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言罢抱着阿南往灶房走,到了门口,就见负责照看阿南的二弟正从对面二叔家往这边跑,兄弟俩目光对上,陆言冤枉道:“我刚刚就去了下茅房……”

  谁知道一出来侄子又偷偷跑回来了?

  陆成瞪了弟弟一眼,将阿南送了过去。

  阿南被二叔抱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爹爹,眼看着驴车出了门往东拐去,小家伙突然急了,不停地喊爹爹,小身子使劲儿往前扑。侄子懂事,大哥去果园小家伙早就不追了,今日突然哭闹起来,陆言赶紧抱着侄子追出了大门。

  陆成也停了车,跳到地上,回头问儿子,“怎么了?”

  “姑姑!”阿南哭着朝爹爹伸手。

  陆成哭笑不得,接过眼含泪水的儿子再次解释道:“爹爹去果园,下次再带阿南去找姑姑。”

  阿南仰头看爹爹,突然打了陆成一下,“瞎掰!”

  陆成愣住,陆言也傻了。现在小家伙会说的话越来越多,夜里他们哥仨说话,他也小声嘀咕学话,瞎掰两字也会说了。比如他当着侄子的面藏了他的荷包说丢了,侄子就会笑着说他瞎掰,那时候陆言绝不会震惊,但现在侄子怎么知道他爹在骗他?

  兄弟俩都盯着阿南,阿南揉揉眼睛,扭头看西边,喊果子,然后再转身,指着东边喊姑姑。

  爹爹去果园从西边走,今天走东边了,三叔送他去找姑姑就是从东边走的。

  阿南望着爹爹,小嘴儿嘟了起来,泪疙瘩还在往下掉,委屈极了。

  侄子快成精了,陆言诧异过后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拍拍兄长道:“你养的好儿子,你自己想辙吧,我去屋里了。”

  能有什么辙啊,侄子人小聪明脾气大,一旦被他知道爹爹在骗人,短时间内再糊弄他就不容易了,而今天是初八,明天家家户户过节不能送礼,兄长只能今天去,再不想带阿南,这次也得带上。

  侄子不在家,他总算可以轻松半天了。

  陆言脚步轻快,陆成无比头疼。

  看着控诉地望着他掉泪疙瘩的儿子,陆成终究没能狠下心,低头亲了小家伙一口,笑道:“好,爹爹带阿南去找姑姑,不过咱们得先换身衣裳,阿南穿的干干净净的,姑姑才喜欢你。”

  阿南破涕为笑,低头瞅瞅自己的衣裳,转身朝家门口看去。

  一刻钟后,陆成再次赶车出发,车上坐着阿桃阿南姑侄俩。

☆、第 112 章

  “姑姑!”

  陆成的驴车还没停到徐家门口,阿南就开始对着那边大声叫唤了。

  小家伙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凝香了,如果没人跟他提,他或许已经忘了,但陆成与凝香的关系挑明后,陆家兄妹四个常常提到凝香,潘氏也会说,阿南就知道叔叔们口中的“嫂子”说的是他最喜欢的香姑姑,二奶奶口中的“香儿”也是他最喜欢的香姑姑。

  再加上天天挂在胸前的红荷包,阿南就一直记着姑姑呢。

  小家伙叫的响亮又渴望,因为知道陆成今日会来便打算在屋里躲到陆成离开的凝香忍不住了。换作她与陆成刚刚好上的那会儿,她或许会继续躲在屋里,但自从陆成为了她去侯府面对裴景寒的刁难后,凝香在心里与陆成更亲密了几分,所以为了早点看到她特别想念的阿南,凝香扭捏片刻,迅速下了地。

  她要去接阿南。

  “姑姑!”

