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就战到了天黑,陈娇一点力气也无,周潜抱着她,意犹未尽地捏来揉去。
“说吧,想求我什么。”吃饱了,周潜淡淡地问。
陈娇在他怀里拱了拱,小把戏被拆穿,她也不惶恐,反而讨好地道:“我第一次来围场,想去外面看看,王爷有空的时候,带我出去走走行不行?”
周潜就知道她别有目的。
“我若不应,你明日是不是又要给我脸色看?”捏起她的下巴,周潜看着她问。
陈娇与他对视片刻,笑了笑,自嘲道:“王爷都要迎娶王妃了,还在意我是什么脸色?”
她酸气冲天,周潜先是微恼,可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周潜又笑了。
算了,他不跟她计较,左右她拈酸吃醋,也是太过在意他。
“你是你,王妃是王妃,只要你乖乖听话,王妃进门也不会影响你该得的宠爱。”周潜拨了拨她耳边的碎发,略显无奈地道。他喜欢她胖乎乎的身子,喜欢她撒娇耍气的俏,只要她当真把他放在心上,周潜绝不会亏待她。
陈娇懒得听他说这些,抱住他问:“那王爷到底带不带我出门?”
周潜摸摸她头,想了想道:“接下来三天都要狩猎,过几日空下来,我带你去遛马。”
陈娇开心起来,奖励般亲了他一口。
周潜看着她明亮的大眼睛,果然还是更喜欢她有说有笑的。
接下来三日,周潜与其他王爷皇子一样,都在狩猎场奔波。周潜上面有太子、年长的王爷,他无意争先,最好的成绩是第三名,最差的一次是第五名,以他的年纪,这个成绩也算很漂亮了。惠元帝夸赞他,却也激不起其他王爷的嫉妒。
狩猎第一日,周潜带了一只白色的狐狸回来,送给陈娇玩,陈娇很喜欢。
狩猎第二日,周潜带了一只羽毛艳丽的黄鹂鸟雏鸟,羽毛长满了但还不会飞的那种,是他让人从鸟窝里掏出来的。陈娇也很喜欢,让人准备鸟笼,白日周潜不在,她就逗鸟逗狐狸为乐。
狩猎第三日,周潜什么都没带,陈娇习惯了他会送礼物,不免有些失望。
夜里周潜压着她,哑声道:“明日得空,带你去遛马。”
这可比猫猫狗狗的礼物好,陈娇大喜,好好地奖励了他一番。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陈娇觉得,她都已经陪过周潜那么多次了,多几次也无妨,而且,周潜有身份有容貌有体力,陈娇也不算吃亏。再说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与周潜多留些恩,将来她求王妃放她离开时,周潜或许会少生点气。
一夜好眠,翌日用过早饭,两人神清气爽地出发了。
两人从别院出来时坐的马车,到了没人的地方停了车,再改成同乘一骑。
草原广阔,周潜将陈娇放到马背上,他从后面抱着她。
凉爽的风迎面吹来,远处蓝天碧草,青山白云,陈娇就像一只脱了笼子的金丝雀,只觉得心旷神怡,连改命的烦恼暂且都忘记了。她一心赏景,周潜看着她明媚的侧脸,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心情也很不错。
跑过一片缓坡,山坡之下,有条河流,波光粼粼。
周潜扶陈娇下马,两人坐在溪边休息。
四周无人,草地如毯,陈娇惬意地仰面躺了下去,头顶天蓝如洗。
望着那澄净的天空,陈娇忽然心生感慨,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不知不觉就过来了,黄粱一梦,往事如烟,这话当真有些道理,曾经那么深刻的感情与依恋,都抵不过时光岁月的洗涤。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自脑海闪过,突然间,眼前多了周潜年轻俊美的脸。
陈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在想什么?”周潜好奇地问她。
陈娇笑了笑,轻声道:“王爷不会懂的。”
周潜不爱听。
陈娇一骨碌爬起来,去溪边玩水了,蹲在岸边挑了几块儿形状漂亮的卵石。
快到晌午,周潜带着她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周潜看见天空有苍鹰盘旋,他有心在陈娇面前表现一番,便取出随身携带的弓箭。
陈娇努力贴着他胸口,免得影响他拉弓。
随着一声嘹亮的箭鸣,利箭破空而去,陈娇很快就看不见箭了,没过多久,空中盘旋的苍鹰突然一头栽了下来。
“王爷真厉害!”陈娇拍他马屁。
周潜笑笑,催马朝苍鹰跌落之处而去。
不想有人先他们赶到了那里,陈娇有点紧张,毕竟两人现在的姿势太过亲密,周潜认出对方的身份后,也有瞬间尴尬,但做都做了,此时再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小气。
