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想想,明天答复你。”再慌,她依然理智,既没有答应他,也给了他希望,免得他纠缠。

  说着就要从徐槐身前离开。

  走了两步,余光里不再有徐槐的身影,走出第三步,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双臂如铁。

  “我难受……”

  徐槐不想欺负她,或许也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她,但他也不想放她走,紧紧地抱着,额头抵在她肩膀,只痛苦地告诉她他的煎熬,“管平,我难受……”

  搂着她往他身上靠,让她知道他的难受。

  “……你自己不会?”

  管平浑身僵硬,许久才勉强恢复一点理智,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后悔不已。

  这样说,是不是显得自己太懂了?

  “啥?”徐槐心思都在隔壁的动静上,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管平却以为他真的不懂,想想他平时的憨厚傻劲儿,这会儿都敢动手动脚了,可见是真难受,管平有点于心不忍,一转身,将人推到了墙上。

  徐槐傻傻地看着她。

  “我逃荒时,无意看到过……”

  管平亲手教他,打算示范两下就换他自己,结果还没解释清楚她为何懂,徐槐突然哼了声。

  管平愣住,本能地朝张家望了过去。

  那边还没消停。

  不过既然徐槐不难受了,她收回手,转身离去。

  徐槐望着她,仿佛瞬间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丢人,丢人!

  她会怎么想他?

  没有张彪,她或许不懂其中的差别,可刚刚她分明懂了,才会看那边。

  气自己不中用,徐槐恨恨地砸了下墙壁。

  以前自己偷偷摸摸的,明明得费番功夫,今晚怎么就没坚持住?

  家里存钱不多,徐槐从未抬不起头过,但现在……

  徐槐想死的心都有了,偷偷洗了脏衣服,一晚上都在院子里坐着生闷气,黎明前钻回被窝,天亮也假装身体不舒服赖在屋里不出门,谁都不想见。李氏进屋瞧瞧,见儿子不像是有大毛病,倒似心里不痛快,想想后院晾着的裤子,好笑地猜测道:“看人家娶媳妇发愁了?”

  徐槐蒙住脑袋不想听。

  李氏笑得越发欢快,拍拍被子道:“不急不急,明年娘给你挑个好媳妇,保准比柳枝漂亮。”

  一个模样中等的媳妇,有啥好羡慕的。

  徐槐躺着装死。

  儿子大了脸皮薄,李氏笑呵呵出了屋。

  徐秋儿却误会成兄长想早点娶媳妇被管平拒绝了,也进来安慰,见兄长丧家犬般没了斗志,心疼地跑到西院去找管平,抱着人胳膊撒娇,“管姐姐,你都答应跟我大哥好了,为啥不同意早点成亲?你快去看看我哥哥吧,早饭没吃,躺在屋里什么都不想干了。”

  管平是个痛快人,闻言垂眸道:“那你就告诉他,让他选日子。”

  那种事看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他快点就快点,她不在乎,对她好就够了。

  徐秋儿不懂她的心事,狂喜过后,连忙去告诉兄长这个好消息。

  换一天,徐槐肯定会高兴地跳起来,但现在他很是麻木,依然躺在被窝一动不动。

  “大哥你没事吧?”

  徐秋儿纳闷地推了推他。

  徐槐突然站了起来,面沉如水,一个字都没跟妹妹说。简单收拾收拾,知道父母都不在家,他直奔西院而去,沉着脸跨进东屋,对一脸震惊的堂妹道:“我有话问她,香儿带秋儿去我们那边,我出去前你们别过来。”

  都没给姑娘们拒绝的机会,拽着管平就往西屋走。

  管平盯着他的手,没有拒绝。

  凝香云里雾里的,慌忙下了地,出门正好看见徐槐斥责徐秋儿不许她偷听,然后就把西屋屋门关上了。徐秋儿还想凑过去,凝香赶紧拽走了小姑娘,“许是商量婚事,咱们别搀和。”

  “可管姐姐已经答应了啊?”徐秋儿不解地道。

  凝香才知道这事,但她是个听话的妹妹,堂兄有命,她就照做,硬是将小姑娘拉去了东院。

  那边屋里,管平皱眉盯着门板前的男人,“你……”

  “你再帮我一次,这次不行,我不娶了。”徐槐涨红了脸,却十分坚定地道。

  他若不能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有何面目娶她?

