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做的面条好吃,阿南馋了。”陆言笑着打趣道,前晚嫂子给阿南做寿面,几人吃的一根不剩,汤也只剩了一点,害得嫂子一直自责做少了。其实他们都吃饱了,就是嫂子做的好吃,当然舍不得剩下。
“那就还做面吧。”他们爱吃,凝香欣然应允。
但晚上吃饭时,少了一个周玉,饭桌上多少都冷清了些,凝香忙着照顾阿南不觉得,其他几人也都没往心里去,只有陆言悄悄往周玉之前喜欢坐的位子看了好几眼。
夜里歇下,陆成自然不敢再乱动,搂着媳妇叹气道:“师父一走,我以后就不能常常请假了。”
凝香料到了,但吴家每月给二两银子工钱,闲时陆成只相当于去那边看园子,这活计再轻松不过,没什么好抱怨的,她只担心一件事,靠在陆成怀里道:“那你晚上也要在园子里住吗?”
“是啊。”黑暗中,陆成很是认真地道。
凝香小嘴儿立即抿紧了。
“香儿搬过去跟我住吧?晚上给我暖被窝。”陆成凑到她耳边商量道。
“我得在家照顾孩子。”凝香失落地道,没有孩子,她倒可以过去。
她真的信了,陆成再也忍不住笑,翻到她身上亲她,“傻,白天在那儿就行了,晚上当然要回家陪媳妇。”师父之前住在果园,是因为不想回家,否则只需要从果子长到能吃的时候守夜就行,一直守到丰收。
就那时候陆成也计划好了,派个弟弟去园子住,他晚上照样回家。
他竟然又糊弄自己,凝香气得推他,推啊推的陆成呼吸重了,开始不老实。
“陆成……”经历过昨晚,凝香心有余悸,抱着他脑袋不许他再往下挪。
“就一次,我知道分寸。”陆成熟练地解她中衣,隐含哀求地道。
凝香犹犹豫豫的,正想提醒他去西屋,陆成忽然堵住了她嘴。
如果说昨晚下了几场暴雨,今晚便只有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没有打扰任何人的清梦。
细雨温柔,雨停时,凝香这朵女儿花只觉得满足,那种被滋润的满足。
“香儿……”陆成一边摩挲她柔顺的乌发,一边哑声唤她。
凝香轻轻嗯了声。
“明晚咱们还是去西屋吧。”陆成用下巴蹭她脑顶,说出的话却表达了他对今晚的感受。
她小声哼唧也好听,可他更想听她哭着求他,更想毫无顾忌的来。
“我睡觉了。”他就琢磨折腾她,凝香闷闷地结束了话题。
陆成低笑,拥着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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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的时候,果树陆续开了花,到了下半旬,几乎所有果树都开了,陆成就决定在春种前带家人们去赏花。
“我不去,我在家看家。”陆定对赏花没兴趣,最先提出了异议。
陆言飞快扫了眼嫂子,觉得自己去可能会耽误兄长的美事,刚要开口,阿桃忽然想起了什么,望着陆成道:“大哥,表姐说她两年没去果园赏花了,上次还跟我说今年一定要去看看,那明天咱们也接表姐去看吧?”
表妹确实爱去果园里玩,陆成点点头,见日头还没落山,吩咐二弟道:“你去镇上问问表妹,她想去的话今晚就过来,免得明早咱们还得绕过去接她。”
“让三弟去。”陆言垂眸,听起来很不高兴。
“你怎么不说让阿木阿南去?”弟弟不听话,陆成沉了脸,两个弟弟,当然先使唤大点的。
“二哥快去吧,记得给我买块儿张家的红枣糕。”阿桃笑嘻嘻地道。
“我姐姐会做红枣糕!”提到好吃的,阿木立即道,大眼睛看向姐姐。
几人都看她,凝香微微红了脸:“我自己瞎琢磨做的,肯定没有糕点铺子里卖的好吃。”
陆成尝过媳妇的手艺,从身上摸出钱袋子,递给二弟,“买两斤红枣……还需要什么?”说到一半扭头问媳妇。
凝香知道陆成钱袋子里总是放着五钱银子备用,足够买东西了,就告诉陆言都需要买什么。
嫂子有命,陆言不再抗拒,接过钱袋子出了门,没有赶驴车,镇子离得近,快走一刻钟就到了。
进了镇子,陆言想了想,先去周家请人,周玉一听表哥们要去果园,立即跑回厢房收拾了几件衣裳,打好包袱就要跟着陆言回去。周天佑以为陆言赶驴车来的,没有多问,只叮嘱女儿老实点,别四处乱跑。
陆家虽然家境不行,兄弟三个人品都很端正,周天佑放心将女儿交给她表哥们照顾,至于陆言的那次过分举动,周天佑当然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表兄表妹哪有一次都不置气的?更何况去果园,领头的是陆成。
周玉也以为陆言赶了驴车,出门才发现门口空荡荡的,忍不住抱怨道:“你走着来的啊?那我让赵叔准备马车去。”
“是,你是千金大小姐,走路多累啊,自己坐车先走吧,我去买东西。”陆言讽刺地看了表妹一眼,转身就走了。
表哥说话一点都不客气,这回还瞧不起她了,暗示她走不了远路,周玉恼火地咬咬唇,没有理会上前询问她要不要去通知车夫备车的门房,气鼓鼓地追了上去,盯着陆言背影道:“我出门想坐车是因为我们家有车,我没某些人那么傻,有驴使唤非要自己走,好像他比毛驴还厉害似的!”
