嫩捻揉,然后,在陡然响起的娇声低叫中泄了出来。继续动了几下,他终于泄尽,无力地伏在她光滑的背上,脸压着她毛茸茸的尾尖,闭眼喘息,默默享受那极致的快乐。
趴着趴着,身下的尾巴不见了。
顾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直起身,随手抓过一旁擦脸的巾子,替两人收拾一番,然后从角落叠着的衣裳里抽出一条粗布衫子准备给噜噜穿上,可当他回头时,却见她跪坐在纱窗前,正打算偷偷溜走呢!
这深更半夜的,她光溜溜的能去哪里!
顾三一个箭步便把人拽了回来。
噜噜使劲儿推他。
“别动,再动我就要了你!”顾三将人推到木板墙上,整个人贴了上去。
噜噜推脱不开,仰头,无辜地望着雄性。
对上她湿漉漉的眸子,顾三心中一软,亲亲她的眼睛,笨拙却温柔地给她披上衫子,系上腰带,宽大的衣衫便遮掩了她妖娆诱人的身子,只露出一截匀称小腿和两只可爱的小脚丫。看着她裹在自己的衣服里,顾三有种淡淡的得意感,好像这样,这个美丽的女人,就是他的了。
他握着她的手坐下。他盘腿而坐,她跪坐着,两人面对面。
“你会说话吗?听得懂我的话吗?”顾三放柔了声音,目光里有他不自觉的温柔。
“咕噜噜……”噜噜从他眼睛里看出了善意,雄性不再打她欺负她,她没那么害怕了。
这就是听不懂了,顾三有点头疼。
他指着外面的明月,道:“月……亮。”
噜噜满脸迷惑。
顾三耐着性子,故意张大嘴,不断地重复月亮,示意噜噜跟他学。噜噜慢慢有点明白过来了,雄性是在教她说他们的话呢。她不想学,她要回家的,为何要学一种以后再也用不到的话?可看看雄性认真的脸,好像很希望她学似的,噜噜不敢惹他生气,只好尝试着学他说话。好在,平日里她虽然睡得多想得少,脑子却不笨,学起来还是很快的。
“咦娘……月娘……月亮,喵!”说完月亮,雄性笑了,噜噜知道自己说对了,也开心地笑。
她笑得眉眼弯弯,顾三看入了神,良久之后,才指着自己,教她说你我,教会了,再教她说他的名字。
这个有点难以理解,约莫两刻钟后,噜噜才学会,指指自己,又指指顾三,有点不确定地说:“我,叫你,顾三?”声音甜而不腻,让人听了还想再听。
终于懂了!顾三心中堆积的燥意顷刻间消散,她要是再不懂,他就快坐不住了!今日他才明白,学堂里的老夫子有多难熬,这教人的事,还真不是谁都能做的!
“我,叫你……?”他比划着问。
“噜噜!”噜噜反应地很快,兴奋地道。
噜噜……果然像傻猫的名字,不过挺可爱的,跟她很配。
顾三想教她丈夫和媳妇,但这种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比划出来的。他皱眉想想,翻了根蜡烛出来,示意噜噜跟他一起下去。他本想背着她的,可噜噜不肯,坚决要自已爬树。顾三没有办法,给她穿条裤子,系好裤腿,自己先下去了。他在树下站好,仰头看着他的女人,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来。如果说之前想娶她只是一时冲动,那么经过刚刚短暂的相处,他是真的动心了。这个傻猫美丽好看,娇娇憨憨的,他愿意努力挣钱娇养着她。
噜噜很顺利地爬下树,刚要往下跳,腰被男人抱住了。她不解地回头,正对上他微笑的脸庞,他摸摸她的脚,然后一手指着下面一边说:“地上硌脚,我抱你走。”
根据他的动作,噜噜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朝他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顾三心里软软的,亲亲她,抱着她走到一处平坦的空地处,点好蜡烛固在一旁,然后用石头在地上画了三只猫,下面再画三个人,都是一对儿夫妻加一个孩子。
很快,噜噜便明白,雄性是男人,雌性是女人,男人和女人结为配偶,便是丈夫和媳妇了。
看她脑子转得快,顾三奖励地亲她一口,接着一边看着她,一边指着下面的小人道:“噜噜,做顾三的媳妇,你,做我的媳妇,好吗?”
