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魏大见秦氏双眼红肿,心下很是同情,忙道:“在的,我家老爷遇见小小姐的时候,她正在路旁哭着说娘亲不要她了,我家老爷不忍心让她一人流落在外,恐她出事,便先把人带回了府。想要询问小小姐的双亲,奈何她坚持不说,后来还是一位小哥找了进来,才知道了贵府的底细。”

  “一定是阿琅啊,你快带我去!”秦氏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激动地催促道。

  魏大应了声,请几人上了程家宽敞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昨天是儿童节啊,我已经忙得昏天暗地了,%>_<%对了,听说读者评论可以提高积分的,喜欢阿兰的亲们请多多留言吧,最好打个2分,嘿嘿

☆、春_梦有痕

  秦氏等人随魏大走进客厅的时候,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那个脑袋搭在桌子上酣睡的小身影上。

  舒茂亭尚能控制住自己,秦氏却哭着跑了上去,抱着舒兰将她浑身上下都看了个遍,想知道女儿有没有受伤。

  舒兰真的没想睡觉,可她今天爬上爬下的,心情也大起大伏,刚刚坐在椅子上,就忍不住打起盹来。朦朦胧胧中,有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她揉了揉眼睛,待看清近在眼前的人,小嘴张了张,最后伴着眼泪喊出一声“娘”。

  酥酥软软的娇声入耳,秦氏又是心疼又是恨,边哭边骂:“你个死丫头,天生就是来折磨我的,打不得骂不得,稍不如意就离家出走,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娘,也没有你爹,我们都是白疼你了啊!你个死丫头……”

  嘴上骂着,手却把人牢牢抱在怀里,生怕稍松一些女儿就会被谁抢去似的。

  舒兰听了,一时竟忘了哭,娘的怀抱很暖,可她为什么还要骂自己呀?想要撑开身子看看娘亲的脸,却被抱得一动不能动,恰好舒宛走了过来,舒兰一看见整天未见的姐姐,心里的委屈就止不住地涌了上来,“姐,娘不要我了,她说我是捡来的野孩子……”

  “傻丫头,娘那是说气话呢,你当然是娘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娘生你那天,咱爹、阿展还有姐就在屋檐下守着,不信你问问咱爹!”舒宛强自压抑着眼泪,红着眼圈,摸着妹妹的脑袋道。

  舒兰心中欢喜,忙扭头寻找舒茂亭的身影,然后就看见俊朗温和的爹爹立在皱着眉头的姥爷身旁,刚刚要脱口而出的“爹爹”一下子卡在了喉头,忐忑不安地偷瞄秦如海,在她的印象里,姥爷就没有笑着的时候。

  见外孙女噙着泪水可怜巴巴的瞧着自己,秦如海不自然地扯住一个笑容。

  没人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外孙女,否则就凭舒兰在秦家住的那些日子,他就能狠心逼她改掉那些懒毛病,正因为心疼,才没舍得真正拉下脸来。不过,让他在大庭广众下有所表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秦如海咳了咳,朝坐在主位上饮茶的程卿染走了过去,心中却有些困惑。程卿染算是镇子有名的大户了,他们这些本地人摸不出他的背景,只知道他特立独行,性子倨傲,偏偏连镇长都要敬他三分。秦如海没有与程卿染打过交道,听传闻说他是个冷血心肠的人,曾经有卖身葬父的姑娘跪在他马车前,磕头磕地头破血流,他都没有舍半个铜板……

  程卿染正望着秦氏母女的方向,目光里有错愕,有迷茫,以致于连秦如海走近了,他都没有察觉。

  “程老爷,多谢您照顾秦某的外孙女,此份恩情,秦某铭记在心,将来若是有什么秦某可以帮忙的,请您尽管开口。”秦如海朝程卿染揖了一揖,良久没有得到回应,不由抬头看去,却见程卿染愣愣地望着一处。

  秦如海顺着程卿染的目光回头,恰好对上大外孙女温柔的笑靥,朦胧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好像梦里走出来的人物似的。心头咯噔一下,秦如海对程卿染的印象急转直下,好啊,瞧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竟然是个色胚子!

  索性站起身,秦如海挡在程卿染身前,提高声音道:“程老爷,多谢您照顾秦某的外孙女……”

  程卿染回过神来,忙起身回礼:“秦老爷客气了,晚辈不过是举手之劳。”一时有些懊恼,那姑娘不就是与小丫头长得有七分相像吗,何至于看得愣了神?

  秦如海面色稍霁,讲了几句客套话,就唤女儿女婿过来道谢。

  舒茂亭夫妻是真心地感激程卿染,都快把他夸成菩萨转世了。舒宛拉着舒兰默默站在旁边,抬头看了一眼程卿染,微微错愕后,很快就低下头,因此错过了程卿染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日秦某预备在望鹤楼置办一桌酒席,还请程老爷务必赏脸。”秦如海表情平静地道,虽然心中不喜,该做的礼数却不能废。

  程卿染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摸了摸舒兰的脑袋,轻声道:“秦老爷您客气了,遇见舒兰小姑娘,也算是我们俩有缘。明日晚辈还要外出一趟,您就不用破费了。”

  舒兰有些不舍地望着程卿染,“大哥哥,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吗?”

