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二叔吃到花生仁了?”阿南紧张地问。

  陆言点点头,故意使劲儿地嚼了两下,确实吃到了。

  那就剩一个花生仁了,阿南找的更认真,一碗快吃完了,还真让他吃到了。

  “我也有!”阿南得意洋洋地夹起花生仁,朝二叔显摆。

  “哥哥!”二叔的花生仁果儿没看到,看到哥哥的,小丫头伸着脖子让哥哥喂她。

  陆成拦住想要喂妹妹的儿子,笑道:“阿南自己吃,妹妹嚼不动。”说着夹了一块儿鸡蛋喂女儿。果儿不想吃鸡蛋,杏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哥哥的花生仁,陆成熟练地哄道:“花生仁太硬,二叔牙差点崩掉了,果儿就六颗牙,可不能再少了。”

  果儿好像听懂了,摸摸自己的小乳牙,不再馋鸡蛋。

  ~

  城里的铺子很多初五就开张了,吴家茶行也不例外,所以初四下午陆言就回了府城。

  陆成一家子去亲朋好友家吃了几顿席面,自家因为果儿十六过周岁,就定在那天大宴宾客。

  陆言十四黄昏的时候赶了回来,特意带了几盏精致的花灯,挂在樱桃树上给孩子们看。

  “明晚镇上花灯会,大哥嫂子你们去不去?”

  晚饭时,陆言好奇问道。

  “去,去年你嫂子怀孩子没能出去赏灯,今年给她补一回。”陆成温柔地望着凝香道。

  两个小叔都在跟前,凝香偷偷踩了他一脚,假装低头哄女儿,细声道:“你们去吧,我在家哄果儿。”太冷了,她舍不得带女儿出去受冻,也舍不得单独留她在家。

  “太太去吧,你把大小姐哄睡着了,我看着大小姐。”翠丫很是识趣地道。

  “我也在家看着妹妹。”阿南想看灯,但他更想跟妹妹玩。

  果儿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傻乎乎地东看看西看看。

  凝香还想拒绝,陆成一锤定音,非要她去。

  凝香嗔他一眼,只好商量看一会儿就回来。

  晚饭果儿睡得早,哄好女儿,嘱咐阿南不许闹醒妹妹,凝香不太放心地跟家人出了门。

  阿桃跑去二房那边了,跟两个堂姐一起逛,陆成让二弟三弟看着阿木,他牵着媳妇单独行动,也不知去赏灯了还是去哪个小胡同寻求刺激了。陆言心不在焉地走在陆定阿木后头,感觉快到一更了,他攥攥手,随便找个借口也溜了。

  周家。

  周玉早早以犯困为由回了后院,假装睡着了,再偷偷摸摸地挪到后门,躲在角落里等心上人。今晚无风,但寒气逼人,周玉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有点后悔答应表哥今晚与他见面了。

  正想着,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板。

  周玉心跳加快,慌乱地挪了过去,似是听到她的脚步声,外面的人低低唤她的名字。

  确定来人是她的二表哥,周玉摸摸门板,小声道:“太冷了,要不你先回去吧,反正明天就见到了。”

  “你不出来我就一直在这儿站着。”陆言不容商量地道。

  周玉无奈,只得提心吊胆地放他进来。

  周家后院十分空旷,两人躲到柴棚后面窃窃私语起来,爆竹声此起彼伏,远远近近的噼啪声里,小姑娘的娇嗔也断断续续的,“你属猪的是不是?”

  嫌弃他不会亲人。

  陆言这才知道自己的不足,幸好他聪明,学什么都快,没过多久就掌握了要领。

  “冷……”

  周玉又不高兴了,拽紧衣裳不许他乱来,可机会难得,陆言豁出去了,将大手插.到自己的脖颈里,捂热乎了再去掀她衣。周玉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半推半就地默许了他。

  “阿玉,咱们今年成亲吧?”陆言声音沙.哑地问,迫切地想跟她成亲,巴不得今晚就洞.房。

  “我才十五呢。”周玉靠在他怀里,心里早就答应了,嘴上却不肯太轻易让他如愿。

  “十五,不小了。”陆言凑到她耳边,一语双关地道,怕她不懂,还收了收手。

  远处有烟花炸开,周玉脑海里仿佛也炸开了绚丽的烟火,羞得推开他手,低骂着逃跑了。

  陆言没有去追,背靠墙壁平复呼吸,暗暗期待起明晚来。

  明晚表妹住在自家,他要不要近水楼台?

