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软软绵绵的山药糕入口,甜丝丝的,虽然不如国公府里的好吃,但陈娇也满足了。

  韩岳坐在一旁,诧异地看着她像只小馋猫一样,连续地吃了两块儿。

  他以为,她会因为没有买到首饰而生气失望,却未料到,她眼里只有这些糕点,仿佛已经忘了首饰的事。

  “不生气?”韩岳轻声问。

  陈娇疑惑地看过来:“生什么气?”

  韩岳指了指她头上的簪子。

  陈娇了然,笑道:“银子你都给我了,反正你买首饰,花的也是我的钱。”

  韩岳笑,真是越来越喜欢她这娇俏样了。

  既然提到银子,韩岳就把新卖的野猪钱掏出来,让她收好。

  陈娇拿了钥匙打开衣柜,再打开钱匣子,看着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与铜板,也觉得美滋滋的。住在国公府,不愁吃不愁穿,爹娘给她一千两,陈娇也没有这么满足过,自己一点点攒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当然,银子是韩岳赚的,可谁让他们现在是夫妻,所以韩岳赚的,也是她赚的。

  “另一包你去分给二弟、三弟吧。”

  陈娇买了两包糕点,藏了钱,她使唤韩岳道。

  韩岳点点头,去送糕点了,只字未提胸口收藏的桃花簪子。

  待夜幕降临,陈娇坐在铜镜前梳头时,韩岳才走过去,抢了梳子帮她通发。

  “怎么忘了取下簪子。”梳了一下,韩岳奇道,顺手将簪子递了过去。

  陈娇茫然地接过来,看着手里银柄的粉碧玺桃花簪,在这农家小屋里俨然一件珍宝,陈娇愣了愣,忽的反应过来了,难以置信地转过身。

  韩岳只是笑。

  陈娇看看簪子,再看看这个一直都很抠门的庄稼汉,心里突然充盈了一种陌生的甜。

  “说过给你买首饰,就一定会给你买。”韩岳扶着她肩膀,目光温柔。

  陈娇莫名不敢直视他此时的眼睛,低头把玩簪子,小声问:“多少钱?”

  韩岳道:“不到五两。”

  陈娇唇角上扬,笑话他道:“终于舍得花钱了?”

  韩岳看着她狡黠的眼睛,慢慢地琢磨过味儿来了,敢情以前她虽然没跟他要东西,嘴里也没嫌弃过他穷,心里其实一直都觉得他抠门舍不得给她花钱?

  一丝尴尬自心头闪过,但那点尴尬,很快就被她盈盈似水的眼波冲散了。

  一把抱起他的娇小姐,韩岳大步朝炕头走去。

  陈娇勾着他的脖子,还没进被窝呢,身子先热了起来。

  这一晚,韩岳很疯,陈娇也有点忘乎所以,韩岳甚至捂住了她嘴,怕声音传出去。

  第24章

  天亮了。

  经过一夜,炕头没有昨晚刚睡下时那么暖了,韩岳准备起来时,陈娇迷迷糊糊地抱住他,不许他走。这么一个热乎乎的大活人,比汤婆子管用多了,靠起来特别舒服,陈娇舍不得松手。

  黏人的娇小姐跟窝在母猪怀里的猪崽儿似的,韩岳笑了笑,就又抱着她多躺了会儿,待天渐渐变亮,估计春杏要过来做饭了,韩岳才拉开娇小姐的手,他先起来去开大门。

  陈娇饱饱睡了一觉,醒来记起昨晚的火热,再见韩岳,竟有点不自在。

  她对镜梳妆,韩岳走过来,看看她的首饰匣子,小声提醒道:“那簪子,等过完年你从外祖父那边串亲戚回来,再开始戴吧。”

  韩岳担心曹珍珠看见银簪子,怀疑是他买的,然后也跟二弟闹,白白添麻烦。田家有钱,曹珍珠真敢怀疑,陈娇说是外祖母送的,便能堵住曹珍珠的嘴。

  陈娇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

  当着韩岳的面,陈娇将银簪子藏到了首饰匣最底层。

  夫妻俩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韩岳笑着揉了揉陈娇脑袋。

  饭后,一家人一起动手打扫屋内屋外,为过年过准备。

  忙着忙着,韩家大门口突然有人喊韩岳的名字,语气不善,正在扫东屋房梁灰尘的韩岳立即跳到地上,陈娇擦擦手,跟他一起出去了。到了堂屋,陈娇往外一望,就见两个穿灰衣的衙役已经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一个胖头胖脸的中年男子,大门口外,围了一群窃窃私语的村人。

  衙役为何找韩岳?

