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虞敬尧摸了摸下巴。

  据他所知,陈娇父母只是小商贩,这几年陈娇跟着杜氏母子过得更是贫寒,她凭何瞧不起他?

  带着这丝疑惑,虞敬尧再次慢慢靠近二女。

  陈娇很快就注意到了虞敬尧的怪异举止,因为每次她停下来赏花,虞敬尧一定就站在她不远处,毫不掩饰地看着她。她看过去,他依然会笑,眼神却更大胆。

  陈娇暗道糟糕,这位虞家家主,该不会对她存了非分之想吧?上一世她有爹有娘,这世她只是个两度寄人篱下的孤女,真被虞敬尧惦记上,那也太危险了。

  心乱如麻,陈娇再也没有心情赏花了,只紧紧跟着虞湘。

  但虞湘身体康健,不知疲惫似的,东跑跑西跑跑,没过多久陈娇就不行了,累红了一张雪白的小脸,粉唇不受控制地张开,气喘微微。

  “前面有座凉亭。”虞敬尧叫住妹妹,再扫了眼弱不禁风的陈娇。

  虞湘这才发现陈娇的疲态,立即歉疚地跑回来,扶着陈娇道:“看我,就知道赏花,忘了陈姐姐身子娇弱,走,咱们先去凉亭歇一会儿。”

  陈娇确实走不动了,点点头,余光防备地看了左后侧的男人一眼。

  让她失望的是,虞敬尧也跟来了凉亭。

  凉亭旁有两个桃园的小丫鬟,虞敬尧命一人备茶,再让另一个去请琴女。

  “大哥要听琴?”虞湘坐在陈娇身边,笑着问。

  虞敬尧看着陈娇道:“我看陈姑娘体弱,不宜再多走动,稍后我陪妹妹去逛园子,陈姑娘坐在这边,一边听琴,一边赏花,亦不失一件乐事。”

  虞湘觉得这安排挺好,问陈娇:“陈姐姐意下如何?还是我们留在这里陪你?”

  陈娇巴不得离虞敬尧远远的,马上道:“你们去逛园子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虞湘遗憾地道:“好吧,下次我带陈姐姐去游湖,坐船就不用走了。”

  陈娇笑了笑。

  兄妹俩在凉亭用了一盏茶,琴女一来,两人就走了。

  “姑娘想听什么曲?”身穿白裙的貌美琴女,笑着问陈娇。

  陈娇疲惫地靠着美人靠,心不在焉地道:“就弹你最拿手的。”

  琴女懂了,低头,酝酿片刻,开始拨弄琴弦。

  她弹的是《梅花三弄》,弹得还挺有韵味。

  陈娇纷乱的心,稍微平静了些,人也坐正了,看着琴女挑拨琴弦的一双纤纤素手。

  琴女连续弹了两首曲子,正要问客人还想听什么,忽见桃花林中走出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虞爷。”琴女眼里顿时没了陈娇,笑盈盈地站起来,朝虞敬尧行礼。

  陈娇心一紧,难以置信地看向亭外。

  虞敬尧神色从容地跨上凉亭,没看陈娇,他低声吩咐琴女:“退下。”

  琴女面露失望,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羡慕地看眼陈娇,顺从地抱着琴离开了。

  虞敬尧独自归来,孤男寡女共处一亭,陈娇心里很慌,但她表现地很冷静,疑惑地问坐在离她最近的石凳上的男人:“虞爷怎么回来了,四姑娘呢?”

  虞敬尧笑,目光掠过小美人僵硬的肩膀,再回到她明亮水润的杏眼上,道:“四妹自己去逛了,我怕姑娘一个人寂寞,特来相陪。”

  陈娇暗暗呸了他一口!登徒子真是厚颜无耻,大张旗鼓地调戏准侄媳,居然还有脸说出来。

  “您请自重。”陈娇冷着脸站了起来,快步朝亭外走去。

  她想逃,虞敬尧却两个箭步冲了过来,从后面攥住陈娇手腕,再往旁边亭柱上甩去。

  别说陈娇如今这病西施的身子抵挡不住,就是换个硬朗的,她也抵不过男人的大力气,还没反应过来呢,后背就撞上了柱子,紧跟着,虞敬尧健硕的身躯便压了过来。脖子上一热,是他在亲她!

