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哥说背我回屋的。”阿洵歪着脑袋枕着兄长宽阔的肩头,察觉兄长要放他,他扭着小身子拒绝,紧紧抱住兄长脖子,抬头时瞧见对面的姐姐,登时咧嘴笑了,大眼睛水润润的,脸却红得不自然。

含珠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朝楚渊走去,担忧地看着阿洵问:“大哥,他喝了多少酒?”

“就一口!”阿洵抢着回答,傻乎乎地笑。

含珠皱眉,瞪着他道:“又不听话了是不是?姐姐不是说过不许你喝酒吗?”她知道肯定又是楚倾逗小家伙喝酒的,以前一家人吃饭楚倾都会这样,说什么要从小练阿洵的酒量,可阿洵不知道是人小还是天生沾不得酒,喝点就醉,大人醉酒还难受呢,含珠怕阿洵出事,一直都反对,楚倾也果然跟她预料地一样,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一转眼就忘了那些保证。

姐姐生气了,阿洵有点害怕,想说是爹爹骗他喝的,记起爹爹不许他犯错不敢承认,就乖乖低头认错,小脸一沾到兄长肩膀,困劲儿又上来了。

楚渊很少看到含珠生气,这会儿见她因为担心而气,秀眉蹙起与平时的柔美别有不同,心头控制不住又升起异样。记起她已经嫁为人妇,楚渊垂眸不再看,替阿洵解释道:“四弟没喝多少,一会儿喝点醒酒茶就好了,妹妹别担心。”

含珠有气也不能在这儿撒,不好意思地道:“又劳烦大哥照顾他了,大哥放他下来吧,我领他回去。”

楚渊笑了笑,阿洵醉成这样,她怎么领?六岁的男娃不轻了。

“我送他……”

“给我吧。”月亮门属于二房那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楚渊神色微变,侧头看去,果然对上了程钰平静冷漠的脸庞,似有不快,但他一直都是这副样子……

“你怎么来了?”见到丈夫,含珠又惊又喜,她以为程钰得黄昏才能赶过来的。

程钰看着妻子坦坦荡荡的笑脸,胸口没那么堵了。自从察觉楚渊对妻子似乎动心后,每次她回娘家,程钰都不放心,他不怕含珠看上楚渊,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但他不放心楚渊,含珠那么好,越长越美身段越来越妖娆,楚渊某天突然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怎么办?提前出宫匆匆赶过来,就见她与楚渊面对面而站,楚渊背着阿洵,她仰头与他说话,仿佛一家三口的画面,刺了他的眼。

“二妹妹要出嫁了,我这个姐夫当然要来送送。”程钰笑着回答了妻子,说完话人已经走到了楚渊身前,点了点阿洵脑袋,“阿洵又喝醉了?”

阿洵眼睛都闭上了,听到表哥的声音,费劲儿抬起头。

“过来,我抱你回去。”程钰伸手去接,阿洵乖乖松开抱着楚渊脖子的手,傻乎乎朝表哥笑。

“那博远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再过来找你喝酒。”程钰抱着男娃同楚渊道。

男人间的敌意就像无形的火,楚渊感受到了,看看护食一样的程钰,他淡淡一笑,与含珠对个眼神,转身走了。

程钰也直接转身,不顾四喜就在旁边,左手抱着阿洵,右手紧紧抓住了含珠,不容她拒绝。

含珠大惊,挣了几次没挣开,听身后四喜脚步声远,知道丫鬟瞧见了,她恼羞成怒,小声让他松开。

这一路过去确实可能碰到侯府下人,程钰没想惹她生气,及时松开了。

他听话,含珠本就不多的气马上消了,想了想,轻声告诉他,“我多半得等二妹妹回门后再回去了。”楚倾想留她多住几日,阿洵也跟着起哄,父子俩一起求,她实在没法拒绝,怕程钰不高兴,才用了“多半”。

程钰都料到了,明白不是她主动要留的,脸却绷了起来。

含珠慌了,赶紧道:“我,我再跟阿洵说说吧,明晚就回去。”

“不必,多住几日也好,阿洵想你,别惹他不高兴。”程钰不冷不热地道。

这一看就是不情愿啊,偏含珠确实没有把握能让楚倾答应她提前回去,明明答应了突然改口,楚倾又不傻,准能猜到是程钰不满了,到时候两人又得打起来。住是必须住了,含珠只能对程钰更好,给阿洵喂完醒酒汤哄他睡着交给齐智照顾后,含珠问他要不要去莲院喝口茶再过去,程钰看看她,犹豫了会儿才嗯了声。

含珠窃喜,还肯过去,说明这次程钰虽然生气,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哄。

回到莲院,进了屋,含珠亲手给他倒茶,水盈盈的美眸讨好地看着他,像是在认错。

程钰本就没有气,故意吓唬她而已,眼下她这么乖,他再也忍不住了,迅速接过茶碗放到桌子上,因为动作太急,茶碗撞到桌面发出一声脆响,茶水都晃了出来。含珠正提心吊胆以为他要发火了,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转眼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

“我怎样?”程钰冷声打断她。

他眼里有火,含珠误会成了怒火,顿时没了底气,眼看床越来越近,猜到他想做什么,含珠咬咬唇,闭上眼睛靠到他怀里,“你,你快点,刚刚不是说要去那边喝酒吗?”

