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谢晋再次道歉,然后转身离去。

  “我不许你走!”虞澜抹着眼睛就要追出去。

  “站住!”虞敬尧冷声喝住了妹妹。

  虞澜回头。

  虞敬尧目光严厉:“还嫌没丢够人是不是?”

  如此难听的训斥,虞澜哪受得了,眼泪越来越多了,谢氏心疼女儿,赶紧将女儿扶去内室安慰。

  虞敬尧原地坐了片刻,然后去了客房。

  杜氏、谢晋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正要出门。

  虞敬尧心知母子俩去意已决,没有再说客套话,只请两人再留宿一晚,明早再走。

  杜氏每次看到他心情都很复杂,躲在了儿子后面。

  而谢晋对虞敬尧,先是恨,后来又看开了,归根结底,还是他先变了心,否则只要他不退婚,只要他坚持将娇妹护在身侧,她搬出去他也跟出去,虞敬尧就没有欺负娇妹的机会。后来虞敬尧为了娇妹宁可与知府家退亲,婚后对娇妹亦是百般维护,两相对比,谢晋自愧不如,故心中对二人只剩下祝福。

  同时,谢晋也感激虞敬尧,是虞敬尧让他看清了自己,看清了,才能及时迷途知返。

  “表叔,我们不留了,不然明早辞行,只会再多一次离愁。”谢晋浅笑着道,云淡风轻。

  虞敬尧只觉得危险,从前他看不起谢晋,现在谢晋表现出这般心胸,将来中举当官是必然,万一哪天谢晋记起他的夺妻之仇,会不会杀回来找他麻烦?

  那一瞬间,虞敬尧心底冒出了“斩草除根”四字。

  就在此时,谢晋上前几步,低声对他道:“表叔,我与娇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一直都把她当亲妹妹看待,今日一别,我与母亲多半再也不会回扬州,娇妹在这边没有任何亲人,望表叔怜她护她,别再让她受苦。”

  虞敬尧再度失神。

  谢晋退后,拱手道:“告辞。”

  说完,他扶住杜氏的胳膊,娘俩并肩离去。

  虞敬尧看着谢晋的背影,少年郎一袭青衫,身姿挺直,像书中所说的君子。

  虞敬尧忽然记起,陈娇让他背诵《论语》时说过的一番话:“我喜欢君子,虞爷虽非君子,还有改正的机会……”

  虞敬尧定在了原地。

  谢晋生病,是他命人在谢晋的饭菜里做了手脚,虞敬尧毫不后悔,他从来都是小人,怎么会给陈娇前未婚夫翻身当官骑在他头上的机会?就像现在,他也可以再安排人手假装劫匪,打断谢晋的胳膊或腿,永诀后患。

  但,谢晋跟他玩君子这一套。

  虞敬尧冷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是君子了,但他愿意给谢晋一次机会,将来谢晋真要回来找他报仇,他再好好陪谢晋玩玩,虞敬尧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齐知府、国公府的公子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谢晋,不足为惧。

  

  谢晋、杜氏走了,陈娇还是从虞敬尧口中得到的消息。

  虞敬尧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陈娇抬眼,看到他这样,陈娇只问:“三妹妹怎么办?”

  “他们走了,你不难过?”虞敬尧不答反问。

  陈娇没什么好难过的,她是半路过来的,与杜氏、谢晋有深厚感情的是死去的原身,对陈娇而言,杜氏关心她,她回以了尊敬,谢晋退婚,反正她也不喜欢谢晋,替原身的愤怒,也随着谢晋落榜而平息了大半。

  现在看来,谢晋能舍弃虞家的富贵,本性应该不会太差,陈娇与其浪费感情在与两个陌路人的离别上,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倘若谢晋不曾毒害原身,那真凶肯定在谢氏、虞澜中间,也就是说,这个虞家大宅,还藏着一个动辄杀人的狠毒人物。

  “你想我难过?”

  陈娇瞪着虞敬尧问,她有那么多要操心的,这男人居然还来试探她对谢晋的感情。

  虞敬尧哼了哼。

  陈娇真的挺怀疑虞澜的,为了找靠山也好,为了哄虞敬尧高兴也好,陈娇小鸟依人地缩到他怀里,靠着虞敬尧的胸膛道:“说真的,三妹妹会不会以为谢晋离开,与我嫁给你多少有点关系?那三妹妹迁怒到我头上怎么办?她本来就不喜欢我了。”

  虞澜不满陈娇,虞敬尧当然知道,但谢晋离开的主因明显是落榜,三妹应该不会迁怒陈娇吧?