  大白天的他说这个,管平第一次被他弄红了脸,扭头斥他,“滚!”

  她露出怯态,徐槐底气登时比天还高,攥攥拳头,硬着头皮走向她,在管平躲闪之前拽住她手腕,使蛮劲儿拉到跟前,一转身就将人抵在了门板上,攥着她手往自己这边带,“昨晚是我没准备好,这次肯定行。”

  “想死是不是?”管平仰头瞪他,目光冰冷,脸却是红的。

  徐槐毫不闪躲地盯着她,铁了心要证明自己。

  男人胆子肥了,瞪他不管用了,管平别开眼,盯着北窗看了会儿,冷声道:“好,我就再便宜你一次,不过你记住了,这次还不行,你就娶旁人去。”

  她说得直白,徐槐比她还痛快,一挥手,丢了腰带。

  既然要验货,那就验个彻底。

☆、第 110 章

  “姐姐,大哥怎么还没出来啊?”徐秋儿坐在东院房檐下,好奇地往那边张望,姐妹俩留在外面,万一有人来了,好歹能给屋里的鸳鸯放个哨。

  凝香是“过来人”,虽然不敢相信平时在管平面前怯怯诺诺的堂兄会像陆成那样欺负人,可想想堂兄跟管平单独待了快两刻钟了,一个寡言少语一个在管平面前说不上三句话就结结巴巴的,单纯说话应该坚持不了这么久……

  “我也不知道。”

  没法解释,凝香低头做针线。她的绣活在自己屋里放着没拿出来,这是李氏缝到一半的枕套,她闲不住,接着缝了起来。余光里见徐秋儿又想站起来凑过去偷听,她轻轻喊了声,徐秋儿刚要撒撒娇,西院忽然传来了开门声。

  徐秋儿立即坐回了板凳上,假装看堂姐的针线。

  凝香没忍住,朝自家望了过去,就见堂兄大步走了出来,先往东院这边走,一对上她们俩,本就泛红的脸更红了,尴尬地扭头看看,挠着后脑勺直奔大门而去。

  但短短的一个照面,凝香注意到了堂兄破了皮的嘴唇。

  好端端的嘴唇怎么会流血?

  肯定动嘴了啊。

  凝香替二人害羞,红着脸低下头。

  徐秋儿也瞧见兄长的“伤”了,这伤的地方实在太暧.昧,她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姑娘,稍微一想就琢磨过来了,粉面微烫,对着兄长背影呸了口,小声嘀咕道:“活该,也不看看管姐姐是什么人,还敢使坏!”

  她可是帮理不帮亲的。

  凝香偷偷地笑,过了会儿才起身道:“你在这边呆着,我去看看她。”

  徐秋儿想想自己的身份,怕管平看到她想到哥哥更不高兴,忍着一肚子困惑没有要求跟着。

  凝香笑着回了西院。

  管平刚刚整理好衣裳,靠着门板喘呢。

  不喘不行,实在是费了太大的劲儿才赶走了那头疯牛。

  徐槐那家伙,胆大起来她都佩服,竟敢在她面前耍混。管平答应给他扬眉吐气的机会,是想像昨晚那样隔着裤子,谁料徐槐……豪言壮语已经说出口了,半途而废显得她胆怯怕他一般,管平只好扭过头便宜他。

  再怎么说也是没沾过男人的姑娘,管平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还与他对视,徐槐就以为她害怕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越来越重的气息都喷在了她脸上。管平被他吹得仿佛站在烈日底下,急着摆脱他,不顾手臂的不适也坚持着。

  好不容易结束了,他又发疯似的扑了上来。

  或许是他一直站着没动,攒了一身的力气,而她劳累了半晌,竟一时没能推开。他还挺聪明,知道身手不敌,便用一身蛮劲儿攥住她手压住她腿让她无法使出那些招数。唯一还能动的是嘴,咬了他一口,他又挪到别处了。

  低头看看,左边衣襟好像被人泼了水。

  想到徐槐牛饮般的动作,管平拳头攥紧,咔擦作响。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管平深深呼出一口气,先开了口,“凝香?”