  陈娇心中一沉。

  韩岳还算镇定,迎出去,笑着询问两位官爷有何差事。

  其中一个衙役上下打量他一番,回头问身后的胖男人:“卖你野猪的,就是他?”

  胖管事义愤填膺地道:“对,就是他!我家二爷吃了野猪肉,昨天半夜突然上吐下泻,病得不成人样了,一定是他的野猪有问题!”

  韩岳也终于认出来了,此人就是昨日跟他买野猪的那个管事!

  没等他仔细打听,先前说话的衙役便冷脸道:“四通钱庄魏二爷状告你卖他病猪,走吧,跟我们去县衙。”

  四通钱庄魏二爷?

  韩岳这两年就遇到过一个出身钱庄的二爷,便是去年他与陈娇、红梅娘俩同去县城,回村路上,有个魏二爷对陈娇心存不轨……

  韩岳心知自己的野猪没有问题,那么,难道是魏二爷对陈娇求而不得,转而设局害他?

  韩岳想回头看看他的娇小姐,但,他忍住了,怕她误会,怕周围的人联想什么。

  一家之主惹了官司,韩江、韩旭、曹珍珠都急得不行,只有陈娇,在听到魏擎苍与此事有关后,既着急,又愤怒!好个魏擎苍,她以为魏擎苍只是好色风流,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因为隔了一年的旧事,设局害人!

  不论韩家几口子怎么想,韩岳都被衙役带走了。

  韩江让曹珍珠看家,他带着老三韩旭、陈娇跟去了县衙,要看看知县大人到底怎么判,得到消息的林伯远也丢下私塾的学生们,陪在女儿女婿身边。他有功名在身,多少能帮上些忙。

  但林伯远不知,魏擎苍与宋知县走得非常近,经常一起喝酒吃肉,魏擎苍提前跟宋知县打了招呼,宋知县能不帮自己人?这时候,别说林伯远只是秀才,就算他是举人,没有官职在身,他也拿当地的父母官无可奈何。

  县衙里,魏擎苍已经到了,脸色苍白地坐在小厮自带的椅子上,一手拿着帕子捂着脸,弱不禁风的样子。当韩家一伙人陆续走进来,魏擎苍一边咳嗽一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林伯远身边的小女人。

  魏擎苍微微眯了下眼睛,只觉得嫁人后的陈娇,比去年更美更媚了,蹙着眉头的俏模样,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火。

  去年魏擎苍提亲被拒,恼羞成怒的他雇了两个混混去劫持陈娇,他在家里盼着与美人春风一度,不想混混灰头土脸地跑回来了。从混混的描绘中,魏擎苍立即断定,坏他好事的就是骡车上阻挠他亲近美人的壮汉韩岳!

  魏擎苍很恼火,也不甘心,只是劫持的计划失败,他再也想不到更合适的法子,兼之友人给他介绍了个新鲜美人,魏擎苍渐渐就放下了已经与韩岳定亲的农家女。

  然后,前几天,他在友人那里吃了一顿野猪肉,魏擎苍还没见过野猪,得知卖主每天都会去集市,翌日魏擎苍就去看热闹了,走得近了,他惊讶地认出了韩岳,紧跟着,魏擎苍又想起了曾经有个叫娇娇的小美人,长得比仙客来的新花魁牡丹还美。

  魏擎苍花了几百两银子在牡丹身上了,只是那牡丹惯会摆架子,迟迟不接他的客,情场失意的魏擎苍,就想在陈娇这边得意一下,与友人合计一番,魏擎苍便想到了陷害韩岳、再逼陈娇舍身救夫的好计谋。

  陈娇察觉到了魏擎苍的注视,她怒容瞪过去,魏擎苍隐晦地朝她一笑,然后低头,继续咳。

  宋知县开始审案了,人证,胖管事与韩岳都承认野猪是韩岳卖的,魏擎苍也是病怏怏的,接下来,就要检查物证野猪是否有病了。

  魏家没吃完的野猪被抬了上来,大冬天的,野猪一点都没坏,宋知县请了县城颇有名望的郎中查验,证明野猪肉果然有问题。

  人证物证俱全,韩岳被押进了大牢。

  魏擎苍离开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陈娇一眼,先看脸,再看胸脯。

  陈娇只觉得恶心!