  

☆、第 178 章

  正月十六,果儿抓周,陆家真是一阵一阵的热闹,隔一会儿就来一波客人。

  过年这几天天气都很晴朗,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凝香就把女儿放到了木车里,放在院子里玩,谁喜欢都可以上前抱抱,免得在屋里人多站不下,挤得慌。果儿这个小寿星呢,头上戴着暖和的兔毛小帽帽,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外罩大红绣梅花的小衫,腋窝那边的盘扣也是梅花形状。小丫头可臭美了,或许也是特别喜欢这件新衣裳,谁来了都要低着脑袋,指指身上的几处梅花给他们瞧。

  “我们果儿真美,简直就是小仙女!”

  徐秋儿与丈夫一走进院子,最先看到了外甥女,抬脚想往那边跑,被严敬攥住胳膊扯了扯。徐秋儿瞪他一眼,挣开他跑了过去,将外甥女从车里抱了起来,边亲边夸。

  果儿最爱听旁人夸她是小仙女了,高兴地点点身上的梅花给姨母看。

  “给我抱着。”严敬紧跟着凑过来,不由分说地要将果儿抢走。

  徐秋儿不给,小两口竟然争抢起来。

  李氏一家已经到了,嫌女儿女婿丢人,李氏无奈劝道:“一人抱一会儿,抢什么!”

  徐秋儿瞪着丈夫,示意他松手。

  严敬忍不住斥她道:“都快当娘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小心?”

  一句话惊到了周围所有人。

  “要你多嘴!”徐秋儿气得将果儿塞给丈夫,红着脸往老院阿桃的屋子跑去,那里现在最清净。

  媳妇还敢跑,严敬急得朝岳母抱怨:“您看看她!”

  年前媳妇月事不来,两人就紧张上了,他想马上去看郎中,媳妇说过阵子再说,拖啊拖的前天早上吃饭时吐了,母亲看了出来,立即请了郎中,果然是有了,偏偏她还害羞什么的不想告诉旁人。

  “行了行了,我去说说秋儿!”要当亲姥姥了,李氏高兴极了,追上去要嘱咐女儿贴己话。

  “姨父,你把妹妹放下来!”

  阿南仰着脑袋,不满姨父一直抱着妹妹。

  严敬正想去找媳妇,闻言乖乖将果儿放回木车,挨了陆成一拳咧着嘴去了。

  “咱们果儿要当姐姐了,终于不是最小的了。”没等阿南稀罕妹妹,陆言又将果儿抱了起来,边走边颠侄女,在围着木车聊天晒日头的亲戚里晃悠一圈,自然而然地停在了周玉跟前,假装笑道:“果儿喜欢表姑姑的耳坠啊?”

  果儿本来没看表姑姑,听二叔引导,杏眼就瞄向了周玉,看到周玉耳朵下面坠着的翡翠鸳鸯耳坠,好奇地去摸,“牛!”

  也不知小丫头怎么看的,看到什么都喜欢喊牛。

  周玉忍俊不禁,因为小丫头在摸自己的耳坠,她微微往那边侧头,笑着道:“这叫鸳鸯,果儿长大了姑姑也送你一对儿。”

  开始真的以为是果儿喜欢自己,一偏头才对上陆言含情脉脉的目光,想到昨晚被他揉地无力靠在他身上的情形,周玉怕被亲戚看到自己发红的脸,及时转身去抱果儿。

  “晚上留下。”趁交接的时候,陆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周玉什么反应都没有,抱着果儿往驴棚走去,要去看毛驴。

