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这次他上半身都落在了窗台上。

灰尾巴兴奋极了,再次尝试,连续试了三次便能轻而易举地跳上去了。他得意地叫哥哥,灰耳朵抬头看他,就见灰尾巴灵巧地一跃而上。灰耳朵尾巴竖了起来,好奇地跑到窗台前,问弟弟是怎么做到的。灰尾巴不告诉他,只不停地在哥哥面前显摆。灰耳朵有点生气,不过他不愿让弟弟发现,就默默卧在一旁,眼睛盯着弟弟的爪子。观察了几次后,他轻轻叫了一声,起身,原地不动,后腿一弹,身子已经跃到了窗台上。

灰尾巴震惊地望着哥哥。

灰耳朵甩甩尾巴,好像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娘亲那头,跳下去,继续给娘亲舔毛。

灰尾巴很受挫,目光落在旁边木格子中间的窗纸上,气呼呼地抬起爪,一爪将窗纸捅破。

有清凉的晚风吹了进来。

灰尾巴好奇地探头出去,蓦然发现,外面是另一个世界。

他回头瞅瞅哥哥,悄悄往外钻。脑袋有点卡,不过脑袋钻出去后,身子很容易就出去了。窗下是花坛,里面种着他不认识的花,灰尾巴望望地下,发现这个高度相当于三个窗台,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喵……”

身后传来哥哥疑惑的叫声,灰尾巴心一横,闭上眼睛朝花坛里面茂盛的花叶中一跃而下。

窗外传来扑通一声响,灰耳朵耳朵高高竖起,快速跑到那块破了的窗纸前,探出头,就见弟弟立在远处,朝他摇了摇尾巴,然后颠颠地往外面跑去。

“喵!”

他喊弟弟回来,可是弟弟不听话,一眨眼就不见了。

灰耳朵着急地跑到娘亲身边,试图叫醒她。但是娘亲睡得太沉了,大爪子一伸便把他搂进怀里,好像不喜欢他打扰她睡觉似的。灰耳朵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娘亲怀里逃出来,想去叫那两个叔叔,又怕弟弟跑的太快找不到了,晃晃尾巴,跟着从窗纸那里跳了出去。

找到弟弟的时候,他正在试图推开门。

灰耳朵不知道那是谁的房门,但弟弟不听话出来玩耍,他生气了!

他扑上去,教训他。

灰尾巴不服,两人扭过一团,像两团毛线球似的,一路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口中猫叫不断。

里面宋言噌地坐了起来,黑暗中脸上冷若冰霜。

他迅速披衣下炕,从抽屉里找出两团棉球塞住耳朵,再拿起炕头预备好的竹竿,寒着脸往外走。谁家的野猫,还让不让人睡觉!

里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灰耳朵听出来了,想起娘亲说过鱼干先生害怕他们,慌忙踢开趁机压到身上的弟弟,竖起尾巴就往前跑,边跑边叫弟弟跟他一起走。

灰尾巴才不听他的,脑袋转转,躲在台阶角落里。

宋言嘭的打开门,就着天上明月,迅速扫视一遍院子。没有看到猫,怕那猫藏起来了,便握着竹竿出去,准备将花坛里捅个遍。因为他先去的右边,所以没注意到有只小猫趁他转身的瞬间,飞快跑进了门。

哥哥逃了弟弟成功溜进去了,宋言自然没有找到猫,无功而返。

灰尾巴躲在房间角落里,乖乖缩着,直到炕上男人的呼吸均匀了,才放心地走出来,走到最靠近炕沿的那个柜子前。这里好香啊,娘亲最爱吃的鱼干一定藏在里面!

他扑腾着小爪子想把柜子打开。

可惜他不知道,鉴于他娘以前的两次偷盗行为,炕上那个男人特意给柜子上了锁。他面前那块儿会晃悠的大石头,其实就是锁。因为“大石头”撞到柜门会发出声音,灰尾巴很小心地避开它,爪子牙齿并用,试图打开柜门。

咬啊咬,抓啊抓,为什么还是打不开!

灰尾巴急得浑身猫毛都炸了起来!

奈何炸毛也白炸毛,直到灰尾巴累得使不上力气了,柜子依然无法打开!

