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颇为惊讶,点了点阿南嘴唇示意他别再说,这才偏头看堂妹,见小姑娘正忙着擦眼睛,凝香以为她惦记严敬,握住堂妹的手低声劝慰道:“郎中都说没事了,秋儿别怕。”
“我没担心他。”徐秋儿闷闷地道,声音里充满了倔强,“姐姐,他活该,他自找的。”
严敬真心喜欢她,就该像姐夫讨好姐姐那样讨好她,他温柔了,她会不答应吗?答应了大家就可以一起看戏了,她也不必因为躲他自己去买瓜子,落单被毛贼盯上。
倘若严敬并不喜欢她,挨刀子只是意外,受伤后趁机又糊弄她,那他再挨一刀也是活该。
徐秋儿哭,是因为恼他阴晴不定,让她琢磨不透,恨没法恨个彻底,却也不敢喜欢,怕自己动心了,哪天严敬又说句“撒泡尿让她照照”。
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有那红红的小嘴赌气地噘着。
凝香不清楚堂妹与严敬的事,但就凭小姑娘这几滴泪,凝香便知道,堂妹肯定动心了。
喜欢了才会轻易被对方的言行举止影响,不喜欢,连气都不会气。
没有试图强迫堂妹马上承认自己的心思,凝香挽住堂妹胳膊,亲昵地哄她。
陆成突然从那边的小间走了出来,靠近时蹲到凝香面前假装逗儿子,然后低声对徐秋儿道:“一会儿我送他回家,他想先跟你说几句话。”
徐秋儿抿了抿唇,眼帘低垂,一动没动。
陆成看向妻子,目光对上,怕凝香误会他站到了严敬那边,希望她帮忙劝说,赶紧又垂眸。
凝香没他那么多花花肠子,根本还没有怀疑过陆成事先知情了。只是看着堂妹,她也不知道要不要劝,毕竟有陆成陆定在,堂妹去看严敬,两人恐怕就有点说不清楚了,不去的话还可以理解成严敬单相思。
这关系的是小姑娘的颜面问题。
正观察堂妹,徐秋儿突然看了过来,对着阿南道:“姐姐,他是为了帮我受的伤,我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他,你等我一会儿吧。”
凝香点点头,附和道:“记得好好谢谢他。”
徐秋儿嗯了声,神情淡淡地站了起来。
“下次再也不走远了。”陆成坐了小姨子刚刚的位置,心有余悸地看着凝香道,说话时见阿南好奇地瞅着他们,陆成绷着脸捏了捏儿子的脸蛋,低声斥道:“都怪阿南,咱们要是一直守着娘亲小姨,毛贼肯定不敢抢小姨的东西。”
阿南眨眨眼睛,被爹爹瞪得心虚了,突然扭头看向门外,伸着小手无比认真地道:“打毛贼!”
都是毛贼太坏了。
凝香没忍住,轻轻笑了。
陆成依然一副冷脸,瞪着小家伙道:“以后看戏,阿南还丢下娘亲不?”
阿南立即摇头,紧紧抱住了娘亲。
“姐夫我也不去前面了。”虽然姐夫没有训他,阿木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忐忑地保证道。
陆成对阿木又是另一种态度,笑着将男娃拉到自己怀里,摸着阿木脑袋夸道:“嗯,我们阿木最懂事了,往后跟姐夫一起保护你姐姐。”
姐夫不怪他,阿木肩膀放松下来,朝姐姐笑了笑。
凝香也安抚摸了摸弟弟脑袋。
阿南一直瞅着呢,见爹爹娘亲都更喜欢舅舅,不高兴了,不敢去动爹爹,拽住娘亲的手往自己脑顶放,这下连陆成都没憋住,唇角难以察觉地翘了起来。
那边的隔间里,老郎中收拾了一下,识趣地出去了,将屋子留给这对儿年轻的男女。
屋子并不大,一共摆了两张窄床,一张空着,严敬靠在南边窗户下的床上,刚缠好纱布,露着胸膛。徐秋儿进屋后就站在了床尾,扭头看严敬搭在椅背上的外袍,老郎中走了,她冷声道:“你想跟我说什么?还是胡说八道的话,我马上出去。”
严敬再傻也知道这是一次机会,攥攥手里的荷包,低声赔罪道:“秋儿,在车上我是太疼了,所以才故意气你骂我,你骂我了,我就没心思在意身上的伤了。但我知道我做错了,看在我被人捅了一刀的份上,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好,你帮我抢回荷包,又受了伤,以后咱们两清了,将来再遇上,就当不认识吧,我不骂你,你也别再嘴欠欺负人。”徐秋儿十分公平地道。
两清?
