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素月还是骂她,一边骂一边去端水了。

  等她端水回来,凝香蹲在靠近上房的树影里洗。

  素月蹲在旁边细声询问两人认识的经过,嘴上数落凝香傻,有好日子不过偏要回家种地,心里却很替凝香高兴。赎身回家了,可以过她向往的简单日子,还如此迅速地找到了一个容貌俊朗又对她一心一意的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我先提前恭喜你了。”料到裴景寒应该早就走了,素月小声地道。

  凝香抬头看她,目光复杂。

  她也希望素月出府的,嫁个好男人。

  素月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瞪了她一眼,“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的喜酒我怕是没空去喝,咱们还是写信联系,定了日子你告诉我,我托李嬷嬷送份礼给你们……你先洗,我再去拎桶水过来。”

  沾血的裤子多投几水才行,凝香轻声道谢。

  素月点了一下她额头,起身走了,凝香目送她,笑了笑,继续洗衣裳。

  揉着揉着,听到慢慢靠近的脚步声,凝香稍微偏头,瞥见男人华贵的衣摆。

  是裴景寒。

  凝香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衣裳,转身朝他跪了下去,真心实意地叩首道:“世子大恩大德,凝香此生不忘,惟愿世子一生平安,长命百岁。”

  明年入秋裴景寒会去战场,而那场战事的结果,凝香不知道。

  她与裴景寒真的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说之前怨他再三逼迫,怨他刁难陆成,现在裴景寒肯放手了,真肯放手的话,凝香也不会继续怨他。两人曾经是主仆,今日一别后应再无瓜葛,凝香不怀念也不怨恨。

  裴景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谦卑地跪在他面前。

  她对他一直都是这样,恭敬拘谨,若非方才亲耳听到她哄陆成,裴景寒都不知道她还有另一面。

  就像,陆成是她的家人,他只是主子。

  嫉妒陆成?

  说不上,很多女人都那般细心温柔地照顾过他,被他厌弃的那些大丫鬟,还有他同样喜欢的素月,这些人里有贪慕虚荣的,也不乏真心倾慕他的。只要他想,他可以有数不尽的美人。

  他没必要强留一个心系旁人的姑娘,一个认真替旁人洗衣裳的姑娘。

  目光投向远处,裴景寒淡漠地道:“凝香,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你踏出这个庄子,将来无论你发生什么,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管你,就算你哭着求我收留你,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凝香没有吭声,不敢再直接拒绝,怕触怒他。

  裴景寒明白了,最后看看这个他最喜欢的丫鬟,转身往外走。

  凝香扭头,视线越过他落在院门口的管平身上,她忽的想起一事,急着取出怀里的卖身契,快步追了上去,“世子,管平是您的人,我将她的卖身契还您!”

  早上醒来,管平告诉她昨晚种种,还说裴景寒要她来城里一趟,凝香担心陆成的同时,也料到今日她与裴景寒会有个了断,所以出门前将管平的卖身契找了出来。她与陆成死了,这卖身契没用,成功了,裴景寒也没有再留管平盯着她的意义。

  她声音不低,门口管平心中一紧,脸上无动于衷。

  裴景寒顿住脚步,看看管平,头也不回地问凝香,“你觉得管平如何?”

  凝香怔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实话道:“挺好的,这次秋收帮我们做了很多活儿……”

  秋收做活儿……

  他派人精心训练出来的暗卫,到了她那儿竟然成了秋收帮工。

  果然天生的劳碌命。

  裴景寒笑了,想到管平年纪轻还没参与过什么大事,他边往前走边随意地道:“那就送你了,你是我的丫鬟,丫鬟嫁人主子都会随份礼,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今日提前送了,她力气大,秋收能抵一个男人用。”

  最后一句明显有些讽刺。

  “世子……”

  管平单膝跪了下去,恳求地望着他,“世子,属下……”

  “照顾好她,诸事不必回禀。”

  低声对自己的暗卫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裴景寒领着恋恋不舍望着凝香的素月扬长而去,庄子外面很快就传来了马车出发的动静。

  管平依然跪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诸事不必回禀,一个暗卫不必回禀主人,那还算什么暗卫?

  裴景寒,真的将她送给凝香了。

  “管平,我,我对不起你……”凝香也才回神不久,看着一脸震惊跪在那里的管平,以为自己害了管平。毕竟管平会功夫,不可能是普通的丫鬟,或许留在侯府更有前途,跟着她却只能下地干活,大材小用。

  小姑娘忐忑不安,管平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惹人误会,忙站了起来。

  “管平,要不你去追世子吧?”凝香将她的卖身契递了过去,好心地提醒道。

  “你不收我,我回去也是死。”管平看着她,冷冷地道。

  凝香脸色陡变,想想裴景寒不容忤逆的性子,还有以前他送她各种礼物的霸道语气,也意识到管平是真的没法回去了。可是,管平留在自家,太屈才了吧?

