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李牧低头,指着自己脑顶要儿子看:“这个就是,爹也有两个,你娘就一个,所以你长得像我。”

  虎哥儿站起来,凑到男人身边,小手扒了扒男人脑顶,果然看到两个旋儿。看完了,虎哥儿抬手摸自己的脑顶,李牧攥着儿子的小手教他对准地方,虎哥儿发现自己果然有两个旋儿后,有点相信了,瞅着李牧问:“你真是我爹?”

  李牧笑,抱着儿子走到铜镜前,让儿子看镜子:“你看咱们长得像不像。”

  虎哥儿看向镜子,铜镜模模糊糊的,不像娘亲屋里的镜子清楚。

  “看不清。”虎哥儿说了大实话。

  李牧就抱虎哥儿去了外帐,叫高俊、高朗兄弟进来。

  兄弟俩看到他怀里的男娃,都非常震惊,高朗甚至喊了出来:“小少爷?”

  李牧笑着问他:“我们父子像不像?”

  高朗连连点头,高俊见小少爷期待地盯着自己,他比弟弟更心思敏捷,当即跪了下去,喜道:“恭喜将军终于父子团聚,将军为了找小少爷,这一年多寝食难安,现在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李牧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虎哥儿先是听高朗说自己跟爹爹像,又听高俊说爹爹因为看不到他一直睡不好觉,当然就信了,再瞅瞅高大威武特别俊美的爹爹,虎哥儿开心地笑了,抱住李牧脖子就脆脆地喊了声“爹爹”!

  李牧大喜,如重获至宝。

  陪虎哥儿玩了会儿,李牧心中一动,抱起虎哥儿走出营帐。三岁的男娃,最是好热闹的时候,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将士,虎哥儿眼睛都亮了。

  李牧抱着虎哥儿上了马,行至阵前,遥望长安城楼。

  他身后的将士们得了命令,齐声高呼:“多谢国舅爷送子,恭贺李将军父子团圆!”

  虎哥儿不懂这群男人们在喊什么,他就是觉得特别有趣,靠在爹爹肩膀傻乎乎地笑。

  城楼上,守城官兵见李牧怀里果然抱着个孩子,赶紧去禀报宫中的老皇帝。

  老皇帝先是不信,立即派人去国舅府,得知陈娇母子果然不见了,老皇帝勃然大怒,将陈国舅抓进宫审问。

  陈国舅万万没料到好女婿会来这一套,他是奸佞,他承认自己这些年贪慕权势做了很多糊涂事,甚至以将老皇帝玩弄于股掌沾沾自喜,可他虽然老了,亦不会轻易服输,已经做好了要与帝后同进退、誓死保卫长安城的决心,哪想到女婿居然先使出了一招离间计?

  偏偏他确实将外孙送过去了!

  真是百口难辩!

  “哥哥,你好糊涂!”皇后痛心疾首地斥责道。

  老皇帝已经招了御前侍卫过来,陈国舅看看那些带刀侍卫,却不慌不忙,看着老皇帝道:“皇上,臣只有娇娇一个嫡女,自幼疼爱,臣自知无能招安李牧,又不忍女儿眼睁睁看着稚子被人抢去祭旗,因此出此下策。但臣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请皇上准许臣戴罪立功,待长安解困,臣任由皇上发落。”

  老皇帝是个没主见的,不然也不会被外戚把控了朝政,此时听了陈国舅的话,他便有些意动。

  年轻的太子却冷声道:“父皇,国舅心中只有女儿外孙,哪里有咱们这些亲戚?父皇若将护卫长安的重任交给国舅,恐怕明早国舅便会大开城门,主动迎接他的好女婿进城!望父皇三思!”

  陈国舅立即替自己辩解。

  一老一少吵得不可开交,老皇帝求助地看向皇后。

  皇后曾经把亲哥哥当倚仗,但今日陈国舅所作所为,实在让她寒了心。这么多年,她帮助哥哥得了权势,陈娇那贱丫头除了往陈家众人脸上抹黑,又做过什么好事?此时长安城虽然被围,但刘、高两位将军正率援军赶来,只要他们能坚守半月,依然有扭转之机!

