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还是很信任许氏的眼光的,虽然有点不满意侄子定亲前没有请她相看相看,现在也懒着计较了,进屋后指着自己带来的四盒礼物,斜了陆成一眼道:“你心里不把我当姑母,我可把你当侄子,既然徐姑娘那么好,咱们的小定礼就不能寒酸了,咱们家手里紧,姑母替你准备好了,到时候派人送过去吧。”
陆成张口就要拒绝,陆氏哼道:“别跟我客气,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侄媳妇的,将来老二老三成亲也是同样的例。”
大哥大嫂去的早,家里就他们几个孩子,她不帮忙操持操持怎么行。
陆成还想拒绝,许氏抬手示意他闭嘴,同小姑子商量道:“照你说的,我这四盒礼不白带来了?这样吧,我出两盒首饰,你出两盒料子,剩下的先搁家里,下回大定的时候咱们就都不用送了,其他东西让老大自己准备。”
陆氏欣然应允。
陆成哭笑不得,同两位长辈道:“三婶姑母,你们都拿回去吧,香儿知道我家里情况,送什么她都不会嫌弃……”
“你就听我们的,又不是单单给你的,老二老三都一样,到时候我们给老二老三媳妇,香儿看了心里不多想?”许氏再次打断侄子的话,不让侄子跟她们客气,说完径自往外走,笑道:“我去看看你二婶他们,巧娘你去不去?”
“一起吧。”陆氏没有犹豫就跟了上去,她不想二嫂,但她想两个侄女了。
转眼姑嫂俩就走了个没影。
陆成看看炕上摆着的八盒子礼物,知道推拒不了,暗暗决定以后要更努力地赚钱,等将来堂弟堂妹表弟表妹娶媳妇嫁人了,他跟凝香也送份厚礼。
晌午一大家子用过饭,陆氏许氏就走了。
潘氏这才将侄子叫到一旁,苦笑道:“二婶家里没什么钱……”
长辈一开口陆成就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立即插话道:“二婶您别说了,咱们前后门住着,您与二叔不知帮了我们多少,再说这种话就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侄子不嫌她穷,潘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孩子三婶姑母都送礼了,她想给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儿子读书烧钱,往后考秀才考举人处处都用钱,她真的没法动家里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那几两银子。
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小声跟丈夫念叨:“你说,香儿嫁过来后会不会也嫌弃我?”
“嫌弃你啥?真嫌弃也是嫌弃我。”陆仲安抱住反常的妻子,有些愧疚,“怪我没本事,没能让你过上穿金戴银的风光日子。”三弟学问好,棋艺更是高超,虽然入赘也没人敢看不起他。妹婿家传的铺子,乃镇上有名的富贵户,有这样两家亲戚,妻子偶尔难免有压力。
“胡说什么,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潘氏蹭了蹭丈夫胸口,真心实意地道,“算了,咱们不跟他们比,老大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香儿也不是,我给不了她好东西,将来香儿有孕生孩子,我就近照顾她,多补偿点吧。”
“这样好的婶母,旁人求之不得,谁会嫌弃?”陆仲安亲亲妻子娇嫩的脸蛋,忽然来了兴致。
潘氏扭捏了一下,很快就轻轻地哼了起来,一心同丈夫恩爱,哪还惦记那些虚的?
到了约好的日子,潘氏换上一身新衣裳,领着在村里找的全福人去徐家送礼。
至此,陆成与凝香正式定了亲。
☆、第 105 章
八月十二徐、陆两家过了小定,翌日章满就给外甥外甥女送中秋节礼来了。
一般都是小辈给晚长辈送,但两家处的不愉快,章满料定外甥女不会登门,故主动来看孩子们。
凝香听外面舅舅喊自己,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与陆成定亲,忘了知会舅舅了。
不是她心里没有这个舅舅,实在是陆成逼得太紧,月初两人刚说好,接下来马上就提亲了。凝香本想小定最快也得九月,结果陆成催魂似的赶在节前办了,这几天凝香忙着应付大伯母堂妹的打趣,一时没想起平时来往太少的舅舅。
“香儿,刚刚有人跟我说,昨儿个你跟人定亲了?”