  他用眼神提的醒,魏家的胖管事则直接走到陈娇跟前,坏笑着道:“小娘子若想救你夫君出来,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家二爷这几日都住在城东的私宅,小娘子去那边求求,赶上我们二爷心情好,或许就不追究了,早点放你夫君出狱,一家人还能过个团圆年。”

  “混账!”主仆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林伯远怒声骂道。

  胖管事笑笑,报出魏擎苍私宅的地址,他就去追自家二爷了。

  韩岳身陷囹圄,狗官还不许探望,陈娇等人没办法,只能先回家。

  坐在借来的驴车上,林伯远义愤填膺地说要去府城替女婿伸冤。

  韩江看眼陈娇,愁道:“野猪被他们做了手脚,告到知府也无法翻案,就怕咱们在外面奔波时,大哥在里面受苦。”

  男人们商量着办法,陈娇面无表情地低着头。

  魏擎苍要的是她,只要她陪魏擎苍睡一觉,韩岳就能出来了,可之后呢,韩岳会怎样对她,夫妻俩的感情还要不要了?她努力了这么久,眼看韩岳对她越来越好,陈娇不甘心功亏一篑,更何况,她也不会让魏擎苍那种人碰自己。

  该怎么办?

  陈娇试着从菩萨给她的记忆里,找出对付魏擎苍的办法。

  她寄希望于别的法子,韩江却看不到任何希望,夜里忍不住跟曹珍珠嘀咕。

  曹珍珠就盼着陈娇没有好下场呢,如果陈娇陪魏擎苍睡了,韩岳还能继续宠她?没准就会把陈娇休了,到那时,她曹珍珠就是韩家唯一的媳妇,三房攒的银子,都会交给她保管!

  “牢房里的都是大凶大恶的,杀人放火的都有,大哥跟他们关在一起,会不会受伤?”黑漆漆的房间,曹珍珠带着哭腔说。

  韩江更愁了。

  曹珍珠抽搭了会儿,疑惑道:“等等,看魏二爷的做派,他们分明是存心陷害大哥的,那个魏二爷,是不是早就看上嫂子了?都说红颜祸水,咋就落在咱们大哥头上了,若大哥有个三长两短,膝下连个子嗣都没有……”

  韩江听了,气得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呼吸粗重。

  嫂子再美再有钱,都没亲哥重要!

  “你,你起来,太晚了,我不方便去找嫂子,你去劝劝嫂子,不管怎么样,咱们先救大哥出来!”

  曹珍珠装糊涂,抽搭着问:“你什么意思?”

  韩江狠狠砸了下炕。

  曹珍珠懂了,兴奋地摸黑穿好衣裳,凑到东屋窗下,叫陈娇开门。

  “什么事?”陈娇皱眉问。

  曹珍珠唉声叹气的:“嫂子先开门,咱们屋里商量商量怎么救大哥。”

  陈娇冷声道:“不用商量了,我已有了对策,明日让二弟、三弟随我进城。”

  曹珍珠一愣,这女人有对策了?

  什么对策呢?该不会她自己想通了,要去给魏二爷暖被窝吧?

  陈娇不肯开门,曹珍珠冷哈哈地回了厢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韩江。

  韩江很生气,他劝嫂子去找魏二爷是一回事,嫂子主动送上去,是不是想攀附富家公子?

  夫妻俩低声埋怨,东屋里面,陈娇摸摸身边的被窝,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无视韩江复杂的窥视与铁青的脸,陈娇与两个小叔子、亲爹林伯远再次进城了。

  陈娇没去魏擎苍的私宅,直接去魏家大宅找魏老爷了。

  魏老爷知道儿子与人在打官司,但他以为儿子是真吃坏了身子,所以没搀和,如今韩家众人登门,魏老爷暂且放下手头的差事,沉着脸来了堂屋。

  客套过后,陈娇对父亲与两位小叔子道:“父亲,二弟三弟,你们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只适合私底下告知魏老爷。”

  林伯远三人互相看看,暂且退了出去。

  堂屋门开着,但里面的人低声说话,外面的人绝对听不见。

  魏老爷不解地看着斜对面的貌美小妇人。

  陈娇先解释了她与魏擎苍的恩怨。

  魏老爷抿了抿嘴,儿子好色,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臭小子居然想逼良为娼。

  沉默片刻,魏老爷对陈娇道:“你不必去找他,三日后,我保证韩岳出狱。”

  陈娇问:“敢问您准备如何搭救我夫君?”

