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把荷包重新放回柜子里了。
日头刚刚要落山,西天一片灿烂的红霞,村里屋舍散落,看起来比国公府封闭的后院要宽阔多了。前往镇子的路上,三三两两的都是要去看灯的村人,像韩岳、陈娇这样的小两口也有几对儿。
陈娇走得慢,两口子被后来的村人超过了好几次,每当有人路过,无论男女,都要回头看看陈娇。
陈娇偷偷将围脖儿往上提了提,连鼻子都挡住了,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韩岳觉得她这样,很可爱,可爱到他不想去看灯了,只想带她回家,扯下她挡脸的围脖儿,脱了她身上厚厚的棉袄……
想的正热,旁边的娇小姐突然绊了下,吓得韩岳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
“哎,天还没黑呢,前面干啥呢!”
夫妻俩才抱上,身后就有村人吹口哨起哄。
韩岳忙将人松开了,嘴上教训道:“走路小心点。”
村人还在笑,他却怪她,陈娇不乐意了,一边往旁边走一边嘟囔道:“我又没让你扶。”
韩岳气笑了,他不扶,这冻得硬邦邦的地娇小姐真摔上去,还不当场掉金疙瘩。
因为这个小意外,到了镇子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小小的镇子挤满了来自周围村落的人,熙熙攘攘还挺热闹。
人多最容易出事,韩岳主动靠近陈娇,拉住了她手。
男人的大手比汤婆子还热乎,陈娇这才没躲。
晚上第一次出门,陈娇想逛不会逛,傻乎乎地站在那儿东看西看,韩岳就带着她沿着主道两侧的摊铺一个一个看过去。
“小娘子,来盏莲花灯吧?这盏卖的最好了。”摊铺老头热情地邀客。
陈娇多看了那莲花灯几眼。
韩岳问:“多少钱?”
摊铺老头瞅瞅陈娇,笑道:“十文。”
韩岳冷笑,当他不知道行情?这样一盏灯,五文就能买。
“旁边也有,咱们过去看看。”拉着陈娇,韩岳声音不高不低地道。
陈娇当他舍不得钱,围脖儿遮掩的小嘴儿不高兴的撇了撇,什么人啊,十文都舍不得给她花。
“哎,那边灯不如我的好,这样,我八文卖你了!”
摊铺老头急忙拦客。
韩岳懒得讨价还价,停下脚步道:“五文,卖就卖,不卖算了。”
摊铺老头上下打量他一番,心里十分嫌弃,第一次看见这么吝啬的男人,其他男人带了美貌小姑娘来看灯,哪个不是大手大脚的?
嫌弃归嫌弃,摊铺老头还是取下一盏莲花灯,递给了陈娇。
陈娇这才明白韩岳的目的,一下子省了五文钱,她顿时觉得韩岳挺厉害的。
“那边有卖糖葫芦的,你要吗?”走了一会儿,韩岳问她。
陈娇抬头,果然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
韩岳一看她的眼神就懂了,再拉着她去买糖葫芦,别人挑糖葫芦得仰着脑袋,韩岳个子高,挑起来特别容易。下面的糖葫芦颗粒又小又少,一文钱一串,中间的两文,最上面的糖葫芦最大最好,三文钱。
“我要这个。”陈娇抬手指了最上面的一串。
韩岳就觉得,那串的山楂都比娇小姐的嘴大了,她可真贪吃。
但这次他没讲价,直接掏钱买了。
得了好糖葫芦的陈娇心满意足,拽下围脖儿,一手拿灯,一手拿糖葫芦,边看灯边吃。入乡随俗吧,以前的国公府贵女肯定不会在路上吃东西,现在,周围的村人都这样,陈娇也就不想那么多了,怎么方便怎么来。
韩岳守在她身旁,转转手里仅剩的两文钱,也很满意。
玩的买了,吃的也买了,她两手都占着,应该不会再要别的贵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最后我都要笑死了,韩岳应该是我写过的最抠门男主了,哈哈哈!
第12章
陈娇吃东西慢,吃糖葫芦更慢,一串糖葫芦刚吃一半,摆满花灯的镇上小街已经走完了。
韩岳问她:“还逛吗?”