  没等程卿染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萧琅忽的道:“人家是大忙人,哪有功夫理你?”

  “不用你管!”舒兰恼怒地瞪了过去,刚要继续问,就见姐姐朝她摇了摇头,想了想,舒兰乖乖地低下了头。

  程卿染将三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没有说话,有别人在场,他不方便与舒兰太过亲近。

  魏大打着灯笼,随着程卿染将众人送出门。

  “魏大,你把秦老爷他们送回去吧,路上小心些。”程卿染负手立在门口的大红灯笼下,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秦家也有马车,偏偏那车夫不住在秦家,刚刚事情又急,秦如海就没有派人去寻,直接上了魏大的马车。此时又劳烦人家相送,秦如海只得又朝程卿染行了一礼,这才率先登了马车。

  因为人多,舒兰的两个舅舅主动提出坐在外面。

  秦氏也没有跟自家哥哥客气,现有丈夫扶着上了马车,转身接过舒兰,口上唤萧琅上去。

  萧琅回头,看了一眼程卿染,这才利索地跳了上去。

  人少了,程卿染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舒宛身上。十四五岁的年纪,明艳的面容在夜色中染了淡淡的柔光,行动举止自然好看,没有半分寻常女子的矫揉造作,车帘落下的前一瞬间,程卿染看到舒宛对舒兰柔柔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舒兰的鼻子。

  马车辘辘远去,芳竹提着灯笼,细声提醒:“老爷,夜深了,回去歇了吧?”

  程卿染默默收回视线,心情莫名地很愉悦,脑海里全身舒宛抬眸看向自己,却又很快低下头去的那一幕,在这寂静的夜里,那景象不停地在眼前重现,他甚至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舒宛右侧勃颈上有颗小小的黑痣……

  奇怪了,不就是一眼吗,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

  舒兰不见的事情,秦如海只通知了两个儿子,其他人早就睡下了。

  秦如海让女儿一家人在家里住一晚。

  舒茂亭的意思却是,一家人直接赶着牛车回村子,免得让萧守望担心。

  犹豫不定的时候,舒兰突然从秦氏怀里冒出头,撒娇似的搂着秦氏的胳膊:“娘,我要住在姥爷家!”她才不要回家,回家,就意味着被恶狼欺负,舒兰算是看透了,只有离萧琅远远的才有好日子,哪怕在姥爷家没法睡懒觉,她也豁出去了。

  萧琅默默地站在灯笼找不到的黑暗里,没人能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秦氏只当女儿困得厉害了,想了想,朝舒茂亭道:“要不你带着阿琅回去吧,我们娘仨在这儿住一晚。”

  听到娘亲这么说,舒兰喜得笑出声来。

  舒茂亭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好吧,那你们赶紧进去吧,我跟阿琅先回去了。”转身看向萧琅,却发现他已经朝牛车走去了,清瘦的背影,让人不禁心中一疼。这孩子,听说舒兰不见后就跑了出来,舒茂亭根本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找到程家去的。

  漆黑的夜里,一辆牛车稳稳地走着,车前挂着两盏昏黄的油灯,在夜色中摇摇晃晃。好在回家的路笔直平坦,这点灯光已经足够了。

  “阿琅,今天多亏了你啦!”

  “嗯。”

  “对了,你怎么知道阿兰在他家的?”

  “……”

  试探几次后,舒茂亭彻底无语了,阿琅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不过,今日他的举动实在是太过震撼了,已为人父多年的舒茂亭情不自禁地多想了想,阿琅对小女儿绝对不一般,可到底是兄妹情,还是男女之情?若是后者,这孩子倒也不错……

  萧琅闷闷地坐在车尾,漆黑的眸子望着镇子的方向,罢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没事了,其他的事情,等她回来以后再说吧。

  那一晚,萧琅做了个很让他意外的梦。

  梦里,他抱着舒兰坐在树上,树下是纠缠在一起的赵大郎和翠荷,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渐渐地,树下那个不停摆臀挺动的人就变成了自己,而更让他想起来就脸红心跳的是,身下的人,换成了舒兰。

  懒丫头脸红红的,杏眼里弥漫了一层氤氲的泪水,她红红嫩嫩的小嘴撒娇似的喊着“狼哥哥”,一声一声,唤的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揉不进,就只好一下又一下地深深入到她身子里,然后换来更多的酥软娇吟。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_欢。

  次日早上,萧琅醒来的时候,发现亵裤上多了某样东西。

  尽管他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打算趁萧守望不在家的时候洗掉,还是被密切观察儿子的萧守望发现了。