陆言很想回一句让她坐马车去,只是回头时看到小姑娘被夕阳照亮的桃花似的脸蛋,他忽然不想跟她斗嘴。大哥说的对,他十八了,何必跟个小丫头片子较真。
“嫂子会做红枣糕,你会吗?”放慢脚步跟她并肩,陆言转移话题道。
周玉不会做,所以自发将他的询问理解成了质疑挑衅,赌气扭头看一侧:“要你管。”
好好地说话也要挨呛,陆言没了与她攀谈的兴致,表兄妹俩默默走路,谁也不搭理谁了。
有周玉领路,做红枣糕用的几样东西很快就买好了,两人走出镇子,直奔东林村。
陆言人高步子大,周玉不甘落后,明明累了也不吭声,结果刚过石桥,人就气喘吁吁了。陆言倒没有想过为难表妹,他就是按照平时的步伐走的,直到听到表妹加重的呼吸,陆言才意识到自己的粗心,恰好回头时瞥见表妹将掉在手肘的包袱往肩头放,他想也不想就伸出了手,“我帮你拿着。”
周玉狐疑地盯着他。
陆言立即收回手,转身道:“爱用不用。”继续大步往前走。
他轻轻松松的,想到自己吃这番苦都是因为他不赶驴车,周玉顿时觉得自己逞强没有意义,取下包袱递给他,“给你!”
陆言扯了扯嘴角,目视前方,只把手伸了出去。
周玉用力将包袱套到了他胳膊上。
陆言将包袱甩到肩头,感觉挺有分量,好奇问她,“你里面装了什么?”
“要你管!”周玉生气呢,不想跟他说话,加快脚步走到了前头。
再三被呛,陆言胸口也是堵得慌,只是看着前面身量纤细的小姑娘,心情莫名又好了。
就这么一个表妹,他让着她。
☆、第 135 章
“娘,将军!”
暮春的早晨天蓝如洗,阿南坐在娘亲怀里,仰着脑袋,指着天上高高飞的将军给娘亲看。
凝香仰头,就见碧蓝的天空下,一只苍鹰双翅展开,仿佛一动不动地只随风滑翔,飞得太高,看起来只是一个黑点,但凝香却知道,这只名叫将军的被陆家养了快一年的苍鹰,从爪子到脑顶已有约莫两尺,翅膀展开时更有三尺多,看起来十分凶猛。
唯一庆幸的是将军真的很通人性,允许陆成阿南碰它,不喜欢陆家其他人靠近,它也不攻击,扑棱着翅膀飞到墙头屋顶上,至于外人,看到将军几乎都吓跑了,谁有胆子往它跟前凑,那闪着寒光的锋利鹰喙可不是摆设。
“我也要飞。”望着自己的爱鸟,阿南喃喃地道,黑白分明的凤眼里倒映着将军小小的影子。
“阿南没翅膀怎么飞啊?”周玉拽着阿南的脚踝晃了晃,笑着问。
阿南看着她想了想,扭头指着赶车的陆成道:“爹爹买!”