陈娇摇摇头,里面闹哄哄的,刚刚她差点被人撞了好几次,幸亏韩岳及时帮她挡住了。
“回去吧。”她将手里的莲花灯递给韩岳,“你提着。”
韩岳接过灯。
陈娇赶紧把左手缩袖子里去了,好冷。
韩岳见了,把花灯挪到左手里,右手再次握住了她的小嫩手。
他的手其实很粗,掌心、指腹长了一层茧子,夜里陈娇都嫌摩得慌,但他的手也真的很暖。
陈娇喜欢被他暖手的感觉。
走出镇子,陈娇的糖葫芦也吃完了,赶紧将围脖儿重新提了起来,此时晚风更冷了,呼呼地吹。路旁的庄稼地里有些柴禾垛,陈娇看见有人提着灯往地里去了,还不是一两盏,走着走着灯就灭了。
她奇怪地问韩岳:“地里有什么吗?”
韩岳没说话。
地里有柴禾垛,小时候镇上有热闹,他与弟弟们跑出来玩,回家时故意走地里抄近道,经过柴禾垛时,偶尔会听见里面传来女人嗯嗯哼哼的声音。有些未成亲的男女会禁不住诱惑,也有成了亲的,男人背着自家婆娘,女人背着自家丈夫,与别人在外面厮混。
冷飕飕的晚上,逗逗她也不错。
韩岳低头,在她耳边道:“多是一男一女,找个柴禾垛干生孩子的事。”
生孩子?
陈娇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低下了头,那些村人未免太大胆了。
“上来,我背你。”韩岳想要了,想快点回家,而她走得太慢。
“我自己走。”陈娇怕被人瞧见,躲到一旁不肯叫他背。
韩岳将那五文钱买的、没有任何用处的莲花灯往旁边一丢,伸手就将娇小姐拉到怀里,再扛到肩上。
“放我下来!”陈娇又羞又急,小手不停地捶他肩膀。
韩岳只管往前走,一步顶陈娇两步。
陈娇拗不过他,嫌低着脑袋不舒服,终于肯让他背了。
韩岳大步流星地赶回了家,老三韩旭已经躺被窝了,听到开门声,隔着窗喊声“大哥”,确定是不是家人。
“你二哥回来了?”韩岳站在门口问,如果二弟回来了,他就将大门插上,现在只是虚掩着。
“还没。”
韩岳皱皱眉,但很快也就不想二弟了,背着一声不敢坑的媳妇去了东屋。
他将陈娇放到炕头,转身就关门。
陈娇作势要下地:“我还没漱口洗脚。”
“不用漱了。”韩岳折回来,抱住她就要亲嘴儿。
陈娇推他:“我要漱口,吃了那么多糖,不漱口牙会坏。”
“我帮你漱。”
韩岳呼吸粗重地将她摁到炕上,扯开那碍事的围脖儿,低头就是一阵猛亲,吃她口中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味儿,双手更是没闲着。
陈娇急得蹬腿,蹬着蹬着就蹬不动了。
韩岳解腰带的时候,黑漆漆的一处柴垛洞里,韩江刚将腰带系上。
旁边曹珍珠还在小声地哭:“被我娘知道了怎么办?”
刚刚她被韩江亲得迷迷糊糊的,想拒绝的时候已经迟了,曹珍珠又怕又委屈,总觉得这样不好。
“你不说谁又知道。”韩江重新躺下来,将自己的女人搂到了怀里。
对韩江来说,曹珍珠不够好看,也不够温柔,但曹珍珠喜欢他,听他的话,韩江就跟她好了。以前韩江只敢拉拉手亲亲脸占点小便宜,这几日大哥娶了媳妇,韩江很羡慕,就有点忍不住了,反正他会娶曹珍珠,早点晚点又有何关系。
“好了,今年我努力攒钱,明年肯定娶你过门。”亲口曹珍珠的脸蛋,韩江柔声哄道。
曹珍珠哭声慢慢平息了,她想嫁人,去韩家过没爹娘使唤的日子。
时候不早了,韩江先送她回家,再神清气爽地往回赶。
“大哥回来了?”看着黑乎乎的东屋,韩江照例询问道。
东屋炕头,陈娇咬住了唇。
韩岳从她怀里抬起头,缓了会儿才语调平静地道:“回了,关门罢。”
说完,韩岳低头看陈娇。
陈娇推他。
韩岳不动,两人就这么叠着,一直等到二弟进了西屋,他才继续。
陈娇特别纳闷,明明最开始只有一盏茶的功夫的,怎么就越来越久了?
