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到凝香“鬼鬼祟祟”地走过来,陆成脸上的惊是假的,喜却是实打实。
凝香没觉得喜,倒是被他吓了一跳。看看驴车上的樱桃还有那些空篮子,她实在无法相信陆成是专门为了她才来卖樱桃的,他有儿子,随时都可以抱儿子当幌子,可樱桃不是他想有就能变出来的啊。
但说他是单纯来卖樱桃的,凝香也不大相信。
“陆大哥。”未免李嬷嬷生疑,她勉强寒暄道,“这么巧,陆大哥来卖樱桃?”
陆成嗯了声,拍拍手上的土,热络道:“你们要回家吧?正好我也准备走了,咱们还一起走?”
凝香马上婉拒:“不用了,陆大哥明明还有一篮子没卖,还是卖完再回去吧,这么远赶过来,别因为好心帮我们提前收摊,耽误生意。”
说着拽着在一旁笑着看热闹的李嬷嬷就要走。
陆成当然不会让她跑了,迅速拦到她身前,见她气红了脸,不安地打量周围的人,陆成摸摸鼻子,神色尴尬地同李嬷嬷商量道:“婶子,上次徐姑娘帮我照顾阿南,阿南贪玩得罪了徐姑娘,我一直想跟她赔罪都没机会,今日既然碰上了,要不您先去买东西,我跟她好好赔不是?”
他胡说八道,编瞎话跟真的似的,还冤枉阿南得罪了她,凝香脸色更难看了,冷冷道:“我,我没生阿南的气,你快让开!”
第一次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凝香又急又无措,只知道撵他走,没细想自己说了什么。
陆成无奈地看着李嬷嬷。
李嬷嬷视线从他脸上移到凝香脸上,见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樱桃似的嘴唇紧紧抿着,杏眼冷冷地瞪着陆成胸口,岂止是生气了,气还不小,但跟大仇大恨的那种愤怒相比,凝香这模样更像相好的男女闹别扭。
李嬷嬷就猜到,准是上次回家陆成与凝香发生了什么。
虽然觉得陆成这人挺不错的,李嬷嬷还是更偏心凝香,轻声劝陆成道:“你们两家挨得近,想赔罪改天还有机会,你快先忙生意去吧。”
李嬷嬷帮着她,凝香安心了些。
头顶却传来男人平静又霸道的声音,“婶子还是先去忙吧,今日不跟徐姑娘说清楚,我良心不安。”
凝香愤愤地抬起头。
陆成低头看她,桃花眼坚定里又有丝温柔,仿佛整条街他只看到了她一人。
凝香不信邪,往旁边挪了一步。
陆成平静地跟着她挪。
凝香气得,骂人骂不出来,打他更不可能,一张小脸憋得越来越红。
两人加起来年纪也没李嬷嬷大,在李嬷嬷看来简直就像两个孩子在闹别扭。扫了眼四周,见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李嬷嬷立即充当和事老,低声劝凝香:“算了,你就听他说两句,我帮你买绿豆糕回来。”
街上这么多人,她不必担心陆成会对凝香怎样。
不再给凝香犯倔的机会,李嬷嬷扬声嘱咐她好好挑两斤樱桃买回家给孙子吃,算是给二人说话的理由,然后就快步去买东西了。
凝香想追上去,却被陆成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
“你若不坐我的车回去,我就一直跟着你,你若不马上答应,我立即喊你媳妇。”陆成看着她,低低地威胁道。今日他必须跟她谈赎身的事,她一心躲他,好言好语不管用,那他只能先逼她答应。
“你先放开我!”凝香瞅瞅左右,气得都快哭了。
“媳妇。”陆成低声唤道。
他真敢喊!
凝香只觉得一声响雷在耳边炸开,轰得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陆成趁机提醒她,“再不答应,我喊的声音更大,不信你试试。”
被人在街上攥着手腕,被人用败坏她的名声威胁,凝香却没有任何办法摆脱他,羞怒变成无力,凝香再也忍不住,低头哭了,哭得没有声音,只有眼泪不停地滚了下去。
她招谁惹谁了,侯府里有裴景寒,难得可以回家,又遇到了陆成,一个个都欺负她。
看到她哭,陆成的手就像被烫了一养,马上松开了她,无措地赔罪,“香儿,我……媳妇!”