  阿南紧紧地追了上来。

  ~

  抓周也有时辰讲究,吉时一到,陆成抱着女儿领头走向屋里。整洁明亮的新屋里头,凝香与潘氏陆氏许氏等人早将一件件小东西摆满了炕。镜子梳子胭脂等象征姑娘家的容貌装扮,抓了针线包绣帕说明小丫头长大了女红好,琴棋书画就说明小丫头必是才女了,当然棋书画都是真的,琴是陆家三房陆樱送侄女的木制小玩意儿,另有如意玉佩等等象征好运的吉祥物。

  站了一屋地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果儿咯咯地笑,蹭蹭爬到娘亲跟前,让娘亲抱。

  “果儿快去挑一样好东西给娘,挑你最喜欢的。”凝香亲亲宝贝女儿,又将小丫头放了下去。

  果儿一听娘亲想要,瞅瞅眼前各种各样的东西,开始挑了起来。

  最后小丫头抓住绣喜鹊迎春的帕子,开心地爬到了娘亲跟前,指着站在梅枝上的喜鹊喊牛牛,惹起一阵哄堂大笑。

  “咱们果儿将来一定貌美如花,心灵又手巧!”潘氏先夸了起来。

  “那是喜鹊,说明果儿长大了肯定是个有福气的!”陆氏不甘落后地夸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

  阿南听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最想知道的,急着问爹爹:“妹妹长大了当啥?”

  因为牛牛的那次抓周,阿南就认定了抓到什么肯定会当什么。

  儿子天真可爱,陆成哈哈笑,抱起小家伙道:“当咱们陆家的大小姐啊,有爹爹娘亲疼,有你这个哥哥护着,还有二爷爷三爷爷他们姑姑叔叔舅舅们稀罕,妹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天天都高高兴兴的。”

  一世无忧,一世无灾,这便是陆成对女儿的最大期许。

  终于知道妹妹会当什么了,阿南满足了,扭头朝娘亲怀里的妹妹笑。

  果儿靠在娘亲怀里,朝哥哥伸了伸小胖手。

  ~

  酒席过后,客人们陆续告辞。

  

  但凡陆家请客,陆氏一家一直都是最后走的。坐够了,陆氏也提出要回家了,下炕时想起什么,对陆言道:“明早进城,什么时候再回来?”

  陆言惋惜道:“二月里要去京城一趟,事情顺利的话,争取阿南生辰那天回来一趟吧。”

  阿南生辰在三月。

  侄子越来越忙,陆氏感慨道:“一个人在外面注意照顾自己,特别是你当了大掌柜,应酬多,酒能少喝就少喝。还有啊,城里啥样人都有,你赚他们的钱行,别跟他们学坏了,让我知道你去不该去的地方,看我不打你!”

  二侄子二十了,正是男人容易被酒.色迷惑的时候,陆氏可不想侄子流连花丛。

  陆言假装没听懂,认真保证道:“姑母放心,我绝不跟人赌钱去。”

  陆氏撇撇嘴,当着侄媳妇女儿的面,没有再解释。

  穿好鞋子,见女儿还在炕上坐着,不由催道:“下来啊。”

  周玉抱着果儿,抬头朝爹娘撒娇:“娘,我想在表哥家住两晚,你们先回去吧。”

  陆氏看向丈夫,她倒是无所谓。

  周天佑看看里面花骨朵似的女儿,笑着劝道:“多大姑娘了还在表哥家住,走吧,喜欢果儿多来几趟。”今年女儿就要及笄了,再在外面住不合适,更何况陆家还有两个没有成亲的表哥。这样一想,周天佑随意地扫了陆言陆定一眼,陆言久不在家,陆定闷葫芦,都不像对女儿有非分之想的,但该避讳还是得避讳。

  周玉提出留下时有点紧张,因为她知道陆言肯定在得意,可是父亲一不赞同,小姑娘的叛逆劲儿就起来了,抱着果儿往里面挪了挪,靠着表哥表嫂的被垛哼道:“我就不走,爹爹既然想我,那你跟我娘再生个弟弟妹妹给我,家里有伴儿了我就不在表哥家住。”

  女儿口没遮拦,眼看着侄媳妇低头忍笑,陆氏老脸一红,抓起炕头的笤帚疙瘩训道:“过年长了一岁,你反而越发没大没小了,赶紧给我下炕!”