他安抚地握了握陈娇的手,在距离对方二十步后,停下,再与陈娇一起下马。
“你在这里等着。”周潜低声道。
陈娇点点头。
周潜朝前走去。
对面是一对儿主仆,手提苍鹰的男人一身深色长袍,高大威严,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周潜靠近,男人微微行礼,朗声夸道:“王爷年纪轻轻箭法已经出神入化,果然后生可畏啊。”
周潜却也朝他还了一礼:“见过表叔。”
武平侯陈威笑了笑。
他是永昌大长公主的儿子,而永昌大长公主是惠元帝目前唯一在世的亲姑母,也是周潜这些皇子们的亲姑祖母,因此,周潜得叫武平侯一声表叔。
夸完了,陈威将手里的苍鹰交给周潜,然后往周潜身后瞄了眼,打趣道:“王爷好雅兴。”
周潜低头,惭愧道:“让表叔见笑了。”
陈威很理解地拍了拍他肩膀:“年轻人都这样,没什么可笑的,好了,你们慢慢逛,我先走了。”
说完,陈威上马,带着长随朝周潜二人来时的方向去了。
经过陈娇身边时,陈威随意地瞥了过来。
陈娇规规矩矩地微低着头,陈威先是扫了一眼,就在两匹马即将擦肩而过时,陈威突然勒马,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盯着陈娇。
陈娇莫名其妙,却不敢做什么。
陈威已经下了马,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最后盯着陈娇的眼睛激动问道:“你,你是何人?”
陈娇都快懵了,周潜及时赶过来,挡在陈娇面前,皱眉道:“她是我的妾室,表叔认识她?”
陈威好像没听见周潜的话般,绕了两步,目光复杂地看着陈娇道:“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周潜抿唇,问:“表叔觉得她像谁?”
陈威终于看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离开前,陈威意味深长地对周潜道:“请王爷务必善待这位姑娘。”
周潜满腹疑窦,若非他查过陈娇的身世,非常确定她就是江南一户陈姓农家的女儿,祖上三代都是江南人,从未来过京城,就凭陈威刚刚的态度,周潜都要怀疑陈娇与武平侯府有什么关系了。
“你见过武平侯?”陈威走后,周潜回头问陈娇。
陈娇摇头,她这身子,进京后就一直待在宫里,身边接触的全是宫人。
回到别院,周潜越想越奇怪,暗中命人调查武平侯身边有过哪些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他猜测,武平侯可能有过一位酷似陈娇的红颜知己,珠胎暗结后走散了,然后武平侯就误会陈娇是他的沧海遗珠,故而叮嘱他善待陈娇。
但,周潜的人查了几天,都没查到武平侯有任何野女人,人家与武平侯夫人青梅竹马,感情好着呢。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一行人回了京城。
武平侯陈威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家,进门直奔母亲永昌大长公主的院子。
“娘,娘!”四十多岁的人了,此时却兴奋地像个毛头小子。
永昌大长公主拄着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今年六十五岁了,鹤发童颜,精神矍铄。
“什么喜事把你乐成这样?”眯着眼睛打量儿子一番,永昌大长公主稀奇地问。
陈威激动道:“娘,我在围场遇见一位姑娘,跟妹妹当年几乎一模一样!”
永昌大长公主闻言,心里先是一痛。
她这一辈子,一共生了两个孩子,第二胎是个女儿,她为其取名陈娇,小姑娘从小就特别漂亮,可惜天妒红颜,女儿十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早早没了,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都哭碎了。
“当真那么像?”永昌大长公主恍惚地问,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快记不清女儿的样子了。
陈威扶住母亲,感慨道:“不瞒娘,看到她的第一眼,我险些以为妹妹活过来了,之后儿子特意派人打听过,得知那姑娘也姓陈,父母都是江南人,她原名叫陈柳儿,进宫后一直在绣房做事,今年刚被贤妃安排送去了定王身边,还给她起了个阿娇的名字,娘您说说,这是不是缘分?”
永昌大长公主频频地点头,儿子说的越多,她越坐不住了,微微颤抖地道:“不行,我得进宫去瞧瞧!”