  “要不你……”

  “凝香,这话我只说一次。”管平打断小姑娘的话,眼里罕见地露出请求之色,“凝香,在你家住的这半个多月,是我十六年里活得最轻松的一段时日,你肯继续收留我,我保证不会再与侯府有任何联系,你若不信……”

  凝香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忙道:“我信我信,那今天咱们一起回去!”

  她就是这么过来的,渴望赎身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因此能理解管平说“十六年里活得最轻松的一段时日”这句话时的心情,亦因此信她。

  管平望着她,第一次笑了,如冰雪消融。

  她笑得太温暖,凝香受她感染,也跟着笑了,心里某个地方却越发空落落的。

  她喜欢管平,可她多希望,此时站在眼前的是素月啊。

  那个选择报复沈悠悠的傻姑娘。

  

  ~

  裴景寒走了,这处庄子好像一下子空了起来,没有人出来走动,寂静无声。

  管平不肯进屋,依然在院子里守着,凝香劝不了她,晾好两件衣裳,进屋去陪陆成。

  陆成睡得香,凝香搬把椅子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他,做梦似的。

  裴景寒放手了,她可以光明正大跟陆成好了,再也不必遮遮掩掩,提心吊胆。

  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凝香慢慢趴了下去,闭上眼睛也睡了。

  睡了一会儿,管平忽然敲门,凝香揉揉眼睛去开门,就见管平端着饭菜,不知从哪儿弄来的。

  “你吃过了吗?”凝香接过案板问道。

  管平点点头,东西交给她,又去守着了。

  凝香无奈,端着案板进了屋,两人的饭菜,但陆成睡得那么死,她没有叫他,自己用了点。

  早上出门时,凝香的借口是进城同归来的旧主打招呼,晚上可能在侯府与素月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因此凝香不怕家人着急,准备让陆成睡到自然醒,她伺候过醉酒的裴景寒,知道此时强行叫醒陆成他会更难受,未料用完饭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榻上就传来了动静。

  凝香抬起头,对上陆成微红的脸庞,困惑的眼睛。

  “醒了?”凝香惊喜地道,见他眉头紧皱,像是很难受的样子,心疼问道:“是不是头疼?”

  陆成看着她,彻底醒过了神,瞅瞅左右,疑道:“这是哪里?你怎么来了?”

  凝香高兴地跟他说了前因后果。

  陆成慢慢地记了起来,脸上却没有凝香的欢喜。

  没有裴景寒,他与凝香早定亲了,因为裴景寒才耽误这么久,别指望他感激裴景寒什么。这半年凝香受的苦,裴景寒给他的刁难,他都会记在心里。

  不过看着凝香柔美的脸庞舒展的眉头,陆成暂且将仗势欺人的权贵抛到了一边,免得坏了她的好心情。盯着心上人水亮的杏眼看了会儿,看得她羞涩脸红,他才笑着朝她伸手,“香儿过来,扶我一把。”

  “你想做什么?喝了那么多,再躺一会儿吧?”凝香关切地道,人却乖乖凑了过去。

  他对她这样好,他说什么她都舍不得拒绝。

  陆成由她扶着站到了地上,头重脚轻,一阵头晕过后,他定了定神,手臂自然地搭在她娇小的肩膀,环顾一周问她:“后面是不是有恭房?我想放放水,肚子里都是酒。”

  顺便告诉她,他是憋醒的,所以醒来这么早。

  凝香本能地瞄了他裤.裆一眼,脸刷的红了,立即就要松开他,“在后面,你自己去……”

  她是舍不得拒绝他,但也得分什么事情,这个太过了。

  “我站不稳。”陆成无赖地道,推着她逼她往后面走。

  凝香不想去,想方设法地躲,偏他重的像山,稳稳地压在她肩上。

  “陆成……”硬的不行,凝香忍羞抬起脑袋,恳求地望着他,“别闹了行不行?”