他说女人是她,男人是他,他要她给他当配偶啊?
噜噜想也不想就摇头,猫族的规矩,凡是能活着从豹族回来的雌性,都要跟本族人结为配偶的。
顾三唇角的笑容顿时凝固,面寒如霜,她都是他的人了,怎么能不愿意?
他继续画小人,以前所未有的耐心教她。女人跟男人脱衣裳睡觉了,就成了男人的媳妇,就像他们刚刚那样。他告诉她,媳妇只能跟自已的丈夫睡觉,不能在别的男人面前脱衣服,更不能跟别的男人睡觉。特别是最后一点,他冷脸画了只耗子做示范,让她明白杀死的含义,然后告诉她,她要是敢跟别的男人睡觉,他会杀了那个男人,还有她。
顾三觉得自己此举很有必要,噜噜那么好看,他可得防着她被别人骗了,至少,她得有防人之心,至于别的,他会好好护着她。
噜噜还是摇头。
猫族没有这种规矩,他们那边雄性多雌性少,每个雌性都是宝贝,虽然会有个配偶,但配偶只是照顾她们的吃住罢了,除了享有跟雌性同住一个巢穴的权利,配偶不能干涉雌性与别的雄性在一起,因为只有这样,雌性才能生更多的新族人。要是遇到厉害的雄性,都有可能打败配偶,把雌性带回自己的巢穴的。
噜噜还没有机会接触雄性,可有老雌性族人跟她说过,她生的好看,一定会有很多雄性抢着要照顾她的。噜噜无聊时也曾幻想过,她能有五个雄性就最好了。一个负责给她找吃的,一个给她准备喝的,一个帮她清理巢穴,一个陪她说话给她挠痒痒,另一个帮她照顾孩子。
她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冷不丁耳旁一声怒喝:“做我媳妇!”
噜噜吓得直打哆嗦,这才瞧见男人的脸色有多难看,哪还有半点温柔?
她赶紧点头。算了,先应付过去,找机会她就逃回族里,才不给他当媳妇!
她答应的痛快,顾三气消了,一脚踢灭蜡烛,抱着人回到树屋下,让她先上去。
噜噜乖乖上去了,刚钻进木屋,便被紧随其后的男人压在了身下。
顾三很想今晚就要了自已的媳妇,可一到最后关头,她就疼得掉眼泪,委屈可怜的模样,害得他根本无法狠心硬戳进去,只好故意吓唬噜噜,让她抱着自已亲了很多下,然后才像之前那样勉强尽兴一次。如此几次折腾,两人都气喘吁吁筋疲力尽,搂作一团睡了。
次日一早,顾三再三叮嘱噜噜在木屋里等他,他得去山下买两身女人衣裳给她穿。
噜噜迷迷糊糊地应着,虽然顾三替她穿好了衣裳,她还是窝在席子上不肯起来,眼皮直打架。
见她这副懒样子,顾三很放心,扑在噜噜身上狠狠亲了一番,恋恋不舍地走了。
他一路狂奔下山,在镇上的成衣铺子买了两身朴素的粗布夏衫,然后再往回跑。进山前,他还犹豫片刻,最后决定直接将噜噜带回家给姥爷看,就说是他在山里捡到的孤女。他还想了很多将来的事,既然要娶她,他就不能去走镖了,还是老老实实跟姥爷学打理果园吧,秋冬闲暇时进山打猎,只要他肯干,一定能养得起她。
可惜,等他爬上树,才发现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手里的衣裳倏然落地,顾三捂住胸口,那里,堵得慌。
或许,她去外面方便了?
目光扫过角落里的两双草鞋,他低声骂了句傻猫,出门不穿鞋,会扎到脚的,算了,他去接她吧,接回来,他要狠狠按住她的屁股打一顿,然后,要了她。
奈何,直到天黑,他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他的傻猫,他的媳妇,都没了……
顾三站在树下,背对明月,攥拳,狠狠砸向树干。
有本事,她再也别让他碰见!