严敬才不想两清,但他没再顶嘴争吵,看着她苦笑道:“秋儿,我早上确实是去找你的,本想跟你说说话,可你把我当坏人提防,我一生气没管住嘴……秋儿,我这人嘴最笨,明明喜欢你却总惹你生气,但你信我,我真的想娶你,不信你问你姐夫去。上个月三爷问我想不想跟他去江南将来当大掌柜,我其实挺想去的,就是怕我走了你嫁给别人,才一口回绝了三爷,换成了陆言。问你姐姐也行,她当时在场。”
徐秋儿眼睫颤了颤。
下江南的事姐姐说过,母亲还有点可惜为何姐夫没去,那是什么好处都想让姐夫一人占了的,亲兄弟也得靠边,但母亲只泛了一会儿酸,很快就替陆言高兴起来,庆幸严敬没有赚大钱的野心。
原来严敬是因为她放弃了的?
还想再找找严敬不去江南的真正理由,譬如舍不得爹娘或是胆小怕事什么的,就听那人轻轻地唤了声她的小名,唤地又轻又柔,有点像孩子撒娇。
徐秋儿莫名地紧张,感觉自己已经进来很长时间了,她低头朝门口走。
严敬视线追着她脸庞,在她靠近自己也靠近门口时,将手伸了出去。
徐秋儿看到了自己的荷包,脚步一顿,低声道:“谢谢。”跟着就要拿回荷包。
严敬却飞快地收回手,仰着脑袋,直视她眼睛问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信不信?”
徐秋儿本能地看过去,最先入眼的却是男人脖子下面那片结实的胸膛,甚至看清了一颗小豆豆,慌得她立即侧转过身,恼羞成怒道:“荷包里一共二十几文钱,你不还就算了,当我替你出了一点诊金。”
言罢又要走。
严敬急着道:“你走吧,反正我伤好了立即就去你家提亲,你一天不答应,我就天天去!徐秋儿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你们家大门堵着,你别想嫁给旁人!今天老天爷没收我的命就是要留着我娶你当媳妇的!”
许是着急,越说声音越大,特别是最后一句,几乎医馆外面的人都听到了。
一出来就对上一群人诧异的注视,徐秋儿臊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招呼也没跟堂姐打,低头跑出了医馆。
陆定懂事地追了出去。
凝香也立即抱着阿南站了起来,无奈地朝严敬那边扬扬下巴,对陆成道:“你送他回家吧,我们先回果园了。”
陆成颔首,将他们娘几个送出了医馆,外面陆定与徐秋儿并未走远,等着呢。
~
夜幕降临,凝香哄完两个孩子,轻轻钻回了夫妻俩的被窝。
“秋儿怎么说的?”陆成抱着妻子,好奇地问道,关系到好兄弟的婚事,他不可能置身事外。
凝香好笑地摇摇头,枕在他手臂上道:“小丫头嘴严呢,在果园追问了半天都不肯告诉我,还不许我将事情告诉大伯母,我都不确定她到底喜不喜欢严敬了。你呢,严敬喜欢秋儿,以前跟你说过吗?”
陆成不敢骗她,怕以后穿帮媳妇跟他秋后算账,故意笑道:“你猜?”
这副欠打的语气,傻子也能猜得出来。
凝香气得打了他一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严敬怕你看不上他,事情没成之前不让我说。”陆成翻到了她身上,低头亲她,连续香了好几口,亲得她火气没了大半,老老实实交待道:“就帮了一次,两人见面具体怎么说的我也不知道,见秋儿似乎不待见他,我就没再管他了。”
凝香信了,纳闷道:“严敬之前表现的挺好的,家世也不错,为何会觉得我看不上他?”
