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难理解,换谁谁乐意本该由自己继承的产业被意料外的人抢走?虽然陆迟是确确实实的陆家人,是老爷子陆耀华的长孙,但他成年后才认祖归宗,认完了久居美国,跟陆家人能有什么情分呢?
沈黛理解陆家人对陆迟的态度,但她完完全全是站在陆迟这边的,一方面陆迟本就有资格继承东影,再者是老爷子主动找到孙子让陆迟继承的,不是陆迟登门索取他该得的财产。人有亲疏,一想到陆迟不回那边是因为陆家有人不欢迎他,沈黛就有点心疼陆迟了。
看看旁边散装的苹果,沈黛又去了一次商场,这次买了礼品版的红苹果,包装可好看了。
“都买了什么?”
陆迟之前站在阳台上,早知道沈黛回来了,也看见她又驾车出去,以为她忘了买某样比较重要的大菜。沈黛在那里开门,他弯腰接过她左手拎着的一大包购物袋,暗暗寻找值得让沈黛特意多跑一趟的美味儿。
却并未发现特殊的,只有几个苹果特别点。
“这是咱们俩的平安果?”陆迟拎出烂大街的白色塑料袋,别有深意地问沈黛。
沈黛看出他的嫌弃了,心里偷笑,点头承认,一边推门一边淡淡说:“吃个苹果应应景,讲究那么多做什么,这几个也挺贵的,十几块一斤呢。”
陆迟不予置评,跟着她走了进去。
晚饭结束,陆迟双手插着口袋要走,沈黛偷偷从包里取出包装精美的红苹果,反手拿着,出去送他,到了门口,陆迟转过来说晚安,她笑着将礼物递了过去,“给陆总准备的平安果,怎么能太寒酸?”
陆迟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苹果,忽然明白沈黛第二次去商场做什么了。
心头温暖,陆迟平静地接过苹果,“谢谢,作为贿赂的回礼,今年我发你双倍年终奖。”
沈黛不屑地关了门。
陆迟对着门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开门回了自家,一分钟后,他又走了出来,将一样东西放到沈黛门前,然后退回去,背靠门板给她打电话,“出来拿礼物。”
沈黛刚坐到沙发上,想问什么礼物,电话挂了。
她好奇地来到门前,透过猫眼,没看到人,打开门,就见地板上放着一个礼盒,优雅华贵。
沈黛想到她刚刚送的自诩包装精美的红苹果,顿时一阵脸热。
怕陆迟在里面偷看,沈黛捡起礼盒便闪回了房间。
回到客厅,沈黛解开粉色的绸带,打开礼盒,低头一看,看到两颗红苹果,一颗跟她送陆迟的差不多,果皮红得浓郁深沉,另一颗整体通透,均匀的玫瑰红看得沈黛心醉神迷,她取出这颗“假冒”的水晶苹果,唇角愉悦地翘了起来。
陆迟这家伙,还挺会送礼物的。
沈黛给他发短信:谢谢,破费啦。
陆迟:我不差钱。
沈黛无话可回。
陆迟似乎也知道她的心情,没有再发短信,沈黛惬意地靠在沙发上,一手吃苹果,一手把玩水晶苹果,吃到一半陆迟突然发消息过来:我会变魔术,你信吗?
沈黛笑:什么魔术?
陆迟:自己去阳台上看。
沈黛怔了怔,嚼着苹果去了阳台,拉开窗帘,温暖的灯光照进漆黑深夜,光幕里,雪花乱舞。
下雪了。
☆、第 55 章
雪花纷纷扬扬,沈黛披上羽绒服,拉开阳台玻璃窗走了出去。
冷风迎面吹来,沈黛不禁打个哆嗦,双手插着口袋走到护栏前,左看看,右看看……
看到陆迟站在隔壁的阳台上,只穿着黑色针织衫,同样没有开阳台灯,室内灯光漫出来,他仰头看雪,平时冷漠的脸,此时却平和了下来,似古风图里的翩翩佳公子,遗世独立。
“你不冷吗?”沈黛小声问他。
陆迟侧头,见她裹着羽绒服看起来依然娇小玲珑,笑了下:“有点,羽绒服借我穿穿?”