他懊恼地卧在地上,气呼呼地盯着柜门,盯着盯着,眼角滚落一颗眼泪。他好想吃啊!

伤心绝望中,灰尾巴蜷缩成一团,用尾巴遮住脸,慢慢睡着了。

那边灰耳朵转弯后,见弟弟没有跟上来,担心地藏在拐角处,偷偷往回望。鱼干先生拿着竹竿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时,他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发现弟弟偷偷跑进去了!他很着急,匆匆往回跑,这次说什么也要把娘亲叫醒!

跳下窗台容易,跳上去就难了。灰耳朵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好在他够聪明,跑到墙边的桃树下,笨拙地往上爬。娘亲没有教过他,这完全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好不容易爬上去,跳到墙头,再顺着墙头往窗子那边跑,等他终于回到娘亲身边时,累得都快没力气了。

“喵……”

灰耳朵无力地喊娘亲。

噜噜还在做梦呢。

担心弟弟被人打,灰耳朵狠狠心,在娘亲奶头上用力咬了一口。

这回噜噜疼醒了,发现身边只剩一个儿子,也炸毛了。

灰耳朵赶紧把弟弟的事讲了一遍。

噜噜又急又气,舔舔大儿子算是安慰,然后让他乖乖待在炕头,她火急火燎地去找小儿子。

毕竟是做惯了这种事情,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噜噜就把顽皮的小儿子叼回来了。因为俩儿子身上都是土,噜噜把常遇叫了起来,让他去准备热水,那样脏兮兮的儿子,她可舔不下去。

常遇迷迷糊糊地穿衣,出去吩咐。

噜噜蹲坐在炕上,喵喵喵叫个不停,挨个训斥俩儿子。

次日宋言醒来,正伸懒腰呢,动作忽然一顿,目光落在柜子前莫名多出来的好几根雪白猫毛上。

联想到昨晚的猫叫,他冷笑一声。

学生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137

天亮了。

噜噜蹲坐在炕上,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白瓷盘子。上好的细白瓷,光溜溜跟镜子似的都能照出她来,只是,为什么盘子上面只放了五块儿鱼干!从她怀孕开始,先生一直给的都是十块儿啊!

娘亲不高兴了!

灰尾巴默默卧在娘亲身边,圆脑袋搭在两只小爪子上,一动不动,作出一副乖乖模样,视线透过眯成一条缝的眼皮落在那些鱼干上,忍不住想伸舌头。另一边,灰耳朵学娘亲那样半蹲着,见两个叔叔坐在炕桌旁一个表情有些担忧一个唇角带笑,他转过头,轻轻舔娘亲的猫毛,希望娘亲别生气了。

噜噜回舔大儿子两下,朝常遇叫了一声。

常遇放下筷子,很无辜地对她解释:“大小姐,我说今早的鱼干少了,让宋言再给五块儿,他却说,说你昨晚又跑到他那边偷吃了,应该受罚。他本来打算一块儿都不给你的,后来担心你没有……没有奶水喂灰耳朵和灰尾巴,这才给了五块儿。”

“喵!”

噜噜不服,她根本没有去偷吃!

两个猫娃还听不太懂这么长这么复杂的人话,但他们听懂娘亲那声猫叫了。灰耳朵责怪地看向弟弟,娘亲说她没有偷吃,可见鱼干先生是因为昨晚弟弟胡闹才少了娘亲的早饭的,都怪弟弟不听话!察觉到哥哥严肃的眼神,灰尾巴悄悄埋头在尾巴里,耳朵耷拉下去装睡觉,他什么都不知道!

噜噜低头,想再教训小儿子一顿,瞧见他睡觉呢,就舍不得吵醒他了。

可她不高兴!