  “想太多。”虞敬尧笑着揉了揉陈娇脑袋。

  陈娇心事重重。

  永安堂里,得知谢晋不告而别的虞澜,趴在母亲怀里呜呜地哭,哭得伤心极了。

  虞澜是商家千金,虽然富贵,但平时偶尔接触到的都是商家子弟,大多还是酒囊饭袋,虞澜看不上那些人,谢晋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还是秀才郎,虞澜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得到谢晋的心,谢晋却说走就走,对她没有任何留念。

  “娘,我的心都要碎了。”虞澜哽咽地道。

  谢氏作为母亲,她能怎么办?只能想尽办法安慰女儿,抓到个理由就说出来,即便只是猜测。

  “男人都好面子,子淳落榜了,他是无颜再面对你,并非心里没你。”

  “我根本不在乎他中不中举啊!”

  第一次安慰失败,谢氏又把儿子说的那个违背人伦的理由搬了出来。

  虞澜呜呜哭:“他就是不喜欢我了,不然一开始他怎么不怕被人弹劾?”

  谢氏就快没辙了,绞尽脑汁,第三次尝试道:“其实子淳离开也好,不然他与你嫂子有过婚约,若他娶了你,往后成了一家人,见一次尴尬一次,你说是不是?”

  一直哭个不停的虞澜,突然抬起头,肿着眼睛问道:“娘是说,他不娶我,是为了躲避嫂子?”

  谢氏:……

  她就随口说说的,真没想太多啊。

  不过,对上女儿泪汪汪的眼睛,谢氏只得应道:“是啊,子淳还是喜欢你的,奈何你们俩没有缘分,既然他走了,澜儿就别想了,早点忘了他,到时候娘再给你挑个更好的,你喜欢读书人,娘就专门从扬州的才子里面给你挑……”

  谢氏说了很多很多,但虞澜都没有听进去,她脑海里只剩下陈娇的影子。

  如果不是陈娇嫁给了大哥,谢晋就不用忌讳什么,如果不是陈娇媚惑了大哥的心,谢晋要走,大哥一定会替她这个亲妹妹挽留的。母亲说得对,这一切,全怪陈娇那个狐媚子!一个无父无母的贫家孤女,陈娇有什么资格嫁到虞家,有什么资格白白享受她们虞家的富贵?

  她不配!

  虞澜抓紧袖子,眼里是无边无尽的怨恨。

  第47章

  谢晋母子的离开,对陈娇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依然是白日继续听谢氏念叨别人家儿媳妇如何如何好,晚上再被虞敬尧纠缠生孩子,若说唯一的区别,就是虞澜有阵子没露面了,多半是待在闺房黯然神伤。

  这日谢氏邀了三位太太来家中打牌,分别是每天都喝儿媳妇煮的汤的吴太太,经常收到儿媳妇孝敬的手抄佛经的郭太太,以及给家里生了一对儿双胞胎胖儿子的刘太太。

  “娘跟三位太太关系很好吗?”虞敬尧不在家,陈娇与虞湘闲聊道。

  虞湘撇撇嘴,哼道:“好什么好啊,大哥与这三家比较熟,四家的太太们就经常聚在一起罢了,咱们家最有钱,那三位太太嫉妒娘,总喜欢在别的事情上显摆给娘看,娘脸上笑呵呵的,背地里都快嫌弃死了。”

  陈娇心中微动。

  据陈娇的观察,谢氏这人非常简单,以前谢氏念叨别人家儿媳妇多好多好,陈娇只当谢氏是真的看她不顺眼,现在看来,也许谢氏只是偶尔需要儿媳妇孝敬几次,她出门做客好有可以炫耀的地方。

  陈娇没想特意讨好谢氏,不过闲着也是闲着,若做做样子就能缓和婆媳关系,她为何不试试呢?