  她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凝香松了口气,犹豫片刻,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跟他打了一场,有点累了,我自己待会儿。”

  管平含糊地道。

  凝香识趣地没有追问两人是怎么打的。

  待到晌午,管平依然没有出门,要吃饭了,凝香有点担心,敲了敲门。

  “我不饿,你们先吃吧。”管平躺在炕上,淡淡地道。

  凝香急了,看看门外,低声道:“是不是我大哥欺负你了?”总觉得管平生气了。

  “没有。”想到徐槐临走前说的话,管平望着窗外,最终还是决定不跟他计较,放低声音道:“凝香,今天中午他应该会说我们的事。”

  凝香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欣喜道:“行,那你先歇着,一会儿我把饭端过来。”

  原来管平不去东院吃饭,是害羞了。

  凝香兴奋地叫上弟弟去了东院。

  徐秋儿正在摆碗筷,徐守梁在北门门槛那坐着,李氏站在锅台前往碗里夹糙面包子,锅台上摆了两个碗了。凝香一手一个端到了桌子上,故意对着徐槐兄妹的屋子解释道:“管平睡着了,咱们先吃吧,一会儿我给她端过去。”

  李氏听了,特意留了四个包子在锅里,没有夹进盆子,免得端过去时凉了。

  几人坐好了,徐槐才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谁都没看,坐到了徐守梁下首。

  儿子在屋里闷了一天,李氏这才发现儿子嘴唇破皮了,纳闷地问了一句。

  “不小心咬的。”徐槐心虚地低头吃包子,耳根发红。

  李氏盯着儿子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儿子有什么事瞒着她,决定饭后好好问问。

  凝香心知肚明,没有拆穿。眼看堂兄连着吃了两个包子也没提他与管平的事,凝香急了,刚想暗示堂兄一番,忽见对面的男人面现犹豫,凝香心里一喜,以为堂兄要开口了,不由翘起了嘴角,下一刻就见堂兄伸手,又从饭盆里拿了一个包子……

  敢情他刚刚是在犹豫要不要再吃一个?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凝香再也忍不下去了,轻轻咳了咳。

  徐槐做贼心虚,偷偷抬眼看堂妹。

  凝香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朝西院扭扭头,无声地催他,“说啊。”

  读懂了堂妹的唇语,徐槐默默低头,咬了一大口包子。

  凝香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李氏看出了不对,放下筷子问道:“你们兄妹俩贼眉鼠眼说什么悄悄话呢?”

  凝香没做错事,昂首挺胸地盯着堂兄。

  李氏夫妻、徐秋儿目光就都落到了徐槐身上,连阿木都放下了啃到一半的包子。

  徐槐再也没法装糊涂了,瞅瞅父母,豁出去似的道:“爹,娘,我要娶管平当媳妇,她已经答应我了,你们赶紧挑个日子把酒席办了吧。”

  他总算说出来了,凝香与徐秋儿互视一眼,都笑了。

  徐守梁、李氏则傻了眼,好半晌没回神。

  ~

  饭后,李氏亲自端着饭碗去了西院,撵走想听悄悄话的女儿侄女外加不懂装懂的小侄子,自己进了西屋。这次凝香没有阻拦堂妹,一边一个,三人一起躲在门帘后偷听。

  李氏确认了管平的心意,高兴地不得了,说了很多夸赞管平的话。

  面对李氏,管平态度一直比对同辈软和些,如今就要成婆媳了,她更是不好在李氏面前冷着脸,有点拘谨地低下头,小声道:“伯母别这么说,伯母不嫌弃我在外面颠沛流离那么久,是我的福气才对。”

  娘俩互相夸赞,最后提到了婚期。

  李氏考虑地周全,从人言上讲,确实在侄女出嫁前将儿媳妇娶进门更妥当。低声讲了这番道理,她握住管平的手道:“伯母现在手里银钱不多,办酒席置办东西也得花钱,礼金上恐怕要先委屈你了……”

  管平根本不在意那些,抬头道:“伯母,我……”

  李氏摇摇头,打断她道:“你先听我说,咱们家那两头猪明年下崽儿了,运气好的话多下几只,养一个月卖了,应该能卖上十几两,盖完房子剩下的都给你把着,就当补上礼金,往后老大挣的钱你们小两口自己攒着,不用再给我。现在我跟你伯父身体壮实,下地干活没问题,等将来我们老了,再让你们孝敬。”