  阿南刚由亲姑姑牵着走进徐家东院大门,瞧见从西院灶房走出来的凝香,立即咧嘴笑了,牵着姑姑要跑。

  小家伙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小衣裳,衬得脸蛋更白净了,乌溜溜的凤眼快要眯成了一条线。许久不见,凝香总觉得阿南好像长高了点,一看阿南这么高兴,她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直到陆成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提着四包果子跨进了大门。

  凝香脚步慢了,视线自作主张地往上移,看她二十来天未见的未婚夫。

  陆成当然也最先望向了她,就见她穿了一件杏红色的衫子,迎着秋日明媚的阳光走过来,面颊白里透红,杏眼水波潋滟,一脸温柔浅笑。未婚妻太美,看得陆成有一瞬恍惚,诧异她竟然当着徐守梁一家人的面朝她笑,正美着,那边的小姑娘红着脸低下头,将走到跟前的阿南抱了起来,一转身就往回走了。

  陆成贪婪地望着心上人的背影,又甜蜜又生气。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若非他领了阿南过来,她别说对他笑,恐怕屋门都不会出。

  “我姐姐都进去了,陆大哥怎么还在看啊?”徐秋儿站在母亲旁边,笑着打趣道。

  陆成连忙收回被未婚妻勾走的魂儿,瞅瞅同样笑得狡黠的李氏,并未露出任何尴尬。坦荡荡一笑,承认了自己确实很惦记凝香,陆成将手里的酒递向最严肃的徐守梁,“伯父,留仙镇的菊花酒有点名气,我二叔爱喝,您尝尝怎么样,喜欢了我再多买两坛孝敬您。”

  凝香爹娘都不在了,他就得把徐守梁夫妻当岳父岳母孝敬。

  徐守梁对陆成还是有点偏见,如今婚事都定下了,为了侄女嫁过去的日子着想,他也不能给陆成难堪,但威严岳父的派头该摆还得摆,让陆成怕了,将来他才不敢以为侄女没有娘家人撑腰,欺负侄女。

  “以后别破费了,从咱们镇上打二两酒就行,那边东西贵。”肃容接过酒坛,徐守梁客气道。

  “我跟酒家认识,他给我算便宜了。”陆成恭敬地道。

  徐守梁点点头,引着他往自家走。

  陆成瞅瞅西院,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

  进了屋,徐守梁夫妻与徐槐负责招待他,徐秋儿早跑西院逗阿南去了。李氏也想阿南,琢磨着先把大事说了,就让他们三个爷们聊,因此聊了几句家常,给陆成倒了碗专门为招待他准备的茶水,便瞅瞅儿子,笑道:“陆成啊,伯母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猜是啥?”

  陆成瞧见她看徐槐的那一眼了,胸口里头咯噔一下,故作糊涂道:“您一点提示都不给,我哪猜得到?是不是伯母出门拣到银子了?”

  侄女婿会哄人,李氏哈哈笑,与歪头掩饰笑容的丈夫对视一眼,直接告诉了他,“拣到银子算什么,是你准大舅子要娶媳妇了,就是管平。伯母想着明年你跟香儿要办喜事,正好管平年纪不小了,看看黄历,定在了十月初九,到时候记得你们兄妹四个还有阿南都来,一个都不许少,听见了没?”

  陆成朝她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放下茶碗走到徐槐身边,看似轻轻地拍了拍徐槐肩膀,揶揄道:“没看出来啊,这么快就把日子定下了,今儿晌午咱们必须多喝两盅。”

  说话时大手狠狠地抓了徐槐肩膀两下。

  凭什么啊?

  他费了九头牛的劲儿才追到了凝香,这才刚过了小定,大定都得十一月底,徐槐中秋刚跟管平好上,没等两个月就可以娶媳妇了?而且徐槐才十八,十八就娶媳妇了?

  越想越酸,陆成找个借口将徐槐扯到后院,非要跟他算算账,那晚谁痛痛快快答应他要比他晚成亲的?

  二人在后院“暗战”,李氏趁机跑到了西院。

  阿南正在炕上玩阿木的风车,小家伙第一次看到这种玩意,按照阿木教的那样举着风车颠颠地满炕乱走,可惜屋里没风,他颠得又慢,风车整个随着他挥手的动作晃悠,根本没转。阿南不高兴,递给阿木让他再教一遍。

  “给我吧。”凝香柔声从弟弟手里接过风车,放到嘴边用力一吹,纸风车转了一圈,慢慢停了下来。

  学到了新玩法,阿南颠颠走到娘亲跟前,一手扶着娘亲胳膊,低头去吹。

  这次风车总算动了,虽然只转了一点点。

  阿南兴奋地不行,抢过风车跟阿木去吹了。

  李氏坐在炕沿前看孩子们玩,觉得差不多了又出了屋,准备准备要做饭了。

  “伯母。”陆成在院子里拦住了她。

  李氏知道这是有悄悄话说,笑着问道:“怎么了?”