却是见她不肯听又想走开,陆成想也不想再次威胁起了她。
凝香气得眼泪都不掉了,猛地转向这个无赖的男人,“你……”
“我给阿南买了只苍鹰。”
在她还挂着泪珠的脸庞转向自己时,陆成及时道,像是小孩子做了什么值得夸赞的事,迫不及待地告诉长辈听。眼瞧着小姑娘果然震惊地忘了哭也忘了骂他,陆成悄悄松了口气,继续道:“就是那天在百鸟园买的,跟他买的是一窝。”
凝香脑海里顿时浮现四只站在鸟架上的苍鹰,块儿头都快跟阿南差不多了,鹰爪锋利,鹰喙如钩,鹰眼凶狠,非但吃肉,还最爱吃活物。
气红的脸不受控制地白了,凝香眼中怒火当即转成指责,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走到驴车旁,一边假装挑樱桃一边低声斥道:“你为何要买那样的凶鸟给阿南?你就不怕阿南受伤?陆成,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
“因为我希望阿南长大后有出息。”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陆成居高临下看着她脸,那眼神简直就像猎人看已经诱到圈套里的肥兔,“你放心,阿南很喜欢它,我熬鹰时抱着阿南一起熬的,那鹰通人性,知道阿南也是它主人,不会伤他的。”
凝香皱皱眉,目光定在了长在一起的两颗樱桃上,“什么叫熬鹰?”
“就是让它认主,听话。”陆成尽量用简单的话解释道,想到什么,笑了,“就昨天,我们摘樱桃,阿南在旁边玩,有只蚂蚱蹦到它跟前,阿南刚想抓,被将军一嘴叼了起来,气得阿南追鸡似的追它。”
凝香听得入了神,她知道,将军肯定就是他们给苍鹰起的名字。
但她无法将昔日看到的苍鹰与鸡联系到一起,疑惑道:“那么大的鸟,阿南真的不怕?”
陆成立即明白她误会了,低笑道:“不是,我买的是第五只,比那四只小了一半,离远点看确实跟母鸡差不多,我估计阿南真把将军当鸡看的。”
凝香想象小家伙追着母鸡跑的可爱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爱听这个,陆成又接着讲了他用鹦鹉换苍鹰的事,免得她误会他花钱大手大脚。
凝香没想那么多,但现在听他说了,不由佩服陆成聪明,人也会说话,能哄的掌柜卖他。
之前僵持的气氛不知不觉就缓和了下来。
陆成个子高,远远瞥见李嬷嬷回来了,他小声恳求道:“徐姑娘,我真有正事与你商量,你再坐一次我的车?”
提到这个,想到方才,凝香脸又绷了起来,讽刺地道:“我不答应,你就不纠.缠了吗?”
陆成老老实实道:“不会,但我保证今日之后,不会再如此欺负你。”
语气十分地诚恳。
凝香不置可否。
陆成知道她是默认了,笑笑,捏了一颗樱桃递给她,“尝尝吧,我们家后院种的。”
凝香歪过脑袋,不想吃他的东西,答应与他同车回去,不过是逼不得已。
已经走过来的李嬷嬷瞧见这一幕,摇摇头笑了,看着站在一起简直如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俊男美女,短暂的欣慰后,又有点替凝香发愁。陆成要容貌有容貌,要本事有本事,一年十二两工钱,即便有个儿子,在乡下也是吃香的婚嫁人选,只是凝香……
想到侯府里那位说一不二的世子,李嬷嬷暗暗惋惜。
凝香是好姑娘啊,若非有世子那座大山压着,她早定下凝香当儿媳妇了,哪里有陆成的事。
“嬷嬷回来了。”凝香扭头时看到了她,略显别扭地招呼道。
李嬷嬷笑,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凝香,直接问陆成,“真不卖了?”