☆、亲人
顾三一走,噜噜就哧溜溜爬下了树,专拣柔软的草地往大山里走。
她才不想给顾三当媳妇。他总是弄疼她,她都哭着求他了,他还坚持要弄,虽说最后没有狠戳进去,可看他那接二连三努力尝试的架势,分明是没死心呢!这么坏的人,她还是快点回猫族吧,族里的雄性,对雌性可都是有求必应的。
曾经有老雌性认真地指点过她们:“对待雄性,不用费旁的心思,只需要撒撒娇掉掉眼泪就行了,肯为你心软为你心疼的就留下,不在乎你撒娇流泪的就赶走,咱们猫族雌性生来就是被人宠着的,哪个不宠,咱们也不用稀罕他,只管选宠咱们的就成。”
当时她们一群小雌性闹哄哄地问:“要是没有雄性愿意宠我们,那可怎么办啊?”
老雌性意味深长的笑,说:“除非咱们被刮伤了脸,被砂子磨坏了喉咙,被病魔侵坏了下面,否则,总会有雄性追上来的。”刚说完,没等她细细解释呢,时间到了,豹族看守进来催她走。噜噜和一群伙伴追送到巢穴门口,就见两个老雄性一起把她接走了,其中一个背着她,一个撑着一片大叶子给她遮挡火辣辣的光。
老雌性说了那么多都没管用,却用亲身经历告诉了她的晚辈们,她们猫族雌性,老了都有人宠!
所以,在噜噜心里,坏顾三根本没有资格做她的配偶之一,更别说他那奇怪的规矩了。
可她还有多远才能回到家里啊?
日头都快下山了,她都快饿死了,脚底都磨出泡了,还是没有一点快到家的感觉!周围的树还是低低矮矮的,根本不像族地里的那些参天大树,一片树叶能抵这边的一根大树枝了!
望望那边快要落到树梢下的红日头,噜噜决定找个地方暂住一晚,天黑后,她虽然看得见,却怕遇到旁的野兽。
那么,是去树上呢,还是找个山洞呢?
噜噜犹豫片刻,决定找个山洞,树上太危险了,万一睡着睡着掉下来怎么办?人身可没有猫身那么灵活,从高处摔下,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她不再往前,而是朝一侧地势比较崎岖的山林走。路上遇到一片红艳艳的果子,不认识,可是看起来很好吃。噜噜揉揉自己咕咕直叫的扁肚子,忍不住摘了一个,先试探着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那从未尝过的美好味道让她差点就想把整个果子吞进去。好在她还是挺怕死的,知道这种陌生的东西不能看了就吃,又耐心等了会儿,确定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才一口气摘了十来个,全都吃光了。吃完了,也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山洞,怕走远了,到时候晚上还得过来找吃的,噜噜又摘了一大把,用宽大的衣摆兜着。直到此时,她终于发现了顾三的一点好处,要是没有他的衣服,她就只能用手抓了。
吃饱了,力气恢复了,噜噜走得快了些,然后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发现一处隐在茂密矮树丛后的山洞。
她仔细嗅了嗅,确定洞口没有别的兽族留下的气味,放心地进去了。
里面光线很暗,但对于他们猫族来说,黑暗不是问题。
于是,噜噜刚进去,就呆住了,因为山洞里头竟然有个雄性,一个被绑在石头上耷拉着脑袋生了满头灰白头发的老雄性!似乎是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个老雄性动了动,费劲地扭头朝这边看来。噜噜本来有些警惕的,可一看清老雄性的脸,她喵呜叫了声,扔下野果子就跑了过去,抱住对方呜呜痛哭。
呜呜,原来老族长没有死!
家里,族人老到快要走不动的时候,就会离开猫族,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默默死去。老族长也不例外,他走得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发现,噜噜和其他族人一样,都以为老族长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他!
噜噜哭得稀里哗啦的,好半天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打量老族长,最后心疼地摸摸老族长的头顶,眼泪流得更凶。到底是谁,竟然把老族长的猫耳朵割掉了,还把他绑在了这里!