她不提楚渊还好,她一提,程钰黑眸更危险,放她躺下时他跟着压了下去,连纱帐都没放。

大白天的,被他熟练地抢走所有衣裳,含珠难为情极了,他白日进宫当差,两人很少这样的。

知他在气头上,还是被她气的,含珠乖顺地纵容他,可他哑着嗓子说出的话太羞人,偷偷睁开眼睛,瞧见的刺眼光亮让她想要暗一些,暗得让他看不清才好。趁被他抱了起来,含珠咬唇,扭头抬手,要把纱帐从帐钩上够下来,谁料快碰到了,他突然率兵叩门。

“别!”她吓破了胆,脱口而出的劝阻竟带了凄厉,马上缩回手按住他肩膀,本能地往上躲。

程钰出了一身的汗,若不是被她惊恐的声音喝止,他根本停不下来。看着她渐渐转白的小脸,惊恐害怕与他的期待神往截然相反,他无奈问道:“真就这么怕?”自知还没准备好,他贴着门探查了会儿便趁士气减弱被她察觉前撤了兵,抱着她轻颤的身子问。

他那样威风,含珠能不怕吗?

成亲之前,甚至是他针灸有了变化之前,含珠都不明白男人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是因为隐疾差别人太多才自卑的。亲眼看过之后含珠才明白,他并非不如旁人,自卑不是因为块儿头,而是因为他举不起来。现在可以了,含珠都难以想象世上还有比他更威风的人,真有,那人的妻子能活吗?

“你快走……”她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活,只知道真被他得逞了,她怕是活不了的,就算活着估计也要狠狠遭一番罪。谁愿意遭罪?能躲过一日是一日。管他怎么保证怎么哄,含珠都不听,捂着耳朵赶他。

让他占了这么多便宜,她已经赔完罪了,不必再觉得对不住他。

不心虚了,脾气就大了,程钰不怕她耍气,可两人这样,她动一动他就上火。怕连续几次影响以后的本事,程钰赶紧放开她,落荒而逃。逃到前院,撞上闻讯赶来的楚倾,翁婿二人隔着几丈默默对视片刻,楚倾先开口:“跟我去喝两杯?”

程钰现在不能沾酒,犯不着陪他,反正媳妇已经疼过了,随便找个借口跑了。

一副吃干抹净擦嘴就走的样子,气得楚倾胸口怄火。

☆、第133章

从云阳侯府回来,程钰身上的火还没消。

她那座城他外头彻底摸清楚了,城里头也用别的方式感受过,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将她彻彻底底变成他的人,想到方才被她底下娇娇抗拒的滋味儿,他就恨不得今晚过去让她针灸时,不管不顾先吃了她。

但他不能冲动,程钰深深呼吸,换身衣服去了练武场。

“二爷,那边有消息了。”陈朔快步走了过来,在旁边看了会儿,程钰一停下,他立即上前禀道。

程钰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闻言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边擦汗边道:“说吧。”

陈朔环视一圈,再次确定周围无人才低声道:“一共安排了两个人,今日与其他八人一起进了长公主府,不知为何,以前她至少会留下一个,这次一个都没留。”

寿安长公主丧夫第二年开始养面.首,还专门拨出一个别院安排属下从各地搜罗美男子过来,调.教好了给她送去,入眼的留在府中,看不上的全都遣散,再搜罗新的一批。听说那些人里有穷苦人家的孩子,因容貌出众被挑了过来,专门教习琴棋书画培养气度,也有慕名主动投奔的孬种,想靠一身皮.肉博取荣华富贵。

程钰擦汗的手顿了顿。

得知含珠被寿安长公主掳走时,程钰就决定要她的命了,但对方是皇上宠爱的妹妹,京城里那些夫人太太们私底下再鄙夷长公主,当着长公主的面都是阿谀奉承的,至少也是客气疏离,没有因此仇恨她的。寿安长公主其人,有些皇家娇女的高傲,却很少得罪人,在整个京城,只有楚倾一个真正的冤家对头。而寿安长公主在宫宴上对付含珠,太后肯定知情,也明白两边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那么一旦寿安长公主死于非命,没有合适的理由,太后都会马上怀疑是他与楚倾动的手,届时跟皇上交了底,皇上丧妹心痛,极有可能怀疑他们。

所以他与楚倾都不能派人暗杀她。

两人商量后,决定安排人去长公主府做面.首,有些助兴药吃多了会死人,这种死法也最适合那个女人,只是没想到特意挑了两个容貌出众的,寿安长公主那里却出了问题。她不满意那两个人?不可能,公主府负责调.教这些男人的管事极其看好那两人,可见是符合长公主的口味儿的……

莫非是寿安长公主在楚倾那儿受了打击,对男人没兴趣了?