翌日,领教过农家汉超级热情的陈娇,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韩岳自知理亏,没有强迫她早起。
“嫂子呢?”饭桌旁,年少单纯的韩旭疑惑地问。
韩岳一边端碗一边道:“她昨晚看灯着凉了,今天多睡会儿。”
韩旭信了,韩江看眼东屋,选择相信。
上午韩岳叫二弟去山里看看有没有兔子入套,他喂完猪后,抱着一簸箕带壳花生去东屋炕上剥。这是开春的花生种,韩岳盘腿坐在东炕头,手里一颗一颗捏着花生,眼睛盯着的西炕头的被窝,盯着娇小姐的后脑勺。
花生壳破开的规律声响,很快就把陈娇吵醒了,她扭过头,抱怨地望着丈夫。
小女人头发乱糟糟的,脸蛋红扑扑,眼睛有点肿,却一点都不丑,反而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韩岳笑了,抓起一颗花生朝她丢去:“起来干活儿。”
陈娇及时将脑袋缩进被窝,确定韩岳不扔了,她又冒出来,对着那一簸箕花生问:“这么多都留着炒着吃?”
陈娇不爱吃炒花生米,硬邦邦的,想到要吃一簸箕的炒花生,她就头疼。
韩岳挑眉:“你连花生种都不知道?”林家也种地啊。
陈娇聪明地不说话了。
躺了会儿,她想小解,这才坐起来穿衣服,背对韩岳先将棉袄穿上,再在被窝里穿裤子,反正就是不给韩岳看。
“锅里温着粥,你自己端出来。”韩岳昨晚很餍足了,现在不饿,坐着对她道。
陈娇“哦”了声,如了厕洗了脸,去灶房掀开东锅锅盖,看见里面温着一碗粥,还有一碗摊鸡蛋,黄嫩嫩的,大概是饿了吧,如此简单的两样,陈娇居然很有胃口。
她把饭菜端到屋里,炕桌已经被韩岳摆到炕上了,陈娇坐在桌边吃,对面韩岳勤快地剥花生。
灿烂的阳光照亮了半张炕,陈娇就坐在阳光里,一口一口秀气地喝着粥。
韩岳也说不清自己在看什么,视线就是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陈娇吃好了,想穿鞋去刷了碗筷,韩岳想也不想地道:“先放着,过来干活儿。”待会儿他刷。
陈娇乖乖挪了过来,剥花生一学就会,她坐在韩岳对面,低头剥,剥一下,皱下眉,那是在使劲儿呢。
只是没剥多久,陈娇指腹就不舒服了,看了好几眼。
“算了,剥得那么慢,跟没剥一样,不用你了。”韩岳嫌弃地说。
陈娇求之不得,笑了笑,去炕头看书了。
韩岳刚想让她讲讲书里说了什么,大门口突然有人喊他,听声音,是经常给他介绍差事的老张。
韩岳赶紧出去了。
老张很忙,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韩岳回来时,步子有点慢。
“什么事?”陈娇好奇问。
韩岳看看她,道:“隔壁县城有个富户盖宅子,招工人,明天我与二弟就过去,吃住都在那边,盖完再回来。”
陈娇没有任何准备,她刚嫁过来十来天,韩岳就要离家了?
“去多久?”陈娇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韩岳不在,以后就她与韩旭朝夕相处了?
陈娇与韩旭还没有熟络,只有每天吃饭时会客套几句。
“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俩月。”韩岳坐回簸箕旁,低头剥花生。
从小过惯了穷日子,韩岳最喜欢的事就是赚钱,巴不得老张每天都来给他介绍差事,可现在,一想到一个多月不能看到炕头那娇滴滴的小女人,晚上更是抱不到她,韩岳就有点抵触新得的差事了,虽然他还是会去。
他沉默,陈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经常外出做事?”看着不远处的壮实汉子,陈娇突然好奇韩岳以前的生活。
韩岳点点头:“一年出去两三趟吧,时间有长有短。”
陈娇抿唇,小声问:“会不会很累?”
韩岳失笑:“赚钱都累。”不累的事,谁会请人做?