  三辈子第一次遇到这样胆大包天的恶人,陈娇气到都顾不得害怕了,抬手就去推他。

  虞敬尧长臂一伸,连人带亭柱一起抱住,这般陈娇再挣扎,两只小手也只能打到他结实的后背,根本阻拦不了虞敬尧的疯狂掠夺。

  虞敬尧惦记她这脖子惦记了一路,一沾上就不肯松嘴了。

  陈娇终于怕了,硬的不行,她走投无路,放软语气,低声求他:“表叔,您别这样。”

  细细弱弱的一声“表叔”,却让虞敬尧皱了眉头,他松开她的嫩脖子,抬起脑袋,讽刺地看着面前娇小得仿佛禁不住他一捏的女人:“你叫我什么?”

  陈娇紧张地道:“表叔……”

  虞敬尧冷笑,目光描绘她粉嫩的嘴唇,道:“那日见礼,你可不是这么叫的。”

  男人的眼睛里混杂了野心与兽欲,陈娇别开眼,试图讲道理:“虞爷,我与谢晋虽未成亲,却有婚约在身,他叫你表叔,你也认了他这个表侄,现在你这样对我,就不怕传出去令扬州城的百姓耻笑?您在扬州何等风光,又何必因我坏了名声?”

  虞敬尧颇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小女人。

  她长得那么柔弱,虞敬尧以为她会被他吓哭,再绝望无奈地接受他的掠夺,从此乖乖做他的女人,可虞敬尧没料到,她没有一滴眼泪,反而伶牙俐齿地讲了一堆道理。

  不过,与前种情况的轻易到手相比,虞敬尧更喜欢她绞尽脑汁拒绝的样子。

  左手改搂住她柳条似的小腰,虞敬尧抬起右手,摸着她苍白的小脸道:“我若怕人非议,就不会带你出来。”

  无耻之徒!

  陈娇又在心里骂了一句,但虞敬尧越是无耻,陈娇越不敢跟他硬碰硬,怕他真的在这里强要了她。

  她飞快转动脑筋,表现出来就是乌黑的眼珠左右乱动,虞敬尧自幼就能看透别人的算计,陈娇这笨拙的样子,只让他想笑。

  “一个穷酸秀才有什么好,跟了我,你想要这桃园,我都送你。”抬起她精致的下巴,虞敬尧低头靠近,薄唇即将碰上她的唇。

  陈娇恶心,无法忍受的恶心,再也忍不住,她一口唾到了虞敬尧逼近的大脸上。

  虞敬尧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陈娇抓住机会,拼尽全力将人往外一推,再次朝亭外跑去。

  虞敬尧本能地去抓她,抓住了她的衣袖,却挡不住她的冲势,脱了手。

  而急于逃跑的陈娇,因为虞敬尧的一扯打了个踉跄,一脚踩空,整个人就头朝下栽了下去,“砰”得一声,脸朝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跟头。

  虞敬尧愣在了亭子里,过了会儿,见她不曾试图起来,只有肩膀越抖越厉害,应该是哭了,虞敬尧才迅速跨下凉亭,蹲在她旁边,伸手去扶她。

  陈娇猛地缩回胳膊,不要他碰,人继续趴着,呜呜哭出了声。

  胳膊疼,肚子疼,膝盖、脚踝,浑身上下哪都疼,但陈娇更委屈,委屈自己的命,为什么她的第二世要这么惨?原身被人害死,她好不容易得了菩萨的帮助回来改命,却不想刚过来不久,就被虞敬尧这道貌岸然的奸商盯上了。

  陈娇都不想活了。

  虞敬尧看着姿态不雅趴在地上痛哭的女人,觉得她这样一点都不像病西施,人家病西施哭,应该是梨花带雨,哭比笑美才对吧?

  但想到她刚刚那一摔,听着就疼,确实挺惨的。

  “好了,我不会逼你,你先起来。”虞敬尧再次扶住了她肩膀。陈娇还想躲,虞敬尧一使劲儿,就把人扶坐了起来。陈娇低着头继续哭,虞敬尧上下打量她一番,再看看凉亭外的台阶,关心问:“摔到哪没?”

  陈娇不想理他。

  虞敬尧耐心有限,一把拉下她挡脸的手。

  陈娇摔下来时脸上沾了灰,现在都哭花了,脏兮兮的,好在没有破相。

  虞敬尧再抓住她左臂,衣袖往上一扯,男人先是被她雪白的肌肤惊艳,跟着就被她手肘处的血吓到了。

  他还想检查陈娇另一条胳膊,陈娇一甩袖子,避开了,从剧痛中恢复过来的她,慢慢恢复了理智。哭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躲开这条狼吧。

  “我父母双亡,从小孤苦,求虞爷开恩,放我一条生路。”低着头,陈娇苦涩地道。

  虞敬尧没有回答,沉默片刻,他起身道:“一会儿四妹问起,就说你自己不小心,下台阶时摔了。”

  陈娇咬唇。

  虞敬尧看眼远处,问她:“还能走吗?”