  陆成咳了咳,扭头道:“伯母,您看,我比槐弟还大四岁,他都要比我先成亲了,那我跟香儿的婚事,能不能也在年前办了?我记得腊月就有个好日子。”

  李氏懂了,这是跟她抱怨来了。

  但她也有她的道理,哼道:“你想得美,我们老大是比你小,可你儿子都有了,有啥好着急的?再说了,你是比老大年长,香儿还比管平小呢,你看看咱们村里,有几家闺女十四岁就出嫁的?十六七嫁人的比比皆是,我答应明年就嫁侄女,你早该知足了,少在这儿跟我装委屈。”

  长辈不好糊弄,陆成连忙换上讨好的笑,软声道:“那正月行不行?伯母,您不能太偏心啊,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您把香儿当女儿,那我也算是您半个儿子是不是?您就答应了吧?”

  早娶一天是一天。

  “其实我跟你伯父看过黄历,三月,不能再早了。”李氏不留余地地道,“香儿还没安安稳稳地在家过过年呢,正月肯定不行,二月天冷,忙起来冻手冻脚,三月春暖花开,刚刚好。”

  三月,也是陆成觉得明年里最合适的日子。

  争取不到婚期提前,陆成“幽怨”地看看李氏,有点赌气似的道:“那您让我去西院待会儿。”

  他想媳妇了。

  这人厚颜无耻,什么话都敢跟她这个大伯母说,李氏瞪了他一眼,对上陆成期待的眼神,又心软了,瞅瞅南门,小声妥协道:“算了,我让香儿他们去后院玩,你在旁边看着,不许出声,让隔壁听见被说闲话的是香儿。”

  陆成也没指望李氏会给他单独与凝香相处的机会,乖乖应下,卖乖道谢后去后院等着了。

  李氏替他跑了一趟腿,劝凝香领孩子们去后院玩。

  大伯母这样提议,凝香就以为陆成在屋里待着呢,帮阿南穿好鞋子,一手牵着一个去了北院,结果一出去就见陆成青松翠柏一般在院子里站着,桃花眼灼.灼地望着她。

  凝香低头,让弟弟牵着阿南去玩,打算转身回屋。

  阿南舍不得娘亲,拉着她不许她进去。后面徐秋儿明白这事母亲是同意的,故意坐在北门槛上,轻声劝道:“姐姐你就安心陪他们玩吧,我们都在这儿,陆大哥想欺负你也没有那个胆子。”

  她说得直白,凝香脸更红了,余光里见陆成保证似的坐在了东院门前,她便领着两个小家伙去看圈里的鸡,还有两只鹅。

  李氏在灶房里忙活,陆成不敢乱走,老老实实坐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始终背对他的姑娘,看得太专注,连徐秋儿什么时候凑过来了都没察觉。

  “陆大哥,我跟你说个事。”徐秋儿停在他五六步外,小声嘀咕道。

  “叫姐夫。”陆成笑着道。

  徐秋儿嗤了一声,悄声跟他说正经事,“我们隔壁张家刚办了喜事,你知道吧?”

  陆成点点头,他以前来听李氏提起过。

  徐秋儿撇撇嘴,继续道:“张大哥娶的是他表妹,叫柳枝,小时候过来玩就与我姐姐不对付,隔了四五年竟然还看我姐姐不顺眼,前天他们从娘家回来……她也不想想,我姐姐真喜欢张大哥,还有她什么事?”