毕竟是妹夫人选,她现在特别想多了解严敬一些。
“那你说我跟严敬谁更招姑娘喜欢?”陆成低笑着问,大手乱动。
凝香气息不稳,违心道:“严敬吧,他……你轻点!”
“再说一次,说错了还是这下场。”陆成大爪子紧紧扣着她,随时准备欺负人。
凝香最烦他仗势逞凶,懒得跟他说话了,绷着脸推他。陆成一看媳妇生气了,连忙松开手,搂着人胡扯道:“我长得比严敬好,你却看不上我,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肯答应给我当媳妇,轮到严敬,你说他哪有底气告诉你?”
虽然是混话,乍一听却有几分道理。
凝香垮了脸,难道在严敬眼里,她是一个特别挑剔眼高于顶的人?
越想越烦乱,凝香捂住陆成嘴不许他乱啃,沮丧地道:“我在他眼里是那种人啊……”
陆成险些笑得偃旗息鼓,这下不想帮严敬也必须帮了,凑到媳妇耳边热心支招道:“你不想他误会,就帮他一把,他说了,伤好了先来咱们家,请你当媒人……”
凝香懂了,她帮严敬说好话,严敬便知道她没有瞧不上他。
可是……
“秋儿那么反感严敬,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身为一个好姐姐,凝香更关心堂妹嫁对人,如果严敬有大毛病,她宁可让严敬继续误会她。
但陆成不是一个好姐夫,娇妻在怀,此刻他只想当丈夫。
“一会儿再说……”
他亲她眉眼,温柔又迅速地将她带进了只属于他们夫妻俩的风雨里,心无旁骛。
☆、第 145 章
早饭后,猪喂了院子也打扫了,趁天还凉快,凝香把昨天陆成爷几个换下来的衣裳抱到院子里,水盆里舀了水,准备坐在屋檐下洗衣裳。陆定的衣裳他都自己洗,阿桃别看才八岁,人已经非常懂事了,房间收拾地干干净净的,衣裳也从不用她这个嫂子帮忙,虽然凝香并不介意顺手帮她洗了。
洗完陆成的裤子,凝香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异样,想到月事已经迟了三天,凝香抓起放在旁边还没洗的弟弟的褂子擦擦手,迅速站了起来,快步进了屋子。
关好屋门,凝香褪下里裤检查,有点异样,却没有红。
凝香心情复杂地用手抹了一下,手指也是干干净净的。
月事依然没有来。
凝香重新穿好裙子,有点想笑,却又怕笑得太早,只是一场空欢喜。
算了,先去洗衣服吧,有了最好,没有也不能强求。
自月事迟了后,这话凝香也不知道对自己说了多少遍了,不过她也只能这样安抚自己。
开了屋门,刚要去前院,后院忽然传来阿木大声的叫唤,“姐姐,阿南又想偷偷摘樱桃吃!”
凝香无奈,只得拐去了后院。
陆家十棵樱桃树,都种在老院,新房这边陆成沿着墙根新弄了一行,都是小苗子,过两年才开始结果,而老院那十棵长得郁郁葱葱的,绿油油的叶子里挂满了红樱桃,远远看着都挺红的,走近了才发现樱桃颜色还差些火候,陆成说了,再长三天才摘。
去年樱桃熟时阿南走路不稳当,想摘樱桃也有心无力,今年小家伙都会跑了,陆定去地里拔草了,凝香在前院洗衣服没法看着他,阿南就不把姑姑舅舅当回事了,假装乖乖玩一会儿,然后趁姑姑舅舅不注意就往樱桃树那边跑。
幸好阿桃阿木跑得比他快,成功拦住了。
“娘,我馋!”
打不过姑姑舅舅,娘亲又来了,阿南特别委屈地跑到娘亲身边,仰头跟娘亲讨要,“娘,我要吃樱桃!”