  非要带女儿回家教训一番。

  “爹爹,我娘又要打我!”周玉望着父亲撒娇,怀里果儿看到姑姥姥拿着笤帚,曾经因为淘气被娘亲假装打了一下的小丫头着急了,扭头扑到表姑姑胸前,不啊不的不让姑姥姥打她。

  大的娇憨小的可爱,周天佑心软了,好笑道:“算了,让你住一晚,明天我来接你,下午咱们还有席面要赴。”

  周玉大喜,笑嘻嘻夸道:“还是爹爹对我最好!”

  气得陆氏狠狠剜了她一眼。

  陆言暗暗松了口气,跟在兄嫂弟弟后头出去送客,出屋前朝炕上的小姑娘眨了下眼睛。

  周玉没理他。

  陆家门口,周天佑扶妻子儿子上车,他朝陆成等人寒暄两句,也跨了上去。

  马车动了起来,陆氏小声跟丈夫抱怨女儿的不懂事,周天佑席上喝了酒,靠着车板看妻子,见妻子年过三十依然貌美,脸蛋细溜溜的比年轻时候不差什么,反而多了少妇才有的妩媚风情,再想到女儿的混话,回到家进了上房,就将丫鬟撵出去了,抱着妻子扔到了炕上。

  这个妻子,缺点不少,可他就是喜欢,或许是年轻时候的妻子太美,让他尝到了一见倾心的滋味儿,娶回家不断发现她的小毛病,譬如偶尔言辞粗鄙、贪财好打扮、太过惦记娘家等等,他竟然都觉得不是问题。

  醉酒耍疯,陆氏吃痛,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周天佑低低地笑,按着她肩膀问:“我不介意被你弄,可你有家伙使吗?”

  噎得陆氏只能掐了他几把。

  ~

  陆家。

  日头一落山,天就黑了。

  阿南又回去跟叔叔舅舅们睡一炕了,凝香铺好被子,钻进被窝后一边哄女儿一边与陆成说话:“明天阿木就要上学堂了,你到底想出名字了没?”

  去年秋收后陆成带阿南去镇上拜先生,学堂里的赵夫子得知阿木还没有大名,让他们正式入学堂读书前想一个。凝香想了俩都被陆成说不好听,干脆让陆成起,反正他这个姐夫跟半个父亲也差不多了。

  陆成确实想到了一个自己感觉不错的,就等媳妇问呢,此时颇有信心地道:“荣字如何?陆荣,荣华富贵,多好的兆头。”

  凝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陆成不解,跟着想到什么,笑道:“虽然不是左右偏旁的,但里面有木字。”

  媳妇说了,得像徐槐那样,取个木字旁的。

  凝香哼了哼,盯着他提醒道:“阿木是我弟弟,是我们徐家人!”

  陆成怔住,随即大笑。因为阿木太小,他完全把阿木当儿子养了,想名字直接扣了自家的姓。

  “赶紧给我生个儿子!”在媳妇跟前丢了人,陆成飞快钻到凝香娘俩的被窝,在她身后使坏。

  凝香暗暗好笑,女儿睡着就跟他生儿子去了,结果陆成又在关键时刻及时退出了庄稼地。

  他还没过够想什么时候抱媳妇就什么时候抱的日子,至于儿子,不急。

  恩爱一番,夫妻俩舒舒服服地睡了,而老院那边,躺到陆定阿木都睡着了,陆言悄悄地下了地。

☆、第 179 章

  正月十六的晚上,皓月当空,刺骨冷风卷着如水的月光吹过来,冻得人直打寒颤。

  这种时候还想约会的,要么是分离太久的夫妻,要么就是刚刚好上的,新鲜地什么都不顾。

  陆言自己不怕冷,但他怕他的好表妹冻着,因此去叫表妹前先鬼鬼祟祟地将自己的被褥被子抱到了前院的驴棚。驴棚靠近屋子这边用木板分成了两部分,地方宽敞的那边拴着毛驴,狭窄的这边摆着准备喂毛驴的干草,当垫子最合适。