陈威劝道:“今日圣驾刚回宫,正累着,娘还是明日再去吧,反正她跑不了。”
永昌大长公主想想也是,只好耐心等着。
但儿子一走,永昌大长公主就去了女儿的闺房,自女儿死后,她一直都命人打扫女儿的房间,里面女儿的绣架,女儿喜欢的琴,女儿亲手作的画都原封不动地摆着。永昌大长公主拄着拐杖在里面转了一圈,不禁潸然落泪。
如果定王身边那丫头当真与女儿一模一样,会不会是老天爷垂怜她思女之心,安排女儿投胎转世来陪她了?
第143章
第二日,永昌大长公主早早就由儿子武平侯陈威陪着进宫了。
惠元帝就这一个在世的姑母,姑侄俩感情一直都不错,现在永昌大长公主年迈,惠元帝也很孝顺,得知老六身边有个妾室长得很像他那早亡的表妹,惠元帝也很稀奇,当即就命人去宣老六,让老六领着他的姨娘来见。
周潜隐隐有些不安,又是武平侯,这次还把永昌大长公主惊动了。
陈娇换好衣服过来了,周潜看着她那张明媚可人的脸,皱了皱眉,早知会节外生枝,他就不该带她去跑马。
“王爷,皇上为何要见我?”陈娇心里更糊涂,周潜好歹知道陈家人进宫了,陈娇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周潜低声道。
陈娇乖顺地嗯了声。
两人一道去了乾元殿。
殿内,永昌大长公主心不在焉地与惠元帝说着话,眼睛不时往外面瞄,小太监在外面传话,永昌大长公主一激动,不紧攥住了椅子扶手,惠元帝与武平侯也齐齐朝外看去。
周潜在前,陈娇落后他两步,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陈娇低着头不知道,周潜却立即注意到,殿内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的小妾看。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姑祖母、表叔。”周潜从容地行礼。
陈娇则跪了下去。
惠元帝免了两人的礼,目不转睛地打量陈娇,他自然见过那位表妹,如今一见陈娇,曾经模糊的记忆顿时清晰起来,有种故人重现之感。逝去的表妹属于帝王年轻时回忆的一部分,此时此刻,惠元帝神情都恍惚了起来,不知该感慨人世无常,还是岁月的流逝。
永昌大长公主眼睛有些花了,离得远点,她只觉得这姑娘的轮廓很像女儿,她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陈娇面前。
陈娇茫然地看着这位一看身份就很尊贵的老太太。
一老一少面对面站着,永昌大长公主终于看清了陈娇的模样,儿子没有骗她,真的是一模一样。
“阿娇,我的阿娇啊。”眼泪潸然落下,永昌大长公主一把抱住了陈娇。
陈娇:……
周潜:……
“姑祖母,您这是?”等永昌大长公主哭得没那么厉害了,周潜一边扶着老太太,一边试探着问。
永昌大长公主擦擦眼睛,忽然想起什么,她又拉住陈娇的左手,将袖子往上撸了一段,然后检查陈娇的手腕。永昌大长公主记得清清楚楚,女儿手腕上有块儿黄豆大小的青色胎记,她抱着希望看过去,但,陈娇的手腕一片白皙,并无任何胎记。
永昌大长公主怔住了,这孩子,不是女儿的转世吗?
武平侯才不信什么转世投胎,此时走过来,劝慰母亲道:“娘,人死不能复生,这丫头只是与妹妹容貌相像罢了。”
妹妹?
周潜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的胖宫女,这丫头,居然与他那位素未谋面的表姑姑像?
再看永昌大长公主泪眼婆娑凝望陈娇的眼神,周潜心底的那份不安更明显了。
“好孩子,你也叫阿娇?”永昌大长公主眼里只有陈娇,慈爱地问道。
陈娇已经整理清楚了殿中诸人的关系,这位老太太,居然是皇帝的姑姑,而她,居然与老太太的女儿一模一样!
陈娇心头狂跳,隐约看到了离开周潜的转机!