  陈娇手撑地站了起来,膝盖肯定划破皮了,很疼,但还不至于影响走路。

  “先去客房休息,我会派人请郎中。”虞敬尧不冷不热地道。

  陈娇孤身一人,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虞敬尧送她去了桃园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客房,将她交给丫鬟伺候,虞敬尧便走了。

  丫鬟们扶着陈娇进了内室,打了水,先帮她清理伤口。

  陈娇受的都是擦伤,掌心、胳膊肘最严重,都出血了,与完好的细嫩肌肤一比,丫鬟们都心疼。

  第31章

  陈娇在桃园被虞敬尧欺负的时候,虞家大宅,正在埋头苦读的谢晋,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谢晋好奇地去开门。

  门口站着虞家三姑娘虞澜与她的丫鬟绿竹。

  心头闪过诧异,谢晋跨出来,朝虞澜行礼:“三表姑。”

  丫鬟绿竹扑哧笑了出来。

  虞澜面颊微红,略带嗔怪地对谢晋道:“你还是叫我三姑娘吧,表姑表姑,好像我比你老似的。”

  远房表姑而已,需要那么当真吗?

  虞澜从见到玉树临风的谢晋第一面起,就没想过要把谢晋当表侄看。

  谢晋不知该怎么回应,看眼虞澜,他礼貌地问:“您,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虞澜笑了笑,拿起手里的书,道:“我最近在读《孔子》,里面有一段不知何意,你可以帮我讲讲吗?”

  谢晋没理由拒绝,将人请进了厅堂,请虞澜落座后,谢晋一回头,发现丫鬟绿竹停在了门口,他再看眼虞澜的裙摆,心底就冒出了一个猜测。

  暂且将那复杂的思绪压住,谢晋落座,一心给虞澜当夫子。

  为了方便听他讲解,虞澜很快就离开座位,弯腰站在谢晋身旁。

  谢晋闻到了一股女人的脂粉香,那一瞬,他想到了青梅竹马的娇妹。娇妹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几乎每天都要吃药,时间长了,娇妹身上总是带着或浓或淡的药味儿。药味儿不难闻,但也说不上好闻,病怏怏的娇妹,好像也从不用脂粉。

  虞澜与娇妹,是不一样的。

  “谢晋,你书房是不是有很多藏书?带我去看看吧。”讲完《孔子》,虞澜笑着道。

  谢晋就带她去了西边的书房。

  谢家有很多藏书,家境败落后,唯一没有典卖的就是那一屋子书了,这次来投奔虞家,谢晋把那些书都拉了过来,将书房里的几排书橱摆的满满当当的。书多,虞澜一排一排地慢慢看,遇到高处她够不到的,虞澜就笑着看谢晋。

  谢晋当然会帮她取下来。

  绕了半圈,虞澜突然问谢晋:“陈姑娘去看桃花了,你是她的未婚夫,为何不陪她去?”

  谢晋心想,早上我想去的,表叔叮嘱我好好读书,我没机会开口。

  他嘴上却只能道:“再有半年就要秋试,子淳不敢荒废时间。”

  虞澜想了想,拉长声音,遗憾地道:“这样啊,我们家花园的桃花也开了,我本来还想请你陪我去赏花呢,看来我要自己去了,好没意思。”

  明艳动人的姑娘,虽然这么说着,美丽的凤眼却期待地望着谢晋。

  谢晋再不懂虞澜的意思,他就是书呆子。

  但谢晋不是书呆子,他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居住的客房是虞家的,他能否衣食无忧地准备秋试,也与虞家息息相关。

  他敢拒绝虞澜的青睐吗?

  更甚者,他想拒绝吗?

  看着虞澜妩媚的眼波,红润健康的肤色,闻着女孩子身上的胭脂香,谢晋竟不知道答案。

  “你若不想去,那我自己去花园了。”虞澜满不在乎般将手里的书放回去,咬着唇道。

  谢晋下意识地道:“其实,其实,我正好读书累了,出去走走也好。”

  虞澜笑了,俏生生看他一眼,率先往外走去。

  

  桃园,虞敬尧与郎中一起跨进了陈娇休息的客房。

  虞湘早已赶到,听说郎中来了,她及时将白色的纱帐放了下来,一起身,见兄长也随郎中来了内室,虞湘愣了愣,却来不及深思。

  白色的纱帐有两层,虞敬尧能看到低头坐在里面的小女人的倩影,却看不清她的脸庞。

  “请姑娘伸手。”老郎中坐在凳子上,低声道。

  陈娇伸了右臂出来,掌心朝上,沙土血污已经被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但擦破的皮微微上卷,点点红色也触目惊心。

  虞敬尧皱了皱眉。

  老郎中却觉得这只是轻微的皮外伤,因为伤在娇滴滴的美人身上,才显得多严重似的。

  “胳膊肘也有,比这里更严重。”虞湘指着陈娇的袖子道。

  老郎中要看看。

  虞湘刚要帮陈娇挽起袖子,忽听里面的陈娇惶恐问:“那边站的是谁?药童吗?”