元宵过后寿安长公主一直都没有出过公主府,一定跟楚倾有关系。

想到楚倾那张惹祸的脸,程钰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思忖片刻,他低声说了一句。

陈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的说话都磕巴了,“这,侯爷能同意吗?”

程钰看了他一眼,“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陈朔很想问问楚倾知道了找他算账怎么办,不过看看自家二爷冷峻的脸,识趣地将话咽了下去。怪谁啊,谁让寿安长公主失心疯似的迷恋楚倾?他惹出来的祸事,当然得利用他解决。

~

次日天还黑着,莲院里面,含珠做贼一样早早起来替程钰针灸,事后亲眼看着程钰翻窗走了,她继续睡了会儿,很快就被丫鬟们叫了起来,收拾收拾赶去大房那边送嫁,跟楚蓉一起围在新娘子身边,看全福人替楚蔷梳妆打扮。

阿洵在屋里玩了会儿就跑到前头去了,大概是长大了一岁,去年含珠出嫁时小家伙还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摸摸盖头又摸摸嫁衣的,绞面他也想试试。今日听说对头李从风会随二姐夫一起来迎亲,他就跑前头准备拦人了,有齐智紧跟着他,楚渊三兄弟也都很照顾他,含珠一点都不担心他在前面出事。

凝珠也来了,站在姐姐身边笑盈盈看镜子里的新娘,楚蔷被众人围观,忍不住想找话说,目光在含珠姐妹俩身上转了圈,很是惊奇地道:“阿凝越长越像大姐姐了,你们俩站在一块儿,我要是不认识你们,肯定会以为你们是亲姐妹。”

楚蓉听了,转到对面去看,附和着点头,“以前阿凝小不明显,只有眼睛像,现在阿凝也快变成大姑娘了,瞧着就更像了,不仅长得像,声音也像,都软软甜甜的。”

凝珠有点紧张,含珠将小姑娘搂到身前,摸着妹妹脑袋道:“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当初舅母说阿凝长得像我与母亲,我还不怎么信,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舅母眼力好。”容貌摆在这儿,没法遮掩,与其强说不像让人怀疑,不如坦坦荡荡承认。

她与楚菡生的一模一样,对楚家人来说是从小就知根知底的人,所以没人怀疑她另有来历,楚蓉还抢过凝珠假装抱怨道:“是啊是啊,大姐姐有了阿凝这样跟你像的妹妹,对阿凝比对我们还好呢。”

她笑得灿烂,十五岁的大姑娘,越长越美也越来越像三夫人,含珠看着楚蓉明艳的笑脸,听着她亲昵热络的打趣,心里突然很是复杂。

三夫人想要害她,犯错在先,楚倾眼里揉不得沙子狠辣地报复了回去。当初楚倾楚渊在九华寺布局的时候,含珠对凶手是谁一无所知,三夫人出事后她才猜了出来,楚倾也告诉了她真相。含珠明白,就算她提前知道楚倾要杀三夫人,她也做不了什么,三夫人害死了楚菡,她没有理由也无力阻止楚倾报仇。

三夫人死了,那时含珠心里只有害怕,怕楚倾的狠,怕她与妹妹不得善果,侯府里其他人的情绪她都无暇顾及。待日子渐渐平静下来,侯府里渐渐多了欢笑,含珠不再去想那些暗算报复,她唯一觉得有些难以面对的,是楚淮楚蓉兄妹。

三夫人的死多多少少都与她有关,如果楚淮楚蓉兄妹知道真相,就算不迁怒恨她,也绝不会再与她来往。但含珠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因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含珠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对三夫人的死负责,她只是愧对楚淮楚蓉。

他们都是真心待她的,楚淮不用说,每次出门都会给她与阿洵带份礼物,待她们如亲兄妹。楚蓉呢,最初不了解时与她客客气气,时间长了大家就玩到了一起,三个堂姐妹一起绣花制香说悄悄话,和睦安乐。

旁人以诚待她,她再有理由,都少了一分真诚。

正出神,外面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二姐夫来啦!咱们快准备,上次怎么刁难大姐夫的,这次二姐夫也别想轻松接走二姐姐!”楚蓉最鬼灵,马上松开凝珠去准备刁难李从鸣要用的东西了。

含珠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再瞧着全福人帮羞红脸的楚蔷盖上红盖头,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及时将那些不合时宜的纷杂念头丢了开去。有些秘密,如果说出来会让更多的人伤心难过,不如一直藏在心底,无论是楚倾父子还是楚淮兄妹,她从来都没有恶意,佛祖菩萨知道,应该也不会怪她吧?