  但,偏袒女儿女婿的哥哥,绝不是守城主帅人选。

  “国舅临阵通敌,暂且押入大牢,大局稳定后再治罪!”皇后替老皇帝下了口谕。

  “皇上,莫要中了李牧的离间计啊!”双手被侍卫抓住,陈国舅痛心疾首地道!

  老皇帝已经彻底信了皇后太子,哼道:“拉下去!将国舅府上下都打入天牢!”

  第111章

  

  陈娇是在一阵饭香中醒来的,迷迷糊糊的,听见虎哥儿喊“爹爹”。

  那种感觉就像做梦,陈娇疑惑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营帐。

  陈娇扭头,发现周围空荡荡的,除了她身下的床,只有一套桌椅、洗漱架与衣架,衣架上挂着一套男人铠甲。

  “爹爹,娘还没吃饭。”虎哥儿的声音从门帘后传了进来。

  “给娘留了,娘醒了就端上来。”

  那是,李牧的声音。

  陈娇脸色大变,忽然记起早上陈国舅送来的糖水儿,记起下棋时的困倦。

  李牧就在长安城外驻扎,现在她与虎哥儿出现在李牧帐中,除了陈国舅,没人能做到。

  可是,为什么?

  陈娇的心,沉了下去,难道陈国舅觉得没有胜算,与其战败她与虎哥儿沦为李牧的阶下囚,所以陈国舅先把她们娘俩送过来,希望李牧念旧,重新接纳她们母子?

  “爹爹只盼你们兄妹都好好的……”

  昨晚陈国舅所言忽然响在耳畔,陈娇心痛如绞。是她太轻敌了,以为陈国舅提前做了防范,能扭转大局,如果,如果她一直留在李牧身边,等到李牧与临江王造反成功时,看在虎哥儿的份上,她去求李牧救下陈国舅一家,或许……

  想到这里,陈娇笑了,李牧对她无情,上辈子他赐了原身一杯毒酒,这辈子他能将她拱手让人,她又凭什么敢用一家人的性命去赌李牧的心?凭两人夜里的缠绵凭她给他生了儿子?李牧缺女人还是缺女人给他生儿子?

  李牧都不缺,陈娇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如今不过是成王败寇,她与陈国舅乃至朝廷都输了。

  陈娇一动不动地躺着,虎哥儿亲昵的“爹爹”叫她难受,却也松了口气。李牧还愿意认虎哥儿,至少虎哥儿性命无忧了,至于她,李牧要杀她,陈娇不会哀求,李牧要作践她,她一死了之,李牧愿意放她离开,陈娇再努力重新开始。

  随他去吧。

  陈娇觉得很累,她做了那么多,终究敌不过天意。

  外面虎哥儿吃完饭了,跑进来找娘亲,陈娇听见动静,这才坐了起来,簪子歪了,发髻微乱。

  “娘!”看到娘亲醒了,虎哥儿高兴地扑到了娘亲怀里。

  陈娇坐在床边,抱住了儿子,门帘挑动,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去看来人,只摸着儿子的脑袋,关心问道:“有没有肚子疼?”儿子闹肚子,吃了三天药了,现在药都在国舅府,如果儿子的病还没好,她要提醒李牧去寻药。

  虎哥儿摸摸自己刚吃得圆滚滚的肚瓜,嘿嘿笑:“没有,娘,我看到爹爹了!”说着,虎哥儿就拉起娘亲的手,要娘亲去看跟着进来的爹爹。

  李牧看着坐在床边的小女人,神色温和。

  陈娇没看他,仍旧坐在那里,垂眸道:“成王败寇,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我?”

  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李牧只是想笑,在椅子上落座,看着她道:“扣下虎哥儿,将你独自赶去另一座山头?”

  陈娇抿唇,不喜他玩笑的语气。

  李牧继续道:“我倒想赶你,可你是虎哥儿的娘,我若赶你走,虎哥儿必会恨我,只好委屈夫人继续住在我的山头,替我照顾虎哥儿。”

  陈娇皱眉,微微抬头,看着他的衣摆问:“你不恨我?”