常遇一直瞅着她,见她脖子上的毛都炸起来了,知道这是真生气了,赶紧安抚道:“大小姐别生气,宋言说了,只要今天你别再去他的西跨院,也别让他听到猫叫,午饭晚饭还有以后的早饭都照旧。”

赵平跟着哄她:“五块儿鱼干不够吃吗?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喝点粥吧,这粥也挺好喝的。”说着,用一直为她准备的勺子盛了半勺,一手托着碗在下面接着,示意她过来尝尝。

闻着是挺香的……

噜噜起身,慢慢凑了过去。身后灰尾巴晃晃耳朵,也颠颠地追了上去。

噜噜舔了一下便没兴趣了,转身准备回去吃鱼干。瞧见小儿子直起上半身也想喝粥,她一口叼住他脖子,把他叼了回去。才多大啊,现在他们只能喝奶呢。

吃完饭,精神还不错,见两个儿子活蹦乱跳的,噜噜决定领他们出去,教他们上树。大儿子自己学会了,她想看看他是怎么爬的。

晨光明媚,一大两小三只白猫浩浩荡荡地去庄子后花园了,常遇随行。赵平在前院看着,免得大宝二宝突然跑过来。

日头慢慢升高,噜噜昨晚没睡好,被暖融融的阳光一晒就困了,叮嘱两个儿子不许乱跑,自己趴在草丛里睡懒觉去。树下,常遇靠在躺椅上,替她看孩子,后来见两只猫娃玩够了颠颠跑到娘亲身边卧下,他笑了笑,难得清闲,也闭上了眼睛。宋言现在大概刚下厨吧?他可以打个盹儿。

一片宁静中,灰尾巴悄悄抬起头,一点一点极轻极轻地往外挪。

他想去前院看看。

快要走出花坛的时候,灰耳朵耳朵一动,抬头朝那边看去。

灰尾巴吓了一跳,强自镇定地抬爪指向那颗大树,“喵……”

灰耳朵才不想跟弟弟爬树去,重新埋在娘亲毛茸茸的大尾巴里。

灰尾巴松口气,倒退着往走廊那边移去,确定哥哥不会再找他了,扭头转身,开心地跑了。

晌午那么热,赵平在屋里看书,大宝二宝在东跨院玩呢,前院空荡荡的,只有厨房传来了当当当切菜的动静,空气里飘散着诱人的菜香。

灰尾巴毫不犹豫地朝那边跑去。

跳上台阶,凑到门口,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里面。

“喵……”

原来是鱼干先生啊,他在心里默默叫了一声。先生在里面做什么呢?好香!

厨房里有四口大锅,一个用来蒸米饭了,一个在炖鱼,宋言站在另一旁忙活炒菜。早上学生肯定生气了,有常遇在旁边添油加醋,她不定多气他。可宋言一点都不怕,她会因为吃的生气,也会因为吃的消气,只要她馋一天,她就彻底离不开他。像常遇那样靠嘴皮子讨她欢心?他不屑于做。

胡萝卜切成丁,黄瓜切成片,全放在盘子里,再把一早洗好的虾拿过来,开始剥虾仁。

男人沉浸在做菜的快乐中,并没注意到一只小白猫顺着墙壁偷偷遛了进来,朝他身后炖鱼的那口锅奔去。

灰尾巴一路跑到灶台前。经过昨晚和上午的练习,他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

诱人的鱼香伴随着腾腾白气从一个铁盖子旁边冒出来,灰尾巴好奇地凑过去,刚想抬爪拨开那个大盖子,身旁突然传来动静,他耳朵一动,飞快躲到旁边一叠盆碗后面。

宋言估摸着时间,将盖子掀了起来,余火慢炖一会儿,就能摆盘子了。

灰尾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先生,等他走了,他低扶着身子挪到锅沿边缘,探头朝下望去。

好大的一条鱼啊,是娘亲最爱吃的那种!

灰尾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瞅瞅黑黑的大锅,灰尾巴试探着按抓上去……

“喵!”

好烫啊!

灰尾巴疼得大叫出来,刚想跑走,旁边忽然飞来一把东西。他本能地朝前面跃去,不想刚跳到对面锅台上,前爪骤然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灰尾巴又疼又委屈,慌乱往后躲。

他却不知道,身后就是那口大锅,里面鱼汤还在咕嘟咕嘟冒泡。

乍然听到猫叫,宋言吓得将手里的虾全都扔了过去,转身,就见那只小猫从锅上一跃而过。雪白的猫毛,胖乎乎的小身子,还有那条浅灰色的猫尾巴,跟噜噜口中的小儿子一模一样。虽然生气,但他的第一个念头依然是夺路而逃,哪想正要动作,眼角余光忽然瞧见那猫笨笨地往后挪,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那是噜噜的孩子,听说刚生下来的时候,连裴策想摸,噜噜都不让!