她之前计划求未来的定王妃放她离开,但这是她的无奈之举,唯一能想到的路,可这条路其实很难走,一来,定王妃未必愿意冒着得罪周潜的危险成全她,二来,就算定王妃放她走了,周潜再把她抓回来,她也只能束手就擒。
可,如果抱住永昌大长公主做靠山……
只是这种时候,陈娇无法分心想太多,先集中精神应付起永昌大长公主来。
“贱妾原名柳儿,阿娇之名乃贤妃娘娘所赐。”陈娇规矩的回答道。
她今年才十五岁,花似的姑娘,声音娇软好听,永昌大长公主越看越喜欢,越听越中意,竟是拉着陈娇的手舍不得松开了。陈娇能感受到老太太对过世女儿的深深思念与疼爱,面对永昌大长公主真心实意的喜欢,陈娇暂且抛弃那些杂念,专心陪老太太聊了起来。
其他人只能当看客。
明明过了很久,对于永昌大长公主而言,时间却好像嗖的就过去了,儿子提醒她该出宫时,永昌大长公主拉着陈娇的小手,一万个不舍,任谁都看得出来。
永昌大长公主母子离开了,周潜也带着陈娇回了凌霄宫。
屋里就剩两人,周潜目光复杂地盯着陈娇,陈娇摸摸自己的脸,好奇地问他:“王爷见过您那位表姑姑吗?我们真的那么像?”
周潜眉心直跳,不悦道:“我尚未出生,安平郡主已经过世,我如何得见?”
他若能记住那位表姑姑的样子,又怎么能朝一个与长辈酷似的宫女下手?
就是现在,一想到陈娇与他的一位表姑母相似,周潜都堵得慌。
真是,像谁不成?
“行了,只是相似而已,你安分守己地当我的妾室,休要再胡思乱想。”周潜命令道,她本来就有野心,周潜可不希望她因为永昌大长公主生出其他不该有的念想。
为了打消陈娇可能有的痴心妄想,这晚周潜狠狠地收拾了她一回,仿佛这样,她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可怜陈娇被他弄得筋疲力尽,有心胡思乱想也无力去想了。
武平侯府,自打见过陈娇后,永昌大长公主便茶饭不思起来,总是惦记着那丫头。但,小丫头是定王的妾室,她也不适合老去宫里探望。
武平侯看出母亲的心思,不以为意道:“娘喜欢她,向定王讨她过来给您作伴就是,那丫头对咱们有特殊意义,于定王不过是个小妾,再说了,定王明知那丫头与妹妹相似,想来也不好再宠爱她。”
永昌大长公主眼睛一亮,觉得此话很有道理,想了想,道:“那,那就请王爷过来一趟?”
武平侯是个豪爽痛快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笑道:“不用,我进宫时直接去跟他要就是。”
周潜现在是定王,可以上朝了,只等十月迁居的吉日一到,便会入住定王府。
散了朝,周潜与其他几位王爷一起往外走,冷不丁肩膀被人抓住了,周潜回头,就对上了武平侯灿烂的笑脸。
周潜心一惊。
武平侯朗声笑道:“走走走,表叔有事与你商量。”
周潜微微抿唇,真不想去。
武平侯将他领到一处没人的角落,叹道:“老六啊,咱们都是一家人,表叔就不跟你兜圈子了。那日你也看到了,你姑祖母多喜欢阿娇啊,老人家上了年纪,明知道不是一个人,却也忍不住当成一个以慰相思之苦。这几天你姑祖母茶饭不思的,眼瞅着要生病,表叔看了实在难受,这才来找你,要不,你把阿娇送去你姑祖母身边作伴吧?”
周潜心中冷笑,没事的时候叫他王爷,有事了就直呼老六。
身边就一个中意的女人,周潜怎舍得送走?
“姑祖母年迈,我身为小辈,孝敬是应该的,那就让阿娇去侯府住上几日?”周潜笑着道。
武平侯摇摇头,直接道:“住几日有何用,阿娇一走,你姑祖母又要伤心,不如干脆将阿娇送给你姑祖母,日日夜夜地陪在她身边。”
周潜刚要开口,武平侯咳了咳,看着他道:“阿娇与你表姑姑一模一样,老六既然已经知道了,肯定也不好再面对她吧?这样,你把阿娇给我们,我多挑几个美人赔你,如何啊?”
周潜面色发黑,又不是亲姑母,他有何不好面对阿娇的?