  陆成笑容冷了下来。

  凝香若真喜欢张彪,也没他的事了。

  陆成自然知道未婚妻与张彪没什么,他气的是那个叫柳枝的竟然误会凝香会看上张彪。

  “她今天在家吗?”陆成淡淡地问。

  徐秋儿嗯了声。

  陆成心思一转,有了主意,目光投到了被凝香牵着的阿南身上,忽然大声道:“阿南过来,爹爹带你去摘柿子。”

  阿南知道啥叫柿子,打第一次来徐家就惦记树上的柿子了,闻言立即拽着娘亲要往爹爹那边去。

  凝香皱眉,抱起阿南同陆成解释道:“还没熟透呢,得霜降过了才能吃。”

  虽说现在也黄澄澄的了,但怎么也得再等半个月左右方能摘。

  徐秋儿隐约猜到了陆成的目的,登时站到了陆成这边,笑道:“既然陆大哥想吃,就先摘两个呗,让他带回家,晒几天就不涩了。陆大哥你等着,我给你搬板凳去。”

  兴奋地去忙活。

  凝香还在犹豫,陆成直接朝她走了过来,凝香着急躲,连忙往自家那边走,被陆成快步拦住,假借接阿南时飞快亲了她一口,“等着,让那女人看看你未婚夫长得有多好,她准没脸再误会你喜欢她男人。”

  他是男人,未曾将容貌好当炫耀的资本,但有时候该露脸还是得露露。

  凝香听到这番毫不谦虚的话,僵在原地。

  她呆若木鸡,陆成又亲了一下,然后在她回神前大步朝前院而去。

  “摘柿子!”爹爹弃他而去,阿南着急地催娘亲道。

  凝香只得抱着小家伙跟了上去,一出南门,正好瞧见陆成没踩板凳,仿佛只是轻轻一跳,人就站在了徐、张两家的墙头上,动作那叫一个利落好看。

  她看见的是背影,隔壁张家,柳枝坐在院子里洗衣裳呢,听到那边有动静,疑惑地扭头,就见墙头突然跳上来一个穿灰衣的男人,铁臂撑墙,长腿一抬一蹲一起身,人就站直了,高高大大的,猿臂蜂腰长腿。

  单看这身形,柳枝心跳就漏了一下,等她往上看,看清男人俊美脱俗的五官,特别是那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那双幽幽注视着她的桃花眼,柳枝脸刷的红了。

  他看她做什么呀?

  柳枝慌乱地低下头,浑然忘了自己是个刚出嫁的新媳妇,满脑子都是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

  陆成讽刺一笑,目的已经达到,他再无心情看那女人自作多情的样子,迅速转身,居高临下地望向朝思暮想的媳妇,嘴里却问媳妇旁边高高仰着脑袋一脸敬佩地望着他的小舅子,“阿木看看,你想要哪一个,姐夫给你摘。”

  特意强调了“姐夫”二字。

☆、第 113 章

  凝香家的这颗柿子树长了快二十年了,枝繁叶茂,高出两家房顶一丈有余,凝香踩着板凳,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碰到最低的那条树干……

  这样高的柿子树,每年摘柿子都是桩麻烦。徐守梁爷俩从梯子上爬上去,底下的用手摘,高处或边上细枝的用竹竿摘,杆子顶端系上镰刀,下面围着布兜子,镰刀轻轻一割,柿子就掉到了兜子里。摘一次柿子,徐守梁爷俩胳膊就得酸上一天。

  此时阿南靠在凝香怀里,看着站在墙头的爹爹,不高兴了,伸着小手嚷嚷:“我也要!”

  怎么爹爹只给阿木摘?

  爹爹该最喜欢他才是。

  阿南又脆脆地喊了声“爹爹”,传到陆成耳中,总觉得儿子刚刚喊的那一声要比平时更好听,低头瞧瞧,就见儿子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小嘴轻轻抿了两下,好像在咽口水。

  小馋嘴。

  陆成痛快地应了声,但没忘了自己上墙的主要目的,还是道:“爹爹先给阿木摘,阿南仔细挑挑,挑个最大的,爹爹再给你摘。”喜欢欺负他媳妇的张家媳妇就在那边听着,他得表现出更看重小舅子才行。

  阿南不懂爹爹的小算计,低头看看阿木,脸蛋垮了下来。

  凝香瞧得清清楚楚的,心里好笑,轻轻亲了小家伙一口,抱着他往树底下走去,柔声道:“阿南看看哪个柿子最大,咱们让爹爹摘最大的,姑姑看了,那边的都小,咱们不稀罕。”

  阿南仰着脑袋四处看看,并没觉得爹爹那边的比别处的小,但他听娘亲的话,认真地找了起来。

  其实以陆成的身高,他高高跳一下就能摘到最底下的几个柿子,但他又不是真的为了摘柿子。恰好柿子树有根臂粗的大枝子直直伸到了张家那边,陆成高高地站在墙头,抬起手就能摘到那根枝上的柿子了。