那是顾三那个馋嘴的儿子变得猫,曾经赖在他怀里乖乖睡觉的胖小子!

他才那么大点,要是……

脑海里接连闪过这些念头,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宋言已经抄起菜板上泡虾的水盆,一股脑全朝锅里倒了下去,紧接着,冲上前,将刚刚掉到汤里的小猫拎了出来。

“谁让你来的!”

他朝他怒吼。

灰尾巴还没有从刚刚的变故中回过神,只记得,一只爪子火燎燎的好疼,刚刚踩到的锅底也有些热,鱼汤是温的,有点凉。

鱼汤……

他低头,在身上舔了一下。

一点都不好吃……

不好吃,他又想起爪子了,可怜兮兮地伸出受伤的爪子,递到先生面前,“喵……”

原本粉嫩嫩的爪垫,起了两个大泡!

宋言心疼坏了,舀了凉水放到盆子里,将盆子放在菜板上,他抱着湿哒哒的灰尾巴,握着那只前爪放入水中:“先泡泡吧,等把你这只爪子包起来了,在给你洗澡。”伤口碰到咸辣会疼,这个泡,大概也会疼吧。

他低着头,下巴就在灰尾巴脑袋上方。爪子碰到凉水,不是很疼了,灰尾巴抬头,突然觉得这样的先生很亲近,便伸出小舌舔了他一下。

宋言被小猫舔得痒痒,躲开,对上灰尾巴黑溜溜的大眼睛,他忍不住训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偷……”

说到一半,僵住了。

“喵……”

灰尾巴眨眨眼睛,这人怎么不说话了?

下一刻,男人疯了似的,抱着他朝上房奔去……

这一天,噜噜过得又喜又悲。

喜的是,先生不怕她和孩子了。悲的是,灰尾巴烫伤了爪子,心疼死她了。

坐在马车里,她不停地舔被常遇抱着的灰尾巴。

灰尾巴挺懂事的,除了刚开始见到娘亲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后来不管有多疼,都没有再哭。

但是,当马车停下来,亲爹掀开门帘,瞧见那熟悉的脸庞,他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委屈,喵呜叫了一声,朝亲爹伸出了受伤的小爪子。

顾三心疼坏了,接过儿子柔声安抚。灰尾巴缩在亲爹结实的怀里,慢慢止了泪。

宋言怀里,灰耳朵愣愣地瞅着弟弟跟那个高壮的男人撒娇。

那是弟弟的爹爹……

他也想爹爹了。他爹爹最温柔,对他比那个高壮男人对弟弟好多了……

他扭头,缩成一团,用尾巴遮住了脑袋。

爹爹去哪里了啊,为什么还不回来?

有眼泪掉下来,打湿一片猫毛。

昌平县,裴府。

裴老爷的书房。

裴策打发走屋里伺候的下人,面无表情地将一包药粉送到裴老爷面前,“父亲,这是在郑安身上搜到的,他将东西交给郑嬷嬷的时候,被青墨撞见。青墨见他们举止鬼鬼祟祟,便把两人捆了起来。郎中辨认过,这是一包烈性春药。两人竟然往府里送这样不入流的东西,我亲自去审问,郑嬷嬷开始死活不说,我打断了他儿子一条腿,她才全都招了,说是她看不惯我和姨娘在府里得势,看不惯母亲被您冷落被我们欺负,就想诬陷姨娘与人通奸,诋毁我的身份……”

郑嬷嬷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婆子。

裴老爷大怒:“她人呢?”