章满自己来的,下了车先问外甥女,一脸不敢相信。
凝香有点心虚,垂下眼帘,吞吞吐吐地解释道:“那个,舅舅,我,他月初来提的亲,我也没想到会催的这么紧,就没来得及告诉您一声。”
果然定亲了。
章满心里酸溜溜的。
他不怪外甥女心里没有他这个亲舅舅,只怪自己舅舅当得不好,才让外甥女忘了自己。
“没事,快跟舅舅说说,是哪家的。”露出一个勉强的笑,章满摸摸外甥脑袋,跟着外甥女一起往屋里走。
东院那边,李氏见他自己来的,撇撇嘴,没有拿话挤兑老实窝囊的章满。
进了屋,章满才知道这两个月外甥女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收留了个逃荒的姑娘,去果园摘过果子,还跟果园的管事定了亲。虽然对陆成鳏夫的身份有点偏见,听出外甥女对人家非常满意,再想到徐守梁夫妻肯定帮忙把过关了,章满没好意思再劝外甥女深思。
“哪天大定啊?”知晓了来龙去脉,章满慈爱地问外甥女道,“告诉舅舅,舅舅还自己来。”
事到如今,他也算明白了,妻子与外甥女不可能修好,与其带上妻子白白给外甥女添堵,不如他自己过来,左右两家的关系村人都知晓,不怕再让人笑话几句。
凝香看看舅舅的衣摆,细声道:“十一月二十.八大定。”
村里办喜事都这样,小定的时候约好大定的日子,大定的时候再约好成亲的日子。
章满点点头,继续聊了几句,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主动说起了自家事,“你表哥月初就去府城了,过两天马上要进场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上,要是中了,咱们家今年就两桩喜事了。”
凝香言不由衷地说了几句吉祥话,并未跟舅舅告状。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不必节外生枝。
晌午凝香跟李氏说了声,她在西院单独开火,留舅舅在这边用饭。
饭后凝香领着弟弟去送舅舅。
章满边走边笑着对外甥女道:“九月发榜,你表哥要是中了秀才,舅舅来接你们过去。”
凝香摇摇头,直接同长辈说了心里话,“舅舅,我跟舅母表哥他们天生不合,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再看见他们,敷衍都不想敷衍。以后舅舅想我跟阿木了,您多来看看我们,表哥舅母那边,他们有事相求我不会帮忙,表哥金榜题名我也不会跑过去沾光,您不用再费心撮合我们了。”
章满震惊地盯着她。
凝香柔柔一笑,挽住舅舅胳膊往车辕那边走,低声道:“我只认舅舅,舅舅不怪我没规矩的话,往后多来几趟。”
软软的声音,却是铁了心跟自家断门了。
章满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拍拍外甥女肩膀,再抱了抱外甥,赶车走了,背影落寞。
凝香站在门口目送舅舅,低头看看弟弟,目光平和。
她与舅舅就这样处着了,弟弟长大了,他与媳妇想继续跟舅舅家来往,她也不会管。
送走章满,第二天陆成又来送节礼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以准女婿的名义登门。
本就俊朗过人的相貌,今日特意穿了身新做的细布衣裳,笑起来桃花眼顾盼生辉,看得徐秋儿都不忍心再骂他二皮脸。
“怎么就你自己来了,阿南呢?”李氏将人请进屋,有点不高兴地道,虽然阿南不给她抱,但小家伙长得忒漂亮,远远看他跟侄女卖乖,李氏也稀罕得不行。
“叫他了,他在旁边看人盖房子看得热闹,不肯来。”陆成信口胡诌道。
他故意没带阿南。
以前带阿南来是因为两家当普通乡邻走动,现在成了姻亲,成亲之后还好说,没成亲就把“前妻”留下来的儿子往未婚妻家里抱,陆成怕徐守梁更不高兴,也担心两村的村民误会他不看重凝香,婚前存心抱儿子过来,给凝香下马威。