  “没闹,我真走不动。”陆成颇为无辜地道,忽而皱眉,反过来求她,“要憋不住了……”

☆、第 100 章

  不管陆成是真憋不住了还是假憋不住了,凝香都拗不过他的力气,被他半推半抱地弄进了恭房。里面十分干净,点着淡淡的梅花熏香,凝香红着脸将陆成扶到恭桶旁,便要从他肩膀下面绕过去。

  陆成一把改成搂住她腰,将人按到了怀里,力气大的一点都不像喝醉了的。

  “陆成,你别欺人太甚!”凝香在他怀里闷闷地道。

  “早晚都会看,你怕什么。”软话坏话陆成都不听,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悄悄地去解腰带。

  裆中羞涩的才不好意思给媳妇看,他没那顾虑。

  凝香眼睛闭着,但两人紧紧挨着,她能感受到陆成的动作,登时再也不敢乱动,双手捂住了耳朵,心里又是无赖又是混球地骂他。

  陆成胆子本就不小,现在借着酒意,是真的想耍次无赖给她看,只是对着恭桶站了会儿,却怎么都放不出水来。

  越急就越放不出,堵得慌。

  陆成身体难受,脸面也有点下不来。

  看着双手掩耳埋在他胸口的小姑娘,陆成嘴唇动了动,转眼计上心头,闷笑道:“吓唬你的,我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做这种事情,出去吧。”

  说着松开了手。

  凝香信以为真松了口气,闭着眼睛绕过他,确定只要自己不回头就看不见他,这才急着离开。

  既然陆成醒了,凝香想去外面看看他的衣服晒干了没,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那叫一个响。

  凝香臊极了,快步出了屋。

  衣裳晾得不远,凝香走过去摸了摸,大面上干了,袖子裤腰那里还有点湿,估计再晾半个时辰才能好。衣裳没干,凝香重新回到屋门前,没急着推门进去,偷偷听了会儿,没听到水声,心里有底气了,推门而入。

  陆成也刚从恭房走出来,瞧着神清气爽。

  凝香没敢看他,垂眸说了衣裳的事。

  陆成看看身上不知谁的裤子,皱皱眉,对着门口道:“等我裤子干了再走,怕是等不到回去的顺路车,你去告诉管平,让她先回村里报信,就说素月留你在侯府住了,免得今晚不回家,伯母以为你路上出了事情。”

  “你呢?”凝香疑惑地问他,“你不回家,他们不会担心吗?”

  陆成头还有些晕,坐到榻上才揉着额头道:“我早上出门时就说这几晚要在果园住了。”

  凝香看着他,明白陆成进城时多半也想到了回不去的可能。

  心里有说不出的情愫涌动,凝香嗯了声,出去找管平,“他醉的厉害,我留在这里照顾他,明早我们再回去。你手里有钱搭车吗?”

  管平点点头,看看上房,想提醒凝香晚上小心点,但想到陆成今日为凝香做的事,又觉得两人之间根本无需旁人搀和,便转身走了。

  凝香去井边打了一盆水,端到了上房。

  陆成躺在榻上,看着她打湿巾子朝他走过来,与梦里梦到的一样,美丽温柔。

  “擦擦脸吧,刚刚出了一身的汗。”

  凝香停在榻前,将湿巾子递了过去。

  “我没力气,你给我擦。”陆成直勾勾地盯着她道。

  凝香才不信他没力气,但瞅瞅男人还泛红的脸,凝香决定装一次糊涂,垂眸道:“那,你闭上眼睛。”他眼睛像会喷火似的,被他一直用那种想要吃了她的眼神注视着,凝香哪好意思近身照顾他。

  小姑娘脸皮薄,为了提前享受一回妻子的照顾,陆成乖乖闭上了眼睛。

  凝香试探着坐到他旁边,见他没有使坏睁开,便慢慢抬起手,先从他额头擦起。

  清清凉凉的巾子,贴上额头十分地舒服,陆成眉头舒展,嘴角翘了起来。

  凝香见他笑了,动作越发温柔。

  “还想喝水。”陆成闭着眼睛道。

  凝香不由加快了动作,“擦完就给你倒茶。”

  陆成还想说什么,她巾子挪到了他鼻子下面,只好老老实实等着。

  擦了脸,凝香还替他擦了擦脖子,终于收手,只觉得手里的巾子都被他烫热了,赶紧将茶壶茶碗都端了过来。陆成撑着坐起来,直接拎起茶壶,扬起脖子咕嘟咕嘟往嘴里灌,脖颈修长,中间喉结连续滚动。

  凝香莫名地也有点渴,低头悄悄吞咽了一下。

  他喝完了,凝香去放茶碗,正犹豫要不要去书桌那边坐,忽听陆成念叨头疼。

  “以前喝过酒吗?”凝香关切地走了回去。

  陆成一脸难受地看着她,“喝过,但没喝过这么多,香儿,你帮我揉揉额头。”