林员外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了,根本看不太清眼前的人,只听到有少女呜呜的哭泣声,等对方终于想起替他松绑帮他拿开堵嘴的帕子了,他也没有精力去想那奇怪的猫叫和咕噜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软绵绵地靠在石头上,无力地唤水。快三天了吧,自打那天中午从这里醒来,外面黑了两次,如今又暗了,他都三天未进滴水了……
顾三教过噜噜水是什么,可毕竟是新学会的,加上她没料到会从老族长口中听到怪人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结合着老族长干裂的嘴唇明白过来。周围没有水,她想到刚刚吃过的果子,赶紧跑到洞口,捡没有摔坏的野果子送到老族长嘴边。
老人家闭着眼睛狼狈地吞咽着,好的很快就吃完了,噜噜只好又拣不算太坏的擦擦,继续喂。
一连吃了十来个野果子,林员外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倘若没有侥幸遇到姑娘,老头子恐怕就要……咳咳……小姑娘,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林员外喉咙难受,说到一半就咳了起来,他一边握拳抵住嘴压咳,一边努力在昏暗中分辨恩人的样貌。借着日落前最后的一抹光线,他隐约看清对方是个美丽的少女,赤着脚,穿着宽大的男衫,袖口和裤腿都高高挽了起来。难道是附近的农女?
“喵……”噜噜傻眼了,老族长怎么净说奇怪的话?
“咕噜噜……”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林员外也傻了,这姑娘怎么学猫叫?
接下来,一个用猫族的语言问得热闹,一个努力用最简单的人话试图与恩人交流却被一声声猫叫折腾得背脊发凉头大如斗。最后,林员外恢复了些力气,他颤巍巍地扶着石头站了起来,想亲自去外面看看。噜噜赶紧扶着他,虽然老族长不会说猫话了,可他是她最敬重的人,是整个猫族仰望的长辈,她从小就依恋他,视他为天地,不管发生什么大事,只要老族长一出现,她就不怕了。
出了洞,光线足了,两人又都傻了。
林员外诧异于小姑娘惊人的美貌,噜噜震惊的是,老族长的尾巴也被人割掉了!
她心里难受得厉害,跪坐在老族长身前,抱着他的腿大哭。
噜噜的哭,分为好几种,害怕的哭,受了委屈的哭,哀求的哭,几乎每种情绪,都有她的哭法。这不是她特意学来的,而是天生就是这样,好像一种印在骨子里的本能。用老雌性的话讲,猫族的雌性,怎么看都好看,就是故意做最难看的姿势,好比仰天摔个屁股蹲儿,那也带着她们特有的娇媚,雄性见了,不会笑话她们,只会争着抢上前去扶。
所以,即使现在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鼻涕眼泪一把把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人会说她丑,只会真心为她的眼泪而心疼。而对于劫后余生的林员外而言,那感受就更复杂了。他已年过半百,唯一的骨血打小就跟他不亲,除了跟他撒娇要钱要各种玩意儿玩耍,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他。他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儿子也只是敷衍地问上两句,他让他回避免得过了病气,儿子立即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哪里知道他这个当爹的其实希望他多坚持片刻,盼着儿子给他喂两口汤药啊!
被困这几日,林员外甚至迷迷糊糊地想过,万一他死了,儿子扶棺下葬时,能哭得出来吗?哭不出来,被人瞧见,对他的名声不好……
如今,有个陌生的小姑娘为他哭成这样,简直比他看过的许多哭灵的子女都要掏心窝子!
她认识自已?
暂且压下对安全的顾虑,林员外忙着先安抚可怜的小姑娘。知道她听不懂自己的话,他勉强将人扶了起来,待她扑进怀里后,林员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的了,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她的背,“别哭了别哭了,我没事。”不说不说,还是本能地安慰道。
有了身体上的安抚,噜噜的眼泪慢慢止住了,却搂着老族长不肯松手。啾啾死后,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呆了那么久,真的是怕死了,如今终于见到亲人了,她再也不用单独面对未知的一切了!
林员外无奈地拍拍她,抬头看看四周,发现周围一片荒山野岭,根本辨不清方位,而此处地势低,也没法俯瞰山下的情况。眼看日头就要落下去,他不敢耽搁,牵着小姑娘往高处走。
噜噜乖乖跟着他走,在她心里,只要有老族长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想的。
费劲地爬到一处山顶,林员外马上发现,他所处的这块山头,距离自家山头并不远。
到底是谁把他劫到这里来的?