过关斩将,很快李从鸣就冲进了内室,高高大大的男人,热情奔放,进屋笑容就没断过,没等全福人张罗,主动把手里的红绸塞到了新娘子手里,那迫不及待娶媳妇回家的劲儿头,若不是全福人拦着,恐怕他都敢直接将楚蔷扛出去,狂奔而走。

含珠等人一直送到上房,看着楚渊背起妹妹,她们就不能再往外送了,只有楚倾三老爷兄弟俩领着楚家的少爷们跟去送嫁了,到镇北将军府还有宴席等着他们。

夜幕降临,镇北将军府里,李从鸣红着脸被小厮扶着去洞.房了,其他宾客继续拼酒。

没成亲的世家子弟们羡慕李从鸣今晚娇妻在怀,成了亲的,就各有心事了。

楚倾酒量好,这里将士多,前来给他敬酒的也多,他忙着跟小犊.子们拼酒,没工夫触景生情。不远处三老爷就不一样了,两个侄女嫁人了,他本就因为自己的蓉蓉将嫁而不舍,现在旁人洞.房花烛,他情不自禁想起了亡妻,他们成亲那晚,妻子娇滴滴的,一声声求他……

曾经有多甜,现在就有多苦,三老爷不停地灌酒,宴席将散楚倾想起亲弟弟时,才发现三老爷已经醉成一摊烂泥了,再看看楚淮,也趴在楚渊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倒下的。

爷俩一样没出息!

楚倾暗暗骂了一句,让楚渊扶楚淮,他搀着兄弟上了马车,路上见三老爷安安静静的,没有吐也没有耍酒疯,他也就没有深思弟弟为何喝成了这样。到了侯府门口,他叮嘱平安好好照顾三老爷,径自去看小儿子。酒席开始不久,他便让两个儿子先回来了,一个是书生一个才六岁,留在那边只会让他操心。

楚渊今晚喝了不少,此时酒劲儿上头,他不大舒服,将楚淮交给他的长随,也走了。

三房那边,楚蓉一直命人留意外面的动静,得知父兄回来了,她匆匆赶了过来,见爷俩醉成这样,她一人数落了几句,然后没管年龄相近的哥哥,与平安一起扶着父亲去了上房,她亲自照顾醉酒的父亲。

丫鬟端了热水进来,楚蓉打湿巾子拧干,靠到床头时,三老爷慢慢睁开了眼睛。醉眼朦胧,瞧见眼前站着一个十五六岁酷似妻子的小姑娘,大概醉倒前正回忆他与妻子的洞.房花烛,此时以为自己犹在那似梦非梦的幻境中,三老爷不由伸出手,喃喃唤了声,“阿柔……”

那是三夫人的闺名。

眼看父亲眼角落了泪,再听他喊母亲的名字,楚蓉眼睛一酸,刚要告诉父亲他喝醉了,忽听父亲继续说了起来,“阿柔,你现在才来看我,是生我的气了吗?可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要那么傻,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何要害菡菡,爵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阿柔,阿柔,你为何要得罪大哥……”

醉酒说话,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楚蓉的丫鬟与三老爷的长随平安离得远没听见,楚蓉离得近,却都听到了。

手里的帕子掉了下去,楚蓉僵在原地。

母亲要害楚菡,还是为了爵位?

为何她都不知道?

想问,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楚蓉猛地回神,短暂无措后,她弯腰捡起帕子,看看还在含糊不清说醉话的父亲,楚蓉一边佯装镇定重新投水一边吩咐平安,“你去看看二少爷如何了,我从没见他醉成那样过。”

平安不疑有他,马上去了。

楚蓉立即吩咐自己的丫鬟去门口守着,她快速回到床边,颤抖着问父亲,“爹爹,你刚刚说我娘要害大姐姐,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声音焦急,充满了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不安,但三老爷长久得不到妻子的回应,已经又睡过去了,昏昏沉沉的,任楚蓉如何推都推不醒。

万籁俱寂,只有男人发出的鼾声。

楚蓉看着眼角还带泪的父亲,那些醉话不停地在耳边回荡,脑海里浮现母亲的惨死。

得知母亲被贼人杀害时,楚蓉不信也不接受,这是京城啊,怎么有人敢对侯府三夫人下手?怎么那么多年都没事,母亲就那么倒霉遇上了?