  陈娇吩咐厨房准备蜂蜜、雪梨,然后她只用了两刻多钟,就炖了一锅雪梨汤,用扇子扇凉了些,再加入蜂蜜,蜂蜜雪梨汤就成了。陈娇一共分了四碗,盖上盖子,叫双儿端着,陈娇不缓不急地去了永安堂。

  谢氏今天运气不好,一直在输,这局好不容易凑成胡局,赶巧陈娇一跨进门,谢氏就自摸了。

  李嬷嬷是谢氏身边的心腹,上次她替谢氏调教俩丫鬟,事后被虞敬尧叫过去暗中提点了一顿,李嬷嬷还是精明的,知道这个家终归是虞敬尧做主,所以她一边收了虞敬尧的银子,一边下定决心要好好替虞敬尧办事,竭力促使谢氏喜欢陈娇。

  “少奶奶一来太太就胡了,您说吉利不吉利。”李嬷嬷笑着对谢氏道。

  打牌的人都比较信牌运的,谢氏看眼陈娇,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娇行个礼,恭顺地道:“早上给娘请安时,听见娘咳嗽几声,天气越来越凉了,儿媳刚刚炖了润肺止咳的雪梨蜂蜜汤,娘与三位太太都尝尝吧?”

  谢氏今早确实咳嗽了两下,没想到儿媳妇居然记住了,还专门熬了汤来。

  见三位牌友都望向了双儿手里的托盘,谢氏突然觉得特别有面子,这仨人天天念叨儿媳妇孝顺,她却从未亲眼见过,谁知道真的假的,今日她的儿媳妇却是真真正正孝顺她来了。

  “端过来吧,大家都尝尝。”谢氏大方地对三位客人道。

  三位太太礼尚往来,当然都得夸夸陈娇是个孝顺的儿媳妇。

  李嬷嬷往谢氏身边加了把椅子,请陈娇坐。

  陈娇很君子,只看谢氏的牌。

  谢氏打牌不怎么行,李嬷嬷是下人她不能问,儿媳妇来了,谢氏拿不定主意时,忍不住就问问陈娇。陈娇牌艺还可以,尤其擅长观察别人打的牌,认真地帮着出了几次主意,几圈下来,谢氏赢多输少,都把之前输的捞了回来。

  她看陈娇越来越顺眼,郭太太不乐意了,不好赶陈娇,就慈爱地问陈娇:“少奶奶嫁过来这么久,可有好消息了?”

  陈娇心想,再过两天她嫁过来才满月,很长吗?

  谢氏虽然急着抱孙子,自己抱怨儿媳妇屁股小可以,现在郭太太故意恶心她,谢氏就替儿媳妇顶了回去,好笑地看着郭太太:“娇娇才进门一个月,你忘了上个月才来我家喝的喜酒?不是我说你啊,最近你总是忘东忘西的,没事吧?”

  郭太太神色尴尬。

  众人继续打牌。

  玩到快吃午饭了才散场,谢氏赢了二十多两银子,取出十两递给陈娇:“拿去买零嘴吧。”

  陈娇笑着收下:“谢娘的赏。”

  傍晚虞敬尧回来,陈娇摆出那十两银子,叫虞敬尧猜她是怎么得来的。

  虞敬尧摸摸额头,还真猜不到。

  陈娇不无得意地讲了她去永安堂送汤、打牌的事。

  虞敬尧闻言,笑着将陈娇拉到怀里,捏她的鼻子:“看不出来,你心眼还挺多。”

  陈娇打他手。

  虞敬尧看着怀里的小美人,觉得陈娇是太在意他了,才会去讨好他的母亲。

  心里暖呼呼的,虞敬尧捧起陈娇的小手亲了亲,叹道:“娘那人,其实挺好哄的,她不缺钱,就是好面子,你帮娘赚了面子,她不喜欢你才怪。”

  陈娇也发现了与谢氏相处的窍门。

  过了两日,谢氏要出门,陈娇特意赶在谢氏梳头打扮的时候去请安,然后她亲自给谢氏梳了一个京城官太太们中间颇为时兴的发髻,既端庄大方,又很减龄。虽然这个世界的京城与陈娇熟悉的那个京城不一样,但美是共通的。

  谢氏瞅瞅镜子,觉得儿媳妇的手艺很不错,到了宴席场所,又被那些太太们众星捧月般围着打听她这发髻是怎么想到的,谢氏不禁昂首挺胸,越发得意了。

  陈娇能让谢氏显摆的又何止发髻?