他一边牵着噜噜往回走,一边回忆当日的情景。可无论他怎么想,都只记得早饭后,他在后院花园里散步,白管家陪着他。他告诉了白管家他的决定,还吩咐白管家一会儿带林全去看准备分给他的那片田地,然后走着走着,后脑一疼,他就人事不知了……
天彻底暗了下来,林员外沉浸在思绪里,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是小姑娘牵着他走呢。
没有灯火,她却好像能看见路似的。
“小姑娘,你叫什么啊?”他又忍不住问道。
“噜噜?”噜噜听懂了一点,扭头道。
“那你爹娘呢?”
“喵……”噜噜知道爹娘的意思,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三问这个的时候,她说了半天也没能让顾三明白其实她爹娘没有被埋到地下,也没有把她扔在一边,更没有被野兽杀死,她只是,没有见过爹娘而已,因为她生下来没有多久,就被送到豹族看守着的那个巢穴里了。
哪个正常人,会学猫叫?
林员外有点明白了。他听说过狼把孩子叼走自己养的事,那样养大的孩子,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只会狼嚎,像狼那样四肢着地爬走。那么这个喵喵叫的小姑娘,想来是被野猫养大的?她身上那件歪歪垮垮的男人衣衫,大概是她溜到山下偷来的吧?
“喵……”噜噜忽的停住脚步,警惕地叫道。
林员外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就见层层幽暗树影里,有人提着灯笼朝这边走过来了。
深更半夜,只有一人。
林员外心中一动,拉着噜噜藏到了草丛树影之后。
那人是路过,还是来找他的?
是来救他,还是杀他?如果是救,恐怕不会只有一人……
☆、托付
灯笼越来越近,林员外的心高高提了起来。他紧紧握住噜噜的手,捂住嘴示意她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他一脸严肃,噜噜眨眨眼睛,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帮猫族解决难题的老族长,郑重无比的模样特别让人心安。于是她点点头,乖乖地缩在草丛后,只好奇地透过草缝看向远处发光的东西。
小姑娘紧紧依偎着自已,林员外安抚地摸摸她的头顶,再抬头时,面上一片凝重。
来人不紧不慢地走着,终于,来到了他们面前。
那人一身黑衣,约莫三旬左右,灯光映照下的面孔阴狠冷厉,唇角绷紧,完全不似平时在他面前低眉顺眼的那个白管家,而且,就算是对下人发火,白管家也不曾露出如此狠毒的表情!
胸中一片翻滚,林员外急急捂住嘴,才没有咳出声音来。
他不敢弄出半点动静,咽下喉头涌上来的甜腥,待白管家走远后,赶紧拉着噜噜往山下逃去。他暂且想不到白管家为何要害他,可单看他脸上杀人似的表情,单凭那日昏迷前只有白管家在身边,林员外不得不相信,他的家仆,他全心信任并在白老头去世后就提拔起来的白管家,是真的要杀他啊!
“咳……”山路崎岖不平,走得又太急,林员外颠了一下,虽被噜噜及时扶住,避免了跌倒的惨状,还是生生震出一口血来。
“喵!”噜噜嗅到了血的气味儿,也看到了地上刺眼的血,她害怕极了,老族长这是要死了吗?
她哭着替老族长拍拍背,焦急地走到他身前,曲腿蹲下,拽着老族长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老族长老了病了,走不动了,她要照顾他,她得背他下去。
林员外原本身子骨还算硬朗的,可连续三日不吃不喝,还在阴冷的山洞里困了三日,身体早已支撑不住,能走这么远的山路,全凭一口气在撑着。如今遭到亲信的背叛陷害,他是再也撑不住了,纵使想扶着噜噜自己走,也没了力气,只能忍着心中愧疚伏在人家小姑娘身上。
身子一沉,噜噜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在地。她平日里娇生惯养,哪有受过这种累?可此时此刻,她最敬重最依赖的老族长快死了,他老人家急着要下山,噜噜就算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下山,她也本能地愿意听从老族长。心中有了执念,力气好像都大了,她强忍着脚底钻心的疼,晃晃悠悠地朝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员外大急,回头一看,果然瞧见白管家提着灯笼追了上来,距离他们不过百步而已。
周围倏地一亮,林员外抬头,就见一轮明月穿破云层,照亮了这片山林。
他长叹一声,拍拍噜噜的肩膀,刚要让她放下自己,哪想小姑娘突然一个踉跄,下一刻,两人一起歪倒在了旁边的草丛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林员外心如死灰,他是跑不掉了,但他不能连累这个小姑娘。见她抱着自己不肯走,林员外狠狠心,使出全身力气打她:“走,快走!”