他想要娘亲,爹爹就把娘亲带回家住了,想要陀螺,爹爹也给他买回来了,爹爹最厉害。
周玉哈哈笑,打趣表哥道:“大表哥,我也想要翅膀,你也给我买一对儿,我要漂亮点的。”
陆成回头看车上的亲人,笑而不语。
陆言坐在兄长对面的辕座上,仰头看高高飞着的将军,桃花眼里一片澄净,不知在想什么。
驴车慢慢停在了果园外面。
除了陆成凝香、陆言周玉,剩下阿桃阿木阿南都是小孩子,更喜欢在果园玩耍,还不懂赏花的情趣。陆成看看大大小小的几人,笑着抱起阿南,对周玉道:“阿南阿木走得慢,我跟你嫂子领他们俩玩,你带阿桃随便逛逛吧,园子你都熟了,小心点别挂到树枝。”
傻子也知道他有别的意思,在周玉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凝香红着脸转过去,没忘了瞪陆成一眼。
“走吧,咱们去那边赏花。”周玉识趣地牵起表妹的手,领着阿桃走了。
陆成目光移到二弟身上,递给陆言一个“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的眼神。
陆言嗤了一声,干脆好人做到底,朝阿南伸手道:“阿南,二叔抱你去看松鼠,你去不去?”
阿南本来就很喜欢二叔,单单二叔敌不过爹爹娘亲的分量,加上松鼠就能暂且吸引他了,小家伙毫不犹豫地朝二叔伸出了手。陆言接过侄子,再低头问已经满眼期待的阿木,“阿木去不去?”
“去!”阿木兴奋地道。
于是陆言就抱着一个牵着一个朝栗子园那边去了。
“有个兄弟就是好。”碍事的都走了,陆成笑着攥住了妻子的小手。
凝香没接他的话,杏眼移向了满园粉霞似的花。
陆成不再耽搁,牵着她慢慢地往前走,凝香看花,他看人。
被他那双桃花眼一直盯着,凝香想专心赏花都无法集中注意力,红着脸朝外侧歪过脑袋,小声嗔他,“来赏花的,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刚成亲他这么看容易理解,这都半个多月了,他怎么还没看够?好像两人第一次见面似的。
“你比花好看。”既然她问,陆成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停下脚步,将人转到怀里,一手搂着她腰,一手轻抚她白里透红的脸蛋,看得她眼睫乱颤羞涩地闭上眼睛,陆成才低低地道:“香儿,还记得去年咱们在果园见面吗?”
凝香记得,当时裴景寒带她与素月来赏花,遇到了陆成。
“那时我就喜欢你了,或者说第一次捎你回家时就看上你了。”陆成指腹在她眼角徘徊,好像在唤她睁开眼睛,她真的睁开了,杏眼水汪汪望着他,陆成的手才满足地移到别处,继续道:“所以我委婉地打听你大概何时能赎身。”
凝香惊讶,努力回想当时的对话,自己确实被陆成以秋天摘果子为由引着说了赎身的大概时候。
这人,真是狡猾。
心里却甜丝丝的,看看左右,凝香拉下陆成摸她脸的手,小声道:“别让人瞧见。”
陆成嗯了声,聪明地将她拉到了一棵主干比较高的茂盛果树后,将她抵在树干上,贴着她额头问道:“知道那天你们走了,我都想了什么吗?”
凝香不知道,但感受着他渐渐炽.热起来的眼神,她能猜到,肯定是不正经的事。
“我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来这里赏花,就咱们俩,我先陪你赏花,再将你拉到树后,你力气小,怎么躲也躲不开我,只能乖乖地任我宰割……花下雨似的落下来,落在你背上……”
说到一半按住她双手,不许她捂耳朵,任她往哪边扭头,他都追着她,逼她一字一句都听清,听清他那些粗鄙无耻的想象。
然后凝香惊骇地发现,陆成不仅仅是想,他还真的想做。
“陆成!”凝香慌了,拼尽力气推他,努力跟他讲道理,“陆成,阿南他们回来了怎么办?表妹她们绕到这边怎么办?你不怕被人看见,你替我想想行不行?”
她委屈,害怕地要哭了。
“好,我听你的。”陆成并未打算此时弄,见她已经濒临崩溃,他温柔地抱住她,边安抚地拍她背边道:“我现在听你的,那你也得答应我,等晌午他们在棚子里睡着了,你乖乖跟我走。”
跟他走,去哪?