一句话就免了凝香再费事解释的烦恼。
凝香默默低下头。
陆成朗声道:“不卖了,剩的不多,回头婶子与徐姑娘一人分点,拿回家尝尝鲜。这样,你们先去那边等等,我马上套车,很快就好了。”
李嬷嬷点点头,领着凝香走到远处等他。
陆成利落地套好驴车,赶车靠近她们时,桃花眼不加掩饰地望着穿绿裙的姑娘,顾盼生辉。
“陆成长得可真俊。”李嬷嬷由衷地赞道。
凝香在心里轻轻嗤了声。
道貌岸然,说的就是陆成这种人。
☆、第 42 章
夏天一到,回家的漫漫长路就不如春秋舒坦了。
日头还没升高,但那透过两树之间缝隙照过来的光芒已经明亮到刺目,凝香面朝西坐着,就觉得后背热烘烘的,犹如被炉子烤,因为日头在东南,她左边脸颊也被照得比右边热。
小姑娘低着脑袋,蔫蔫的,自上车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嬷嬷同陆成聊了几句,见凝香这样,知道两人还没有解开心里的疙瘩,就也不说话了,人上了年纪,她精神头不如凝香,慢慢地就犯困了,靠着车板打盹儿。
陆成回头看了眼,专心赶车。
驴车不缓不急地到了白河镇。
凝香下车送李嬷嬷。
陆成大步走了过来,将剩下的半篮子樱桃往另一个空篮子里匀。
李嬷嬷知道他要给她,一边嚷嚷不用一边扯着盯着凝香舍不得走的儿子李进宝往村里方向走。陆成真心想送她,提着篮子追上去,拦住李嬷嬷往她手里塞,“婶子您别客气,咱们几番遇上就是缘分,这篮子先放您那,下回碰上您再还我。”
凝香站在驴车后面,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
这人不愧是在果园当管事的,就是会说话,见谁都跟早就认识了八百年一样。
身为被送礼的李嬷嬷,听了这话心里可舒坦了,既然陆成坚持要送,她瞅瞅凝香那边,想了想,将篮子递给儿子道:“你赶紧跑一趟,腾出篮子马上送回来,我再跟陆成说会儿话。”
李进宝看不惯陆成,不想收他的樱桃,“陆兄客气了,我们家刚买了两斤,你还是拿回去留着卖钱吧。”说完提着篮子就朝驴车那边走,眼睛直勾勾盯着低头站在路旁的姑娘。
陆成皱了皱眉。
李嬷嬷一看他皱眉,连忙去追儿子,使劲儿拧了他胳膊一下,“你不吃我吃,赶紧送家去!”
“娘……”李进宝着急地道。
李嬷嬷不容商量地瞪着他。她看出来了,陆成这人看着老实灵活,其实极其霸道,难得陆成敬她这个老婆子几分,她为了凝香也得收下他的礼,拉近关系才好倚老卖老劝陆成几句,否则因为儿子触怒陆成,陆成一气之下欺负凝香怎么办?
李进宝是个孝顺儿子,拗不过母亲,只得恨恨离去。
李嬷嬷走到陆成跟前,站在一旁金灿灿很快就能收的麦田前低声劝他,“陆成啊,婶子知道你喜欢凝香,但咱们不能欺负人是不是?她生你的气,你好好跟她说,不许再像在城里那样逼她,凝香的脾气我最清楚,那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越逼她她越不待见你。”
陆成没有否认自己的心思,虚心受教,“您放心,我绝不是那种人。”
李嬷嬷点点头,笑着道:“婶子看得出来,所以愿意你送凝香回去,不过我更心疼凝香,没爹没娘的,卖了自己养弟弟。陆成,今日婶子信你才帮你哄凝香,给你机会跟她和解,但若明天见到凝香让我看出不对,你可别怪我禀报夫人去。”
关系到凝香的清白,李嬷嬷神色极其凝重,露出了侯府管事嬷嬷的气势。
陆成不怒反喜,郑重朝老人家道谢,“嬷嬷如此爱护凝香,是凝香的福气,我替她谢过您了。”
“少跟我油嘴滑舌!”李嬷嬷听他一副凝香是他家的口吻,又气又笑,见陆成脸上没有一丝心虚,就明白陆成根本没存欺负小姑娘的心。
李进宝很快就回来了,李嬷嬷深深看陆成一眼,同儿子走了。
陆成提着空篮子回到车旁,放好篮子后看看她,低声道:“上车吧。”
言罢朝辕座走去。
凝香慢吞吞上了车,离他远远的坐在最后面,包袱搭在膝盖上低头装睡,摆明了不想跟他说话。
“你不想知道李嬷嬷跟我说了什么?”
陆成知道她不可能睡得着,侧转过身,笑着问缩成一团蜗牛似的姑娘。
凝香一动不动。
这赌气的模样看得陆成心都化了,恨不得过去将她抱到怀里,让她往他怀里钻。
“嬷嬷说知道我喜欢你,她觉得咱们俩挺合适的,还教我别欺负你,说你吃软不吃硬。”
路上无人,陆成随心所欲地逗她。
凝香暗暗攥紧拳头,一句都不信。
她没有反应,陆成扫了眼附近的村庄,暂且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凝香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偶尔实在难受,便偷偷摸摸地舒展下胳膊腿。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越来越热,晚睡早起的姑娘真的有点困了。
就在此时,驴车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睡意顿时飞散,凝香警惕地抬起头,果然看见驴车从宽阔平整的官路朝一条小路拐了下去,而前面除了一片小树林,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村庄人影。
“你要去哪儿?”凝香怕极了,强装镇定地问前面赶车的男人,那个她虽然有时会害怕会憎恶但大部分时间又觉得他是个好人的邻村男人。然而现在孤男寡女,凝香对他就只剩下了害怕,说话时迅速挪到车尾。
陆成回头时就看到她试探着要下车的模样,若非脚下坡度有点陡毛驴近似跑动驴车行得特别快,恐怕换成平路,她早就跳下去了。
“你做什么?”陆成皱眉问,“坐好了,小心崴了脚。”
他还有脸问她做什么?
