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僵持了一上午,娘俩终于走了,只留下一封谢晋亲笔的退婚书。

  陈娇莫名地疲惫,而且她觉得,今晚虞敬尧八成要来“幸灾乐祸”了。

  陈娇再次翻出那把小剪刀,藏于袖口,事已至此,她早晚都会给虞敬尧他想要的,但虞敬尧现在就想强来,也是不可能。

  夕阳西下,虞敬尧踩着饭点来了,算好了要与小美人共进晚饭。

  过来后,虞敬尧也没有强闯陈娇的闺房,晚饭摆好了,他才吩咐丫鬟去请陈娇出来。在虞敬尧看来,陈娇被谢晋悔婚后,应该已经对谢晋死了心,他虞敬尧是小美人唯一的选择,陈娇一定不会再那么倔了。

  当走廊里传来陈娇的脚步声,虞敬尧唇角上扬,目不斜视地为自己斟了满满一盅酒。

  余光里出现一抹红色,虞敬尧才诧异地看向陈娇。

  一直病怏怏模样的陈娇,刚刚特意打扮了一番,头上戴着原身最值钱的一根红玉簪子,据说是陈夫人留给她的遗物,身上穿的是陈娇新做的大红夏裙。红妆本就衬人,陈娇还精心涂抹了唇脂,一双朱唇似火,艳丽逼人。

  就像草丛里的一朵小白花,摇身一变开成了艳冠群芳的洛阳红。

  虞敬尧一动不动地看着渐渐走近的美人,眸底的惊艳迅速变成了火,喉头悄悄滚动。

  “想通了?”当陈娇坐在他对面,虞敬尧哑声问。

  陈娇点点头,却在虞敬尧眼睛一亮准备扑过来之前,陈娇及时抬手制止了他:“只是,我想与虞爷谈个条件,虞爷是男儿大丈夫,一直仗势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您心里肯定也不舒服吧?不如咱们定个赌约,公平交换。”

  虞敬尧欺负她欺负得很享受,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不过,他倒想听听,小狐狸又想怎么拒绝他。

  “你说。”虞敬尧重新坐正,黑眸好整以暇地看着陈娇。

  陈娇不缓不急地道:“我早就对虞爷说过,我此生只想嫁一对我死心塌地之人,他既然喜欢我,必定会娶我为妻,只娶我一人。虞爷还有两年便要迎娶知府家的千金,那我就想与虞爷定个两年的赌约。”

  虞敬尧微微眯了眯眼睛,端起酒盅抿了口。

  陈娇继续道:“这两年,我会乖乖住在这院子里,虞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我不是你的妾室也不是你的外室,你也无权干涉我的自由。两年后,虞爷能让我心甘情愿继续做你的女人,算虞爷赢,反之,我能让虞爷答应三媒六聘娶我过门,算我赢。”

  虞敬尧挑眉,提出一个关键问题:“我来时,你会让我碰?”

  陈娇抿唇,默认。

  虞敬尧笑了,觉得这赌约很有意思,两年内他得到了人,两年后,他有信心她会继续跟着她。

  陈娇还没说完,补充道:“赌约有胜有负,也有平局,如果我没能让虞爷对我死心塌地,但虞爷也没能让我心甘情愿,便是平局,届时还请虞爷体量我想嫁人的心愿,放我离开,反正那时虞爷对我应该已经腻味了,再找别的美人也不难。”

  虞敬尧笑容收敛,面无表情地问:“若我不答应?”

  陈娇取出剪刀,冷声道:“虞爷应了赌约,您至少可以得到我两年,虞爷不肯应,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虞爷得到的,只有一具尸体。”

  虞敬尧懒懒靠着椅背,食指拨动桌面的酒盅,黑眸喜怒不明地盯着陈娇。

  陈娇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

  虞敬尧食指一定,忽的笑了,无奈地道:“好,我跟你赌。”

  陈娇立即取出提前写好的赌约,白纸黑字,叫虞敬尧画押。

  虞敬尧看了一遍,笑着摁了首印。

  陈娇又道:“赌约虞爷想抢走毁了,我无可奈何,还请虞爷再发一誓,就说如果你敢违约,便罚你不得好死,虞家断子绝孙。”

  虞敬尧脸一黑,沉声道:“你别得寸进尺。”

  陈娇平静反问:“虞爷若遵守约定,再毒的誓言都是空话,您又怕什么?我一个孤女被你欺到这种境地,让你发个誓不行吗?”