  李牧笑:“为何恨你?如果你成功害了我的命,那是我轻敌小看了你,我咎由自取,然,我没有死,你虽然背叛了我,但我也负过你一次,你我之间两清,至此无仇无怨,只有夫妻情分。”

  陈娇别开脸,冷声道:“我与你没有任何感情。”

  李牧看着她苍白的侧脸,低声道:“有没有,你我心里都清楚。”他不信她所有的撒娇与眼泪都是假的,如果都是假的,他不会轻易受她蛊惑,不会真的想与她做一辈子的夫妻。

  大人们说的太深奥,虎哥儿听不懂,他只看出娘亲很不开心。

  “娘,你不喜欢爹爹?”虎哥儿靠在娘亲怀里,仰头问。

  李牧目光微变,如果她说不喜欢,虎哥儿肯定会疏远他,小家伙现在明显更亲她。

  无论李牧是真心还是戏弄她,陈娇都不会继续跟李牧做夫妻,但事已至此,虎哥儿肯定会被李牧扣下,为了虎哥儿的将来打算,陈娇不能再破坏父子俩的关系。

  她朝虎哥儿摇摇头,强颜欢笑。

  虎哥儿放心了,又问:“娘饿不饿?”

  不等陈娇回答,李牧已经吩咐外面的高俊道:“摆饭。”

  “是。”高俊马上去安排了。

  陈娇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儿子。

  李牧走过去,坐在她一臂之外,低声道:“知道岳父为何送你们过来吗?”

  陈娇眼帘微动,虽然她有猜测,但她并不肯定,或许陈国舅对李牧说了原因?

  她摇摇头。

  李牧便道:“昏君无能,现在我带兵围城,朝廷极有可能利用虎哥儿牵制我,岳父若不送你们出来,你能活命,虎哥儿未必。”

  陈娇猛地抱紧了怀里的虎哥儿,彻骨的寒气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心口,怪不得,怪不得陈国舅那晚会突然去见她,他一定是得到了消息,才匆匆安排她与虎哥儿离城。

  陈国舅对她们母子越好,陈娇就越舍不得老人家死,眼泪落下,她搂着虎哥儿的脑袋,哽咽着问身边的男人:“虎哥儿是你的骨肉,对父亲来说只是外孙,父亲明明可以交出虎哥儿,但他还是宁可触怒帝后也要将虎哥儿送给你,看在这份情面上,大人能不能保国舅府全家性命?”

  她不想求李牧,但与国舅府众人的性命比,让她求多少次她都会开口。

  “娘,你怎么哭了?”看到娘亲哭,虎哥儿忍不住也哭了,害怕地埋在娘亲怀里。

  娘俩都哭,李牧无奈,对陈娇解释道:“我已派人将岳父送你们出城的消息传了出去,不出意外,岳父现在已经身在囹圄。”

  陈娇震惊地抬起头,清澈乌黑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李牧看着她这双泪眼,心中一软,道:“后日王爷便会抵达长安,攻城时如果岳父作为主帅守城,王爷损兵折将,进城后必定不会饶过岳父。现在昏君以通敌罪将岳父下狱,长安百姓、城外将士都知岳父帮我就是等于帮王爷,待王爷登基,念在这点,他也不会处死岳父,落人口舌。”

  陈娇呆呆地看着他。

  李牧,李牧居然已经出手,为保住陈国舅铺路了?

  她的心思很好猜,李牧苦笑道:“难道在你眼里,我便是那等无情无义不顾妻儿死活之人?”

  他只是纵容陈廷章欺负了她一次,她到底将他想成了什么样?

  男人的眼里似乎流露出几分委屈,陈娇低头,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她再次问道:“你愿意救父亲,是因为父亲先施恩于你,如果父亲没有送虎哥儿过来,你会放过他?”