  陆言铺好被子,摸摸里面还有一点他留下的热气,满意地笑了,然后折回西屋门口,对着门缝轻轻地学耗子吱吱了一声。

  里面没有回应,陆言耐心地等着,终于听到有人起来的动静,这才往后退了几步。

  阿桃睡得香,也许寒冷的冬夜众人睡得都香,周玉悄无声息地穿好衣裳,因为只想同即将远行的表哥说几句话就回来,她没再费事梳头,裹紧斗篷便走了出来。昏暗里,陆言牵着她手,带她去了前院。

  “去哪儿啊?”周玉见男人牵着她往驴棚走,不太确定地问。

  “这边冷,我抱了被子来,咱们盖着被子说。”陆言压低声音道。

  咱们盖着被子,不是她一人盖被子。

  周玉脸上一阵冷一阵热的,恼怒地往回挣手。他把她当什么了?再喜欢,也不能没成亲就钻一个被窝啊,上次只是靠在他怀里他就动手动脚乱碰了,这次真与他躺一个被窝,他,他该不会真想那样吧?

  周玉越发不肯上前。

  “阿玉,我三月才回来,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盖被子只是怕咱们冻出病来,绝没有欺负你的意思,你别怕。”陆言将人抱到怀里,用自己的肩膀帮她挡住风,下巴贴着她额头,“我离开这么久,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低沉不舍的声音,听得小姑娘软了心肠。

  扭捏了一会儿,半推半就地先钻进了铺在草堆上的被窝里。

  陆言脱了鞋子,揣着一颗咚咚跳的心躺到了她另一边。草堆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互相挤压的碎响,无端端有种让人脸红心慌的暧.昧,周玉缩了缩脖子,悄悄地往里侧挪,结果这一挪身下的草堆响得更明显了。

  “别动,别让人听见。”陆言侧身搂住她,找好了两人都合适的姿势后,草堆终于不响了。

  “阿玉,还冷吗?”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就落到了她耳朵上。

  周玉轻轻摇头,想到母亲临走前对他的告诫,周玉心中微苦,小声道:“京城美人多,你……”

  “阿玉在我眼里最美。”陆言搂住她腰,用额头将她埋在他胸口的脑袋慢慢往外拱,再在黑暗里摸索着去寻她嘴唇,“有了阿玉,再美的女人站在我面前也无异于一只母猪。”

  这话周玉爱听,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互相倾慕的人抱在一块儿,体内升起的热迅速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厚实的棉被亦隔绝了外面的风声。隔壁的毛驴就跟没听到一板之隔的怪异动静一样,继续稳稳地站在自己的地盘,睡觉,只有隔壁小姑娘声音稍微大了,毛驴才动动蹄子。

  新房那边,陆成突然醒了。

  因为秋天要看园子,他耳朵比寻常人要灵一些,驴棚里的毛驴走动声虽然不大,但还是让他听见了。是来了黄鼠狼,还是来了贼人?去年一户人家的大黄牛就在半夜让人偷了,牛傻不会看家,罩住嘴,它叫唤都不叫唤便老老实实让人牵走了……

  心里有了怀疑,陆成必须出去看看。

  没有惊动妻子女儿,陆成先下地再飞快穿好衣袍,到了灶房,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门栓打开门板,就着明晃晃的月亮先看向老院那边的驴棚。毛驴还在,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异样,不过驴棚里面有些地方黑漆漆的,还得过去瞧瞧,免得贼人躲在那里。

  随手抄起屋檐下一根棍子,陆成深深吸了口气,放轻脚步往那边走。

  认定了毛贼想偷驴,藏也会就近藏在毛驴那边,陆成暂且没往堆放干草的那边看,谁知走近了,草堆里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阿玉,你说那年上茅房被猪拱了,拱哪儿了?我给你揉揉……”

  “你……”

  小姑娘羞恼无比的轻语仿佛才出口就被人堵住了,跟着是些陆成再熟悉不过的动静。

  陆成难以置信地瞥向草堆那边,还没看清什么,生怕真看到不该看的,陆成迅速移开眼。

  那暧.昧的动静还在继续,离得远了肯定听不见,但陆成就站在旁边啊。

  简直就像父亲突然发现家里的小毛孩竟敢背着他偷偷喝酒……

  长兄如父,弟弟妹妹都是他带大的,陆成发誓他绝对没有教过二弟耍流.氓!