  正在选柿子,灶房里李氏哭笑不得地出来了,手里拿着自家的竹竿,数落陆成道:“这么大的人还爬墙头,给你,用这个摘。”

  徐秋儿跑着来接,小声嘀咕了一句。

  李氏懂了,望着墙上明明看着很稳重却还有点孩子气的大男人,笑着摇摇头,不再管了。

  阿木站在墙根底下,很快选好了一个。

  他要的柿子在张家院子里,陆成摘时,脸再次朝张家转了过去。

  柳枝怔怔地盯着男人过分俊朗的侧脸,还是没法相信凝香的未婚夫竟然是个如此出众的人物。男人爱美人,姑娘家同样爱慕俊俏的,陆成又高大又英俊,这样的男人,是她她也愿意嫁过去当续弦。

  而且亲儿子与小舅子中间,他竟然偏心后者,摘柿子都先帮阿木摘,那将来凝香生了儿子,陆成肯定更喜欢小儿子啊,有男人护着,凝香这个后娘完全可以苛待陆成前妻留下的种,不必担心惹陆成不快。

  听说陆家还挺有钱的。

  墙上男人摘完柿子就跳下去了,柳枝盯着墙头,心情突然阴沉了下来。

  她长得没凝香好看,嫁的也没凝香好。有了陆成,凝香肯定看不上表哥,但表哥心里还惦记她呢,没敢说出来是因为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所以才愿意娶她这个表妹。她不傻,不会轻易被表哥的话糊弄过去。

  为什么这些男人都喜欢凝香?

  柳枝恨恨地揉了揉水里的衣服,揉着揉着目光又古怪起来。

  既然男人们都喜欢凝香,凝香之前伺候的世子应该也会喜欢她吧?想到被窝里表哥对自己的猴急样,柳枝越想越觉得凝香可能不是清白身子了,兴许是府世子玩腻了才打发回乡下的?

  这样一想,柳枝心里又痛快了起来。

  别看凝香现在风光,等她嫁过去了元帕上没有落红,陆成准得休她,届时她再看热闹。

  ~

  徐家这边,陆成笑着将刚刚摘下来的柿子递给儿子。

  柿子块头大,阿南两只小胖手都伸出去了,捧住柿子瞧了瞧,举到面前张嘴就要咬。

  陆成一直防着呢,大手飞快盖住柿子,阿南的小嘴就印在了爹爹的大手上。

  凝香忍俊不禁,歪头哄小家伙道:“不行,柿子还没熟呢,阿南拿回家晒几天再吃。”说完抬起头,细声嘱咐陆成,“阿南太小,从里面给他挖两三勺就够了,别喂太多,记着饭后喂,饿肚子时吃了不好。”

  “你怎么什么都懂?”陆成温柔地看着她,喜欢听她这样嘱咐自己。

  两人站得太近,他眼里的柔情火似的烤着她,凝香红着脸扭头,小声道:“听李嬷嬷说的。”

  李嬷嬷在厨房做事,因为裴景寒的弟弟年纪小,凝香有年幼的弟弟李嬷嬷也有年幼的孙子,两人回家时常常会聊到如何照顾孩子,凝香从李嬷嬷那里学了不少。

  陆成还想再夸两句,手心忽然一凉,震惊地低头,就见阿南从他指缝里拔.出了他不知何时探进去的小手指,手指上沾满了柿子汁,似乎知道爹爹会阻拦般,阿南一边抬手一边低脑袋,转眼就将指头塞进了嘴里,塞的时候凤眼得意地眯成了一条线。

  满足地吸了吸手指,阿南眯成线的眼睛慢慢睁大了。手指伸出来,眼睛盯着手指,小嘴儿吧唧了几下,瞅瞅爹爹再看看娘亲,小家伙忽的就哭了,怕爹爹娘亲不懂他的难受似的,伸着指头要让爹爹也尝尝,“酸……”