如果不是贼人……

如果母亲真害过楚菡,二伯父那样宠爱楚菡,又是那样心狠手辣……

泪如泉涌,楚蓉从床上滑落在地,被自己的哭声惊醒,她咬住床褥,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好像知道,母亲为何会遇到“贼人”了……

☆、第134章

一夜宿醉,三老爷醒来时头疼欲裂,勉强睁开眼睛,外面已经很亮了。

一边揉额一边回忆昨晚,只记得周围全是拼酒声,三老爷苦笑,没那么难受了,喊人进来伺候。

“老爷,姑娘在外面等着呢,”平安端水走了进来,低声提醒道,“昨晚老爷喝得不省人事,姑娘很是担心,早早就过来了。”

女儿孝顺,三老爷笑了笑,收拾过后去厅堂看女儿。

“爹爹先吃饭吧。”瞧见父亲进来,楚蓉笑着招呼道,“哥哥还没起,不管他了。”

三老爷笑眯眯点头。

楚蓉已经吃过了,坐在一旁看父亲用饭,桌子底下手紧紧攥着帕子,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忍住。三老爷吃了会儿,又劝女儿再吃点,楚蓉笑着拒绝,三老爷见女儿精神似乎不大好,猜测女儿昨晚照顾他费了心,暗暗自责。

等三老爷用完饭,楚蓉起身道:“爹爹,我有笔帐算不明白,想跟你对下,咱们去书房吧?”

妻子过世不久,他们三房就由女儿管家了,如今女儿有疑惑,还特意提出要去书房谈,这事肯定比较重要,三老爷就陪女儿去了。走到书房门前,楚蓉落后父亲一步,回头吩咐平安:“我与父亲有要事要谈,你看着点,别让人随便靠近,二少爷也不行。”

平安愣住,不由地看向三老爷。

三老爷怪异地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平平静静的,便点点头。

父女俩进了书房。

三老爷刚要问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回头却见女儿泪流满面,小脸高高抬着,有些倔强地望着他,“爹爹,昨晚你喝醉了,我照顾你时,你说了很多醉话。你说我娘想害大姐姐,你说她是为了侯府的爵位,还说是二伯父杀了她,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明明白白告诉我行吗?”

三老爷如遭雷击,本能地想要撒谎圆过去,女儿突然扑到了他怀里,埋在他胸前哭,“爹爹,那是我娘啊,我还记得那年我们去九华寺之前,咱们一家四口吃饭说话的情形,还记得你要喝酒,娘瞪了你一眼……爹爹,你跟我说实话吧,你不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爹爹,昨晚我梦到娘了,她说她死得冤,她说她自己在那边冷……爹爹,你不跟我说实话,我就下去陪她,连生我的娘是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她是真的难受,哭得肝肠寸断,三老爷眼里也落了泪。知道这事再也瞒不住女儿,他扶女儿坐到椅子上,父女俩面对面坐着,再将女儿搂到怀里,低声给她解释,妻子做的错事想要做的没来得及做的,连同他亲自审问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蓉蓉,别怪你二伯父,是你娘做了糊涂事,你二伯父的脾气你知道,你大姐姐先是差点死了,后来险些被贼人掳走毁了清白,你娘还想将来杀了阿洵,你二伯父如何能不恨?”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惩罚她吗?”父亲亲自审的人,楚蓉再难以置信也信了,她理解二伯父的怒火,她只是还想挽留,“为何非要杀了她,打发她去庄子,罚她去做姑子都行啊,爹爹就是休了我娘也行啊,为何非要杀她?爹爹你为何不拦着啊!”

她狠狠地捶父亲的胸膛,泣不成声。

她想要母亲活着,她想母亲温柔美丽的笑脸……

三老爷仰起头,平静片刻,好好解释给她听,“蓉蓉,人在气头上,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大姐姐两次险些丧命,如果我是你二伯父,我也会恨得杀了她。蓉蓉从小就讲道理,我知道你难受,你往后可以不理你二伯父,别恨他行吗?我们故意又安排了贼人的事,不是为了保全咱们侯府的名声,是为了你跟你哥哥啊。爹爹知道你们是好孩子,你们不会恨也不会冲动报复,但你们肯定也没法再面对你二伯父一家,也会怨你们母亲心狠歹毒。与其让你们两面难受,不如让你们以为母亲是意外遇难,母亲还是那个温柔的娘,二伯父也是从小就疼你们的二伯父,你看,这两年二伯父对你们跟以前一样好是不是?”