  虞敬尧攥了攥酒盅,目光扫过小女人红艳的嘴唇,他冷哼一声,突然举起右手,照着陈娇的意思咬牙切齿地发了毒誓。

  没有男人尤其是家里的独苗会拿断子绝孙这种毒誓当随便说说,陈娇松了口气,如果这两年她真的炖不烂这只猪蹄,至少她还可以离开,再去寻找一个不介意她失了清白的好男人。陈娇不想陪虞敬尧,但她真的没有全身而退的办法。现在虞敬尧还算耐心,哪天他什么都不顾了,让人往她饭菜茶水里下药,陈娇也只能就范。

  “好了,现在你可以陪我了。”

  被逼发誓,虞敬尧没有胃口吃饭了,只想先享受这个费力得来的女人。

  陈娇一把抓起剪刀,防备地盯着他。

  虞敬尧的脸,更黑了:“是你亲口所说,你会陪我。”

  陈娇哼道:“我会陪你,但我现在不高兴,没有心情。”

  虞敬尧被她气笑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椅子上娇小的女人:“让你这么说,你不高兴我就不能碰你,那以后每次我来,你都可以拿不高兴当借口,你觉得我很傻是不是?”

  陈娇仰头看他,不慌不忙道:“虞爷怎么会傻?你现在非要强迫我,我会答应,但你碰到的只是一根木头,如果虞爷愿意再给我一点时间接受你,至少等我忘掉你是怎么欺负我的,忘掉这几天的憋屈,我自会像妻子一样温柔顺从。”

  小女人连珠炮似的说啊说,偏偏虞敬尧居然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他退回座位上,又叹了口气,瞪着陈娇问:“那我怎么做,你才会忘掉这几天的憋屈。”

  陈娇扭头道:“真心换真心,你对我好,我自然就能忘,你始终把我当歌姬轻贱……”

  “歌姬可没你这么大的脾气。”虞敬尧打断了她的气话,幽幽道:“也没你这么贪心。”

  陈娇没理他。

  虞敬尧看看这一桌饭菜,主动结束了谈判:“行了,吃饭吧。”

  陈娇看他一眼,拿起了筷子。

  就在此时,富贵突然跑了进来,瞅瞅陌生的男人,小狗崽儿撒腿跑到陈娇这边,抬起前爪扒着陈娇,伸着脑袋努力往饭桌上望。

  虞敬尧倒是听过张管事的汇报,知道她养了一只白毛狗,并未奇怪。

  “你喜欢狗,我能给你找到更好的。”虞敬尧笑了下,开始哄美人高兴了。

  陈娇摸摸富贵的脑袋,淡淡道:“不用,我就喜欢富贵。”

  虞敬尧脸色陡变:“你叫它什么?”

  陈娇努力忍着笑,垂着头,漫不经心地道:“富贵啊,多喜庆。”

  虞敬尧起初还当她真是无心之举,但,他突然发现,小女人似乎在咬着嘴唇内里,强忍什么。

  虞敬尧就明白了,她故意给他添堵呢!

  虞敬尧懂事后,最嫌弃的就是当初老爷子给他起的俗名,像个小厮,所以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提“富贵”,那人一定没有好下场,太久没听到“富贵”,虞敬尧都快忘了他心底还有这个挥之不去的避讳。

  换个人,虞敬尧早就收拾对方了,但对面坐着的,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小美人赌气的样子,也让人赏心悦目。

  虞敬尧不气了,回味一番,他低声问道:“刚刚你说,你就喜欢富贵?”