可,武平侯这么说了,他再反驳,好似他是那等罔顾人伦之人。
沉默片刻,周潜道:“表叔客气了,孝敬姑祖母是我的本分,姑祖母喜欢阿娇,我把阿娇送去就是,美人就算了。只是,我待宫中人一向宽厚,若阿娇不愿离开凌霄宫,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武平侯想了想,笑道:“行,那咱们就去问问她。”
说完,他又亲昵地搂住了周潜的肩膀。
周潜僵硬地走了几步,才不着痕迹地甩开了他。
到了凌霄宫,周潜陪武平侯落座,命人去唤陈娇过来。
等待的时候,周潜握着茶碗,暗暗思量。陈娇留在他身边,有无边的宠爱,将来她生了子嗣,他还可以给她请个王府侧妃的名分,若她去了武平侯府,永昌大长公主再疼爱她,她都只能陪一个老太太赏花遛鸟,枯燥乏味地伺候十来年,永昌大长公主一过世,她也荒废了女人最美的一段年华,得不偿失。
周潜相信,陈娇一定会选择留下来。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我与侯爷绝不会为难你。”
陈娇到了,周潜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道。
陈娇看见了,可以说,她在周潜身边这么久,这男人第一次如此温柔。
但她只是垂下眼帘,毫不犹豫地朝武平侯跪了下去,叩首道:“承蒙大长公主与侯爷抬举,阿娇愿意侍奉大长公主左右。”
武平侯大嘴一咧,满意地笑了,上前扶起陈娇,然后对周潜道:“老六,那我现在就带她出宫了?”
陈娇悄悄攥紧了手,不敢看周潜。
周潜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笑着起身,对武平侯道:“表叔莫急,阿娇毕竟是我凌霄宫的人,现在她要去服侍姑祖母,我还需嘱咐她一番,三日后,我亲自送她去侯府,如何?”
武平侯觉得三日太长了,再说了,这丫头那么像妹妹,去侯府是代替妹妹向母亲尽孝的,谁会把她当丫鬟?既然不是丫鬟,那就不用学什么规矩。
“老六客气了,你姑祖母那么喜欢阿娇,阿娇怎样都好,不必你嘱咐什么,这样,今天她先收拾收拾东西,明日我再来接她。”武平侯笑呵呵地道。
周潜欣然应允:“也好。”
武平侯又看了陈娇几眼,心情愉快地告辞了,刘公公弯腰去送。
厅堂里,陈娇低头站着,双手无措地攥着袖口。
周潜走到她面前。
陈娇一动不敢动了。
“你果然不想当我的妾室。”周潜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
那动作温柔,声音冷似寒冰。
陈娇如被蛇附,全身僵硬。
第144章
周潜有差事在身,并不能在凌霄宫久留,手掌抚过陈娇的脸,看着她吓得血色全无,周潜冷笑一声,离开了。
陈娇如蒙大赦。
早就听说周潜心狠手辣,陈娇过来后还真没领教过,但就在刚刚,陈娇险些以为周潜要杀了她。
只是,白日躲过了,傍晚周潜就会回来,整整一夜,他会用什么手段惩罚她?
陈娇忧心忡忡。
但陈娇也没有特别害怕,永昌大长公主的辈分摆在那儿,周潜既然已经答应放她离开,他就一定不会要她的命,只要能活着,被周潜添些看不见的伤、忍一晚的身体痛苦,陈娇都能承受。
后院,除了几件衣裳,陈娇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周潜陆陆续续赏了她几样首饰,陈娇不会带走,倒是在围场时周潜送她的那只黄鹂鸟,越长越漂亮了,陈娇有点舍不得。可是真带走了,周潜会不会误会她对他仍有牵挂,用黄鹂鸟睹物思人?
胡思乱想,心神不安,陈娇这一天就是这么过来的。
在兵部当差的周潜,心思也都在自己的宫里。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奴婢一身清白,望殿下怜惜,莫轻易舍弃。”
很好,他没舍弃她,她先攀附高枝毫不犹豫地要离开他了。
“只要每日能见到殿下,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开心。”
说的真好听啊,现在想来,全都是邀宠的甜言蜜语,言不由衷。
“我已经是殿下的人了,心里自然只有殿下。”
果真如此,她为何不愿做他的妾室?她那样的身份,能做皇子妾已经是祖坟冒青烟!
周潜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那么多皇子,恐怕只有他身边的小妾觉得委屈吧?
这一日,周潜的脸都是黑的。
傍晚,周潜一路急行回了凌霄宫。
换过衣裳,周潜都走到内室门口了,人又退回来,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个宫女而已,他又何必太过在意她的去留?他堂堂皇子,难道还缺美人伺候不成?她虽美,未必没有比她更美的,若说身段,上次贤妃要送他的那两个,也不比她瘦多少,至于她表现出来的娇俏,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周潜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不甘了,他不是舍不得她离开,而是不甘心被她欺骗玩弄!
不想做妾室?
周潜冷笑,起身去了后院。
陈娇战战兢兢地出来迎他,偷偷观察,发现周潜神色平和,心情似乎还不错。
陈娇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