陈娇想到了国公府的进项,除了皇上赏赐,国公府的主要进项都来自田庄、铺子,其中铺子最赚钱。
“你会做生意吗?咱们开个铺子吧!”陈娇兴奋地提议道,赚钱多了,她的日子也好过了。
韩岳有一把好力气,却从未想过自己做生意,现在陈娇这么说了,韩岳想了想,发现他也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卖布卖茶都需要一大笔本钱,卖篮框桌椅,他又没那手艺。
“做啥生意?”他反问妻子,“我什么都不会。”
陈娇呆呆地与他对视,一时也无头绪,她知道的那些生意,农家人都沾不上。
然后这一天,过得似乎特别快,韩岳断断续续剥完一簸箕花生,天也黑了。
临睡前,韩岳收拾外出的包袱,带了两身旧衣裳、一双鞋。
陈娇默默地看他忙。
“我不在家,你让春杏过来陪你住一阵。”系好包袱,韩岳上炕,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这阵子的相处,韩岳看出来了,娇小姐特别不爱出门,天天闷在屋里,届时三弟去私塾读书,就她一个娇小姐,韩岳不太放心。
陈娇嗯了声。
“这个给你,不多,你看着花。”韩岳从裤口袋里摸出个钱袋子,递给她。他在家,买菜买米都亲力亲为,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就得陈娇操持了。
陈娇挺想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但她再傻也不会现在查看,随手将钱袋子塞自己这边的被子下了。
韩岳进了被窝。
“灯还没吹。”陈娇提醒他。
韩岳看着她娇美的脸,低声道:“等会儿再吹。”
分别在即,他想多看看她。
陈娇就随他去了。
男人沉默而力道十足,她始终羞涩地闭着眼睛。
“嫌我丑?”韩岳抚着她眼角问。
陈娇诧异地睁开眼,这话从何而来?
“怎么不看我?”韩岳又问。
陈娇脸更红了,他在那儿晃来晃去的,有什么好看的?
韩岳非要她看,一翻身,将惊呼的娇小姐挪到他上面了。
陈娇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抬头,看见他嘴角上扬,黑眸定定地瞧着她。
“早点回来。”鬼使神差的,她低下头道,整个大旺村,韩岳是她存在的唯一意义。
韩岳眸色微变,然后,紧紧将她抱住了,“嗯。”
第13章
韩岳给陈娇的钱袋子,里面只有一两银子,与百十个铜板。
陈娇向春杏问了问这边的米价,觉得这点银子只够她与韩旭两三个月饭食的,偶尔吃几顿肉。
“不少了,韩岳打小节俭,过日子啊,咱们宁可男人节俭,也不要他大手大脚。”田氏来串门,这么安慰女儿。
陈娇倒没有嫌弃什么,她重活这一世是为了找个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好让真正的她免于殉葬,并不是来追求衣食住行的富贵的,日子过得苦点陈娇也不在意,反正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无心与谁攀比。
但,既然韩岳那么喜欢赚钱,如果她能帮他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韩岳对她的感情是不是也会越来越深?
“娘,我想做点生意,你觉得做什么好?”陈娇虚心的向母亲求助。
田氏只是个农家妇人,也没有太多的见识,老爹养猪,她娘家日子过得不错,丈夫秀才教书,一年的束脩也挺可观,所以田氏能想到的赚钱法子,一是养猪,二是考功名。韩岳这把年纪再读书显然迟了,养猪的话,需要的本钱大,韩家怕是没有。
“等韩岳回来,你跟他商量商量,他真想养猪,我跟你爹可以借钱给他,再让他去跟你姥爷学学。”韩岳过得好,女儿就过得好,所以田氏是十分支持韩岳干点赚钱活儿的。
陈娇立即想到了韩家猪圈那两头猪,每天吃食时都闹哄哄的,还特别臭,再养几头,韩家前后院怕都是猪粪味儿了。而且,韩岳连岳母送的丫鬟都不要,一根筋儿只想靠自己,他会接受岳父岳母的接济?