  李牧道:“我会劝岳父投降王爷,只要岳父投降,国舅府上下照样性命无忧。”

  陈娇不信,无意识地摸着虎哥儿的脑袋:“说的容易,父亲怎会轻易投降?父亲不肯降,待朝廷用虎哥儿威胁你,你只怕也会大义灭亲。”

  李牧冷笑:“你未免将我想的太狠。”

  陈娇不语。

  李牧看向帐外,嘲讽道:“虎哥儿在你们手里,我手里也有一人。我会先用他恳请岳父投降,岳父同意咱们继续做一家人,岳父若不肯,他拿虎哥儿威胁我,我也会用他的儿子威胁他。”虎哥儿是他的儿子,他来攻打长安,怎会没有任何准备?

  陈娇闻言,忽的明白过来,错愕地问:“大哥,大哥在你手里?”

  李牧盯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道:“正是,你要见吗?”

  陈娇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李牧便命人将陈廷章带过来。

  很快,高俊就押着陈廷章来到了外帐,陈娇迫不及待地牵着虎哥儿出去,陈廷章双手被绑,正跪在地上挣扎,一抬头看见日思夜想的妹妹,当即就愣在了那里,黑眸紧紧地盯着陈娇,仿佛他眨下眼睛,妹妹就会消失一般。

  “大哥……”陈娇心疼地道,此时的陈廷章,瘦了太多,容颜憔悴。

  陈廷章却看向了她身边的虎哥儿,他早知道妹妹给李牧生了儿子,但今日,他才亲眼看到这个孩子。

  虎哥儿认生,躲到了娘亲身后,可陈廷章已经看清了男娃的小脸,与李牧,简直一模一样。

  陈廷章突然想笑,妹妹终究还是替李牧生了孩子,孩子都有了,妹妹再也不会跟他走了,更何况,他如今沦落成李牧的阶下囚,还有什么资格带走妹妹?

  陈廷章只觉得无地自容。

  “带下去。”眼看陈娇要去扶她的好哥哥,李牧淡淡道。

  高俊便又将陈廷章押走了,陈廷章不想让妹妹看到他这副样子,十分配合,走得特别快。

  陈娇想追出去,手腕却被人攥住了,李牧用力一拉,便将人扯到了怀里。

  陈娇挣扎。

  李牧审视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到底记不记得前事?”

  陈娇动作一顿。

  李牧钳制着她,大有她不说他就不松手的架势。

  陈娇与他对视片刻,笑了,望着他的眼睛道:“记得,洞房那晚,我打过大人耳光。”

  李牧眸子微眯,当时只有他两人在场,她知道此事,说明她是真的记得了。

  “何时恢复的?”

  陈娇笑,移开视线道:“从来没有忘记过。”

  李牧不信:“若未忘记,为何委身于我?”

  陈娇很累,她不想再费心隐瞒什么,简单道:“落水昏迷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三年后大人会助王爷造反,会赐我毒酒杀我全家。我很害怕,想过告诉父亲,但父亲一定不会信我,于是我准备讨好大人,奢望大人会看在夫妻情分上饶过国舅府,可惜,大人只把我当可以拱手让人的玩物,我不敢再指望大人,便选了另一条路。”

  李牧还是不信,世上怎会有这般荒诞的梦?

  他还想再审,腿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下。

  李牧低头,就见虎哥儿站在一旁,愤怒地瞪着他:“不许你打我娘!”

  第112章

  

  李牧对陈娇的审问,因为虎哥儿的“误会”不得不中断。

  陈娇抱虎哥儿去了内帐,儿子吃饱了,也该睡觉了。

  “娘,我想外公。”赖在娘亲怀里,在军营兴奋了很久的虎哥儿,开始怀念熟悉的亲人。

  陈娇亲了亲男娃的脑顶。

  虎哥儿很快就睡着了。

  陈娇心事重重地躺在儿子身边。

  外帐,高朗将陈娇的饭菜端了上来,摆好便退了出去。

  李牧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饭菜,听里面没了虎哥儿的声音,猜到儿子睡着了,李牧这才起身,挑开帘子,低声提醒面朝里侧躺着的小女人:“出来吃饭。”

  陈娇没有胃口,摇了摇头。

  “我有话问你。”李牧不容商量地道。

  陈娇只好悄悄地下了床,来了外帐。

  李牧坐在饭桌旁,指着旁边的位子道:“边吃边谈。”

  桌子上摆着一碗俩包子,一菜一汤,在军营,这算是很不错的待遇了,李牧平时也只是吃包子而已。

  陈娇想到自己还要照顾儿子,便坐到李牧身旁,用筷子夹着包子吃。

  李牧默默看着她。

  陈娇旁若无人,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两口汤,没有动那盘菜,然后就吃饱了。

  “那个梦里,你我也是夫妻?”李牧又开始审了。

  陈娇看他一眼,反问道:“我若实话实说,大人听到愤怒处,还会全力救我父亲吗?”