  她可以教谢氏如何搭配衣裳首饰,可以指点谢氏如何养颜驻容,谢氏邀请别的太太们来虞家,陈娇招待地井井有条,谢氏带她去参加外面的宴席,赏花宴陈娇对各种名品如数家珍,年轻姑娘们展现才艺,陈娇写的一手好字做的一手好诗,谁家儿媳妇、女儿也比不上她。

  很快,扬州富太太圈里就传遍了,谢氏给她的首富儿子娶了个才貌双绝的儿媳妇!

  当虞澜从谢晋的打击中走出来时,她难以置信地发现,她的亲娘对陈娇竟然完全变了态度。

  “娘,嫂子哪里是为了你好,分明是在给自己赚名声。”虞澜努力离间母亲与陈娇。

  谢氏摸摸自己光滑不少的脸,笑道:“你嫂子名声好,就是咱们家名声好,没区别。”

  儿媳妇若名声差,她出门也丢人啊。

  虞澜咬唇,嘟嘴抱怨道:“娘忘了谢晋为何走的了?如果不是嫂子,我早嫁给谢晋了。”

  谢氏笑容一顿,皱眉打量女儿:“谢晋没考上举人,他面子搁不住才走的,跟你嫂子有何关系?这话你当着娘的面说说就罢了,出了门千万别乱提,免得别人背后议论你大哥嫂子。”

  虞澜心里一阵阵的发凉,母亲也跟大哥一样,偏心嫂子了?

  她低下头,掩饰眼中的失望与愤恨。

  谢氏拉起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澜儿啊,谢晋已经走了,你就别惦记他了,你放心,娘与你大哥会给你挑个更好的夫婿的。”

  虞澜依然低着头,半晌才道:“娘替我操心就行了,别拿我的事去烦大哥,大哥多陪陪嫂子,也好早点给我生个侄子,我还想趁出嫁之前多哄哄小侄子呢。”

  提到子嗣一事,谢氏果然又开始发愁儿媳妇的身段了。

  前院正房,陈娇也在发愁,不对啊,她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迟了三天了,怎么还不来?

  陈娇很担心,她该不会怀孕了吧?

  晚上虞敬尧回来,就见他的小美人心事重重的,似有烦恼。

  “怎么了?”虞敬尧坐到椅子上,再将陈娇拉到怀里抱着。

  陈娇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平心而论,虞敬尧长得非常俊朗,挺拔的眉毛,狭长的凤眼,让他身上多了一种上位者的贵气与威严。而虞敬尧对她,除了一开始的威胁逼迫,后面也是越来越好了,就连她与谢氏不和时,虞敬尧都会向着她。

  可,陈娇不想生孩子,她是个随时可能离开的人,她舍得离开虞敬尧,孩子……

  孩子是不一样的。

  “我,我难受。”陈娇靠到了虞敬尧肩头,不想与他对视。

  “难受?”虞敬尧皱眉,立即吩咐外面的丫鬟去请郎中,陈娇急着阻拦都不行。

  “不是生病那种难受,你叫人回来吧。”陈娇怕看郎中,怕郎中告诉她她怀孕了。

  虞敬尧却坚持道:“要入冬了,你身子本来就弱,不能疏忽了。”

  陈娇无言以对。

  郎中到了后,虞敬尧坐在一旁,看郎中替陈娇诊脉。

  郎中们给妇人看诊,通常都会问到月事,陈娇想撒谎,双儿嘴快道:“少奶奶月事迟了三日了。”

  虞敬尧眼睛一亮,身为一个经常被亲娘催生孙子的大龄男人,特别是与陈娇有过夫妻之实后,虞敬尧专门看过相关的书籍,甚至走在街上,听见路旁老太太们聊妇人生孩子,虞敬尧都会偷偷地竖着耳朵听一会儿。

  “是不是有了?”虞敬尧激动地问郎中。

  郎中扣着陈娇的手腕,摸着胡子道:“时日太短,现在还不好说,请少奶奶先好好休息,注意别受寒、受累,半个月后老夫再来给少奶奶请脉。”

  虞敬尧连连应是,亲自送郎中出门,顺便打听了更多注意事项。

  郎中咳了咳,到了大门口才最后嘱咐道:“有确切消息之前,尽量避免房事罢。”

  虞敬尧翘了一路的嘴角,终于往下耷了耷。

  不过,若她真怀了身孕,忍一阵时日又何妨?