“我不稀罕!”楚蓉只知道哭,除了哭,什么都无法思考。

三老爷叹了口气,暂且打住,柔声安抚女儿,等女儿肩膀慢慢地不颤了,哭声也越来越轻,他摸摸女儿脑袋,认真问道:“爹爹都告诉你了,现在蓉蓉打算怎么做?”

楚蓉依然低着头。

三老爷轻轻拍女儿单薄的背,望着窗外道:“蓉蓉,爹爹不勉强你,但你记住,家和万事兴,咱们侯府一直没有衰败下去,是因为楚家的男人从不内斗。我跟你二伯父是亲兄弟,我希望你哥哥也会把阿洵当亲兄弟,一家人互相扶持……”

“爹爹就一点都不恨二伯父?你那么喜欢娘。”楚蓉终于开了口,抹抹眼睛,抬起头看父亲。

“如果你将来的丈夫因为一己私欲要杀你哥哥的子女,你哥哥生气杀了他,你会恨你哥哥吗?”三老爷慈爱地看着乖女儿,见女儿咬唇,他眼里多了回忆,“你二伯父小时候也很照顾我,爹爹被人欺负,他第一个冲上去替爹爹报仇。所以爹爹想你娘,却不会恨你二伯父,不论是谁,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后果,爹爹只怨你娘为何那么傻,因为非要跟你二伯母攀比,落得这种下场。”

楚蓉眼泪又落了出来。

三老爷拿帕子替女儿擦,语重心长道:“蓉蓉听话,你要是恨你二伯父,我带你去找他,只要能消了你的恨,你就是往他身上捅刀子,他也绝不会躲闪,事后照样疼你。只是蓉蓉别告诉你哥哥行吗?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难受,那你想让你哥哥也这样难受吗?说句不好听的,你是姑娘,恨娘家人,可以出嫁可以不回来不见我们,你让你哥哥怎么办?继续与你二伯父一家亲近,他过不去心里的坎,那就只能离家出走,离开这伤心地,蓉蓉,你好好想想,你真的希望咱们好好一大家子变成那样吗?”

楚蓉久久未语,忽的又扑到了父亲怀里。

楚蔷回门那日,含珠牵着阿洵与楚倾楚泓兄妹早早去了大房那边,才到不久,三老爷父子俩也来了。

“三姐姐呢?”阿洵望望三叔身后,好奇地问。

楚淮哈哈笑,“你三姐姐昨天臭美穿得特别少,结果着凉了,脸上长了红疙瘩,整天戴着面纱不肯见人了。”说完用一副兄长的口吻教训含珠楚蔓,“你们都多穿点,别学她因为臭美生病。”

含珠之前一点都没得到信儿,这会儿急了,“三妹妹怎么没早点派人送消息过来?二妹妹应该再过会儿才到,我这就去看看她吧,四妹妹要不要一起去?”虽然楚蓉不喜楚蔓,楚家人都在这儿,她不能落了楚蔓。

楚蔓不想去,瞅瞅父亲那边,正要勉强应下,楚淮摆手道:“不用不用,她怕被你们笑话,特意交代了的,说是你们去了她也不许你们进屋,是好姐妹就别去打扰她养病。”

三老爷也劝道:“菡菡蔓蔓别去了,以后再去找她玩。”

女儿懂事,大哭一场后答应他会守住这个秘密,但是以后对二伯父一家能不见就不见,实在躲不过,也只会应付客套,不再诚心相待。三老爷理解女儿,他再喜欢妻子,夫妻间的情分也比不过妻女日日相处培养出来的母女情,在一个孩子眼里,母亲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吧?

既然楚蓉不希望她们去探病,含珠就精心准备了几份补品,让四喜送了过去。

日头渐渐升高,楚蔷李从鸣夫妻俩来了,侯府自然热闹了一场。

楚蔷同母亲说完贴己话,又把好姐妹含珠叫了过去,一番扭捏后,求助地问含珠,“姐姐,你,你跟姐夫刚成亲那会儿,他,他隔几晚碰你一次啊?”

母亲提醒她前几晚都会不适,楚蔷亲身经历后,信得不能再信。有些话她不好意思跟母亲讲,就想向刚成亲不久的堂姐求经,看看堂姐是不是有什么办法管住姐夫。李从鸣那家伙,第一晚折腾了三次,她哭,他说头回碰媳妇,忍不住,然后答应第二晚让她好好睡觉,结果……反正这几晚一晚都没断过,楚蔷现在还腰酸呢。

含珠脸噌地红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对上楚蔷好奇的眸子,她咬咬唇,小声反问,“你们呢?”她跟程钰还没真正做夫妻呢,先探探情况,回头她心里也有数。

楚蔷当堂姐羞于启齿,必须她先说她才肯说,便垂下眼帘,羞答答道:“每晚都碰,难受死了,姐姐要是有管姐夫的法子,教教我行吗?”