  男人轻佻的语气,陈娇立即听出了他话里的调戏意味。

  陈娇有点懊恼,不懂虞敬尧为何不生气,反而甘愿当一只狗来占她的便宜。

  她故意装不明白,承认道:“是啊,来,富贵,给你吃排骨。”

  说完,陈娇夹了一块儿排骨丢到地上,富贵立即扑过去,歪着脑袋使劲儿咬了起来。

  虞敬尧看看地上的狗,再看看低头吃饭的小美人,心想,只要她肯给他,她叫他驴他也应。

  第37章

  吃完饭,陈娇觉得虞敬尧可以走了。

  虞敬尧却想多与她待会儿,而且,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丫鬟们将碗筷撤下去,虞敬尧喝口茶,思索着对陈娇道:“你说我对你好,过段时间你就会忘了被我欺负的憋屈,但如何算我对你好?咱们还是得定个具体点的条件,不然什么都你说了算,我岂不是吃亏?”

  跟美人谈交易,虞敬尧愿意让着她点,可他也不能太吃亏。

  陈娇抿了抿唇,小狗崽儿富贵吃饱了,卧在主人面前,脑袋紧挨着主人藏于裙摆下的一双小脚。

  虞敬尧看在眼里,觉得这狗富贵很碍眼,比他先占到美人的便宜。

  陈娇想不到条件,虞敬尧替她想了一个,笑着商量道:“这样,你让我做三件事,你可以适当为难我,但不能太过分,譬如让我吃馊饭那种,我都做到了,表足了诚意,那你也就别气了,好好跟我过?”

  陈娇看他一眼,道:“三件事,太少。”

  虞敬尧此时心情好,很好说话,马上给她加了两件。

  陈娇想了想,道:“十件,虞爷一出手就是千两银票,三五件小事不符合您的做派。”

  虞敬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小狐狸就是小狐狸,竟知道拿银票的事来堵他的嘴。

  手指头扣了扣膝盖,虞敬尧点点头:“行,十件就十件,但,你必须在一个月内想出这十件事。”

  他的耐心有限,不能再让她钻期限的空子。

  陈娇问他:“假如虞爷做不到,又该如何?”

  虞敬尧不傻,盯着她道:“你先说事,只要不是太强人所难,我听了后主动放弃一件事,两年之期便缩短一个月。”

  陈娇觉得,这样还算公平,说到底,虞敬尧是强势的一方,他什么都不答应直接强来,她也没办法。

  “说吧,第一件事是什么?”虞敬尧来了兴趣,信心十足地问。

  陈娇最恨虞敬尧的,就是他的卑鄙与无耻。

  “虞爷学过四书五经吗?”陈娇问。

  虞敬尧皱皱眉,探究地看着她:“问这个做什么?”

  陈娇笑:“虞爷先如实回答我。”

  虞敬尧哼了哼,往椅背上一靠,满不在乎道:“小时候学过,但我又不考秀才,认了字便丢下了。”他是商人,一个商人是否成功,看的是他能不能赚钱,不通四书五经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陈娇这就说出了她的第一个要求:“我喜欢君子,虞爷虽非君子,但还有改正的机会,第一件事,就请虞爷背诵孔圣人的《论语》罢,何时虞爷能当着我的面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何时便算虞爷完成了第一桩。”

  虞敬尧诧异地看着她。

  陈娇解释道:“《论语》分二十卷,共计一万一千余字,听闻虞爷天生聪敏,想必一天背诵两千字不成问题,五日也就能背完了。这个要求不算强人所难吧?”

  说完,陈娇淡笑着转向虞敬尧,杏眼带着挑衅。

  虞敬尧知道她在使激将法,不过小妮子算错了,他虞敬尧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记性远超常人,不就是一万字吗?不用五天,三日他就能背给她听。

  “每次完成一件事,你需给我亲一口,不然对我太不公平。”虞敬尧又来讨甜头了。

  陈娇当然不应。

  虞敬尧冷笑:“怎么,我辛辛苦苦背那劳什子的《论语》,这么一点要求你都不满足?”