李氏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思,想了想,这流言蜚语是得避讳些,因此也越发满意陆成会办事,叹道:“罢了,先委屈阿南一阵吧,成了亲就能天天跟香儿待一块儿了。对了,你平时喜欢吃啥菜?告诉伯母,晌午伯母做给你吃。”
来送礼,晌午肯定要在这边吃的。
陆成笑着劝她不用客气,随便弄点菜就行,他不肯说,李氏就决定自己买菜了,临走前先交代儿子徐槐好好招待客人,再把徐秋儿叫到身边,低声嘱咐道:“看着点,不许你陆大哥去西院。”
定亲归定亲,该守的规矩还得守,陆成要是个老实的,她倒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两人机会说说话,可陆成脸皮那么厚,胆子也不小,李氏担心自己的傻侄女被人先占了便宜。
徐秋儿笑嘻嘻答应了。
兄妹俩一个在东院看着陆成,一个在院子里做针线防着他。陆成不怕徐秋儿,但他得忌惮徐槐,因此前后院逛逛,愣是没找到机会去见心上人。盼着凝香想他了主动出来见他,念头才起先苦笑,他的香儿那么害羞,躲他还来不及。
越见不到越是想,憋了一肚子火,陆成假装去陪阿木玩,悄悄嘱咐小家伙帮忙传话。
阿木可喜欢这个准姐夫了,饭后乖乖地去传话,“姐姐,陆大哥说十五晚上镇上有灯会,让咱们跟大哥一起去看,到了镇上他再找你。”
凝香虽然半天没出屋,但她听得出陆成已经走了,明白再跟弟弟说不去也没用,只在心里骂了陆成几句。就凭上次他当着弟弟的面那样对她,也别指望这次她会乖乖去赴约,反正等不到人他自会回去。
姐弟俩说悄悄话,隔壁屋里,徐秋儿也在跟兄长嘀咕,“大哥,你到底还喜不喜欢管姐姐啊?”
徐槐背对她躺在炕上歇晌,没吭声。
不吭声就是默认,徐秋儿立即明白了,凑过去小声劝道:“大哥,喜欢你得说出来啊,你……”
“我说了,她没答应。”
不想听妹妹再三唠叨,徐槐闷闷地道。
“啊,你什么时候说的?”徐秋儿又惊讶又兴奋,推推兄长肩膀,示意他坐起来说。
徐槐也实在是憋得苦了,本来还勉强能忍,最近陆成求娶堂妹顺顺利利,来自家眉开眼笑的,两相一对比,徐槐胸口就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憋闷到迁怒陆成,看陆成笑他就厌烦。如今妹妹主动提及此事,徐槐绷着脸沉默片刻,简单地说了当日情形。
徐秋儿不由同情起自己的哥哥来。
陆成追堂姐,就好像大灰狼追兔子,追的那个又狡猾又厚脸皮又霸道,被追的柔弱无比,自然事半功倍。轮到兄长,兄长没有陆成那么多花花心思,偏偏喜欢的管平不苟言笑还会功夫,事情登时变了个样。
徐秋儿挺喜欢管平的,难得哥哥也喜欢,她就想帮哥哥一把。
“哥哥,你跟陆大哥学学,当初姐姐拒绝了他好几次,他愣是不听,依然想方设法往姐姐跟前凑,慢慢的不就哄好姐姐了?你也多试几次,或许管姐姐就答应了。”徐秋儿捅了捅兄长肩膀,推心置腹地道,水润润的杏眼机灵极了,“你想想,姑娘们家脸皮都薄,哪有你一说人家就答应的?矜持几次才正常。”
徐槐瞅瞅妹妹,忽然觉得妹妹的话似乎有些道理。
可一想到管平冷冰冰的脸,一起吃饭时不曾正眼看过他,徐槐就又没了底气。
要是管平跟堂妹一样温温柔柔的,他当然敢。
徐秋儿见他阴晴不定分明拿不准主意,想了想,笑道:“年年中秋镇上都有灯会,今年大哥还带我们去看,路上黑灯瞎火的,大哥找机会再问问。管姐姐答应最好,她不答应,黑漆漆的,大哥也不用觉得脸上挂不住,是不是?”
徐槐心动了,却还是犹豫。
他没出息,徐秋儿嗔了他一眼,一边往炕沿那边挪一边哼道:“行了,就这样定了,我去跟姐姐说,她去看灯,管姐姐肯定也去。大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最多帮你到这里,你再不抓住的话,就等着看管姐姐被别人抢走吧!”