  药童?

  虞湘回头,就看到了自家亲哥哥。

  虞敬尧脸色不太好看,是他还是药童,他不信陈娇分辨不出来。

  虞湘朝兄长挤了下眼睛,真是的,兄长再关心陈姑娘,也要注意男女大防啊,陈姑娘一看就是很介意规矩的人。

  虞敬尧沉着脸退了出去。

  虞湘这才挽起陈娇的袖子。

  老郎中一看,严重个屁啊,换个毛头小子,养几天自己就好了,不过这姑娘胳膊,真白!

  老郎中还是很有医德的,简单看了眼就示意陈娇可以收回去了,陈娇膝盖的伤他也没细看,开了一副跌打膏药,叮嘱陈娇早晚各涂一次,老郎中便告辞了。

  虞敬尧负责送客,虞湘亲自帮陈娇涂药,掌心、胳膊、膝盖都涂了一遍,虞湘抬头,忽然发现陈娇右边脖子也伤了一块儿,跟蚊子叮了似的,有几个小红痕。虞湘便又挖了一点紫色的药膏,对陈娇道:“陈姐姐,你这里也伤了,你歪着脖子,我帮你涂。”

  脖子?

  陈娇很确定自己没有摔到脖子,刚要质疑,忽然记起,她脖子被虞敬尧那奸商啃了好几口。

  她心中暗恨,然后歪过脖子,让虞湘给她涂药,免得回去了,杜氏、谢氏等人起疑。

  虞敬尧做主,晌午在桃园用饭,歇过晌再返程。

  饭前饭后,虞湘都热情地陪在陈娇身边,要歇晌了,虞湘准备回房,陈娇扫眼门外,担心虞敬尧闯进来,便亲昵地拉住虞湘胳膊,笑道:“四姑娘陪我睡吧,这边就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我有点怕。”

  虞湘笑她胆小,但还是很高兴陈娇的亲近,立即答应了,命丫鬟朱桃去她的房间取中衣。

  虞敬尧在走廊站了很久了,见只有朱桃出来,他沉声问:“怎么就你自己?”

  朱桃低头道:“陈姑娘邀姑娘与她同睡,姑娘吩咐我去取中衣。”

  虞敬尧嗯了声。

  朱桃行个礼,走了。

  虞敬尧看向陈娇的房间,看着看着,笑了。

  他倒要看看,自作聪明的小狐狸能躲他多久。

  

  歇了晌,回城路上,虞敬尧老老实实地骑马,没再往马车里钻。

  黄昏时分,一行人抵达虞家。

  谢氏、杜氏、虞澜、谢晋都在永安堂等着呢,陈娇身上的伤被衣裳挡住了,脖子上的几点紫色膏药却露在了外面。

  杜氏急得走到准儿媳身边:“这是怎么了?”

  谢晋也关切地看着陈娇。

  虞敬尧扫眼小女人紫呼呼的半边脖子,径自落了座。

  陈娇不好意思地道:“赏花时我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摔了,脖子擦红了几块儿。”

  虞湘怕杜氏不知道陈娇伤的有多重,在一旁补充了陈娇其他的伤。

  杜氏心疼坏了,在她眼里,这个准儿媳就是玉做的姑娘,突然摔了这么一个大跟头,得多疼啊。

  杜氏立即向谢氏告辞,扶着陈娇回她们娘俩的宅子了,她要亲眼看看。

  谢晋毫不犹豫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虞澜望着他的背影,懊恼地揉了揉手里的帕子。

  虞敬尧只低头喝茶。

  谢氏嫌弃道:“明知自己体弱还非要往外跑,就会给人添麻烦,湘儿,以后不许你再带她出门,小心她出了事,人家怨到你头上。”

  虞湘左耳进右耳出,以玩累了为由,跑了。

  在女儿这里得不到共鸣,谢氏转过来问儿子:“敬尧,你觉得陈姑娘怎么样?反正我看她病怏怏的就来气,一点都配不上子淳。”