噜噜好疼,可她不觉得委屈,老族长的打和顾三的不一样。老族长下手虽重,他眼睛里的却是心急担忧。她不傻,她看出来了,老族长是怕那个跑过来的怪人呢!噜噜很心疼很气愤,以前老族长什么都不怕的,现在却怕成这样,是不是,他的耳朵和尾巴,都是那个坏人割掉的?
她喵呜地叫着,跪着挡在老族长面前,说什么都不肯走。
白管家本来已经走远了,后面却原来隐隐约约的猫叫,一声一声的,实在怪异。他停下,侧耳倾听了片刻,正要继续赶路呢,就听到了熟悉的咳嗽,是老头子的!
他脑袋里轰的一声,什么都不想就往回追。老头子一定看见他了,要是让老头子活着回去,他就算不死,也免不了被卖掉的命运,他是林家的家生子,卖身契都在老头子手里把着呢!万一再让他查出他与周姨娘通奸的事,恐怕他们一家三口的命都没了!
“老爷,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吧?”月亮出来了,他干脆弃了灯笼,大步跑到两人跟前,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住刀柄,满脸担忧地道,看向噜噜的目光则带了三分防备。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竟然黑夜上山救了老头子,难道她身上有功夫?
林员外挣扎着将噜噜拽到身后,也不做无谓的躲闪,坐在地上,目光沉重地望着对面熟悉的那张脸:“白平,你为何要害我?”
“老爷这是哪里的话?你被匪徒绑进山,我是来送银票的。老爷,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是这位姑娘救了你吗?”白管家朝前走两步,作势要扶起林员外。
“喵!”
噜噜迅速挡在林员外身前,警惕地盯着白管家,可惜她脚板心摩伤地太严重了,身子根本站不稳。
林员外叹气,硬撑着站了起来,扯回噜噜,无奈地道:“白平,她只是个山中孤女,被野猫带大,根本不会说人话,方才不知为何出手救了我。你要杀我,我没有办法,只求你放过她一命,不要伤害无辜。”
野女人吗?
白管家仔细端详噜噜两眼,目露惊艳,见她下面赤着一双小脚,站立不稳,知她脚下有伤,他放下心来,也不再装模作样了,一把扯开林员外推到地上,然后按住挣扎不已的噜噜,用她的腰带把人绑了起来,堵住嘴,这才走到林员外身边,抬脚狠狠踹了两下,抬起匕首就要杀人。
“等等!”林员外不甘心,双目怒睁:“白平,我自认没有亏待过你,你到底为何恨我到这种地步!”
白管家哈哈大笑,“想知道吗?不用急,等你做了鬼,亲眼看着吧!”说着,高举手中匕首,猛然扎下。
噜噜尖声大叫,可惜她被东西塞住了嘴,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林员外盯着白管家狰狞的脸,眼前突然浮现儿子怨恨的眼睛。他记得,那次儿子跟他要银子买大刀,他没答应,儿子就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那眼睛,竟然跟白管家一模一样!
难道?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查证了。
林员外绝望地闭上眼。
“住手!”幽静的山林里,倏然响起一道威严的喝止。
白管家动作一僵,慌乱地扭头看去,就见几丈远的树后走出来一个高挑的身影。对方缓步而来,清隽平和的眉眼仿佛染了月光的冷清般,无端端的让他全身发凉。完了,裴策怎么来了?被他知道这事,自己就算杀了老头子,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不,他不能束手就擒,他还可以逃命!