  而且对方竟然是从小就跟二弟不对付的表妹?

  不必犹豫,陆成如来时那般,逃跑似的赶回了新房。二弟肯定得教训,哪怕陆成自己以前也对凝香做过同样的坏事,轮到弟弟,陆成就觉得他有错,但他得顾忌表妹的面子,不能莽撞地当面揭发,让小姑娘无地自容。

  钻回被窝,身上的寒意惊醒了妻子。

  凝香本能地往旁边躲,迷迷糊糊问道:“出去了?”

  陆成嗯了声,体贴地自己躺着,觉得身上暖和过来了,本想睡去,鬼使神差地记起了二弟的话。

  被猪拱了……

  二弟只是手上占占便宜,还是准备学猪那样,他也拱一次?

  脑海里又冒出公猪母猪。

  陆成差点再次钻出被窝,但即将起身那一霎那,陆成马上确定,自己的二弟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毕竟那是草堆,真闹点大的,声音都能吓得他蔫了。

  还在想外面,身边的媳妇大概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恢复的暖意,又小兔子似的依赖地靠了过来。当了娘亲的妻子,人比怀孕的时候苗条了不少,衣襟里头可还是鼓囊囊的,女儿喜欢,他也喜欢。

  二弟不能真正当猪,他可以啊。

  不正经的念头一上来,想克制都克制不住,更何况陆成压根没想委屈自己。

  于是凝香睡得好好的,突然被陆成翻了过去,面朝枕头而趴。这样睡不舒服,凝香嘟囔着抱怨,打着哈欠正纳闷他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小裤突然被他一气呵成顺溜无比地拽到了脚跟。凝香清醒了不少,听着他加重的呼吸,无奈道:“睡前不是……”

  “那会儿是那会儿,现在是现在。”陆成低身抱她,没头没尾地问:“香儿,你见过配猪吗?”

  低沉的声音似酒,一沾就让人醉。

  凝香没见过,但感受着他鼻子拱来拱去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才是猪!”她没好气地骂道,生儿子就生儿子,他扯什么猪。

  “我不是猪,我是狗,狗比猪长得好看。”

  陆成坏坏地道,管它猪狗,欺负起媳妇来都是同样的招数。

  不知他做了什么,小媳妇惊慌出声,然后那遮掩了夫妻俩的棉被,连续不停地乱动了起来。

  ~

  一夜过去,被窝已经没有躺下时那么热乎了,但在这正月冰冷的早上,依然让人留恋。

  特别是当被窝沾染了心上人的气息后。

  回想昨晚与表妹宛如真正的夫妻那般相拥而谈,陆言就分外舍不得起来。

  只是他必须去赚钱。

  低叹一声,陆言起身穿衣,陆定听到动静,闭着眼睛嘱咐道:“在外面小心些。”

  亲哥要出远门,他还不至于不舍到起来送他,但陆定还是多说了一句。

  “睡你的吧。”陆言揉了揉弟弟脑袋,哄小孩子似的笑道。

  陆定便转过去不理他了。

  陆言洗了手脸,看看西屋屋门,桃花眼里的不舍几欲穿透门板飞到她身上。

  摸摸藏了她帕子的胸口,陆言打开了灶房门,以为会像以前一样院子里只有一片昏暗,今日却震惊地看见大哥不知何时起来了,正在喂他的那头毛驴。

  也是要叮嘱他在外小心吗?

  陆言没有多想,带好灶房门,笑着朝兄长走去,“大哥,怎么起这么早?”

  陆成冷冷地看着他,瞄了一眼草堆。

  陆言心跳陡然加快,盯着兄长,确定自己没有会错意,摸摸脑袋,到了跟前垂眸,主动认罪道:“大哥,我喜欢表妹,打算今年中秋同姑父姑母提亲的。”但他还是想不通兄长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

  他是认真想娶表妹,陆成放了心,沉声问道:“为何现在不说?”

  既然挑开了,陆言反而不怕了,从容道:“我们有我们的打算,大哥就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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