  凝香哪舍得拒绝,示意他躺下去。

  陆成躺下去了,还主动闭上了那双让她心慌意乱的桃花眼。凝香无声地笑,放松地伸手过去,谁料男人忽然伸手掐住了她腰,等凝香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一股大力拉到了榻上,而陆成一翻身就将她压住了。

  “陆……”

  酒气与他发烫的唇一起堵住了她。

  凝香脑海里嗡的一声,被他烧得没了力气。

  本来就渴,他没完没了连续抢她口中甘甜,凝香渴得不行,抱住他脑袋推他。他终于松开了她唇,却又扒开了她衣领,就在凝香以为他失去理智想要发疯时,陆成猛地凑了下来,用力地亲她那个还没有豆粒大的疤。

  那么用力,好像要吃了这个疤。

  凝香能感受到他的剑拔弩张,但他只是啃她的疤。

  “他逼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知啃了多久,陆成停了下来,抬头看她,目光幽幽。

  凝香在他眼中看到了斥责,她心虚地别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是为了他好,但陆成肯定会觉得自己被看低了,他一个大男人,面子上过不去。

  “说话。”陆成不肯让她糊弄过去。

  凝香就不说,笃定他就是生气也不会拿她怎么样,那仗着宠爱不把他的第一次威胁当回事的气人样子,像极了闯祸还不肯认错的阿南。陆成又喜欢又火大,又催了一遍,见她抿着嘴就是不肯开口,陆成气笑了,忽的从她身上下去,紧接着就将人翻了个个,抬手就朝她肉最厚的地方拍了下去。

  啪啪两声响,在午后的房间突兀刺耳。

  记事起头回被人这样按着打,打她的还是个男人,凝香又疼又羞又恼,翻身就要推他,陆成却叠罗汉似的压到了她背上,咬牙切齿道:“以后再有人欺负你,还敢不敢瞒着我?”

  他山一样重,凝香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犟嘴的话也被他压了回去,不得不讨饶,“不了,陆成你起来,我难受……”

  她小身板仿佛一压就碎,陆成不敢欺负太久,盘腿坐了起来。

  凝香如释重负,手撑着榻跪着要起来,只是这样趴跪着的姿势,衣裙贴身衬得那小腰大腚更明显,陆成喉头发紧,大手翻王八似的将人往里一推,又不老实了。

  一个想要逃离一个霸道镇压,打架一般在榻上扭了起来,然而力气悬殊,很快凝香就只剩哭着求饶的份儿了,求着求着那声音就变了调。

  “回去咱们就定亲。”

  事毕,陆成搂着满脸通红的姑娘,霸道在她耳边道。

  凝香恼他方才将手伸进了她衣裳,装睡不理他。

  陆成低头看看,自知过分了,声音软了下去,“香儿,早点定下来吧,早点定了好心安。”

  凝香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思及今日他受的苦,等呼吸平复了,转过身背对他道:“我是愿意的,但婚姻大事得由长辈做主,你得先问问我大伯父大伯母答应不答应。”

  就算知道她愿意,真的听她应承了,陆成还是欣喜若狂,再次将人转了过来,狠狠亲了脸蛋两口,兴奋道:“伯母那么喜欢我,只要你私底下替我说说话,她肯定愿意,伯父,应该也不会刁难我吧?”

  他跪坐着,眼睛亮的像个孩子。

  凝香理理衣襟,也坐了起来,拉过一缕长发挡住自己的脸庞,幸灾乐祸道:“那可不一定,我大伯父认定你辜负了冯姑娘,特别是未婚先孕的事,没看他平时便不大待见你吗?就是觉得你人品不行呢。”

  陆成仔细一想,还真是,徐守梁对他确实不太热络。

  “那咱们跟他们说实话。”陆成压低声音道。

  凝香看他一眼,犹豫片刻,摇了摇头,“别说了,这事除了已经知道的人,咱们别再往外传。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差错,阿南注定要有个后娘,我不想他将来发现连爹都不是亲的。”

  “香儿,委屈你了。”她替阿南心疼,陆成替她心疼,好好的姑娘要背负续弦的名声。

  凝香笑了,羞涩地看了他一眼,垂眸道:“有什么委屈的,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就够了,而且阿南那么招人稀罕,嫁给你还能得个可爱的儿子,我才是赚了。”

  “阿南是阿南,你也早点给我生个儿子。”陆成没那么容易满足,将人搂到怀里亲道。

  他又没正经,凝香闭紧嘴不说话了。

  陆成却没有再欺负她,让她去看看衣裳干了没,冷眼环顾一周,“干了我换上,咱们不在他的地盘过夜。”

  凝香怔了一下,本能地问道:“那去哪里?”