白管家心中再次燃起希望,弯腰就想把林员外揪起来,奈何他才伸手,背后忽然传来犀利的破风声,他抬头,什么都没看清呢,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拳,紧接着,就被人踩在地上,背上传来剧烈的痛苦,他受不住,惨嚎着吐出一口血,眼前便黑了。
“少爷,他昏过去了。”
“嗯,你先带他回去,好好看着,记住,别惊动任何人。安排好了,再叫华叔准备好,一会儿替林员外诊治。”裴策看也没看白管家,一边搀扶林员外起来,一边吩咐护院道。
“是。”身材高大的护院沉声应道。他从袖袋里掏出帕子,俯身堵住白管家的嘴,随后像扛米袋一样,把白管家甩到肩头就走了,健步如飞。
“伯父放心,咱们立即下山,有华叔在,你一定没事的。”裴策替林员外擦去嘴角的血迹,将他扶上另一个护院的背,平静地安抚老人。
林员外浑身无力,他伏在护院肩头,无力地指向远处青墨正在帮忙解绑的噜噜,声音沙哑:“她,她是我的恩人,裴策啊,麻烦你,你替我带她回去,我,我只相信你……咳咳……”说着,又吐出一口血。
裴策眉峰微蹙,连忙应了下来:“伯父放心,我一定会安置好那位姑娘的。”然后立即吩咐护院:“路上稳着些,千万别摔着。青墨,你替他们打灯笼。”
青墨刚颤抖着解完噜噜身上缠着的腰带,闻言,也顾不得给美人抽堵嘴的帕子了,飞快跑了过来,“少爷,那你呢,这荒山野岭的,我可不能让你一人走山路。”
裴策皱眉,语气不容拒绝:“快去,伯父的身体耽误不得!”
“哦,那少爷你一定要慢点走,我一会儿就回来接你!”青墨不敢违抗,提起灯笼打前头照路去了,虽然月亮出来了,可山里树多,还是有黑漆漆的地方,林员外那把老骨头,还真是不能再摔着了。早知道这样,就该多喊两个人跟上来的,偏偏少爷担心人多容易被白管家发现,唉……
“喵!”噜噜自己爬了起来,踉跄着朝林员外追了上去。这些怪人,要带老族长去哪里啊?
青墨根本不敢回头看,那姑娘方才躺在地上时已经是衣衫不整了,如今他把绑着她的腰带松开了,恐怕……
那姑娘那副容貌,难怪林员外只放心让少爷帮忙照看。
青墨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直到快要拐弯了,他才偷偷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望,人就傻了。
少爷不会一时冲动想硬来吧?否则他把人家姑娘按在地上干什么啊?
幸好幸好,林员外晕过去了,看不见这一幕……
☆、不识
裴策对白管家有所怀疑,白管家一出门,他就带人跟踪在后了,只不过为了避免被白管家发觉,两伙人刻意隔了一段距离,进山后,这个距离又拉长了些。所以,等他们小心靠拢上来时,正好听到林员外求白管家放过噜噜的话,知晓了噜噜的身份。
孤男寡女于夜间独处,裴策却没有想太多。一来他是受人之托,二来,对方是个不通教化的,应该不会作闺阁女子羞涩避讳之态。
但他也没料到,这姑娘会衣衫不整地追向青墨三人。
他赶紧追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人,顺势将那随风飘扬的宽大衣袍并拢,遮掩住女人柔软的身体。“姑娘,我先帮你系好腰带,你放心,我马上带你去找林员外。”他不敢松手,圈着她的腰往腰带散落之处走。
噜噜怎么会乖乖听话?