  虚两岁的孩子,味道里就明白酸甜咸辣,便自己将涩归类到了“酸”里面。

  陆成才不会舔儿子脏兮兮的手指头,笑着拿开柿子,接下来就不打算管了。

  凝香在呢,也不用他搀和,快步抱着受了委屈的阿南往灶房里走,舀水给小家伙漱口,漱完口抓了两个红枣,撕下果肉那样喂他。阿南吃了两个甜甜的枣,嘴里终于舒服了,却再也不惦记黄柿子了,徐秋儿故意托着柿子往他跟前送,阿南绷着小脸要打她。

  “坏姑姑!”打不到人,小家伙瞪着眼睛气呼呼地叫,骂完人扭头扑到娘亲怀里,不想再看她。

  徐秋儿哈哈地笑,闹够了,将柿子还给堂弟,去东院帮母亲干活。今日有客人得多弄几道菜,堂姐顾忌陆成没法帮忙,管平也是待嫁的媳妇,只能她出手了。

  炒了几盘菜,众人还是分东西院吃。

  东院里,陆成陪徐守梁父子喝了几杯,问到了院子里的柿子树,“伯父,往年你们怎么处理那些柿子的?我刚刚看了看,应该能结三百多斤吧?”

  徐守梁点点头,“起初结的少,这几年开始多了,算下来都有三百斤,分给村里熟人点,剩下的我拿去镇上卖,五文一斤,买的多了送几个,差不多能卖一两银子。唉,镇上肯花钱买这玩意的毕竟是少数,太贵了都不愿意买,为了不让柿子烂家里,有时候两三文也卖,能赚点就赚点。”

  果树自己长,什么都不用他们干,算是白得的进项,少赚也不心疼。

  陆成想了想,道:“伯父,我认识城里一些大户负责采办的管事,每年有时令果子他们都要,少了十几斤,多了直接按筐算。要不这样,今年摘柿子了你们叫我过来,我送到城里卖,都不用摆摊吆喝,直接送过去就行,一斤少说也能卖十文钱。”

  十文一斤,三百斤就是三两银子。

  徐守梁大喜过望,看陆成立即顺眼了许多:“那敢情好,回头我跟香儿说一声,让她卖了银子分你几成。”给陆成三分,也比往年多赚足足一两了。

  陆成好笑地看着他,“伯父这话太见外,我跟香儿都定亲了,帮她卖几斤柿子还收跑腿费,那不是让人笑话吗?”

  徐守梁想想也是,自知失言,亲自给陆成倒了一盅酒。

  爷仨边吃边聊,一家人似的,散席前,陆成提了下旬去帮忙捡栗子的事。有工钱赚,徐守梁父子当然愿意干,一口答应了下来。

  饭后陆成坐了会儿,便恋恋不舍地带着阿南阿桃回家了。

  送走客人,除了管平留在西院,徐家人都凑到了东院闲聊。

  李氏夸了陆成几句,目光一转,笑道:“到时候咱们还全家出动去捡栗子,阿木也去,有你陆大哥在,这次肯定还给你发工钱。”

  阿木兴奋地点头。

  “我不去。”徐秋儿突然硬邦邦地道,说完见一家人都看向了她,她杏眼一转,朝母亲撒娇道:“上次摘沙果就把我累了个够呛,栗子个头小数量多,这次弯腰捡栗子肯定更累,我不去,宁可少挣二十文钱。”

  若是准姐夫照看的沙果园,她一定会去,可栗子园管事的是姓严的臭流.氓,本来就自作多情误会她看上他了,这次她真的去了他的地盘,那赖皮一准又要胡说八道,徐秋儿随便一想就能想到他会说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所以她宁可被母亲骂也不会去。

  “你姐姐嫂子都去,阿木也去,怎么就你千金小姐似的?”李氏果然抬高了声音,瞪着女儿数落道,“少跟我废话,就是捆我也把你捆过去,真是越来越惯得你了。”