凝香苍白着脸瞪向他,“你为何往这边走?”
她杏眼里满是恐惧,陆成一下子就懂了,短暂的难以置信后,气得直接问了出来,“你,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混账?”
李嬷嬷不了解他,担心他欺负凝香情有可原,可她,打过几次交道,竟然还怕他做那种事?
被自己喜欢的姑娘防狼一样地惧怕,陆成又恼火又委屈,眼神就有点凶巴巴的。
凝香本就怕他,见他露出凶样,还不肯回答她的问题,她是彻底怕了,不管不顾跳了下去。
陆成心都提了起来,“别跳!”
然而已经晚了,凝香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驴车急着往下冲,她落脚的地方正好凹陷了进去,凝香身体不受控制往前歪,意外踩低的脚却没跟上,当即就跌了个跟头。有点疼,可是听到陆成的刹车声,凝香立即站了起来,提着包袱往坡上跑。
就算是兔子,逃命时跑得也飞快。
陆成看她跑得那么利落,不似受伤,心放了下去,火气冒了上来。
敢情真把他当流.氓了啊?
没被日头烤的冒烟,被她气冒烟了,陆成风似的去追她。
凝香听到脚步声,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使出所有力气往官路上跑。但力气再大也是娇养的侯府大丫鬟,哪里敌得过身高马大的农家汉子,没一会儿就被陆成攥住了手腕。
“放开我!”凝香哭着打他。
陆成一肚子火都被她绝望的眼泪浇灭了,立即松开手,却拦在她身前,无奈道:“香儿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你商量帮你赎身的事,怕路上有人经过看见,才想换个清静点的地方,你,你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可能那样对你。”
说到最后也有点生气。
凝香在他提到赎身时愣住了,太过意外,所以听进去了他后面的话。
急着打消她的傻念头,陆成挪动脚步,帮她挡住刺眼的日头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看着她含泪的眼睛递给她,“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数数,应该没错,够你赎身了。那人不像好人,你早点赎身出来,安心照顾阿木。”
凝香低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手里鼓鼓的钱袋。
二十两银子,对裴景寒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然而对一个村人而言,却是两亩地十年的出息。
但陆成就这样给她了,将他攒了不知多久的银子给她了。
他是不是也对冯姑娘这样好过,所以才得了冯姑娘的心,宁可不要父亲也要跟他过?
既然曾经那么深情,怎么短短一年后就这般对另一个女人?
即便自己是被他讨好的那个,凝香也不承他的情。
她自己有手有脚,能靠自己攒够赎身银子,用不着靠他,不用欠他的恩,与他纠缠不清。
扭头擦了眼泪,凝香努力平复下来,直视他道:“陆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我非亲非故,我不能收你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你……”
“算我借你的。”陆成飞快打断她,认真看她的眼睛,“香儿,我是喜欢你,但我没想用银子逼你答应我,我只希望你早点离开侯府,不用再伺候人。你可以慢慢还我,若我敢用银子逼你做什么,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字字铿锵,坦坦荡荡,身姿挺拔如山,愿为她遮风挡雨。
凝香突然哭出了声。
她不喜欢他,也不打算喜欢他,他为何要对她这样好,让她拒绝都觉得对不起他?
说不出话,凝香哭着往前走,用行动拒绝。
他都这样说了她依然不肯要他的银子,陆成心沉了下去,那被他刻意忽略的一幕猛兽脱笼般再次浮现脑海,霸道地宣告它的存在。裴景寒替她簪花时温柔惊艳的眼神,她低着脑袋乖乖巧巧的背影,陆成心头火起,最后一次拦住她,“你不肯赎身,究竟是不想欠我,还是舍不得裴景寒!”
凝香浑身一震,看着男人攥着自己的大手,忽然有点想笑。
他果然误会她与裴景寒了。
凝香很想承认,让他继续误会,让他生气离去,让他再也不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她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
他又有什么资格误会她?
裴景寒喜欢她的脸,陆成喜欢的难倒不是她的脸?就陆成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他与裴景寒有什么不同?假如他有钱,恐怕早跟裴景寒一样,是个美人都想占为已有吧?
明明薄情,到底哪来的脸跟她演深情?