裴策冷声道:“两个都认罪自尽了。”

裴老爷半晌没有说话。

他知道三子想要指控的是夫人,可是,在夫人面前,他一直都抬不起头。当年提亲时,他对妻子发誓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因为他真的爱她,真的是那么想的。婚后两人幸福美满,他在外面忙碌生意,妻子替他操持内宅,在整个昌平县都是美谈。

直到那年妻子怀第二胎,他去梅园办事,一场酒宴后,醉醺醺地撞见了一个花农的女儿。也许是醉了,也许是久未敦伦,也许是那个姑娘太美太纯,他强要了她。这一要,便割舍不下,明知道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明知道她不愿,还是用她那老父威胁她,偷偷将她养在梅镇的宅子里。他原本打算一直瞒着妻子的,但她很快有了身孕,为了那个孩子,他不得已将她带回府里,自此,妻子彻底对他寒了心。

妻子对他冷,妾室对他也冷,偏偏两个他都放不下。

如今,次子惨死,妻子遭到重创,就算她真的想害裴策母子,他也实在不忍再去责问她。

“老三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你,你母亲她心里苦啊,你二哥……”

“我知道。”

裴策打断他,“父亲,我知道。在母亲眼里,你是她的,裴府是她的,裴家偌大的产业都是她的,是她的亲生儿子的,我和姨娘则是坏了她幸福的人,是来抢她东西的小人。父亲,姨娘心里愿不愿意做您的妾室,您心知肚明,我有没有想过跟大哥二哥争家产,您也清清楚楚。之前您让我管理家产,母亲已经出手陷害过我一次,我体谅她丧子之痛,不跟她追究。但现在她要害我姨娘,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裴老爷痛苦地闭上眼睛。

裴策直接跪了下去,“父亲,儿子知道您心里为难,儿子说这些,并不是求您替我和姨娘做主,儿子只求,您,让儿子分出去过吧,让我带姨娘离开这里。裴家的家产,有大哥,有大哥的孩子,有二哥一妻一妾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您好好栽培,他们一定比儿子做的更好。”

“可,可……”

“父亲,儿子只想要梅园,只想让姨娘下半辈子过得舒心,裴家其他的东西,儿子什么都不要。您要是强行留儿子接管裴家家业,母亲不知还会做出什么,儿子也不敢担保一直都能忍受她。父亲,儿子真的不想看您为难,求您也别为难儿子,行吗?”

裴策俯身,认认真真地朝老人磕了一个头。

138、团圆...

灰尾巴的爪子烫伤了,当晚恢复人身后,左手手心红通通的。

傍晚华郎中过来给小猫看病时,留下一瓶伤药。他是给人看病的郎中,手上的药当然也是给人用的。

嚕嚕抱著灰尾巴,顾三一手握著儿子的小胖手,一边俯身低头,小心翼翼地给他涂药。

再小心翼翼,灰尾巴还是疼,哇哇直哭。

灰耳朵被宋言抱著,爹爹不在,其他四个叔叔里面只有这个叔叔跟爹爹一样白,他就想让他抱。刚下车那会儿他还挺羡慕弟弟的,但是现在,听弟弟哭得那样委屈,他又替弟弟心疼了,不停地朝弟弟伸手,想去够他,口中咿咿呀呀说著只有他们才懂的话。

灰尾巴眨眨眼睛,小嘴合上,不哭了。过了一会儿,跟哥哥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顾三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身体放松了,手上动作也快了。可即便如此,上完药,他背上还是出了一层汗。

“臭小子,看你下次还敢乱跑不!”他瞪著眼睛骂灰尾巴。

“不许你兄他!”

嚕嚕不愿意听,替儿子回嘴。灰尾巴都伤成这样了,他怎么还能骂他呢,把儿子吓到怎么办?

顾三知道孩子娘不讲理,也不跟她计较,嬉皮笑脸地把脸凑过去让嚕嚕打。嚕嚕懒得理他,转过身哄小儿子去了。顾三瞅瞅母子背影,再看看灰耳朵,笑著把灰耳朵从宋言怀里抱了过来,毫不吝嗇地夸道:“还是咱们灰耳朵懂事,不用大人操心。”这小子竟然知道哄弟弟,真是好孩子,有哥哥的样子。

他笑呵呵地在灰耳朵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灰耳朵脸红了,扭头埋在他怀里。

原来这个叔叔也喜欢他啊……

宋言不高兴了,把灰耳朵抢了回来,“要亲亲你自己儿子去。”跟他抢什么!

“我愿意亲,灰耳朵又不是你儿子,你管的著吗?”顾三抬头挺胸,作势要抢。

常遇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见两人跟斗鸡似的,笑道:“你们谁也不用抢,刚刚裴策派青墨回来传话,说最迟五月底,他就能回来了。”

嚕嚕喜得转过身,满脸期待:“真的?”