那么多樱桃,凝香陆成怎么可能舍不得孩子吃,特意让阿桃阿木看着阿南是怕他人小意外将樱桃核咽了。现在阿南求了,凝香笑着将人提了起来,抱着朝离得最近的一棵樱桃树走去,“好,娘给阿南摘樱桃,但一天只能吃两颗,早上一颗晚上一颗,娘亲喂完了不许阿南再偷偷摘。”
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不好,如果樱桃是从外面买的,吃一天就没了,那样多给孩子们吃几颗没关系,但自家的樱桃树,从樱桃上色到最后一颗樱桃没了,连续一个月都有樱桃吃,那每天吃俩足够了。
阿南馋得都要流口水了,对着樱桃树点头。
凝香抱着他,挑了三颗红樱桃摘了下来,阿桃阿木一人分一颗,她蹲下去看着阿南吃。
阿南从娘亲掌心捏起心心念念的红樱桃,刚要吃,瞅瞅娘亲光秃秃的手心,着急了,指着樱桃树道:“娘也吃!”
男娃目光纯净,凝香心里就跟真的吃了樱桃一样甜,亲了小家伙脸蛋一口,笑道:“娘亲吃过了,阿南自己吃吧,记得把核吐了。”
娘亲说什么阿南都信,既然娘亲吃过了,小家伙咧开嘴笑了,认真地把红樱桃放到嘴里,含住了往前走两步,脑袋微微低着,对着娘亲伸出来的手慢慢啃肉吃,最后将樱桃核吐到了娘亲手心。
“好了,娘亲去洗衣服,阿南乖乖跟姑姑舅舅玩,再偷吃樱桃,娘亲晚上不抱阿南睡觉了。”凝香认真地威胁道。
阿南连连保证不吃了。
凝香又亲了小家伙一口,笑着去了前院。
洗完衣裳,凝香将三个孩子叫到树荫底下,分别检查阿桃阿木的功课。她没什么学问,不会正经教孩子,好在阿桃阿木年纪小,现在都在学写字,死记硬背的东西,并不难。至于阿南,凝香先教他背三字经,因为阿南才三岁,纯粹就是教着玩,打发时间。
“嫂子!”
前院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凝香心里一突,放开阿南赶到灶房门口,往南边一望,果然是严敬,旁边还站着一个穿深色衣裳的妇人。
肯定是严敬他娘啊。
料到严敬是来托她帮忙说亲的,凝香连忙领着孩子们迎了出去,远远地寒暄道:“严敬你伤养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门走动了?”才过了十天呢。
“早结疤了,不乱动没事。”严敬灿烂地笑,给凝香介绍自己的老娘。
“伯母快屋里坐。”凝香热情地邀请道,边往里走边教阿桃三个喊人。
严敬娘快四十了,这么多年就一块儿心病,盼着儿子早点娶媳妇,先前是她不停地给儿子张罗,儿子一个都看不上,如今她懒得管了,儿子突然告诉她他有了心上人,还是一个特别漂亮的美姑娘,严敬娘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不信。
儿子天天在果园待着,说他遇到一只漂亮的母耗子母松鼠她信,哪来的漂亮姑娘?就算儿子将女方来历说了,严敬娘依然将信将疑,可是来到陆家,看到凝香,严敬娘终于信了。
虽说是堂姐妹,但都姓徐,姐姐好看,妹妹肯定也差不了。
当母亲的挑儿媳妇,性情重要,但谁看人不是先看脸啊,长得好看绝对更讨人稀罕。
往里走时,严敬娘暗暗打量陆家两边的院子,见农具摆放地整整齐齐,菜畦里面一棵杂草都看不见,东边墙根下晾着刚洗好的衣裳,再看看阿桃三个孩子穿的也是干干净净的,就知道凝香是个勤快的好媳妇了。
姐姐好,妹妹肯定也差不了,严敬娘脑海里又冒出了这个念头。听儿子说了很多徐守梁夫妻袒护侄子侄女的事,今日有凝香间接为证,严敬娘对徐家人的品行更放心了。