她使劲儿挣扎,却忘了自已的一双小脚早已支撑不住,挣扎间踩到凸起的坚硬山石,疼得她直接朝一侧倒了下去,手还紧紧攥着裴策。裴策始料未及,跟着摔倒,正巧跌在噜噜身上。恰在此时,青墨回头,撞见了这“不堪”的一幕。
裴策自然不知道贴身小厮的荒唐猜测。感受到下面玲珑有致的身段,他以最快的速度跳了起来,见噜噜无碍,他快跑几步捡回女人的腰带,然后在噜噜身后蹲下,侧目替她穿好衫子。
噜噜坐起来后,眼睁睁地望着老族长被人背走,心头涌起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她愣愣的,任由旁人替她穿衣裳,直到对方挪到她身前,她才泪眼朦胧地发现,这个雄性,她认识。他给她洗过澡,撸过毛,喂她吃过饭,还温柔地摸过她的脑顶。
那他肯定不是坏人了,噜噜眨巴眨巴眼睛,放心地哭了出来。
裴策有点不知所措,想劝人,对方又听不懂他的话,只能默默守在一旁,望着林子沉思。
绑人的事,绝不是白管家一人的主意,因为他是林家的家奴,若杀了林员外携银票潜逃,他就要背负杀人犯和逃奴的双重罪名,他能做到管家,绝对是聪明人,不会选这条死路的。可若是杀人后留下来,他能捞到什么好处?林家还有个少爷呢,周姨娘不傻,就算是亲表哥,她也不会平白把儿子该得的产业分给旁人,除非白管家和周姨娘有共同的利益,他们合谋……
总之,林家肯定要起波澜了,林员外那么大的年纪,不知道能否承受得住。
噜噜哭够了,她摸向自己的脚,手指碰到磨破的脚泡,钻心疼,根本不能再走了。
她扯扯裴策的衣袖,生涩地道:“我叫,噜噜,你叫?”这些人好像有见面就问名字的规矩。
耳边乍然响起甜而不腻的动听女声,裴策回过神,微微诧异后,敛眸道:“在下裴策,这位姑娘,天色已晚,我送你下山去寻林伯父吧?”
“喵……”噜噜就听懂了你我二字。
听到这声猫叫,裴策终于抬头,面带诧异地看向对方。
面前的姑娘,很美。细长黛眉微蹙,秋水明眸稍挑,衬着细白脸蛋上闪烁着的泪光,显得娇弱可怜。丰润饱满的红唇因困惑茫然而轻启,不经意间流露出邀人品尝的魅惑。裴策迅速垂下眼帘,目光掠过她宽大衣领遮掩不住的优美脖颈,落在她如瀑披散的柔顺长发上,那发丝随风轻扬,落下时,发梢几乎快要触到地面了。
“喵……”噜噜没留意裴策的变化,她握住他的手,趁他抬眼的功夫,讨好地看着他,伸手指向林员外消失的方向,求他带她去找老族长。
裴策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反手握住她的,要扶她起来。形势所迫,早点下山要紧,顾不得讲究礼法了。
噜噜不肯起来,她转个身子,双手撑着地面,抬脚伸到裴策面前。
她抬脚,宽大的裤腿立即下滑,露出两截纤细匀称的小腿,如珍珠般莹润。裴策本能地移开视线,可噜噜喵呜叫着,一副非要他看的样子。他不明所以,只好退后一点,坐下,好让她的脚搭在他膝盖上,然后托起一只,细细端详。
手下的肌肤细腻清凉,裴策却没有心思心猿意马,他看着那一处处渗人的伤口,再对比周围完好的肌肤,眉头深深蹙起。放下脚,他拉过她的手察看,心中震惊更甚。这姑娘身子这么娇弱,绝不是山里长大的,反倒像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姐。然,谁家会把姑娘养成这样?痴傻疯癫都可以推说是病,这学猫叫的习惯,可不是三两日就能养成的。
“喵……”噜噜见雄性又发呆了,赶紧出声提醒。老族长受伤了,她要快点去陪他的。
裴策收敛心事,朝噜噜淡淡一笑,转身在她身前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
噜噜开心地叫了声,脚跟点地,扑了上去。
她的动作太突然,裴策身形微晃,幸好下一刻便站稳了。他托着她的腿弯往上颠颠,稳稳往山下走去。
噜噜抱着他的脖子,脑袋搭在他宽阔的肩头上,扭头看他,一会儿摸摸他斜飞的眉毛,一会儿摸摸他好看的侧脸,然后迷上了那种温润的触感,小手慢慢下滑,碰到他的喉结。她低头,好奇地盯着那处会上下滚动的地方,喉咙里发出疑惑的咕噜声。
裴策开始还有点不自在,但一想到对方不知人事,他很快便恢复了冷静镇定。可惜,虽然他没有多想,初次被同辈异性抚摸的身体却情不自禁有了些微反应。他侧头闪躲,清冷目光不经意扫过噜噜的脸,见她黑亮的眸子里一片澄澈,紧抿的唇角终于稍稍松动。看来,她不是故意的。
山路崎岖,噜噜伏在裴策背上,随着他上下晃动,玩够了,点点困意袭了上来,眼皮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