灯光朦胧,夜里的他俊美迷人,沈黛承认自己是个好色的,趁美色误人前转过头,“好了,进去吧,别感冒了。”最后看眼雪景,她也进去了,顺手拉上窗帘。
隔壁的阳台黑了,陆迟继续站了会儿,没有她,这雪也没什么意思,转身回屋。
沈黛听到那轻微的拉窗声,不知为何笑了,弯腰抱起乖宝,摸摸它脑袋,“真乖。”
~
雪下了一夜,早上窗外依然飘着细细碎碎的雪花,沈黛站在阳台往下看,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处处白雪皑皑。
空气倒是格外地新鲜。
出门时遇到陆迟,沈黛再次感谢他的那个水晶苹果。
“别忘了我的礼物。”陆迟盯着她眼睛提醒道。
沈黛笑笑,锁好门走向电梯,陆迟猜她应该准备了礼物,唇角上扬,巴不得天马上黑了。
两人依旧先后开车离开小区,陆迟故意开得很慢,留意后面的沈黛,雪天路滑,陆迟对沈黛的驾驶技能始终抱有那么一点点怀疑。不过今天大家开得都特别慢,加上路途短,堵了十几分钟的车,沈黛稳稳当当开到了公司。
陆迟筹备的这部电影名为《倾臣》,主演都已定下,现在剧组服装处于制作设计图阶段,周晓元分配了几个小配角给沈黛,要求她月底前交上初步设计稿,沈黛坐在电脑前,对着剧本分析人物。
整部电影围绕貂蝉展开,貂蝉被王允收留前,是个小乞丐,十一二岁的年纪,已经出落地十分水灵,被纨绔子弟调戏,王允从旁经过,救了她,带她回家。沈黛现在负责的,就是这个纨绔子弟与他身边的家丁。
剧本里是寒冬腊月,服装总要求唯美,无需太拘束于三国时代,沈黛拿着画笔简要勾勒,修修改改,一天过去了,下班前,沈黛将桌上的一叠画稿放进包包,准备晚上试着绘制电子初稿。
上了车,收到陆迟的短信:晚上我有事,可能八点才回去。
沈黛看着手机,犹豫几秒问他:那我还用准备你的那份吗?
陆迟一分钟后才发过来:你可以先吃,剩菜剩饭帮我温着。
不情愿的语气几乎快冲出了屏幕。沈黛好笑,体贴回:好,我帮你温着,你专心工作。
圣诞节,沈黛当然会等陆迟一起吃饭,但她不想陆迟着急回来。她不说等,陆迟认定只能吃剩饭了,无论工作还是开车回小区,都不必着急。
回到家才刚刚六点,沈黛进厨房洗菜切肉,都准备好了,陆迟回来开火就行。忙完了,沈黛去了工作间,一心绘图,精神集中,不曾留意时间,乖宝乖乖地窝在她拖鞋旁,周围这么安静,手机突然响了,沈黛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沈黛拿着手机站起来,瞥见已经八点十分了。
“嗯,开门。”
男人不冷不热,听不出喜怒,沈黛放下手机,一边活动手臂一边去给他开门。
陆迟见她穿的是睡衣,眸色暗了几分,“准备睡了?”
沈黛瞪他:“睡什么睡啊,我还没吃饭呢,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迟正往里面走,听她说还没吃饭,倏然回头,黑眸锁定沈黛,震惊疑惑喜悦,还有沈黛看不懂的情绪。知道他肯定是高兴的,沈黛没再看他,让他自己倒水喝,她去厨房忙了。
陆迟视线追随她身影,舍不得离开。
他早就盼着一起跟她过圣诞节了,下午临时有事推脱不了,给她发短信,怕她傻看不懂,故意说得很明白,希望她等他,没想到沈黛直接就让他自己吃剩饭。陆迟没法朝她撒气,对底下员工就十分不客气了。
进屋前陆迟还十分不痛快,进屋后沈黛却给了他一份天大的惊喜。
她竟然宁可饿着自己,也要等他一起吃饭。
或许沈黛只是傻,等他没有别的意思,但陆迟就是高兴。
他脱了西装,过去帮她,嘴上却数落道:“让你先吃你不吃,早就饿了吧?”