一个“抢”字,徐槐脑海里忽然浮现陆言俊朗的脸庞。
就在他终于决定再试一次时,徐秋儿已经跑到了西院,赶走阿木,趴到炕上撺掇堂姐去看灯。
凝香以为她是陆成的说客,坚决不肯答应。
徐秋儿好话说了一箩筐,见堂姐就是不松口,不得不道出了实情。
凝香愣住了,堂兄竟然喜欢管平?
一个是侯府精心培养的暗卫,一个是本本分分的乡下汉子,凝香从未将两人联系到一块儿。
可是,现在管平不是暗卫了啊,她与她一样,没有任何负担了。
为了堂兄的婚姻大事着想,凝香咬咬唇,悄悄递给堂妹一个赞同的眼神。至于陆成,她始终跟堂妹在一块儿,不给他使坏的机会便可,陆成再坏,也不可能当着十三岁的堂妹欺负她。
姐妹俩商量好了,徐秋儿去找兄长报喜,凝香去了西屋,笑着对练习绣花的管平道:“明晚镇上有灯会,咱们一起去看看吧?我好几年没看过了,还挺怀念的。”
管平耳朵再灵也没听到姐妹俩方才的悄悄话,头都没抬就答应了,“好。”
小姑娘要去赏灯,她在旁边守着,免得被坏人欺负了,凝香与徐秋儿可都是美人,最招人惦记。
☆、第 106 章
中秋佳节,与晚上的灯会比,白天的月饼都不怎么吸引人了。
红日渐渐偏西,徐家人早早吃了晚饭,锁好宅门一起往镇上走。
阿木最高兴,一个人往前面跑,跑出那么远再停下,笑呵呵地等亲人们慢慢追上来。
徐守梁与徐槐跟在后面,李氏领着三个姑娘走在中间。
乡下没那么多规矩,有什么热闹姑娘们也可以出去看,凝香定亲了需要避讳些,不过今天是晚上有热闹,不走近了谁也看不清谁,李氏心疼侄女在侯府拘束了四年,特意提出让凝香也出来逛逛,倒免了凝香再找借口。
“到了镇上你们都跟着我走,不许离远了。”李氏再三嘱咐姑娘们道。
徐秋儿笑道:“放心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李氏哼了哼,悄悄瞅瞅侄女,目光投向了陆成家的方向。
她还记得她与丈夫定亲那年,也是中秋灯会,丈夫偷偷约她出去,父母其实心里清楚,毕竟是难得的节日,又知道徐守梁老实本分,默许了,只有母亲在她出门前提醒她只准逛半个时辰,晚归要挨骂。
不仅仅是他们,很多定亲的男女都曾这样过。
本以为陆成会约侄女,回想她问侄女晚上要不要赏灯时侄女还婉拒了两次,分明是没有约的。或许是八月前半月见的次数太多,没那么想了,还是陆成根本没意识到今晚可以约未婚妻出门?
胡思乱想的,一家人进了镇子。
徐守梁抱着侄子,李氏挽着女儿,凝香同管平并肩走。
凝香一边故意走在管平一侧,一边悄悄观察街上,寻找陆成的身影,也不知是他还没来还是灯光昏暗看不清楚,瞧了半晌也没有看到人,倒是让管平察觉出了异样。凝香很是难为情,乖乖地不再想陆成,专心赏灯。
街道两侧的铺子前都挂满了各种样式的花灯,卖小吃的铺子最热闹,生意兴隆。阿木馋肉了,李氏大方地给侄子买了一串烤肉,问凝香三个姑娘要不要,三女俱摇头。
看过灯了,吃过肉了,阿木困了,开始揉眼睛。
李氏见时候不早,提议回去。
凝香不禁失望,环顾一周,哪里有陆成的影子?