含珠哪有法子,怕说多了露馅儿,学楚蔷那样,低头羞道:“我们,我们也是,妹妹忍忍吧。”

楚蔷顿时苦了脸。

含珠很想问问楚蔷破.瓜到底有多疼,李从鸣个头比程钰还高,身体也更结实,那里应该也更胜一筹的。她比楚蔷高些,如果楚蔷能忍受李从鸣,她差不多也能应付程钰吧?

但她不好意思问,想了想,换成问楚蔷都试了哪些法子,她好记住。

这种事最难开口,但一开了口,又是好姐妹,楚蔷就没那么拘束了,气愤道:“没法子,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头晚我都晕过去了,后来又被他弄醒……”

一刻钟后,含珠走出楚蔷的屋子时,脸是白的。

黄昏程钰从宫里出来,直接来侯府接媳妇,看到他的那一瞬,含珠真希望楚倾主动再留她住几晚,可楚倾将女儿渴望哀求的眼神误会成了求他别再难为程钰别再留她多住几晚,不愿强迫女儿,一边在心里感慨女儿看重丈夫胜过父亲弟弟,一边忍着心酸送女儿女婿出门。

含珠心情复杂地上了马车。

才与楚倾阿洵道完别,人就被程钰急切地抱到了怀里,低头要亲,手不老实,另一处也不老实。

含珠不满地推他,这几天她虽然在侯府住的,晚上程钰可都跑过来的,早上针灸完他才离开,跟她住在王府没太大区别,他至于急成这样吗?

“生气了?”她抗拒地过于坚持,程钰纳闷地问。

含珠哪好意思告诉他她是害怕被他弄晕了,扭头对着车门道,“怕人听见,反正你别再碰我。”

她小嘴儿噘得高高,特招人疼,程钰笑了笑,抱住人哄,“好好好,回家咱们再继续。”

日子还长着,不急这一时半刻。

☆、第135章

三月三,上巳节,也是方氏与人约好去九华寺相看的日子。

“我派陈朔送你过去,到了寺里,你跟舅母待在一起,别落了单。”含珠兴高采烈想瞧瞧周文庭要相看的姑娘,程钰却怎么都不放心,昨晚念叨了一遍,眼看今日妻子就要出门了,他更得再提醒提醒她。寿安长公主最近很少出府,但那样的疯女人,程钰拿不准她会不会恼羞成怒继续暗算含珠,可含珠又不能因为对方终日闷在家里,程钰只能多派些护卫守着她。

含珠正在烤银针,闻言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待在舅母身边哪都不去。”就算没有仇家,她也不会自己胡乱走动,若不是关系到周文庭的妻子,妹妹将来的嫂子,含珠都不会提出与方氏同去。

程钰看看灯光里她柔美娴静的脸庞,想到此时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心疼道:“这阵子辛苦你了,每天都这么早起。”他早晚要针灸,以前寅末起来进宫,现在得提前两刻钟,害得她也得早早爬起来。她太贤惠,除了第一晚是被他犹豫叫醒的,后面每次都比他起得早,程钰劝过,她都不听。

含珠烤完最后一根银针,边用干净的帕子擦拭边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我辛苦什么,你走了我还能睡个回笼觉,不像你,还得进宫当差。”再辛苦也就辛苦百日,他疼她不用她伺候他早起,她为他辛苦三个月算什么?

“躺好吧。”

银针都准备好了,含珠坐在床边道。

程钰直接将被子掀开,露出自己给她看,他戏谑地盯着她脸,最喜欢这时候逗她。

替他针灸五十多日了,每日看两次,除了不敢不想看他威风起来的样子,含珠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替他扎针时面容平静,手法娴熟,真跟个女郎中似的,也不看程钰戏谑的眼睛,反正他不能乱动,随便他怎么胡说八道,她不往心里去就是。扎好了,含珠直接放下纱帐,去书桌那边坐着等。

屋子里静悄悄的,程钰歪头,透过纱帐看她模糊的影,长眉慢慢皱了起来。

以前她不会放下纱帐的,自从楚蔷回门他接她回来,她才开始这样。晚上他搂着她亲昵,她也变得十分紧张,时间长了她才慢慢放松下来,却再不肯让他那儿碰她底下,一碰她就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程钰一直都知道她怕他的威风,却想不明白为何会越来越严重。

他没尝过真正的夫妻之乐,但男人们那么热衷,甚至寿安长公主都不顾旁人非议养了许多面.首,足见男女都喜欢,她在侯府时到底遇到了什么才突然怕成这样?