  魏老爷已经恢复了刚刚的威严,淡淡道:“那就不用你管了,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陈娇不走,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回道:“令公子这么一陷害,韩家的野猪生意是没法做了,所以,我希望魏老爷看在我夫君无辜入狱的份上,澄清野猪有病一事。”

  韩岳最近卖了那么多野猪,有的人家可能还没开宰,一旦韩岳入狱的消息传开,买主们一定会来退猪,韩岳辛辛苦苦攒的银子,这几天都高高兴兴的,陈娇不想那笑容在丈夫脸上消失。

  魏老爷笑了,讽刺地笑,他不会纵容儿子欺辱农妇,可他也不会大公无私地告诉外人,说他儿子故意设局陷害一个庄稼汉。

  “小娘子,别得寸进尺。”魏老爷警告陈娇道。

  陈娇回以一笑,胸有成竹道:“您肯帮我们夫妻一回,我便送您一个与令公子性命攸关的秘密。”

  魏老爷挑眉:“什么秘密?你先说出来,我才会考虑是否答应你。”

  陈娇相信魏老爷还算公道,喝口茶,她低声说了几句。

  魏老爷脸色一青,深深看了陈娇一眼,他沉声道:“此事我会派人查证,一旦属实,我会如你所愿。”

  陈娇见好就好,道谢告辞,一行人出门时,撞上了闻讯而来的魏擎苍。

  陈娇看都没看他,昂首挺胸离去。

  魏擎苍满腹疑窦,先去找老爷子打听陈娇的来意,只是没等他开口,魏老爷的茶碗就朝他飞来了!一番臭骂后,魏老爷命人将孽子关进房间,门窗都上了锁,然后当天晚上,魏老爷亲自去了青楼仙客来。

  魏老爷可是县城首富,他点名要见牡丹,老鸨马上就做了安排。

  魏老爷去了牡丹的香房,进屋后,他坐都没坐,盯着美艳的牡丹问:“你染了病?”

  牡丹花容失色。

  魏老爷咬牙,扭头离去。

  第二天,魏老爷派人绑了胖管事,送去了县衙,称胖管事因嫉恨主子责骂,买了野猪后暗中喂野猪毒药,致使魏擎苍染病,事后,胖管事再将罪名嫁祸给老实人韩岳。既然野猪没有问题,韩岳是被胖管事陷害的,魏家恳请宋知县放了同为苦主的韩岳。

  宋知县给魏老爷面子,赶紧放了人。

  第25章

  魏老爷还算正派,但也有自己的私心,陈娇利用菩萨给的记忆,记起魏擎苍就是在即将到来的正月里与仙客来的花魁牡丹勾搭上的,然后没过多久,魏擎苍就发现自己身体不适,请了郎中一查,他得的正是那种丢人又无药可救的脏病。

  陈娇算是用魏擎苍的命,与魏老爷换韩岳的生计,野猪对韩岳很重要,所以陈娇就不考虑是否便宜了魏擎苍这事了。

  因为不确定韩岳何时能出狱,陈娇让老二韩江每天都去县衙外面等着。

  韩江老老实实地去了,虽然他心里很怀疑,魏老爷真会那么好心,帮大哥的忙吗?大嫂背着他们,又与魏老爷谈了什么条件?

  但韩江没想到,他刚来县城等的第一天,魏家就抓了胖管事去县衙,然后大哥就出狱了!

  牢房外,再次看到被关押了两天两夜的兄长,韩江竟然酸了眼睛,飞快地抹掉眼泪。

  韩岳与几个犯人关在一起,好在他身高马大的,没人敢欺负他,这两天就是睡得不好吃的差些,显得有些憔悴,精神还算好。

  城里人多,驴车离开城门了,韩岳才向弟弟打听这两日的情况。

  提到这个,韩江很生气,先问兄长:“大哥,那魏二爷是不是早就认识嫂子了?”