抱怨了那么久,心里还是盼着跟陆成见一面的。
徐秋儿惦记着兄长与管平的事,立即否决道:“娘,我还没逛够呢,阿木困,让我爹爹先送他回去,咱们几个再逛会儿。”
小姑娘撒起娇来,李氏根本挡不住,扭头示意丈夫先抱侄子回去。
徐守梁蹲下去,背起侄子,看看他们娘几个道:“你们也别逛太晚了,老大你警醒点。”
徐槐嗯了声。
徐守梁就背着困倦的阿木走了。
李氏领着小姑娘们继续逛,往前走了没几步,就见旁边一个灯铺后突然走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穿一身深色衣裳,修长挺拔,灯光照得那脸庞俊美出尘,单看容貌,仿佛从天而降的武曲星,偏又笑得明朗灿烂,平易近人。
凝香也看见了,见陆成出现地如此明目张胆,她羞得躲到了李氏身后。
李氏看着陆成,心里呵呵地笑,她就知道,陆成那么滑头,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伯母,你们也来赏灯了啊?”陆成已经走到了几人跟前,笑得十分老实。
李氏哼了声,递给他一个“少装蒜”的眼神。
长辈心知肚明,陆成没再装模作样,摸摸鼻子,指着远处道:“伯母,阿南想香儿了,我想领香儿过去看看他,你们先赏着?”
任谁都知道这只是个借口。
徐秋儿回头,朝兄长瞪了瞪眼睛,悄悄指指陆成再指指管平,示意他学着点。
徐槐早在陆成出现时胸口就燃起了一把火。
都是男人,为什么陆成能做到屡败屡战直至成功,他就做不到?
目光落到管平背上,徐槐全身都热了起来。
却有个人比他还热。
凝香低着脑袋躲在大伯母身后,听着陆成说出小孩子也不信的借口,人就跟喝醉了酒水似的,晕晕乎乎宛如身临梦境。这就是她要嫁的人,胆大包天敢说敢做,旁人家男人约未婚妻都是偷偷摸摸的,陆成可真有本事,直接跟大伯母讨人来了。
大伯母会答应吗?
凝香攥着袖口想。
反正她是愿意的。感情真是奇怪,没有遇到陆成前,弟弟跟家人是她最重要的,或许现在她依然将家人看得更重,但今晚她心里想的全是陆成,看到摊铺前男人买灯给身边的姑娘,她会幻想陆成会不会这样做,看到有人悄悄地手牵着手,她就很想陆成的大手……
心心念念的全是他。
陆成看不到她,望着李氏的桃花眼里渐渐露出哀求。
男人模样好确实有好处,李氏有点不忍心了,隐晦地瞪了陆成一眼,她转过身,同凝香笑道:“既然阿南想你,香儿就过去看看吧,我们就在这边逛,你早点回来。”
她才不会给陆成半个时辰,两刻钟都是多的。
凑到凝香耳边,低声交代了时限。
凝香咬着唇点点头。
李氏又看向陆成。
陆成识趣地保证道:“伯母放心,一会儿我就送香儿回来。”
李氏满意地嗯了声。
陆成绕过她,对着李氏身后羞答答的未婚妻道:“走吧。”
凝香还能说什么?
微微低着脑袋,跟在陆成后面往前走,没走几步,陆成就站到了她身旁,将她护在人少的那一侧,免得被行人撞到。走得远了,陆成回头望望,确定李氏等人看不到这边了,一把将凝香拽到了旁边一条巷子里。
“香儿……”
跨进巷子,陆成直接提着腰将凝香抱了起来,快步往他白日就相好的地方走。
凝香双脚悬空,紧张地问他:“去哪啊?”
声音低低的。
陆成呼吸有点重,“里面有棵椿树,咱们躲树后头,有人在外面照也看不见。”
凝香不说话了,随着他急促的脚步颠簸两下,小声提醒道:“大伯母说了,只给咱们两刻钟,一会儿就得回去了。”说完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叫他别乱来,得把来回来去的时间也预留出来。
“够了。”
绕过树干,陆成立即将她放到地上,身体顺势往前一靠,将她抵在了他与墙壁中间。
“好狠的心,昨天都不肯出来见我。”陆成搂住她腰,借着月光看她姣好脸庞,幽幽地算账。
凝香扭头,细声嗔道:“我脸皮又没有你那么厚。”
“再说一句。”陆成挠了她腋窝一下。
凝香怕痒,立即就往旁边躲,脑袋朝一侧歪的姿势特别娇憨可爱。陆成逗过妹妹,也逗过阿南,唯独没有这样跟未婚妻闹过,不急着占便宜了,又挠了她一下。
“别闹……”
凝香软声讨饶,使劲儿拍开他的坏手,可拍开这边的他另一只手又使坏,她守得明显没他挠地快,三下里躲过两下,剩一下就被他得逞了。偷会终究是件见不得光的事,凝香不想笑出声音,但她忍不住,等他速度越来越快,她已经应付地气喘吁吁了。
“陆成!”