程钰不想她瞒着他,更不喜欢她越来越抗拒他的亲近,一刻钟一到,她替他来拔针,程钰闭着眼睛假寐。含珠怕面对他,收好针就迅速退到一旁了,给他时间穿衣。等了会儿没听到动静,一动不动躺在那儿好像睡着了似的,含珠疑惑地走过去,轻轻喊,喊了两声他还没动,含珠确定他睡着了,笑了笑,俯身去扯被子,想替他盖上后再推他。

程钰等的就是这时候,大手掐住她腰,一使劲儿便将她提到了床上,他顺势翻了过去。

含珠大惊,还没反应过来,程钰已经捧住了她脸,呼吸急促,黑眸却十分平静,“含珠,为什么越来越怕我?别问我什么意思,你知道。”长腿强硬地分开她的,让她清清楚楚感受他要与她说的问题,免得她装糊涂。

因为还要睡回笼觉,含珠身上只穿着睡衣,他这般霸道地凑过来,她立即紧张起来。不想跟他说,她闭着眼睛催他,“你快起来吧,别迟了。”

“你不告诉我,今日我就不进宫了。”程钰无所谓地道,怕她不当回事,又道:“神弩卫今日要比武,从二十人里选出一位百户,我若是迟了,他们就没法开始。”

含珠着急了,“那你还不快去?”

程钰还是那句话,“你不说我就不走,跟你相比,一个百户算什么?皇上不高兴罢了我的官更好,我天天在家陪你。”

含珠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但她怕程钰真的不去耽误了正事,忙放软声音哄他。程钰喜欢被她刻意讨好,却不喜欢被她糊弄,威胁过了,他换了手段,也柔声哄她,“憨憨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昨日与人比箭时走神,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说完了,亲她的耳朵。

他做习惯了,知道她哪最不禁碰,含珠招架不住,很快便软了身子。夫妻情浓起来,更亲密了,有些清醒时难以启齿的话就容易开口了。惦记着时间,含珠无奈投降,人往下缩,对着他胸膛闷声道:“我,我听说,那样特别疼,能把人疼晕了……”

单看那块儿头就清楚肯定会吃苦,再听了楚蔷的亲身经历,含珠怎能不怕?

这回换成程钰身体发僵了,听说,是听楚蔷说的吧?

她本来就怕,楚蔷还吓唬她,跟对一个不敢过河的人说水深里面还有大蛇有什么区别?

念头飞转,程钰将又怕又委屈的妻子提了上来,边亲她边道:“我不说好听的骗你,我跟几个同僚打听过,确实有人新婚夜让妻子受了极大的苦头,但那都是粗鲁的莽夫,不顾媳妇只顾自己,温柔的,就开始让妻子疼了会儿,很快两人就都舒坦了,否则怎么叫鱼.水之欢不是鱼.水之苦?憨憨,你见过李从鸣吧,那你看他像不像莽夫,我平时又是如何对你的?你怎么能将我与他相提并论?”

含珠愣了愣,脑海里浮现李从鸣闯新房时的急切冲动,还有当初他在假山后头对楚蔷说的混话,确实就是个莽夫,她的丈夫呢……

含珠想回忆程钰对她的温柔体贴,不知怎么却想起程钰慢条斯理切紫薯球的情形,换成李从鸣的话,八成会一口吞下去吧?

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李从鸣不顾及楚蔷的感受,程钰……想起两人的那些亲昵,含珠本能地相信程钰不会粗鲁对她,如果她喊疼,他肯定会停下来的。

这样一想,身体彻彻底底放松了下来。

“是不是不怕了?”程钰松了口气,笑着问道。

含珠不好意思看他,后知后觉想起他刚刚的话,惊道:“你,你竟然跟人打听这个?”

程钰笑得胸膛震动传到了她身上,低头在她耳边道:“我让陈朔打听的,我躲在一旁偷听,知道你脸皮薄,我怎么会让人误会你怕疼?”

含珠被他温热的气息吹红了脸,乖乖给他亲了会儿,察觉他要脱她裤子,她猛地回神。程钰不容拒绝,扯走她所有衣裳才搂着人哄,“我得确认你不怕我了,憨憨乖,你别多想,只要你不怕我,我马上起来。”

含珠想说她不怕了,但她身体的抗拒瞒不了人。

程钰不急,一手托着她脖子,看她发白的脸,右手领兵在她城门前逡巡,只侦查地形,并不尝试攻门。含珠这座小城天天被他吓唬,早吓破了胆子,这会儿也不知他又学了什么古怪伎俩,竟让她从里到外的颤抖,渐渐的竟有了想主动开门迎他的荒诞念头。

她捂住嘴,杏眼水漉漉地望着他,无声求他快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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