凝香再傻也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想答应,才犹豫了一下,他又压了过来,明目张胆地威胁,凝香没得选,只得咬唇点头,寻思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先躲过这次,事到临头再想办法吧。
得了承诺,陆成雀跃地香了几口,乖乖松开了她。
也幸亏两人没有真的做什么,刚从树后走出来不久,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高高大大的身影,边走边左右张望,正是严敬。撞见陆成夫妻,严敬有点失望,掩饰道:“我碰见阿南他们了,陆成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陆成让害羞的媳妇先去赏花,他随严敬走出了一段距离。
“秋儿在哪边?”严敬望着果园问。
陆成先是皱眉,跟着憋住了笑,平静道:“她没来,就我们一家人。”
严敬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了两眼,突然爆了句粗口,上前就要打陆成:“谁让你告诉他的!“
亏他犹豫半天才假装随口问陆言都谁来了果园,听陆言一边朝松鼠窝扔小石头一边提到了徐秋儿的名字,他高兴得就跑来了,没想到陆言竟然在骗他!
“陆成,你这事办得不够意思,你……”
“我真没说。”陆成躲开他,无奈地解释道,“我又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什么话都往外说。老二心眼多眼睛毒,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徐槐喜欢管平就被他看出来了,可能上次你随我去徐家迎亲,让他发现端倪了吧。”
严敬信他,可没有见到心上人,他不舒服,瞪着陆成道:“那你怎么不带秋儿来?”
陆成哭笑不得:“香儿都没想起叫上堂妹,我当姐夫的总惦记小姨子算什么?”
严敬不管,想到自己要追徐秋儿只能靠陆成,他往陆成身后望了眼,咬牙威胁道:“陆成我告诉你,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你若不帮我牵线,我就把李秀兰喜欢你的事告诉嫂子去,女人心眼都小,没影的事也会瞎想,我就不信嫂子一点都不怀疑你!”
他去年摘栗子时也是用李秀兰威胁他,陆成忍了一次忍不了第二次,讽刺道:“你尽管去说,人我都娶回来了,她不信我也能哄信了,倒是你,真敢乱嚼舌头,这辈子你都别指望跟我做连襟。”
转身就要走。
严敬怕了,扑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好兄弟,哀求的声音拐了不知多少弯:“陆成……”
若是凝香做出这种动作,陆成求之不得,换成兄弟,他一把就将人甩开了,“滚!”
斥完紧张地看向妻子所在的方向。严敬是男人,他自然不怕妻子误会他们,但陆成怕在妻子面前丢人,为有这样一个不够稳重的朋友。
严敬见好就收,挡到他前面跟他说正经的,“镇上齐老太爷下个月过八十八岁大寿,说是要请戏班子唱戏,从晌午饭后开始唱,一直唱到黄昏,你带嫂子来,顺便把秋儿也带上?陆成,你儿子也有媳妇也有,不能自己吃饱喝足了就不管兄弟是不是?”
陆成还真不想管他,有些鄙夷地道:“喜欢她就自己想办法,求别人算什么?”
“敢情你跟徐家挨得近,地头也挨着。”严敬羡慕嫉妒道。
他倒是想学陆成的招数,可徐秋儿没事不出门,两家又隔了将近二十里地,他怎么去追?没事跑去徐家跟前晃悠,不惹人怀疑才怪。
想到他的难处,陆成松口道:“算了,再帮你一次,这次还不行,你别再找我。”
严敬连连道谢,痛快道:“中午我请你们去迎仙居吃席,这回咱们去雅间里吃。”
陆成本就打算一家人中午下馆子的,严敬如此大方,他当然不会拒绝。
而留仙镇南边十几里外的一条土路上,一辆黑顶马车正稳稳地朝镇子的方向而去。
春风拂过,吹起窗帘一角,里面貌美的丫鬟背对主子坐于他膝,绣着粉桃花的长裙遮住了他华贵衣摆。她微微仰头,好像车顶上挂着什么,翘起身子要够,主人不许,用力将她按了回来,反反复复。
“世子就不怕,下午打猎,没力气了吗?”素月扭头,断断续续地问,面如芙蓉,美眸盈盈。
裴景寒最喜欢她这双勾人的狐狸眼,被她这样质疑自己,他淡淡一笑,后背不再靠着车板,双臂抱住她,慢慢地身子前倾,附在小丫鬟耳边低语,“信不信到了山上,我可以一边骑马打猎一边……”
最后两个字轻不可闻。
素月与他对视片刻,红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不信。
裴景寒眸色一黯,猛地抱她跪到了车板上。
素月咬唇笑,莫名想起从沈悠悠的诗册上看到的两句诗。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她这辈子就跟他们耗上了,怎么都是耗,为何不开心点?