  与郎中道别后,虞敬尧大步去找媳妇了。

  第48章

  少奶奶可能有喜了,双儿几个小丫鬟都挺高兴的。

  虞敬尧送完郎中回来,看到一屋子喜气洋洋的丫鬟,他也美,叫丫鬟去刘喜那儿一人领一两赏钱。

  双儿几个麻雀似的跑了出去,陈娇无奈地数落虞敬尧:“没准的事,你……”

  “我说有了就有了,你少瞎想。”虞敬尧迅速打断小女人的丧气话,三两步赶到陈娇身边坐下,一手搂陈娇肩膀,一手隔着衫子轻轻放在了陈娇腹部,看着那里洋洋自得:“我喂的那么勤,上个月没来已经算迟了,这次肯定中了。”

  陈娇不知道怀孕会是什么感觉。

  第一世里,她只在菩萨施舍的走马观花的后续里看见自己生了韩岳的孩子,但她只是看见了,无法身临其境,现在,她的肚子里,可能已经有了个小娃娃?

  陈娇有点六神无主。

  “先,先别告诉娘吧。”缓了缓,陈娇嘱咐虞敬尧道。

  虞敬尧其实也不敢断定陈娇就怀了,他能承受失望,母亲盼了多少年的孙子,怕是够呛。

  “嗯,都听你的。”虞敬尧抬头,亲了她一口。

  天黑了,陈娇梳头,虞敬尧捧着本书靠在床头看。

  陈娇回到床上,见他拿着的是《楚辞》,陈娇奇了,问道:“怎么突然看起书来了?”

  陈娇嫁过来这么久,虞敬尧看得最多的是账本。

  虞敬尧看着她笑:“我多挑几个好字,将来从里面定个孩子名字。”

  陈娇又惊又笑。

  虞敬尧却不理会她的取笑,继续翻看,一边看一边往旁边的小本子上记字。

  陈娇躺到内侧,看他认真地挑字,看着看着,陈娇困了,闭上眼睛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陈娇感觉有人在亲她的脸,很温柔的一下,然后,他又挪到下面,亲了她肚皮一口。

  这晚,陈娇梦见虞敬尧送了她一个花盆,她刚往里面浇了点水,一棵嫩绿的小芽就冒了出来。

  半个月后,郎中来给陈娇请脉,果然有了身孕。

  虞敬尧神采飞扬,一下子送了郎中百两诊费,可把郎中乐坏了。

  虞敬尧马上派人将好消息传给母亲,谢氏听了,本来今天要出门的,她也不去了,扔了刚挑出来的衣裳匆匆跑到儿子儿媳这边,看到陈娇,谢氏立即笑成了一朵花。那一刹那,陈娇莫名想到了韩岳看圈里野母猪时的眼神。

  总而言之,陈娇这一有孕,虞敬尧不提了,谢氏对她的态度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谢氏不是总想使唤儿媳妇给她熬汤吗,现在换成谢氏时不时亲自下厨给陈娇做饭炖汤了,诚如虞敬尧所说,陈娇一跃成了虞家的活菩萨。

  虞澜是虞家唯一不高兴的人。

  大哥偏心嫂子,现在,连母亲也偏心嫂子了,对嫂子比对她还好。

  “娘,嫂子现在双身子,你要不要给大哥挑俩丫鬟?”娘俩独处时,虞澜状似关心地道。

  谢氏正在给未来孙子缝小衣裳,闻言随口问道:“挑丫鬟干什么?”

  虞澜摸摸耳坠,低头道:“我,我听人说,妻子有孕后就不能服侍丈夫了……”

  谢氏动作一顿,抬起头,皱眉看着女儿:“谁在你面前嘀咕这个?”