  李牧冷笑:“你说与不说,看在虎哥儿的份上,我都会救。”

  陈娇觉得,今日的李牧似乎冷笑了好几次,都快不像他了。

  垂下眼帘,陈娇如实道:“梦里我与大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大哥来找我,大人也不在意,就这样过了三年,然后你造反了,我们一家人都落到了你手里。”

  陈廷章找她做什么?不用想李牧也猜得到。

  “你们兄妹情深,就因为一场梦,你便肯辜负他,舍身给我?”李牧审视地观察她。

  陈娇笑笑,语气轻松:“梦里大人受封太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不输父亲,与大人做夫妻,我也不算吃亏,更何况计划成功,还能保我全家性命。我之前糊涂了十七年,一朝落水,黄粱一梦,我宁可相信。”

  李牧居然看不出她神色、听不出她话里有什么破绽。

  “你也算忍辱负重了。”李牧不无讽刺地道。

  陈娇笑,回敬道:“不如大人。”

  李牧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握拳,又松开。

  他不屑与她做口舌之争。

  “你我各有所谋,但终是夫妻一场,尘埃落定后,你若愿意留在我身边,便仍是我李牧之妻,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放你们兄妹离开。”李牧看着她,等她选择。

  陈娇的视线,忍不住朝旁边的男人移去。

  刚刚从李牧的大帐内醒来时,陈娇设想过三种下场,李牧会杀了她,李牧会轻贱她,或者,李牧会留下虎哥儿,将她赶走,但那种赶走,与李牧这种客客气气地放她离开,是不一样的。这两世,李牧对国舅府的态度差别太大,是因为虎哥儿吗?

  陈娇舍不得虎哥儿,但,虎哥儿长得与李牧那么像,李牧一定会好好抚育虎哥儿,而她,还有改命的任务。没有选择时陈娇不怕死,有了选择,已经经历了四世的陈娇,不想轻易放弃,她只需要李牧一个保证。

  “你会善待虎哥儿吗?”陈娇低声问。

  李牧淡笑:“他是我的骨肉,我自会善待,不过,我不保证以后的继室会将他视为己出。”

  陈娇脸色一白,李牧这人城府颇深,事事都会考虑周全,她以为他看重虎哥儿,自会为虎哥儿挑个贤良淑德的继母,现在听李牧的意思,就算将来他的续弦欺负虎哥儿,他也不会干涉?

  不知为何,陈娇突然想到了她与霍英的那一世,那时原身就是继母,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害死原配所出长子的继母!

  陈娇浑身发冷,如果虎哥儿因为她的离开有个三长两短,她就算成功改了七世的命,最后也不会原谅自己。

  虎哥儿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她不想虎哥儿有任何闪失。

  “大人当真,还愿与我做夫妻?”陈娇艰难地问。

  李牧看向帐外,道:“前国舅之女,京城第一美人,得你为妻,我也不亏。”

  陈娇想笑,她该感谢自己这张脸吗?

  不过,为了虎哥儿,她愿意留在李牧身边。李牧的死心塌地她注定是得不到了,那她就等,再过十几年,虎哥儿长大成人了,她三十出头,与李牧和离再找个老实男人,也不是不可能,届时李牧身边应该也多了很多新人,他肯定乐得她让出妻位给新欢。

  就是不知菩萨会不会着急?