  她句句掏心窝子,是再好不过的婆母,管平眼睛发酸,不习惯撒娇,低头掩饰眼中泪水。

  李氏歪头瞧瞧,笑着将准儿媳搂到了怀里,满足地感慨道:“一眨眼我也有儿媳妇了,还是百里挑一的好媳妇,长得好看不说,下地干活比谁都勤快……香儿冬月月底大定,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十月摆酒席行不?我跟你伯父刚刚看了黄历,十月初九是好日子,只是就剩一个月了,可能有点仓促……”

  “我都听您的。”管平靠在长辈怀里,声音有点哑。

  能来徐家,简直是重新活了一次,徐家人对她这么好,就是不办酒席,她也愿意跟徐槐过。

  李氏拍拍小姑娘肩膀,婚期就这样定了下来。

  娘俩又说了许多贴己话,李氏笑道:“明天我得再去一趟镇子,你也得赶紧绣嫁衣了。大件的伯母帮你绣,里面贴身的你自己绣吧,反正旁人也看不见。”

  管平女红还有点拿不出手。

  被长辈打趣了,管平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李氏笑呵呵地下了炕,外面凝香姐仨连忙跑到了东屋。

  李氏哼了声,追到东屋瞅瞅三个孩子,看着凝香道:“重阳陆成估计会过来,他来了我再把消息告诉他,这几天忙,就不特意去他家送消息了。对了香儿,你手巧,成亲日子也不算急,先多帮帮你嫂子吧,忙完你大哥的好事咱们再一起替你准备。”

  “嫂子……”阿木嘿嘿地笑了。

  “您改口的倒快。”凝香轻声打趣了长辈一句。

  李氏露出一个理所应当的笑,回东院跟丈夫商量去了。

  家有喜事,早上在院子里教弟弟背书写字,凝香声音都带着股欢喜劲儿,轻轻柔柔的好听。

  隔壁院子,张彪正要套驴车准备陪新婚妻子回门,突然听到对面飘过来的温柔声音,想到声音主人的娇美模样,不受控制地望向两家墙头,出了神。一眨眼,他娶了媳妇,她也要嫁人了……

  他妻子柳枝从灶房出来,就看到了丈夫这副为旁的女人出神的模样,因为听到她的脚步声,才赶紧去套驴车,更显得心中有鬼。

  柳枝望向徐家,暗暗咬牙。

  她小时候常来表哥家,认识凝香。姑娘家什么时候都爱美,也喜欢跟伙伴们比较,柳枝就特别羡慕凝香,羡慕她长得白净,羡慕她眉眼好看。开始只是羡慕,慢慢地年纪大了些,发现表哥对着凝香时笑得特别温柔,“香儿”喊得特别好听,她胸口便堵得慌。

  张彪是她的表哥,应该对她最好才是,凭什么偶尔训斥她,对凝香却始终一副好脾气?

  得知凝香卖身当了丫鬟,柳枝很是高兴了一阵。

  未料今年她要嫁过来了,凝香竟然也回了家,简直天生要克她。

  就算凝香与人定了亲,柳枝依然不痛快,碍于新婚才三天,她硬生生忍下了。

  然而黄昏从娘家回来,听卸完车的丈夫说要去徐家一趟,柳枝再也压不住怒火,对着隔壁高声斥责道:“不就是章家请你帮忙传个话吗,你在这里喊一声不就行了,何必非要过去见上一面?”

☆、第 111 章

  两家住隔壁,旁边院子里声音大点,都能传到这边来。

  彼时李氏在东院做饭呢,凝香姐妹与管平都在院子里,围着装有红豆的簸箕坐成一圈,边将坏粒挑出去边看阿木玩。为准备徐槐的亲事,李氏买了很多红纸,有张弄坏了,凝香剪了剪,用面糊沾了个风车。九月的黄昏,秋风凉爽,阿木兴奋地拿着风车在院子里跑,看着红红的风车不停转动,特别开心。

  张彪夫妻回来的动静他们都听见了,哪想到两口子会突然吵起来?