  “娘……”徐秋儿跑过去,想要抱母亲胳膊撒娇。

  李氏冷哼一声躲开她,摆明了这事没商量。

  徐秋儿又没法解释她与严敬那点难以启齿的事,只能认了命,日子一到,特意换了身最旧最土的衣裳,什么发饰耳坠都没戴,一脸不快地随着家人出了门,去东林村与陆家众人汇合。

  两家人汇合了,再次挤满了一驴车,热热闹闹地朝果园行去。

  栗子园与沙果园挨着,各占半边山头,但园子开口在另一侧,这次陆成直接赶车去了那边。

  严敬早就站在山坡上等着了,听到人语,低头看看,目光一一扫过车上的人,对着其中一个小姑娘侧脸笑了笑,快步出去迎接,老远地跟长辈们打招呼。

  堂姐被阿南占了,徐秋儿躲在了准嫂子身后。

  寒暄完毕,严敬领着众人往上走,笑着解释道:“栗子贮藏容易,没有沙果水多怕坏着急摘,这次我就只请了咱们两家人,今天干得快的话大概能捡完一半,明天还得劳烦伯父伯母你们过来,不知你们有没有空啊?”

  陆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前严敬都是安排人一次收拾完的。

  李氏潘氏都非常高兴,异口同声道谢,巴不得多干几天才好呢,只有徐秋儿悄悄撇了撇嘴。

  哄了众人开心,严敬先教他们如何捡栗子,稳重干练,很是正经。

  陆家人来过几次了,直接跟着陆成去那边分筐分草帽,免得打栗子时砸了脑袋。

  准备好了,他们先去忙。

  地上杂草都被严敬提前打理干净了,一颗颗栗子或栗蓬特别明显,单颗栗子直接放进篮子里,栗蓬裂开大的用脚踩着两边,捡起蹦出来的栗子便可,但如果栗蓬裂开太小或是还合拢着,这种得整个放筐里,留着严敬堆到一块儿精心伺候伺候,让里面的栗子再长长。

  这边严敬教完了,快走几步要抢陆成手里的草帽。

  陆成就等着这机会摸摸媳妇呢,攥着草帽不肯松手,严敬气坏了,背对徐家几人瞪他,“你媳妇都定下了,还愁没机会亲近?赶紧松开。”

  陆成立即懂了,扫了走在管平身后的徐秋儿一眼。再看看严敬,桃花眼里露出犹豫。

  他是该帮兄弟追媳妇,还是帮未婚妻守好堂妹?

  但他的犹豫在严敬心里已经成了见色忘友,他咬牙,靠近陆成说了三个字。

  陆成皱眉,无奈看他一眼,只留了两顶帽子,剩下的都给他了,随即笑着朝凝香走去,脑袋低着,看被凝香牵着的乖儿子,弯腰道:“阿南把帽子戴上,不许栗子砸脑袋。”

  阿南瞅瞅不远处已经戴好帽子的亲人们,一动没动,望着被爹爹盖过来的严叔叔特意替他准备的小帽子,直到帽子落到了他头顶。

  “这个给你。”反正没有外人,陆成站直身子,举着帽子要替未婚妻戴上。

  凝香看看接了帽子拿起筐就往前走了的伯父伯母,明白他们默许了陆成的这次亲近,羞涩地低下头,面若桃花。陆成心头荡漾,已经计划好了帮她戴好帽子顺势摸一把她嫩嫩的脸蛋,旁边忽然窜过来一道身影。

  “陆大哥给姐姐挑的肯定都是好帽子,我要这个了!”徐秋儿飞快抢过陆成手里的帽子,一溜烟往前跑。

  陆成凝香还没反应过来,阿南气得啊地叫了声,不满坏姑姑抢爹爹给娘亲的帽子。

  李氏回头,又斥责自家闺女,“多大人了,还整天小孩子似的,都是草帽,分什么好赖?”

  徐秋儿就跟没听见似的,跑到陆芙姐妹跟前去了。

  陆成扭头,瞅瞅快被徐秋儿气歪了嘴的严敬,沉默片刻,将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放到了凝香头上。凝香惊讶地抬起眼帘,没看清人呢,就感觉陆成那带着薄茧的大手轻.佻地摸到了她脸上,离开时,食指指腹有意无意地擦到了她唇。

  凝香羞恼低头,牵着阿南往前走。

  陆成望着娘俩背影笑,并未留意几步外被他的笑容深深刺激到的好兄弟,于是笑着笑着,脑顶突然被人用力砸下一顶草帽,瞬间遮掩了半张脸。

☆、第 114 章

  捡栗子容易,敲栗子需要技巧,敲掉栗子又不能伤了枝条,故只有严敬、陆成二人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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