  男人似乎要露出狠辣的一面,陈娇终究不敢把他逼急了,灵机一动,讨价还价道:“虞爷每次完成一件事,我可以亲你一口,其他的免谈。”陈娇亲他,蜻蜓点水也是亲,反过来,虞敬尧不定会怎么欺负她。

  陈娇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少吃亏,虞敬尧却被她主动亲他的念头刺激到了,拍拍衣袍站了起来,邪笑着道:“好,你亲我就你亲我,等着。”

  言罢,虞敬尧大步离去,龙行虎步,好像他是要出征的将军,很快就会带着战利品凯旋。

  陈娇坐在椅子上,回想自己当年在国公府背诵《论语》的幼年时光,觉得虞敬尧至少也得背个十来天,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小半个月,她都可以高枕无忧,顺便好好琢磨剩下的九件事。

  虞敬尧回了虞家大宅。

  男人的书房就像女人的首饰盒,里面装的越满,来人一炫耀就越有体面。虞敬尧的书房也不例外,里面收罗了各种藏书,四书五经应有尽有。

  刘喜找了《论语》出来,恭敬地送到虞敬尧面前,好奇道:“爷怎么想到要看这个了?”

  虞敬尧眼睛看着书,嘴上训道:“出去。”

  刘喜一缩脖子,赶紧走了。

  虞敬尧穿着中衣靠在床头,看了几行,就领悟到陈娇的意思了,她在暗讽他是小人。

  虞敬尧想笑,小人有何不好,他若是君子,怎么得到她?

  为了早日得到小女人主动的一吻,虞敬尧生平第一次挑灯夜读,三更天才睡。

  翌日早上,虞敬尧坐在永安堂等候母亲,人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心里却在默默重温昨晚所忆。

  虞湘连续唤了兄长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忍不住抬高声音:“大哥!”

  虞敬尧猛地回神。

  虞湘嗔他:“想什么那么入神?”

  虞敬尧笑笑,问妹妹找他何事。

  虞湘最近被谢氏勒令不许出门,严防死守,虞湘特别担心被谢晋退婚的陈娇,想出去找陈娇,就央求兄长带她出去。

  虞敬尧乐意妹妹与陈娇亲近,痛快地应了。

  谢氏现在的心思并不在阻止小女儿与陈娇见面上,早饭过后,两个女儿离开了,谢氏单独留下儿子,低声与儿子商量:“敬尧,子淳与陈氏女已经退婚,你说,咱们何时安排他与你三妹的婚事?”

  虞敬尧摸摸下巴,道:“娘不是说子淳中举后就送他一栋宅子?干脆等子淳搬出去后再议亲罢,现在咱们住在一起,不合适,于子淳的颜面也有损。”

  谢氏都听儿子的。

  虞敬尧这就带着虞湘出门了,拐出虞家所在的巷子不久,兄妹俩就兵分两路,虞敬尧骑马去了自家的绸缎庄。

  只要没事,虞敬尧就掏出袖中的书卷,那埋头苦读的样子,还真像一个考生。

  傍晚虞敬尧回府,虞湘凑过来,看着他一直笑。

  虞敬尧疑道:“有话就说,傻笑什么。”

  虞湘嘿嘿问:“大哥,陈姐姐养了一只狗,你猜那狗叫什么名字?”

  虞敬尧差点就弹妹妹一个爆栗了,但为了掩饰他与陈娇的关系,他只能当做不知。

  “叫富贵!”虞湘哈哈大笑着说出来,说完一溜烟跑了,怕兄长打她。

  虞敬尧望着妹妹小蝴蝶似的开心背影,莫名出了神,除了几次嘲讽的冷笑,他就没见陈娇像妹妹这样笑过,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

  这晚,虞敬尧比昨晚多背了一刻钟,早上醒来,记起梦里他都在背《论语》,虞敬尧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总觉得自己不该答应她什么十件事,费神费力,太亏了。

  就这样,虞敬尧用了三个晚上两个白天,背完了整部《论语》。

  白日繁忙,第四日黄昏,虞敬尧坐着马车来淮平巷了,跨下马车之前,他随手将手里的《论语》扔到了座椅上。温故而知新,知个屁,今天背完,他就烧了它!