  想到慈眉善目的菩萨,陈娇心情居然没那么沉重了。

  “那就多谢大人了。”陈娇轻声道。

  

  两日后,临江王率领大军抵达长安城外,李牧身穿铠甲去迎接。

  李牧这一路战功显赫,临江王对他十分满意,入了大帐,得知陈国舅主动将虎哥儿送还给李牧,还因此被昏君打入天牢,临江王不由地感慨道:“他作为岳父,待你也算仁至义尽了。”

  李牧苦笑道:“形势所逼,倘若我在城内他带兵围困,定不会将孩子还我。”眼下,还不是他替陈国舅求情的时候,求了,便有可能让人误会他存了用攻城要挟临江王之意,与未来的君王讲条件,大忌。

  临江王点点头,笑道:“把虎哥儿抱来,本王看看。”

  李牧马上派高俊去接虎哥儿。

  虎哥儿不要离开娘亲,陈娇哄了很久,小家伙才红着眼圈让高俊抱他过来了。

  李牧是万里挑一的好相貌,虎哥儿随了父亲,眉清目秀,漂亮可爱,临江王好好夸赞了一番,还赏了虎哥儿一枚玉佩。临江王心里在暗暗地庆幸啊,万一陈国舅狠心用虎哥儿威胁李牧投降,李牧便是大义灭亲死忠于他,亲生儿子惨死沙场,临江王都要亏欠李牧一份情。现在父子团聚,李牧全心效忠于他,再好不过。

  看完虎哥儿,临江王便与众将商议攻城大事了。

  长安城城门坚固,易守难攻,将士们在前面拼命,陈娇与虎哥儿待在李牧的大帐,每天都在炮火声中度过。虎哥儿天真地以为外面在放炮仗,像过年一样,陈娇不忍让儿子知晓战事的凶险,便默认了儿子的说法。

  攻城第九日,又轮到李牧率军进攻,一直从早上打到了黄昏,天黑了,战火才熄。

  李牧回来时,虎哥儿已经睡了,陈娇躺在儿子内侧,闭着眼睛装睡。

  这几晚,两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中间却始终隔着虎哥儿。

  李牧进来了,没有点灯,陈娇听见他走到了她这边,听见他脱了铠甲,然后,他俯身,一双铁臂分别抱住她的肩膀与腿弯,将她抱了起来。陈娇全身僵硬,她几乎麻木地随他抱着,直到李牧将她放到外帐的地上,直到他压了下来,陈娇才终于确定他的企图!

  陈娇真心不愿与他这样,可,李牧留她做妻子,为的就是她的姿色。

  漆黑一片,她能听见李牧急促的呼吸,也能听见远处守夜战士巡逻的沉稳脚步声李牧来亲她的唇,陈娇本能地偏头,他并没有强迫她,继续亲她的脸。两人曾共度无数个夜晚,李牧很熟悉她,陈娇努力不被他诱导,忽然间,她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陈娇攥住李牧的手臂,那手臂结实紧绷,只是左边胳膊上分明绑了纱布。

  “你受伤了?”陈娇震惊地问。

  “死不了。”李牧冷冷地道,扯开了她中衣。

  陈娇莫名觉得,李牧此时要她,更像是为了发泄什么,以前的他,虽然重欲,但在她明显不愿配合的时候,李牧绝不会强迫她。

  “给我看看。”陈娇拉回自己的中衣,开始挣扎,尽量不去碰他受伤的左臂。

  李牧按住她手,冷笑道:“我受伤不受伤,与你何干。”

  陈娇平静回道:“你若死了,我与虎哥儿都会沦为阶下囚。”

  李牧顿了顿,松开她,人坐在了一旁。

  陈娇摸黑找到火折子,点了灯,回头一看,就见李牧背对她坐在大帐中央,身上只穿一条白色中裤。他赤着上半身,肩宽腰窄,陈娇最先注意到的,却是李牧左臂染血的纱布,随着她的注视,白色纱布上的血似乎还在继续蔓延。

  “让人请军医吧。”看着他冰冷的侧脸,陈娇心情复杂地道。

  李牧扫眼伤处,道:“不必,我这边有药,你替我重新包扎。”

  陈娇前面四世的男人,除了虞敬尧其他三个都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她包扎伤口倒是很熟练了,闻言也没有啰嗦,找到纱布、伤药,再将水盆端到李牧身旁,跪坐在那儿替他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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