裴景寒可以左拥右抱,她也可以只享受他的伺候,反正这事吧,费力气的是他。
☆、第 136 章
临近晌午,严敬从栗子园过来请陆家几人,“咱们早点过去,再晚那边人多了,菜上的慢。”
陆成让他等会儿,他们夫妻与陆言去洗手。果树开花的时候会招一种黑壳虫,最喜欢吃花瓣,他陪了凝香一会儿就叫二弟一起找虫子了,倒是没想到凝香竟然不怕虫子,跟着他们一起忙活。
蹲在泉眼旁,陆成侧目看身畔贤惠的妻子,心满意足。
陆言蹲在对面,将兄长看嫂子的眼神看在了眼里。
他垂眸,看着清澈泉水里面的自己,想到他故意拿虫子吓唬表妹,表妹尖叫着跑开的样子。
怕脏,怕虫子,喜欢打扮,喜欢身边有丫鬟伺候。
这样的表妹,过不了乡下的日子,住几天她新鲜,时间长了她一定受不了。
为什么总在意表妹是否习惯,为什么表妹一说不喜欢自家他就生气?
如果说以前年纪小不清楚原因,今年见到已经长成十三岁半大姑娘的表妹,陆言隐约懂了。
不懂事的时候,他可以怪表妹娇气,懂事了……
他怪他自己。
洗完手,陆言先兄嫂一步回了果园门口,靠近众人时,他朝周玉笑了笑,高高扬起手。
“你敢!”周玉以为表哥手里抓了虫子,吓得躲到了严敬后头,没办法,阿桃阿木阿南三个太小了,挡不住她。
严敬正看陆言不顺眼呢,仗着年纪训斥道:“老实点,整天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陆言轻轻笑了笑,走到侄子跟前,用他湿哒哒的手去摸阿南的小脸蛋。
阿南着急地往舅舅身后躲,于是陆言就捏了捏阿木的脸蛋。
阿木知道陆二哥在逗自己,嘿嘿笑了。
人聚齐了,陆成抱着阿南,凝香牵着弟弟,众人徒步去一里地外的镇子,将军就留在了果园。快走到迎仙居门口,一辆骡车慢慢停在了酒楼前面,里面跳下个青衫公子,落地后转身,扶了一个十岁出头的绿裙小姑娘下来。
“三爷。”陆成与严敬齐声唤道。
吴明举意外地扭头,看到他们大大小小的一行人,笑了,“这么巧,你们也来用饭?”
陆成看了一眼凝香,坦然道:“果园花开的好,我领家人过来见见世面。”说完跟妻子介绍东家。
凝香初见陆家亲戚时拘谨,见到吴家人却很大方,轻轻颔首,矜持又不显得怠慢。
吴明举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凝香一眼,眼里只有惊艳,看清模样后立即收回视线,笑着逗阿南,“这就是阿南吧?果园好玩吗?”
阿南见到陌生人就认生,乌溜溜的眼珠盯着吴明举看了会儿,转身趴到了爹爹怀里,小脑袋歪着,看娘亲。
孩子嘛,被冷落的吴明举不以为杵,刚要领着侄女进去,就见小姑娘好奇地盯着阿南阿木,很是喜欢的模样。吴明举再看看那两个孩子,确实都漂亮招人稀罕,想着今天带侄女出门本来就是陪她散心的,便邀请陆成一行人,“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上了,晌午咱们一块儿吃吧,人多吃饭才热闹,也让我们俩蹭蹭你们的欢喜气。
“就怕孩子们闹起来,三爷头疼。”陆成客气道。
吴明举笑了笑,请他们一起进楼。
“真好,今天我省钱了。”严敬故意活跃气氛。
吴明举突然回头看他,“原来今日是严敬做东,那就还由你请吧,我不跟你抢。”
严敬瞬间垮了脸。
十二岁的吴婷轻轻笑出了声,明眸皓齿,一身书卷气,却又不清高孤傲。
伙计在前面领路,吴明举趁机向凝香周玉介绍自己的侄女。
“大姑娘。”凝香恭敬地喊道。
吴婷点点头,瞅瞅凝香夫妻俩,细声夸赞道:“您与陆管事真是登对,怪不得阿南这么漂亮。”
陆成在果园做事,小姑娘对他了解不多,误会了。
凝香有点尴尬,吴明举咳了咳,低声同侄女解释。
吴婷白净秀气的脸蛋转眼红了个透,懊恼地赔罪,“对不起,我……”