  韩岳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反问道:“为何这么说?”

  韩江就把兄长被关那日,魏擎苍与胖管事的两番下流暗示说了,气冲冲的:“他哪是要害你,分明肖想嫂子许久了!”

  韩岳攥紧了拳头,魏擎苍害他是为了陈娇,现在他出来了,难道……

  “继续说。”他盯着弟弟问。

  韩江忙把昨日他们去魏家老宅那趟解释了一番,最后猜测道:“你说魏老爷能那么好说话,不但放过嫂子还为了咱们搭进一个管事?我总觉得,嫂子还答应了魏家什么条件,否则嫂子为何叫我们出去。”

  韩岳也觉得其中另有内情,但他不喜欢弟弟猜疑的语气,事情能顺利解决,已经很辛苦自家的娇小姐了,弟弟非但不感激,反而怀疑这怀疑那的,莫非陈娇去找魏擎苍,弟弟就满意了?

  “如果你嫂子下跪恳求魏老爷,你觉得她会愿意让你们看见?”韩岳冷声道。

  韩江顿时哑口无言,只是,想到昨日嫂子过于冷静的脸,韩江还是坚持自己的猜测。

  “反正大哥小心点,谁知道魏二爷以后会不会继续惦记嫂子。”韩江好心提醒道。

  韩岳斥他:“闭嘴,以后不许再提此事。”

  陈娇与魏擎苍清清白白,现在这官司内情也只有韩、林两家知道,岳父岳母肯定不会往外说,万一弟弟说漏嘴,传出去风声,村里的长舌妇们最喜欢捕风捉影,没有的事也会故意往黑了编,最后吃亏的还是陈娇。

  “回家了,记得提醒弟妹,安心过年吧,就当没有这事。”韩岳谨慎地嘱咐道。

  韩江点点头。

  兄弟俩进了村,遇见的村人都来打听,韩岳将知县的新审判一说,算是澄清了自家的野猪。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回头去拜拜菩萨。”村人好心地道。

  韩岳笑笑,还了驴车,兄弟俩并肩回家了。

  “大哥回来了!”

  今日田氏来看女儿了,娘俩在屋里说话,曹珍珠想听听娘俩在说什么,就抱着胜哥儿坐在东屋房檐下,假装晒日头,因此她是第一个看见韩岳兄弟的,大声一叫,那高兴劲儿,好像被关了两天的是她男人。

  屋里,田氏、陈娇都急慌慌跳下地,迎了出去。

  韩岳没事人一样,朝岳母、媳妇笑了。

  田氏看向身旁,就见刚刚还反过来劝她不要担心的女儿,两眼泪汪汪的,一副要哭的样子。

  陈娇就是想哭,怕自己的办法不管用,魏老爷不肯做好人,怕韩岳在牢里被欺负。

  “行了,娇娇快先给韩岳找身干净衣裳换上,这身烧了,去晦气。”田氏心酸地给小两口找单独相处的机会。

  陈娇的眼泪已经快憋不住了,匆匆转身,先回了东屋。

  韩岳大步追了上去。

  他一进来,陈娇就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住,眼泪哗啦啦的掉,发出了轻轻的啜泣声。

  “叫你受委屈了。”韩岳完全能感受到她这两日的担忧与害怕,大手捂住她后脑,韩岳亲着她脑顶道。怪他贪高价非要跑去县城卖野猪,给了魏擎苍报复的机会,弟弟迁怒陈娇,可陈娇有什么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安分不过。

  陈娇只是哭,哭够了,才想起什么,摸着他胳膊问:“没受伤吧?”

  韩岳努力活跃气氛,笑道:“我这身板,谁敢惹我?”