陈娇觉得不太可能。
“等他回来再说吧。”陈娇只能这么告诉母亲。
过了几日,田氏要去镇上买布,给丈夫、儿子做两身春夏衣裳,问女儿要不要同行。
陈娇拿起她自己的荷包随母亲去了。
陈娇出嫁娘家给了金银首饰与二十两的陪嫁,陈娇没过来时,原身也攒了三四两的私房钱,现在都是陈娇的了,陈娇现在用的就是那些私房钱。
“这布挺好看,娇娇也买两匹,做新裙子。”田氏给丈夫、儿子挑完布,又看中一匹淡绿色、一匹莲红色的,要掏钱给女儿买。
“娘,我有。”陈娇不想再花娘家的银子了。
“你的是你的,这是我给我闺女买的。”田氏推开女儿,坚持她掏钱。
陈娇推不过母亲,一回头,看见一匹天蓝色的布,放的位置较高,价格也就比别的布贵点。
想到衣柜里韩岳那些灰扑扑的旧衣,陈娇让布店老板取下那匹来。
田氏凑过来,道:“韩岳个子高,一匹不够做件衫子。”
陈娇就买了两匹,剩下的可以给韩岳做裤子。
这个钱,田氏就没跟女儿抢着付了。
娘俩买了布,往回走时,看见有人卖鸡崽儿,巴掌大的小鸡仔儿密密麻麻挤在草筐里,黑的白的花的都有。
陈娇好喜欢,忍不住停下来,伸手摸那些毛团子。
“小娘子买几只?六文一只,十文卖俩!”卖鸡崽儿的是个老太太,笑眯眯地问道。
陈娇看着叽叽喳喳的鸡崽儿,突然凑到母亲耳边,打听养鸡的行情。
田氏快速算了一笔账,两只鸡崽儿十文钱,养到年底能有两三斤,两只加起来能卖一百文,一筐四五十只,女儿哪怕就养活一半,年底也能有一两银子的进项,期间收的鸡蛋还能零零散散地卖钱,或是自家吃。
最重要的是,她向来只管花钱的女儿,终于有赚钱的心了。
“可以买啊,还省得你天天闷在家里没事干。”田氏笑着鼓励女儿。
陈娇就把这一篮子鸡崽儿都买了,一共四十五只,老太太按四十四只算的价,一共二百二十文,多出的一只算送的。
陈娇、春杏高高兴兴地带着鸡崽儿回了家,田氏做完晌午饭,就来帮女儿搭鸡圈了。老三韩旭、春杏去河边捡石头,田氏带着女儿将苞谷杆上的叶子都褪了,弄成光秃秃笔直的一根,依次扎进提前挖好的一排小坑,最后用藤条在中间一固定,鸡圈栅栏就弄好了。
韩旭、春杏搬了好多整齐的石头来,挨着墙根搭成鸡舍,鸡崽儿白天在栅栏里跑,晚上都要收进鸡舍。韩家还有一张破渔网,罩在栅栏上面,鸡崽儿长大了也飞不出去。
四个人忙了整整一下午,忙完都挺开心的,就是现在鸡崽儿还小,得现在屋里养着,待天气暖和了鸡崽儿也大点了,再放到鸡舍。
接下来,陈娇就一边盼着鸡崽儿长大,一边给韩岳做袍子,洗衣做饭喂猪都有春杏帮忙。
韩岳、韩江正月十七去的隔壁县城,三月初二,富户的宅子盖好了,兄弟俩一共拿了三两银子的工钱,这还是哥俩做事勤快,工头很满意,别的工人都没这么多。
去年韩家有十五两的家底,一般人家娶媳妇礼金都给八两,韩岳没有新房,礼金就给了十两,办完酒席家里就只剩二两多银子,整个冬季韩岳卖了几张兔子皮与些野味儿,才又攒下小五两。离家的时候,韩岳给了陈娇一些,剩下四两藏在西屋,怕娇小姐不知穷人家的苦,大手大脚都花了。
“忙完春种,咱们就给你盖新房。”回家路上,韩岳对弟弟道,现在农家汉子娶媳妇,都得把新房预备好,上半年他们把二弟成亲的新房盖好,年底再卖一头猪,明年二弟就可以去曹家提亲了。
“我们住新房,嫂子会不会不高兴?”韩江有点担心,自家那三间老房挺破的了,嫂子娘家条件又好。
韩岳不知道,但媳妇高兴不高兴,新房都是二弟的。等两个弟弟都娶上媳妇了,他才会翻盖他与陈娇的主屋。
快到村头,韩江笑着对兄长道:“大哥先回家,我去看看珍珠。”这么久不见,他也想女人了。
“别空手去。”韩岳从口袋里摸出五个铜板,叫弟弟去镇上买点零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