  五月中旬,天很热了,陈娇刚刚沐浴结束,这会儿在后院的树荫下坐着,一边逗富贵,一边晾头发。前院都是虞敬尧的人,虞敬尧不让张管事去传话,张管事就不能动,而虞敬尧放轻脚步绕到后院,走到走廊拐角,看到藤椅上慵懒靠着的陈娇,他下意识地隐藏了身形。

  陈娇的长发还没有全干,如上好的乌黑绸缎披在身后,她背对他躺在藤椅上,一袭轻纱白裙柔顺的贴在身上,尽显小女人婀娜曼妙的身段。虞敬尧的目光,从她的长发移到她的腰间,再从她的腰间,移到了她露在裙摆外的一双小脚上。

  她穿着白缎绣粉色花纹的绣鞋,那一双天生的小脚丫子,还没他的手掌大。

  “汪汪!”

  富贵突然摇着尾巴朝他这边叫了起来。

  虞敬尧暗骂一句“畜生”,然后光明正大走了出去。

  看到他,陈娇慌张地坐了起来,手从一头松散的长发扫过,她懊恼地咬唇,早知虞敬尧会来,她一定不会这样。可是,他不在家背书,今日过来做什么?

  “虞爷稍坐,我去整理仪容。”男人越来越近,陈娇低着头道,脸色不悦。

  虞敬尧停在她五步外,依然能闻到她长发上的清香,再看垂着头的陈娇,头发放下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妩媚与娇艳。虞敬尧胸口突然发热,迫不及待想知道,她横卧于帷帐间时,会是什么样的风情。

  男人不说话,陈娇径自走了。

  虞敬尧喉头滚动,坐在藤椅上,大手下意识地摩挲她挨过的地方,那里还有她的余温。

  “虞爷,姑娘请你去堂屋说话。”

  约莫一刻钟后,双儿去而复返,请虞敬尧去前院。

  后院过于私密了,陈娇才不会在后院见他。

  虞敬尧笑了笑,她是美人,他都听她的。

  前院堂屋,陈娇已经落座了,还是那身白裙,头上简单地插了跟桃木簪子。

  “虞爷已经背完《论语》了?”陈娇故意刺道。

  虞敬尧放着主位没坐,而是坐到了陈娇左下首的客座上,笑着答道:“正是。”

  陈娇面露吃惊。

  虞敬尧瞄眼她的小手,问:“我就这么背,还是你去找本《论语》,一一对照?”

  陈娇会背《论语》,不用看书也能听出他是否背错。

  既然如此,虞敬尧就靠到椅背上,慢悠悠诵读起来。

  堂屋空旷,男人低沉的声音幽幽回荡,陈娇听得多了,忽然意识到,这个奸商,有把好嗓音。

  而让陈娇着急又生气的是,虞敬尧背得那么熟练,这第一件事,他显然要成功完成了。

  她越急,时间偏偏过得越快,最后一抹夕阳在院子里消失后,虞敬尧也背到了《论语》最后一句:“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陈娇急红了脸。

  “如何?”虞敬尧得意地盯着她,到了这一刻,虞敬尧再也不觉得前三晚的埋头苦读是煎熬了。

  陈娇扭头道:“你骗我,你明明学过。”

  虞敬尧敛笑,指着自己的眼下让她看:“你以为我这三晚是怎么过来的?舒舒服服睡大觉?”

  陈娇斜他一眼,终于看到了男人隐隐的黑眼圈。

  “愿赌服输,过来。”虞敬尧冷声道。

  陈娇低头不动。

  虞敬尧笑:“看来你是想换成由我亲你。”

  说着,他便扶住座椅把手,好像要站起来似的。

  陈娇慌了,抢在他前面直起了身子。

  虞敬尧满意了,舒服地靠了回去,视线如火落在她脸上。

  陈娇明白,此时她越放不开,虞敬尧就越高兴,因此,陈娇呼了口气,平平静静地走向虞敬尧。不就是亲一口,她还亲过狗崽儿富贵呢,亲虞敬尧一下算得上什么?