常遇笑著朝她点头。

嚕嚕立即笑了出来,笑著笑著小嘴儿一撇,又哭了,“他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啊,还有一个多月呢!”

她这一哭,三个男人赶紧哄她,只有小哥俩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跟著娘亲一起哭了出来。他们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可娘亲哭了,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时间,男人哄女人,女人哄孩子,屋里乱作一团。

~

灰尾巴的手养了半个多月,终于恢复如初。

待到五月十五,两个小家伙猫身已接近一尺,在炕上扑打滚闹,不小心把顾三做的那个铃鐺球抓坏了。

小哥俩害怕顾三生气,躲到娘亲后面装可怜。

嚕嚕懒懒地看了那球一眼,喵喵叫了两声,安慰孩子们不用怕,回头她让顾三再做两个。

灰耳朵和灰尾巴立即又去旁边扭打著玩了。

看著两个儿子,想到他们在炕上待了一个月都不能动,嚕嚕决定带他们去花园里玩。那里树多,不怕日头晒,还能跑来跑去的,他们肯定喜欢。

家里三个宝贝要出游,常遇四人当然陪同。

这么多人,嚕嚕想玩摸瞎子了。

灰耳朵灰尾巴都很感兴趣,在娘亲亲自示范一遍后,乖乖让常遇蒙上了眼睛,一起去找藏起来的四个叔叔还有娘亲。嚕嚕人身时玩这个游戏常常抓不到人,换成猫身,凭借敏锐的嗅觉听觉,一找一个準。可孩子们毕竟太小了,没有娘亲那么厉害,基本全靠开始跟準一个声音,然后再慢慢朝大概方向寻找。

裴策从树后绕过来的时候,就见茵茵绿草地上,两只雪白小猫蒙著眼睛,一左一右正试探著往前走。常遇四人闲散地分坐在树下,笑著瞧著他们。

他迅速扫视一圈,在树上发现了嚕嚕的身影。她整个猫身都藏在树叶中,只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垂了下来,看那姿势,儼然是在睡觉。

他朝常遇四人做了个襟声的手势,目光落在草地中央长了两只灰耳朵的小白猫上,轻轻走了过去,曲腿半蹲在小猫前方,认真地打量他。离开时,儿子才巴掌大小,短短两个月过去,都长这么大了。

儿子有没有想他?

他那么小,大概早忘了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吧?

灰耳朵和灰尾巴都听到了脚步声,一起转向这边。

因為灰耳朵离得近,他朝弟弟叫了一声,让弟弟去别处找,这边的叔叔是他的了。

灰尾巴晃晃尾巴,转身,朝相反方向行去。

灰耳朵慢慢地走到男人面前,可男人一动不动屏气凝神,他又无法判断对方在哪儿了,于是他试探著抬起前爪,在空中虚点了点。

什么都没碰到。

灰耳朵很失望,準备放下爪子。

却被温热的手握住了,紧接著,身子被人抱起。就在他想轻轻抓对方一下时,那人亲了亲他脑顶,在他耳旁轻声问:“灰耳朵,猜猜我是谁?”

男人的声音好耳熟啊,他身上的味道也很熟悉,绝不是那四个叔叔的!

“喵……”

是爹爹吗?

灰耳朵像以前跟爹爹玩闹时那样,咬住了爹爹的一根手指。

“灰耳朵是在喊爹吗?真聪明。”裴策一手抱著儿子,一手将他圆脑袋上的布带解开了。

灰耳朵睁开眼睛,便对上一双熟悉的温柔黑眸。

真的是爹爹!

灰耳朵高兴地扑到裴策胸口,裴策赶紧托住他的小屁股,主动低头,让儿子舔他的下巴,眼睛却望向那边的大树。

嚕嚕还在睡著,常遇四人已经离去,顾三顺便抱走了灰尾巴。

她还是那么喜欢睡觉啊……

裴策无奈地笑笑,一手抚摸儿子软软的猫毛,抬脚朝树下走去。

到了树下,他弯腰将灰耳朵放在地上,歉疚地摸摸他脑袋,然后起身,叫那只懒猫:“嚕嚕,下来了。”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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