进了屋,凝香请严敬娘俩坐炕上,有些拘谨地道:“家里没什么东西好招待客人的,赶巧樱桃快熟了,我让阿桃去摘点,伯母你们尝尝鲜吧。”说完笑着让阿桃领阿木去摘,阿南不喜欢跟生人待着,跟屁虫似的跟在阿木身后也去了后院。
“严敬跟陆成认识六七年了,凭咱们两家的关系,你客气啥,快留着多卖点钱吧。”严敬娘将凝香叫到跟前,亲昵地道,随即朝儿子使了个眼色,“我跟你嫂子说话,你去后院哄孩子,别叫他们摘樱桃。”
老娘来了,确实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严敬朝凝香笑了笑,大步出了屋。
“香儿咋长得这么俊啊,陆成真是有福气。”严敬娘握着凝香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越看越满意,看得凝香羞涩地低头,她才饶了小媳妇,委婉地道明了来意,“幸好你还有个妹妹,要不我都想把你抢回家,让你给我当儿媳妇去。”
“伯母您快别说了,我都不好意思看您了。”凝香红着脸道。
严敬娘笑着应下,让凝香坐她对面,这就说起了正事,先夸夸自家儿子的好,当然也假装数落了儿子几个无伤大雅的缺点,譬如脾气倔强嘴欠爱顶人之类的,最后再表明儿子是真心喜欢徐秋儿了,请凝香好好帮忙去跟徐守梁夫妻说说。
物以类聚,有陆成与严敬的交情,凝香就知道严敬人品肯定不差,私心里对这门婚事是乐见其成的,因此答应地很诚恳,“伯母放心,我下午就回一趟娘家,问问我大伯父他们的意思,有消息了我让陆成去果园时告诉严敬,不会让您多等的。”
“那就麻烦你啦,婚事真成了,伯母封你一个大红包。”严敬娘站到地上,很是期待地道。
凝香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道自己会尽力。
后院,严敬将阿南架到脖子上玩呢,见她们娘俩出来了,知道事情谈妥要走了,他直接顶着阿南走了过来,深邃黑眸恳切地望着凝香,“嫂子,那天让你看笑话了,不过陆成知道我,爱说俏皮话,但我对秋儿是认真的。先前我气了秋儿两次,所以她不待见我,你过去了多替我美言几句吧,我是真想娶她。”
“好,我过去了劝劝她。”凝香将阿南接了过来,出去送人。
严家娘俩走了,潘氏听到动静凑了过来,得知严敬想娶徐秋儿,诧异过后很是看好这门婚事,再三嘱咐凝香回去了多夸夸严敬,别让徐秋儿错过了这个好男人。可以说李氏有多喜欢陆成,潘氏就有多喜欢严敬。
凝香歇完晌就回娘家了。
一开始徐守梁一家五口子都在屋里,得知凝香的来意后,徐秋儿气鼓鼓说了句不嫁就出去哄孩子们了。李氏见过严敬,要貌有貌要财有财,挑不出错来,便暂且没有理会女儿的小脾气,让凝香多说点严家的事。
凝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包括严敬挨的那一刀。
李氏顿时急了,瞪着侄女道:“秋儿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了?人家严敬为了秋儿受了重伤,差点命都没了,咱们理该去探望一番的……这下好了,严敬他爹娘准觉得咱们不懂礼数了,真是的,你们姐俩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娘您多虑了,人家都来提亲了,肯定没把那个当回事。”管平劝慰婆母道。
凝香笑着附和。
话题又回到了婚事上。
李氏看向丈夫,“你怎么说?”