  谢氏是不太会教女儿们规矩,但哪个嘴碎的婆子竟然跑去小姑娘身边念叨男女房里事了?抓出来,谢氏非打那婆子一顿不可。

  母亲关注的点偏了,虞澜撒个娇,晃着母亲的胳膊道:“娘您别问了,我也是好心,嫂子那么美,我怕大哥管不住,伤了我的小侄子。”

  谢氏看着女儿,肃容道:“这事我自有计较,你不用操心了,别整天听那些婆子胡说,多找你妹妹玩去。”小姑娘就该跟小姑娘玩,绣绣花踢踢毽子。

  虞澜嘟着嘴走了,偷偷留意母亲的动静。

  谢氏思索片刻,把李嬷嬷叫到身边,低声商量道:“你说,我要不要给敬尧安排一个通房丫鬟?”

  李嬷嬷脸色大变,连连摆手:“太太,这可千万使不得啊。”

  谢氏问她原因。

  李嬷嬷凑到主子身边,推心置腹地问:“太太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当年您怀身子时老爷收俩通房,您会高兴?”

  谢氏脸一沉,死老头子敢碰别的女人,她抓花他的脸!

  李嬷嬷跟着道:“少奶奶本来就单薄体弱,怀孕的时候就得好好地伺候着,不能生气不能动怒,免得动了胎气,您这时候安排通房,万一少奶奶伤心之下动了胎气……”

  谢氏摆摆手,叫李嬷嬷别说了,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傍晚虞敬尧回来,谢氏好好地告诫了儿子一顿。

  虞敬尧有点心虚,昨晚他才搂着陈娇各种亲,只没做那最后一步。

  “娘放心,儿子心里有数。”虞敬尧一本正经地道。

  谢氏瞅瞅儿子,哼道:“实在忍不住,你在外面养一个,别叫娇娇知道。”

  谢氏终究只是个婆婆,她现在最在意的是孙子,跟着是儿子,最后才是儿媳妇。

  虞敬尧置之一笑。

  他很挑,活了这么多年,就陈娇对了他的胃口,没有陈娇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养女人,现在娇妻在侧,肚子里还怀了他的骨肉,他这个时候去外面厮混,那是人干的事?虞敬尧不是君子,但小人也是人。

  陪母亲说完话,虞敬尧回去陪媳妇了。

  陈娇现在才两个月的身子,除了偶尔想吐,倒没有别的感觉。

  虞敬尧经常出门,谢氏怕儿媳妇闷着,做什么都会叫上儿媳妇,就连她给三女儿虞澜挑选夫婿,也会叫陈娇帮忙参详。过完年虞澜、虞湘都要十六了,媒人收集了十来位扬州秀才、举人的画像,谢氏与陈娇并排坐着,一张一张翻看。

  如果是给虞湘挑,陈娇会热情地点评,但虞澜,陈娇不想搀和,谢氏觉得哪个好,她就附和夸两句,谢氏看不上但她觉得不错的,陈娇也绝不会说出来。

  最后,谢氏挑了三张画像,一边嘱咐双儿扶陈娇回正院,一边派人去请三女儿。

  虞澜最近过得不顺,瘦了,原本明艳的脸庞,竟渐渐露出一丝刻薄阴沉。

  谢氏只当女儿对谢晋旧情难忘,所以现在夸起这三个待选书生来越发地热络:“澜儿快来看看,娘跟你说,这三位是咱们扬州最有前途的才子,我跟你嫂子都觉得好。”

  虞澜心想,陈娇盼着她快点出嫁,不好的陈娇也会说好。

  笑话,这是她的家,她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陈娇有什么资格管她?

  陈娇过得越好,虞澜就越不痛快。

  这日虞澜打发她的乳母出去办事,乳母回来后,偷偷塞了虞澜一样东西。

  虞澜开始与妹妹虞湘频繁走动起来。

  姐妹俩对陈娇的态度不一样,但姐妹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得知母亲、兄长已经开始替姐姐挑选夫婿了,虞湘就更加珍惜与虞澜的姐妹情。

  虞湘很喜欢做糕点小吃,听说嫂子食欲不振,今日虞湘准备做红豆糕给嫂子尝尝。

  “我也帮忙吧。”虞澜很感兴趣的道。

  “好啊。”虞湘并没有多想。

  姐妹俩只干精细活儿,烧火这等粗活还是交给丫鬟。

  快到晌午,红豆糕做好了,虞湘邀请虞澜与她同去送糕点。

  虞澜苦笑道:“我就不去了,你多陪陪嫂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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