  不看虞敬尧的脸,走到他面前后,陈娇俯身,在男人灼灼的注视下,在他拂过来的温热呼吸中,陈娇闭上眼睛,去亲他的脸。

  虞敬尧偷偷地转了小半圈,再微扬脖子。

  陈娇这蜻蜓点水的一下,就点在了他唇中间。

  感觉不太对,陈娇也不想感觉,马上就要退开,男人却一把勾住她腰,将人往怀里一拉一转,就变成了他将陈娇禁锢在臂弯,陈娇连声惊呼都发不出,已被他扣住后脑深深地吻了下来!

  第38章

  有了上次被陈娇咬伤的经验,这次虞敬尧亲得特别狡猾,陈娇一准备咬他,他就赶紧挪开,然后又趁陈娇开口骂他之前再亲上去。

  陈娇就像草地里的一只兔子,虞敬尧这只老鹰一冲下来,她就蹬腿抵抗,老鹰抓住她再松开,反反复复,陈娇吃了力气小的亏,蹬着蹬着没了力气,当老鹰最后一次俯冲而下,陈娇就只有躺在他臂弯的份,不甘不愿地给他亲。

  如果张管事敢往里望,就能看见虞敬尧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正在欺负陈姑娘,陈姑娘整个上半身都被虞敬尧挡住了,只有一袭白裙铺在虞敬尧深色的长袍上,甚至陈姑娘的一双绣花鞋都悬在半空,碰不到地。

  不知过了多久,虞敬尧终于亲够了陈娇的嘴唇,又去亲她的脸,她的耳朵。

  陈娇捶他肩膀,被他轻轻松松攥住了手。

  “别闹,等我亲完,命都给你。”虞敬尧抱着因为累得没力气而格外顺从的姑娘,一边亲一边在她耳边说。

  “你想出尔反尔吗?”陈娇愤怒地质问。

  虞敬尧抬起了头,看到她湿漉漉的杏眼,她明明气得都要喷火了,眼里却弥漫了一层清泪。

  虞敬尧叹口气,抱着人哄道:“行了,不亲了,说说,第二件是什么。”

  “你先放开我!”陈娇冷着脸道,不想被他炫耀家财般地抵着,当她不懂吗?

  虞敬尧犹豫了下,才不舍地松开手。

  陈娇立即走到了离虞敬尧最远的主位旁。

  虞敬尧抖抖衣袍,翘着二郎腿,回味般看着陈娇被他亲得红红的嘴唇,小美人的味道,比他想象地还要好。

  陈娇垂眸道:“富贵每天早上都会,出恭两次,我要你帮他清理三天。”

  虞敬尧听了,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两泡狗屎。

  他黑着脸看着陈娇,咬牙道:“看你通身大家闺秀的气派,竟想出如此不入流的要求。”

  男人越排斥,陈娇心情就越好,随意道:“虞爷若不想委屈自己,可以放弃。”

  虞敬尧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做什么都有人伺候,确实没伺候过一只狗,但想到富贵一身干净雪白的毛发,又只有三个月大,拉出来的狗屎应该也不会太恶心。最主要的是,虞敬尧不想在陈娇面前认输。

  “好,但我做事的时候,你必须在旁边看着。”虞敬尧瞪着眼睛道。

  陈娇一口答应。

  第二天早上,虞敬尧天未大亮就过来了,陈娇还没起,虞敬尧在堂屋盘算生意上的事情,陈娇睡醒后,得知虞敬尧已经来了,她便吩咐双儿将提前准备好的小铲子、畚箕送到虞敬尧面前。

  “你们都下去。”虞敬尧冷冷吩咐张管事等人。

  张管事、双儿都退回了各自屋内。

  虞敬尧一手拿铲子,一手拿畚箕,阴沉着脸站在院子中央。

  陈娇领着富贵在院子里溜达,走到花坛旁,富贵熟练地去了它最喜欢的花坛一角,两条后腿一曲,开始“出恭”了。

  陈娇往远处走了几步。

  很快,完事的富贵就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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