徐守梁找不到反对的理由,看了眼门外,皱眉道:“咱们怎么想没用,秋儿不愿嫁啊。”
“我去问问秋儿。”凝香跟堂妹最亲,主动请缨,去找小姑娘问话了。
☆、第 146 章
徐秋儿没料到严敬真的来提亲了,连他娘都出动了,这次绝对不是玩笑。
可她心里乱乱的,不知该不该答应。
答应了,严敬曾经那么坏,以后故态复萌怎么办?可是拒绝,严敬又为她挨过刀子,万一他真的很喜欢她,那她就错过了一个肯为她挨刀的好男人。
无忧无虑长到这么大,突然就要面对人生大事,徐秋儿心里慌慌的,呆呆地坐在柿子树下,连凝香走过来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凝香在堂妹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怕小姑娘跑了,先挽住了她胳膊。
徐秋儿看了眼堂姐,低下了头。
“娘。”阿南几个孩子就在旁边,看见娘亲来了,阿南颠颠跑到了娘亲这边。
“阿南乖,娘有话跟你小姨说,你们去那边玩吧。”凝香摸摸小家伙脑袋,柔声哄道。
阿南懂事地点点头,跟着阿木大壮去外面了,阿桃也跟了出去。
凝香目送孩子们出了大门,这才看向徐秋儿,低声问道:“秋儿,你跟姐姐说实话,严敬是不是欺负过你?姐姐现在看他挺好的,但若是他私底下做了坏事,那姐姐立即就让你姐夫去回绝他,不许他再来纠缠。”
徐秋儿皱了皱眉,却没有吭声。
凝香叹气,不高兴地松开小姑娘,自嘲道:“亏我有什么事都跟你说,原来秋儿只喜欢打听我与你姐夫的事,自己有了秘密就瞒得天衣无缝的。算了,我何必自讨没趣,既然你不愿意嫁人,我直接回绝了,严敬若不死心,他再请旁的媒人来吧。”
起身就要走。
“姐姐,你说什么呢!”徐秋儿急忙将人按了下来,嘟嘴抱怨,“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姐姐了?”
“那你就跟我说实话。”凝香捏了捏堂妹的鼻子,哼道:“再不说,以后我都不来找你。”
徐秋儿才不信她的威胁,不过……
别开脸,徐秋儿闷闷道:“严敬他欺负人。”
凝香好奇地追上去,低声问道:“怎么欺负你了?”
徐秋儿想到那天锄苦麻子时严敬说的话,委屈地眼里转了泪,靠到堂姐怀里闷声说了起来,“……姐姐,就算他说的是气话,可真的喜欢我,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撒泡尿照照,好像我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似的,简直比骂人还难听。”
原来看着一本正经的严敬,面对堂妹时竟然还是孩子脾气。
凝香忍着笑,想了想,拍拍堂妹肩膀道:“人生气时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你陆二哥当年还把周玉扔出门外去呢,两人冷战了两年,现在不也和好如初了,陆言走得时候周玉掉了不少眼泪。周玉都肯原谅陆言,严敬只是说话难听点,你就不肯原谅他了?”
“他们是表兄妹,是亲戚,跟我们又不一样。”徐秋儿不服气地道,说完擦擦眼睛,抬头看堂姐,“姐姐别替他说好话,姐夫敢这样对你,你早不理他了。”
凝香愣了愣,随即面皮发红,垂眸道:“他也只是在你们面前老实,以前也气过我……有一次我还在侯府当丫鬟,他故意装偶遇借我回家,半路下了官道要带我去一个树林子,我吓坏了,以为他想……我跳下车跑,他气得抓住我,因为我误会他是坏人,眼神特别凶……我怕死了,宁可他跟严敬一样,讽刺我两句。”
“那姐夫带你去树林到底想干啥?”徐秋儿好奇地追问。
凝香微微红了脸,轻声道:“他是想告诉我他喜欢我,然后要送我银子帮我赎身。”
徐秋儿愕然。
凝香趁机劝道:“所以啊,那天如果不是你误会严敬又想欺负你,太过防备,严敬想说的估计就是另一番话了。秋儿,你想想严敬奋不顾身替你出气的事,他是不是真心难道你还不清楚?看人不能只听他说了什么,得看他做的事情,有些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跟我大伯母似的。”
她打趣母亲,徐秋儿扑哧笑了,笑着笑着对上堂姐期待的眼神,徐秋儿立即收起笑,想了想,低头道:“可他也做过坏事,他,他强亲过我……谁知道他有没有这样对过旁人?”