  虞敬尧摩挲着茶碗边沿,淡淡道:“是不配。”

  谢氏与虞澜都笑了。

  杜氏却哭了,对着陈娇的胳膊肘心疼地落泪。

  陈娇反过来安抚她:“伯母别担心,郎中说我是轻伤,养半个月就好了。”

  杜氏的眼泪根本止不住,握着陈娇的小手道:“你长这么大,我一次都没让你摔过。”

  陈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被虞敬尧欺负,陈娇有想过要不要告诉杜氏,然后一家人搬出去,但现在,看着杜氏软绵绵只知道哭的样子,陈娇觉得,她真敢说出真相,杜氏还不吓死。而且,杜氏虽然疼她,可再疼也比不过亲儿子的前程吧?他们一家无家可归了,离了虞家,谢晋去哪里读书备考?就连她与杜氏的银子,也都是虞家给的。

  再有,陈娇很清楚,虞敬尧是个见色起意的奸商,杜氏、谢晋不知道啊,母子俩误会是她先勾引虞敬尧的怎么办?

  陈娇不敢赌,不敢将杜氏这个唯一疼她的人也推到敌对面,她只能靠自己。

  “娘,我可以进来了吗?”门外传来了谢晋的声音。

  杜氏连忙擦掉眼泪,帮陈娇整理好衣衫后,道:“进来吧。”

  陈娇、谢晋都是杜氏一把拉扯大的,两个孩子青梅竹马,又是未婚夫妻的关系,现在陈娇受伤,儿子来探望是理所应当,而且,据杜氏的观察,俩孩子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做过任何亲近的举动,长大后小手都没牵过。

  为了方便二人交心,杜氏先出去了。

  陈娇靠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晋靠近,谢晋,这个前世嫌贫爱富想悔婚、更有谋害她性命嫌疑的负心汉。

  谢晋被陈娇的疏离冷漠的眼神惊到了,他疑惑地问:“娇妹,你怎么这么看我?”

  陈娇很烦,低头不说话。

  谢晋坐在刚刚母亲所坐的位置,看看陈娇搭在腿上的手,他柔声道:“是不是很疼?”

  陈娇扭过头,道:“我困了,现在不想说话,你走吧。”

  谢晋愣愣地看着她,认识这么久,娇妹第一次这样对他。

  “娇妹,你到底怎么了,是怪我没有陪你去赏花?”谢晋猜测道,想到这里,他也很自责,如果他去了,一直守在娇妹身边,她或许就不会摔跤受伤。

  “娇妹,我错了,下次你想出门,我肯定陪你。”谢晋诚心地道歉。

  陈娇看了他一眼。

  外面有条叫虞敬尧的狼,她要不要再给谢晋一次机会?原身病怏怏的,争不过虞澜,她现在不病了,又有原身没有的国公府贵女的见识与才学,能与谢晋探讨学问,也能与他风花雪月,怎么都比一个商家女强吧?

  念头刚起,陈娇忽然意识到,此时的她只是个孤女,有才有貌又如何,谢晋最需要的,是财。

  “我真累了,你走吧。”陈娇闭上了眼睛,也放弃了挽回谢晋的打算。谢晋需要仰仗虞敬尧,虞敬尧真要抢她,谢晋绝不是虞敬尧的对手。

  谢晋看着未婚妻冷漠的脸,突然一阵心虚,难道,娇妹知道他陪虞澜赏花了?

  谢晋心情复杂地走了。

  杜氏又来照顾陈娇,一直到夜里,杜氏才回房去了。

  陈娇懒懒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各种盘算。

  双儿走了过来,犹豫片刻,她怯怯地将藏在背后的匣子拿了出来,递给陈娇。

  陈娇狐疑地看着她。

  双儿不敢看她,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道:“姑娘,这是,这是虞爷叫我转交给您的。”

  陈娇闻言,全身的血都凉了。

  虞敬尧那混蛋,居然胆大包天收买了她身边的丫鬟!

  “打开。”气愤过后,陈娇冷声道。

  双儿赶紧打开了匣子。

  陈娇低头,看见匣子里的红缎上,摆着一只白玉狐狸,狐狸举着一只爪子舔,憨态可掬。

  陈娇笑了下,然后取出玉狐狸,再狠狠往地上一摔!

  呸,有钱了不起啊?一只破狐狸,她不稀罕!

  病西施突然发作,双儿吓得双腿一软,扑通就跪地上了,磕头哭道:“姑娘别气,我也是逼不得已,虞爷说了,我敢不听他差遣,或是说漏嘴,他就把我卖到窑子里去,姑娘,我真不是故意帮外人欺负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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