  他向来以一身结实的肌肉为荣,陈娇破涕为笑,擦擦眼睛,抬起头来。

  眼中含泪的娇小姐,有种叫人想好好怜惜的柔弱与楚楚风情。

  这也是除了被窝里面被他欺负时,她第一次为他哭。

  韩岳捧住她脸,轻轻亲在她唇上。

  陈娇闭上眼睛,他亲上来的时候,陈娇就觉得,这两天的担惊受怕,都值了。

  院子里传来了父亲林伯远的声音,陈娇呼口气,叫韩岳先陪长辈说话,她去吩咐春杏烧热水,一会儿让韩岳好好洗个澡。

  田氏夫妻在韩家待了两刻来钟,这才放心地离去。

  热水也烧好了,大浴桶摆在东屋地上,韩岳亲自提水进来。

  陈娇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掺了火,及时溜出去了,大白天的,韩江夫妻、韩旭都在家,夫妻俩都在屋里,而且还是洗澡,太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韩岳只好自己洗了个热水澡,浑身上下都洗的干干净净的。

  吃了午饭,后半晌歇晌时,韩岳将屋门关了。

  被窝里很热,陈娇看着头顶的男人,不知为何,又有点想哭,怕坏了此时的气氛,她忍住了。

  韩岳这番并不是为了享受,他就是太想她了,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他胸口的那份空荡荡与后怕,怕她真为了他,傻乎乎地去找魏擎苍。

  “娇娇,这次是魏老爷为人正直,帮了咱们,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魏老爷助纣为虐,那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宁可在牢里关着,也不要你被人欺负。”抱着娇小的女人,韩岳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娇眼泪哗地滚了下来,不无怨愤地道:“你舍得自己受苦,二弟弟妹未必舍得,你,你不知道,前晚大半夜的,弟妹突然跑到墙根下叫我开门,说要与我商量怎么救你,他们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想让我去……”

  说到这里,陈娇再也说不下去了,迁怒地捶打韩岳的胸膛。那晚被曹珍珠叫门的时候,陈娇全身都是冷的,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真劝说不了魏老爷,韩江夫妻能做出什么事来。

  韩岳脸色铁青,二话不说就起来了,不顾陈娇的劝阻穿了衣裳,寒着脸出了东屋。

  韩江正在厢房逗儿子,听外面兄长叫他,他将儿子交给曹珍珠,穿鞋出去了。

  韩岳将人叫到了后院。

  韩江就怕兄长这样,从小到大,每次兄长要训他,都会选在后院,此时兄长的脸那么黑,韩江连一丝侥幸都不敢抱,小声问道:“又怎么了?”

  韩岳盯着他问:“前晚珍珠大半夜要与你嫂子商量怎么救我,你知道?”

  韩江心虚地低下了头。

  韩岳脸色更难看了,质问道:“你们夫妻想到了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韩江只觉得无地自容,他敢那么想,却绝不敢在兄长面前承认。

  他不承认韩岳也看明白了,心比在牢房里时还凉,一脚就踹在了弟弟腿上,用了十分力气。

  韩江疼得摔倒在地,腿疼,一抬头对上兄长的大黑脸,韩江没来由地委屈,红着眼睛低吼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你是我亲大哥,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在牢里受苦?本来就是她惹的……”

  “住口!”韩岳又踹了他后背一脚,庄稼汉,不打人也就罢了,脾气真上来了,韩岳可不会再心软,蹲下去攥住弟弟领口,韩岳咬牙切齿道:“我是你亲大哥,她是你亲嫂子,你居然想,想,你还算人吗?”

  韩江梗着脖子,愤怒回道:“我不算人行了吧?反正我早就看出来了,自打她进门,你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弟弟了,我们夫妻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

  韩岳还想再说,堂屋里突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兄弟俩同时抬头,就见曹珍珠抱着孩子站在堂屋北门口,哭着质问韩岳为何要打弟弟。

  韩岳这才松开手,恨声告诫弟弟:“她是你嫂子!”

  韩江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推着曹珍珠要回厢房,曹珍珠却不依不挠,路过东屋门口时,她故意骂给陈娇听:“自己媳妇惹得官司,不管教媳妇反倒动手打亲兄弟,女人果然长得美就是吃香,有钱老爷、庄稼汉都被勾得鬼迷心窍!”

  “闭嘴吧,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韩江脸红脖子粗地瞪她。

  曹珍珠这才闭嘴。

  陈娇不屑像个泼妇那样与曹珍珠还嘴,只在韩岳进来时,她看着他冷峻的脸道:“分家吧,你说过有钱了要给我盖大房子的,过完年就盖,盖得离这里远远的,盖好了咱们带三弟一起过,反正我不想再跟他们住在一个房檐下,白白被人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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