气呼呼扭过了头。
小姑娘没有跟人好过,在她的理解里,两人互相喜欢了,偷偷亲几次还可以,但她那时不喜欢严敬,严敬的举动就是流.氓行径。
这个……凝香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侧头道:“严敬是单单对你还是对所有姑娘都这样,秋儿你自己掂量,我不是你,对他了解不多,不能替你判断,只是,你,你姐夫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老实。”
说完站了起来,匆匆离去。
徐秋儿呆呆地望着堂姐的背影,在堂姐快进屋时明白了,敢情姐夫也强亲过姐姐?
突然之间,严敬的那些坏好像变了味道。
徐秋儿脸蛋慢慢地热了起来。
~
黄昏前,凝香娘几个回了陆家,刚到家不久,陆成也回来了。
“秋儿怎么说?”得知妻子已经去了徐家,陆成一边擦身子一边问。
他光着膀子站在屋檐下,凝香坐在灶膛前烧火,不想看他,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陆成刚好拧完巾子,双手用力扯成一条线,反手在后背上蹭,腰杆挺得笔直,前面胸膛紧绷结实,小腹整整齐齐排了两排硬疙瘩。
“问你话呢。”见媳妇怔怔地瞧着他,陆成故意给她看了会儿,才戏谑着提醒道。
对上他含笑的桃花眼,凝香慌得低头,尽量平静地道:“秋儿没给准话,但八成是愿意了,你就跟严敬说,让他请媒人吧。”
她只是以熟人的身份帮忙打听女方家的意思,正式提亲还得媒人操持,各种礼数,有的讲究呢。
“他大婶,你们家有鸡蛋吗,有的话先借我两个,明天我去买了再还你。”夫妻俩正聊着,隔壁邓家媳妇突然出现在了大门口,看到陆成,她脚步顿了顿,很快又继续往前走,笑着道:“陆成回来了,今儿个挺早的。”
农家男人光膀子是常事,偶尔村里妇人来串门,看到了也没啥。
她女人家都没当回事,陆成一个大男人此时更不好羞答答地躲回屋,应了声,低头投巾子。
他脑袋低下去了,邓家媳妇忍不住偷偷打量,目光从陆成壮硕的肩膀飞快移到他裤腰,莫名地口.干舌燥。自家丈夫比陆成矮了半头,虽然不胖,但也没有陆成这么结实,邓家媳妇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觉得男人的身子好看。
凝香胸口有点闷,飞快去里面拿了两个鸡蛋出来,笑容满面地递给邓家媳妇,“嫂子拿去吧,两个鸡蛋而已,不用还了。”
邓家媳妇比陆成还大两岁,已经生了一双儿女,没有小媳妇那么害羞,接过鸡蛋后不着急走,站在门口与凝香闲聊,打听严敬娘俩来做什么,邻居住着,陆家发生什么事她都知道,说话时眼睛不时往陆成那边看。
陆成若有所觉,脑袋低着,偷偷看向媳妇,见凝香虽然笑着与邓家媳妇说话,眼里却没有笑意。猜到什么,陆成将巾子搭到肩膀上,端着水盆往灶房里走,“嫂子你们聊,我去后院给孩子们洗脸。”
“去吧去吧,我也回家做饭了。”邓家媳妇盯着他背影道,直到看不见了,这才走了。
陆成真的给孩子们洗了手脸,泼完水爷仨一起回了灶房。孩子们在身边,虽然知道凝香心里不痛快,陆成也不方便说话,就主动放桌子摆碗筷,然后将儿子抱到腿上,一会儿哄哄儿子,一会儿逗逗小舅子。
陆定阿桃也来了。
凝香恢复了笑容,跟一家人吃饭,但是一眼都没有往陆成那边看。
“别气了,我又不知道她会来,以前都在院子里洗的。”夜里睡下,陆成抱住媳妇赔罪。
凝香一声不吭,她知道这事不怪陆成,但她只能跟陆成生气啊。
“香儿……”陆成嘴上道歉,其实心里美得很,媳妇竟然吃醋了,这得多喜欢他。
陆成越想越高兴,呼吸急促起来,搂着她乱亲乱动。
“以后你去西屋洗脸。”凝香禁不住他的撩拨,趁自己还有点理智,赌气地道。
陆成等的就是这句话,用力亲了她一口,“都听你的,往后只给我媳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