  如果张彪套驴车时随口说的那句“我去那边看看”无法透漏他想去哪里,听完柳枝口中的“章家”二字,连阿木都知道张彪想来自家了,好奇地停在柿子树下,仰头望向墙头,不懂柳枝怎么好像生气了。

  她不懂,三个姑娘都听出了柳枝话里的酸味儿,“何必非要过去见上一面”,不正是说张彪想要借传话的由头见凝香吗?

  柳枝怎么说张彪徐秋儿管不到,但牵扯到堂姐,徐秋儿立即不高兴了,手里坏豆丢出去,抬头就要回嘴。凝香及时朝她摇摇头,继续挑红豆,低声道:“别吵了,就当没听见罢。”

  小时候张彪从山上摘了一把红枣,当时她、堂妹与柳枝一起在门口玩,张彪分了她与堂妹一些,柳枝都不高兴,回家时小声跟张彪抱怨,嫌他对她们姐妹与她一样好。凝香听见了,自此也明白了柳枝的脾气,用乡下的土话说就是太“独”了,所有她喜欢的人只能对她一人好才行。

  今日算是柳枝嫁过来凝香第一次听她针对自己,听多了侯府丫鬟为裴景寒争风吃醋的事,凝香登时明白,柳枝这是将她想成了情敌,吃她的醋了。凝香问心无愧,不想因为柳枝一句酸话就吵起来,吵了就容易传出去,姑娘家牵涉到这种事情里并非好事。谁知道旁人会说柳枝胡思乱想还是说张彪真有花花心思,或是说她做了什么勾搭张彪?

  凝香与张彪就是邻家兄妹的关系,她相信张彪也是这么想的,故由张彪私下解释最合适。

  “你瞎嚷嚷什么?”张彪脸沉了下来,低声斥责新婚妻子,怕柳枝继续胡说八道,他先将人推到了屋里,皱眉道:“人家香儿好好的姑娘,你这样说传出去惹人误会怎么办?鸿林中了秀才,章叔让我捎句话,婶子他们准会多打听几句,我才想过去说,你想哪去了?”

  “你糊弄谁啊,你以为早上你偷听她念书我没看见?”柳枝不信,瞪着丈夫道。

  张彪有点心虚,但表妹从小就爱吃醋,他应付起来也习惯了,无奈地解释道:“咱们这边都没有人读书,我听着新鲜,多听几句怎么了?表妹,咱们刚成亲,她也快要嫁人了,你别多想了,白白让人家笑话。”

  凝香那么美,他是有点喜欢,但他绝没有去招惹凝香的念头,一心想跟表妹好好过日子的。

  搂住爱吃飞醋的妻子,张彪小声哄了几句,知道表妹喜欢听软话。

  柳枝心里舒服了些,却还是戳着他胸口道:“不许你再喊她小名。”

  香儿香儿,一听就是狐狸精的名字。

  张彪都依她,松开人道:“那我过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柳枝马上抱住了他胳膊,嫁过来三天了,她还没见过凝香呢,倒要看看现在凝香长成了什么样。

  她刚刚得罪了徐家,也不知道人家听没听见,张彪不太愿意带她去,转念一想,不带的话柳枝肯定更得瞎琢磨,只好抱着一丝侥幸领着人过去了。到了徐家门口,看见凝香三个姑娘就坐在屋檐下,不可能没听见妻子的话,张彪身体顿时僵硬起来。

  柳枝是毫不在乎的,盯着凝香瞧了会儿,虽然震惊凝香的美貌,但想到凝香的未婚夫是个带着儿子的鳏夫,她又觉得自己比凝香命好多了,瞅瞅身边高大俊朗的表哥,她不由地挺起胸脯往前走。

  徐秋儿看到她这模样就来气,狠狠剜了柳枝一眼,讽刺道:“有话隔着墙头喊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我这不是好几年没看到香儿了吗,过来瞧瞧。”蛮横无理的人脸皮都比较厚,柳枝就跟没听出来似的,笑着打量凝香,“四年多没见了,香儿越长越好看了,听说你在侯府世子身边做事,那么好的差事,怎么回家种地来了?”

  该不会是在侯府混不下去了吧?

  心里这么想,柳枝的眼神就带了几分不怀好意的探究。

  凝香看出来了,直接看向张彪,刚要开口,灶房李氏沉着脸先问了出来:“彪子到底有啥事?”