连续被两个男人威胁逼迫,凝香压抑两辈子的怨气都冒了上来,她抬起头,讽刺地看着面前愤怒瞪她的男人,第一次说出了伤人的狠话,“你这样纠缠我,就不怕冯姑娘在天有灵,后悔她眼瞎看错人了吗?”
陆成怎么都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愣在了那里。
凝香话出口就有些后悔了,抿抿唇,绕过他准备离去。
才走出一步,手腕再次被人攥住。
“你……”
“阿南不是我的骨肉。”
陆成盯着她愤怒的杏眼,缓缓地,平静地道。
☆、第 43 章
端午将近,烈日炎炎。
凝香站在坡上,脑袋里乱糟糟的,茫然地盯着陆成赶车的背影。
他说阿南不是他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婚后冯姑娘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还是冯姑娘生孩子时出了问题,阿南是从别处抱的?
可陆成明明对阿南那么好,好的就像是亲生骨肉。
亦或是,陆成故意骗她的?
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一股脑冒了出来。换成旁的事,譬如陆成家里还有多少私房钱,凝香才不想搀和,偏偏关系到阿南,那个特别喜欢她喜欢到宁可跟她在一起也不想随爹爹回家的男娃,凝香就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
而且……
“你打算一直站那儿了?”陆成将驴车停在小树林旁,回头见她还在原地站着,扬声问道。
阿南的事,他可以隐瞒任何人,绝不能瞒他想娶的姑娘,更不能让她因此误会他多情。
凝香看向他,目光移到旁边绿幽幽的小树林,心里真的犯怵。
或许心底相信陆成是好人,可万一呢?
但她不过去也不行,陆成将她的包袱抢走了,那里面还装了一件留着回家换洗的亵.裤。
硬着头皮,凝香低头朝驴车走了过去。
见她终于肯过来了,陆成又往小树林里走。
凝香不愿往里走,停在驴车离他较远的那侧低声喊他,“你想说什么,就在这边说。”
陆成看看她,再看看左右,突然将手里的包袱挂在了一根树枝上。
凝香气红了脸,攥紧拳头,绷着脸斥道:“你不想说算了,我大不了不要包袱!”
扭头就要回去。这人非要骗她去林子里面,肯定不安好心。
陆成盯着她,笑道:“既然你不要了,那这包袱就是无主之物,我看看里面有没有阿桃用得上的东西。”说着故意慢吞吞去取包袱。只回家住一晚她也要带衣服回来,可见爱干净,他不信里面没有贴身衣裳。
手还没碰到包袱,路上的小姑娘就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
陆成情不自禁地笑,站在树荫底下看她迅速靠近。
凝香没理他,只想拿回自己的包袱,可惜陆成挂的太高,她够不到。
凝香抿紧了唇,瞪着眼睛骂他,“你别欺人太甚!”
“香儿别生气,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凉快的地方跟你说话。”陆成很是无辜地道,“站在外面,一旦路上有人经过,肯定会看到咱们,难道你想让人误会……”
“那你先把包袱还我。”凝香扭头,打断他暧.昧的话。
“说完就给你。”陆成放软声音保证道。
凝香抿了抿唇,看向官路,觉得路上的人能够透过缝隙看到自己,就转了个方向,借树干挡着自己,看着地面道:“那你快说。”
陆成犹豫了下,转到她前面,低头看她,“香儿,这事关系到阿南,你别告诉旁人,我不想阿南长大后听到闲言碎语,为此难受。”
光听他这样说,凝香还什么都不知道就替阿南心疼了,那阿南知道了岂不是更难受?
视线移到他裤腿上,凝香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你不必告诉我……”
“冯姑娘找到我希望我娶她之前,我只见过她一次。”陆成直接打断她,低低地说了起来,说冯姑娘是怎样救了他妹妹,又如何被继母家的表哥逼婚,以及腹中不肯告诉他来历的骨肉。陆成一五一十都说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姑娘心地善良,绝非喜欢四处嚼舌头的人。
“阿南那块玉佩应该是他生父留下的,我悄悄打听过冯姑娘大概能接触的人,没有任何线索。”
“所以你就把阿南当亲生儿子养了?”凝香慢慢地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替阿南心疼。
陆成看着她泪光闪动的眼睛,沉默片刻才道:“是,我答应过冯姑娘会抚养阿南长大成人,你,你会不会嫌弃我养旁人的孩子?”
遇到她之前,他没有喜欢的人,无从知晓那桩婚事会影响姑娘们对他的看法。现在她提出来了,陆成转念一想就猜到了她可能有的顾虑,她愿意照顾别人的孩子吗?愿意将来花钱替阿南娶媳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