  管平都走了,这个时候应该也没有往北去的车了,难道两人要去住客栈?

  不是说舍不得钱,但客栈里人多眼杂的,他们又是一男一女,凝香怕被人误会。

  “去我三叔家。”看出她想歪了,陆成笑了,低声提醒她,“你也说提亲要请长辈做主,三婶住在城里,我不劳烦她出面去你家,但这事总得提前知会他们一声,今日说了,免得我再跑一趟。”

  他算盘打得好,凝香急了,两家议婚,陆成确实该同亲戚们打招呼,可哪有女方跟着一起去的?

  “我不去,我,今晚我住客栈,你去你三叔家,明早咱们城门见。”凝香转过身,一口拒绝。

  “你长成这样,就不怕被人盯上?”陆成立即反问道。

  凝香不动也不吭声,就是不想陪他去见长辈。

  陆成无奈,叹道:“算了,我改日再去告诉他们,今晚咱们一起住客栈,就说是兄妹。”

  凝香终于笑了,怕被他看出来,快步往外走,去给他取衣裳。

  衣裳干了,陆成在里面换,凝香在外面等,很快就一起走出了庄子。

  庄子离府城有些远,两人边走边聊,偶尔还追着闹一闹,总算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城。

  客栈都在主街,凝香往那边走,却被陆成拽住了手腕。

  凝香心生不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

  陆成软声哄她,“我没带钱,还是去我三叔家吧。”

  凝香不吃他这套,将自己的钱袋子递了过去。

  陆成不接,拽着她往前走,理由都找好了,“我堂堂大男人,不花女人的钱。”

  “那你自己去,我去住客栈!”凝香往回挣手,死活都不肯随他走。

  陆成脸沉了下来,前后看看,一手攥着她手腕,一手指着那些路人道:“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扛着你走?”

  他又用这种无赖行径逼迫她,凝香急得委屈起来,杏眼里转了泪,不知该斥责他还是求他,“陆成,你去挨家挨户打听打听,有哪个姑娘跟男方一起去知会长辈这种事的?我知道你想让他们见我,可你为何不能替我想想?”

  “咱们这不是没地方住了吗?”她泫然欲泣,陆成心疼了,再不敢装冷脸,将人牵到旁边的巷子里,低声赔罪,“香儿,是我不好,又欺负你了,但你想太多了,那些人客气讲规矩,是因为关系不深,咱们俩还用来那一套?你看我往你们家去多少次了?放心吧,你这样好,我三叔三婶喜欢你还来不及,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的,反正就算你不说,今天开始你已经是我们陆家的媳妇了,先见见三叔三婶又如何?”

  他说了一大堆,其实就是坚持要带她去许家。

  凝香还是抹不下脸,刚想再求他,巷子旁边忽然传来人语。

  凝香慌得躲到了陆成身后。

  陆成转身,用身体护住她,背对巷子口。

  一个老太太由儿媳妇搀着打此路过,娘俩随意看向里头,见到里面搂在一起的男女,都咳了咳,走远了,免不得说了些难听的,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凝香全身僵硬,陆成替心上人出气,低声骂了那娘俩几句,趁机哄道:“咱们真去客栈,肯定也有人胡说八道,香儿,看在我为了你连狼都拼了,今天就听我一次?”

  凝香绷着脸。

  陆成知道她默认了,笑着牵她往外走,凝香默默地跟着,走出巷子时,使劲儿甩开了他手。

  陆成见好就收,故意走到她前面假装两人不认识,然后每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没个正经。

  他这样频频回头,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凝香看看路上,气得斥他,“你好好走!”

  “那你别生气了?”陆成索性倒退着走了起来,桃花眼讨好地望着她。

  凝香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勉强点点头。

  陆成笑了,乖乖走回她身边,低声跟她介绍他三叔一家四口。

☆、第 101 章

  凝香去许家,不像是去见心上人的亲戚,倒像是被贼人逼迫去打家劫舍的胆小良民,一会儿犹豫不决跟陆成商量不去了,一会儿扭头就想往回走,而陆成这个匪首不厌其烦地哄她逼她吓唬她,软硬皆施,终于成功地将小姑娘赶羊似的赶到了自家三叔门前。

  到了这里,凝香自然不见也得见了,低头站在一旁,看陆成去敲门。

  黄昏日落,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会儿吃完晚饭就睡了,所以大门早早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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