  一句话都懒着跟柳枝说,大壮娘招人厌,她娘家侄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怜张彪这孩子了。

  张彪尴尬极了,没敢看凝香,同李氏道:“鸿林中了秀才,章叔让我跟香……你们说一声。”

  李氏顿觉如鲠在喉。

  崔氏娘俩痛快了,她当然不痛快。

  凝香更是震惊无比,章鸿林竟然中了?上辈子明明没有的,怎么这次……

  “他考了第几名?”李氏不信崔氏的儿子会有什么真才实学,不甘心地问道。

  张彪摸摸脑袋,不知该用什么态度说,柳枝抢过话头道:“好像是倒数第三名吧,不是第三就是第四,真险,差点就又落榜了。”章家是凝香的亲戚,关系再不好都有章满那个亲舅舅呢,所以柳枝不想让凝香太得意。

  凝香垂下眼眸,仿佛猜到了变故出在何处。

  是不是章鸿林受了打击,一气之下发奋了一阵子,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然后就考上了?

  是人都会想着争口气,章鸿林吃了苦,有这种劲儿头也不足为奇。

  收起诧异,凝香客气地道谢:“谢谢大哥嫂子,我知道了,劳烦你们跑一趟。”

  柳枝还想再说几句,张彪嫌她得罪人,硬拉着人走了。

  徐秋儿对着她背影呸了一口,“竟然还跟过来了,真以为谁要惦记她男人似的,等陆大哥来了让她见识见识,看她还有没有脸把自己的男人当香饽饽。”

  “秋儿,怎么说话呢?”凝香小声训道,一码归一码,张彪对她们不薄。

  堂姐脾气好,徐秋儿埋头挑豆粒,管平瞧瞧姐妹俩,不知该说什么。

  李氏瞅瞅侄女,试探着问道:“香儿,你表哥考上了,你高兴不?”

  凝香不高兴,拨了拨眼前的豆粒,跟大伯母说了心里话,“他那样的人,当了官也是贪官,最好就考个秀才,给家里挣点名声,以后次次落榜才好。”

  能想出迷.晕她这等下三滥手段的人,会是好官?

  侄女没有滥发好心,李氏松了口气,马上附和道:“就是就是,不过我看他这辈子也就是秀才命了,没听人家说他是倒数的名次吗?纯粹是碰了运气,考举人可比考秀才难多了,我才不信他一直都走运。”

  倒数好啊,崔氏敢来炫耀,她就拿名次臊她。

  章家。

  章鸿林金榜题名意气风发,出门与同窗好友庆贺了一天,黄昏才回来,一身淡淡的酒气。

  崔氏跟着儿子进了厢房,亲手给面现疲色的儿子端茶倒水,笑得十分自豪,问了问今天都有哪些同窗,很快就提到了徐家,“我托张彪捎话去了,这会儿徐家人应该都知道了,鸿林啊,马上就要重阳,要不咱们去瞧瞧他们?”

  她要好好去打凝香的脸,真以为他们没她帮忙就不行了似的,哼,儿子靠自己也能中秀才。

  章鸿林不怕凝香,但他忌惮管平,喝口茶水解了渴,阴沉着脸道:“不用,等将来再说。”

  中秀才是好事,不过这只是第一步而已,万一明年秋闱落榜,现在他有多高兴,届时就有多丢脸。他已经让表妹看低了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故而必须谨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有了官职,等裴景寒忘了凝香这个旧人,他再去“探望探望”他的好表妹,送份大礼。

  儿子不赞同,崔氏有点失望,章鸿林看出来了,免不得又给母亲讲了番道理。

  这娘俩不去,陆家可有人早就眼巴巴盼着重阳了。

  初八这天早上,陆成套好驴车,将提前准备的一坛子菊花酒四样果饼拎到车上,便要出发。

  “爹爹!”

  灶房里突然传来阿南清脆的叫声,陆成心中一紧,连忙搬了一个筐罩住礼品。

  “爹爹!”阿南已经走到南门口了,瞧见爹爹站在驴车前,他眨眨眼睛,猜测道:“姑姑?”说完扶着门板,慢慢地跨了出来,再颠颠地往陆成跟前走,走一步脸上的嫩肉颠一颠,高兴地喊姑姑。

  “爹爹去果园,不去姑姑家。”陆成抱起儿子,笑着哄道,“阿南在家跟叔叔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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