笑多了难受,好好求他他不听,凝香突然生气了,猛地仰起头瞪他:“陆成!”
杏眼倒映着月光,美得像粼粼的秋水。
陆成听话地收手,笑着应了声。
月光从一侧照过来,照亮他半边侧脸,桃花眼温柔地欢喜地注视着她,比星光还明亮。
他真的很好看。
凝香第一次不再怕他的眼睛,而是受其蛊惑,怔怔地望着他,望着她喜欢的男人。
她这模样又美又乖,陆成怦然情动,眼里笑意全都化成渴望,扶着她腰肢的手臂渐渐收紧,头也低了下去。
凝香闭上了眼睛,红唇轻启。
被他含住。
或许是月光太美,也可能是气氛太好她太乖巧,这次陆成破天荒地温柔,一点一点地尝她的嘴唇,每一处地方。他太高,凝香沉浸其中,顺从本能踮起脚,攀住他肩头。他的手就在她腰上,当然察觉了她的不知足。
确实是不知足,所以踮脚想要更多。
她不想要的时候陆成都非要给她,现在她想了,陆成又怎会拒绝?
骨子里的野劲儿顿时冲破温柔月光围成的脆弱藩篱,陆成用力将她往后一推,歪着脑袋深深地吻,身子矮下去,双手同时闯进她衫,如两把火势如破竹地往上烧,一根手指就是一簇火苗。
可这超过了凝香现在能接受的。
以前他做什么都是隔着衣裳,今天他没有。
她抓着他手臂,使劲儿往下压,求他拿开。
“香儿……”陆成抵着她肩头,腾出一只手握住她小手,往低处送,“香儿,我难受……”
凝香一触即退,心慌地不行,难堪地瞅瞅巷子口,她颤着音提醒道:“陆成,你,大伯母还在等我回去,你不怕我生气,也不怕她生气吗?”
陆成动作一顿。
凝香趁机拼尽所有力气逃了出去,躲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慌乱整理衣衫。
陆成没有追,额头抵着墙壁,强迫自己快点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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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满花灯的街上。
徐秋儿瞅瞅身后的兄长,再看看面无表情赏灯的管平,忽然计上心头,假装打个哈欠,抱住母亲胳膊道:“娘,我困了,咱们先走吧。”说着还打了个喷嚏,额头抵住母亲蹭了蹭,“娘,我冷了……”
“让你多穿一件衣裳你不穿。”李氏轻声数落了一句,但她也是真的心疼女儿,往怀里抱抱小姑娘,扬着脖子往远处张望。这过去多久了啊,陆成怎么还没把侄女送回来?
徐秋儿难以察觉地朝兄长递个眼色,软声商量道:“娘,让大哥跟管姐姐在这儿等姐姐吧,咱们先回去,我真的站不住了,想快点躺被窝里睡觉。”
李氏搂搂女儿,面现为难。
徐槐明白妹妹的苦心,瞥一眼管平那边,跟着劝母亲,“娘,你跟妹妹先回去吧,香儿回来了我们马上家去,妹妹身体要紧,入秋本就容易着凉,别受寒了。”
现在回去,路上村人多,搭伴一起走,不用担心出事。
李氏还想再等等,架不住女儿撒娇求磨得太厉害,想到陆成跟侄女此时没准正甜言蜜语说得腻歪,李氏犹豫片刻,决定便宜陆成一回了,目光掠过儿子,看向管平,“管姑娘困不困?要不也跟我们回去吧。”
徐槐兄妹登时提起了心。
管平扫了眼徐槐紧握的拳头,联想徐秋儿的异常,隐约猜到了什么。
难道徐槐还想再来一次?
管平突然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