“还好,一直在画图,你不打电话我都不知道已经八点多了。”沈黛系着围裙,往热锅里倒油。
陆迟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心满意足。
这样漂亮又会炒菜还贴心的老婆,是他的,虽然现在还没追到手。
两人一起炒菜,半小时后四道菜就都端上了桌子,陆迟心情好,跟沈黛要红酒。
“那你自己喝,我不喝,一会儿还得忙呢,有一张图差一点就好了。”沈黛能喝一杯,不醉,但也容易犯困。
“好,我自己喝。”陆迟痛快答应。
沈黛就给他开了一瓶红酒,陆迟却拿了两个杯子,笑着劝她:“就喝一口,跟我碰下杯,今天圣诞节,咱们两个单身男女庆祝一下。”
他会说话,沈黛摇摇头,给自己倒了一点点。
碰杯,沈黛浅浅抿了一口,放下酒杯,看见对面陆迟仰着下巴,连续不停地将一杯红酒都灌了进去。灯光下,他面如冠玉,喉结上下滚动,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小片胸膛与锁骨。沈黛恍惚了一下,记起了那三张照片。
沈黛脸有点热,坐下去,弯腰摸摸乖宝,掩饰不自在。
满满一瓶红酒,陆迟都喝了,饭后沈黛站起来要收拾碗筷,陆迟很自然地握住她手腕,仰头看她,“今晚害你饿了那么久,这些我收拾,你去给我拿礼物。”
他孩子似的就惦记礼物,沈黛只觉得好笑,真的去了卧室,出来时手插着口袋,朝陆迟扬扬下巴:“你先去刷碗,出来再送你。”
陆迟立即去刷碗,十分钟后擦干手走了出来,坐在沈黛身旁。
沙发凹陷下去,对上陆迟乌黑明亮的眼眸,沈黛忽然记起了那晚的亲.吻。脸不受控制地发烫,她抿抿嘴唇,装作不好意思般低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陆总不缺钱,我买什么礼物你可能都看不上,就送一个我自己缝的车挂吧,你先拿着,过年我回家再去灵隐给你求张平安符。”
陆迟接过车挂,提到眼前打量,巴掌大小的车挂,有点像香囊,吉祥的大红色,正面用金线绣了平安两个字,后面是如意,车挂四角还有象征福瑞的图案。礼物不贵,陆迟却非常喜欢,换手摩挲一番,轻声笑了,“我记得,古时候女子送男子香囊,一般都表示她喜欢他?”
“这是车挂,又不是香囊。”沈黛立即辩解道。她的长项是设计是缝制,陆迟索要精心准备的礼物,沈黛还得忙工作,只想出了车挂这种小挂件。香囊她当然会缝,但正如陆迟所说,香囊的象征意义太暧昧了。
陆迟失望地晃了晃车挂,“真的,刚刚你拿出来,我还以为你因为我身材太好喜欢上我了,幸好你解释地够及时,不然我还得想个好借口拒绝你,圣诞节,我不想太伤你的心。”
“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连职业模特都看不上,更不会迷恋你自以为是的好身材。”他又自恋,沈黛烦他,起身送客:“行了,不早了,我还得赶工,你快回家吧。”
陆迟不太情愿地站了起来,去衣架上取西装外套,走到沈黛身旁,忽然从外套下面变出一支红玫瑰,笑着举到沈黛面前,“听说圣诞节玫瑰花必不可少,你没有男朋友,我暂且替你未来的男朋友送你一朵,圣诞快乐。”
玫瑰花新鲜红艳,只有一朵,却香气扑鼻。
沈黛看着这支玫瑰,想到了上周末陆迟与她换牌,他在健身房秀腹肌,他提议看电影,也想到了昨晚的水晶苹果,以及那场静静飘落的雪。如今玫瑰也送了,沈黛再看不出陆迟故意用玩笑掩饰的心意,她就白谈了四场恋爱了。
她该怎么办?
直言拒绝,与陆迟的关系还得僵化,装糊涂,只会给陆迟希望。
沈黛拿不定主意。
她对着玫瑰花发呆,陆迟突然紧张,他知道他这些表现过于明显,可他想追她,他觉得圣诞节她就该收到花,旁的女人可能会收到的,他的呆宝不能比她们差。
“怎么,感动傻了?”陆迟用玫瑰花蹭她的鼻子。
沈黛痒痒,心里低叹一声,接过花道:“仅此一次,以后别送我花了,这样显得我很可怜。”
“在我看来,收不到花更可怜。”她明明猜到了却要装糊涂,摆明了有顾忌,陆迟就仗着她的心软,得寸进尺,忽然上前一步,在她反应过来倒退之前低头,轻轻吻她的额头,“晚安,呆宝。”
唇微微烫,声音低醇,淡淡的酒气吹到她脸上,如春风吹红了桃花。
“你……”
“我走了,你也早点睡,好梦。”
陆迟凝视她震惊的桃花眼,抢先结束今晚,笑着将外套搭在左手手臂上,步履从容地离去。
人走了,沈黛依然怔在原地。
他又亲她了,做的那么自然,好像两人每天都互赠晚安吻一样。
陆迟,这还是她高中时认识的那个陆迟吗?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陆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