凝香笑着摇摇头,劝她不用自责。
但吴婷还是愧疚的,到了雅间,小姑娘坐在周玉旁边,虽然很喜欢凝香怀里的阿南,却不好意思主动搭讪,还是凝香看出来了,主动引她说话,女眷们这边才慢慢热络了起来。
点好了菜,酒楼准备需要时间,众人就分成两边聊了起来。
吴明举问了陆成严敬几句果园的事,瞅瞅两个身材高大又同样擅长接人待物的男人,惋惜道:“你们俩留在果园真是惜才了,不瞒你们,我想在泰安府开间茶行,月底先去江南挑挑茶叶,你们谁有兴趣随我一起去?出去见见世面,回来先当二掌柜,让老掌柜带两年,能独当一面了再给我当大掌柜,工钱高,年底也有分红,比在果园干强多了。”
严敬闻言,不由看向了陆成。
陆成却本能地看向了隔了几位的妻子,正好对上凝香震惊的眼神,四目相碰,她立即垂眸,微微抿起来的嘴唇泄露了她的不安。
陆成就明白,凝香多半不乐意他去。
下江南,单单路上来回就得三个月,如果没有凝香,陆成极有可能会去闯一闯,哪怕只是出去转一圈,回来继续在果园做事呢,好歹也算见过世面了。但有了凝香,夫妻俩刚成亲半个月,陆成舍不得丢下媳妇。
他就是没出息,前程与媳妇,他更喜欢搂着媳妇过小日子。
严敬没媳妇,但他想追媳妇,徐秋儿十四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万一小丫头趁他不在的几个月跟别人定亲了,他不得后悔死,跟媳妇相比,茶行大掌柜算什么?他家里有钱,自己在果园做事也吃穿不愁了,还是先顾着媳妇吧。
抱着同样的心思,两人都委婉地拒绝了吴明举。
吴明举很是失望,镇上人有的是,但都没怎么读过书,想挑个拔尖的实在不容易,可惜好不容易遇到的两个,都没有野心。
丈夫没答应,凝香悄悄翘起了嘴角。
她舍不得陆成离开,更不想陆成去城里当大掌柜,城里有裴景寒,凝香巴不得离他远一点。如果陆成坚持,她不会逼他改主意,但她会想他会不安,幸好,陆成没有那个心思。
“三爷,我大哥顾家脱不开身,您看我行吗?”
正要哄阿南将手里的酒盅交出来,少年郎清越的声音突然传进耳中,凝香诧异地抬起头。
不单单她,所有人都看向了陆言。
陆言淡然自若,桃花眼询问地盯着吴明举。
吴明举熟悉陆成,跟陆言却没见过几次,不过看着陆成旁边与他有四分相似的少年郎,白皙俊朗,举止从容,冒然提出要求也不怕被拒绝,就这份勇气就甩了府中很多管事一条街,显然是个可造之材,便颔首道:“行,你年纪小,就当出去历练历练了,只是出去了就不能后悔,你确定你吃的了那份苦?”
车马劳顿,千里迢迢离家在外,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
“三爷身份尊贵都不怕苦,我一个乡下人怕什么,努力不给您拖后腿吧。”陆言压抑着兴奋道。
但吴明举看得出他隐忍的激动,扫了眼并未出言反对的陆成,他直白地提醒道:“老二比你兄长有志气,我很看好你,只是你年纪摆在这儿,够不够格当二掌柜,得看你这一路上的表现,毕竟同去的还有七八人,你证明自己比旁人强了,我提拔你他们才不会有异议。”
“谢三爷提醒,陆言一定好好跟您学!”陆言站了起来,朝吴明举行了一个大礼。
严敬也是佩服陆言的胆量气魄,提起酒壶起哄道:“来来来,赶紧敬三爷一杯,咱们三爷就是公正,不看出身只看人,换成旁人家的老爷公子,谁会给咱们这些乡巴佬机会?别说提拔了,恐怕连个正眼都不会给。”
“是啊,老二你既然决定追随三爷,就得混个样子出来,别给咱们陆家丢人。”陆成离座,端着酒碗站了起来,准备一起敬酒,深邃目光盯着弟弟,有些话决定回家再说。
他们三个热情,吴明举只得起身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