  看着难得扭捏一次的儿子,想到他昨日的奔波,萧守望欣慰地拍了拍萧琅的肩膀:“阿琅长大了啊。”

  还有一句,萧守望没敢问出口:阿琅,你是不是喜欢阿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男孩子都懂得,相信强大的女亲们也懂得……困死,睡觉去,=_=

☆、三个表哥

  舒展和秦涵一前一后跑进来时,舒宛正在替舒兰梳头。

  舒兰换了一身崭新的粉红衫子,懒懒地坐在镜子前,整个后背几乎都靠在舒宛身上,已经梳了一个丫髻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都让舒宛乱了阵脚,只得重新来梳。

  “姐,阿兰身子好了吗?”舒展快步来到梳妆镜前,低头打量妹妹,一身素色青衫的少年已经比舒宛高出半头了。

  舒兰偷偷溜走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秦如海等人商量好了说法,就说昨夜舒兰突然肚子疼,赶来镇子看郎中,然后就在秦家歇了一晚。

  舒宛侧头瞧了弟弟一眼,“好多了,昨晚发了汗,你别担心。”

  舒展松了口气,见妹妹还像以前似的就爱睡觉,坏坏一笑,伸出食指,在小丫头白白嫩嫩的脖子上来回蹭了起来。他知道,妹妹全身都是痒痒肉,随便什么地方,只要这样轻轻的抚弄,她绝对受不了。

  果然,几乎就在舒展的手碰上舒兰的脖子时,舒兰就往左边缩了缩脖子,可惜舒展偷笑着穷追不舍,舒兰躲无可躲,倏地睁开眼睛,根本不用看,就嘟着嘴嚷了出来:“哥哥,你说过再也不挠我痒痒的!”

  “哈哈哈,那你还说再也不睡懒觉呢!”舒展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身上早没了在学堂时的温和稳重。

  舒兰不依,伸手就要抓哥哥。

  舒宛一把扶正她不老实的脑袋,轻声训道:“老实点,仔细待会儿娘进来!”透过镜子,见秦涵傻傻地立在屋门口,不由笑道:“表弟怎么不进来?”

  十二岁的秦涵这才走了进来,在舒展身前站定,只看了舒兰一眼,白净的面庞就浮上了淡淡的红晕,“阿兰,你来了啊?”

  这不是废话吗?舒展扭过头去偷笑。

  “嗯,三表哥。”舒兰兴趣寥寥地应了一声,乖乖坐着一动不动,上下眼皮又开始互相勾搭了。

  秦涵已经习惯了小表妹睡眼朦胧的样子,并不觉得她是懒得搭理自己,反而满脸幸福地瞧着舒兰。

  在他心里,除了大表姐,就没有比表妹更好看的女孩子了,秀秀气气的弯眉,水灵灵的黑眼睛,细细白白的脸蛋,红红嫩嫩的小嘴,只消漫不经心地看自己一眼,就能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变了,恨不得一整天都围在她身边,看她睡觉的可爱样子,看她撒娇的娇憨模样。

  “好啦,咱们去前院吃饭吧。”舒宛在妹妹的发髻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满意地道。

  舒兰扭了扭脑袋,任由姐姐牵着走出了屋门。

  秦家富裕,宅子共有三进,第一进是厅堂,接待客人的地方。第二进秦如海老两口住在正房里,两个舅舅分别占了东西厢房,平时大家一起吃饭。后院则是秦氏未出嫁前的闺房,到现在也每日打扫,一旦秦氏夫妻来了,随时都能住下,现在舒展就住在这里。

  舒兰几个跨进前院,就见两个小丫鬟正从厨房往膳房端菜呢。

  舒兰歪头想着她们的名字,冷不丁一双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下一刻,她就被人抱着在空中转了一圈。舒兰慌张地抱住那人的脖子,眯着眼睛大叫:“二表兄,快放我下来!”

  姥爷家就是讨厌,一个个都喜欢捉弄她!

  秦明的笑声依然那么张扬爽朗,直到舒兰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扒着自己,他才满意的停止了原地打转,朝舒宛唤了声表妹,大步流星地迈进了膳房。

  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秦风见了,皱眉训斥道:“你又捉弄阿兰了,瞧把她吓的,还不快放下来!”

  秦明置若罔闻,直到母亲朱氏也投来不悦的目光,才扫兴地撇撇嘴,“好啦,不吓唬你啦,一个个都给你撑腰!”

  双脚重新触地,舒兰恨恨地瞪了秦明一眼,脑袋转了一圈,朝坐在一侧主位上的老太太扑了过去,“姥姥,二表兄又欺负我!”

  老太太正月里刚过了五十五岁的寿辰,头发隐隐发白,身子骨却很硬朗,双手一用力,就把舒兰抱起放在腿上,先“吧唧”亲了一口,才假装生气地瞪着秦明:“姥姥看见了,回头就给他一拐杖,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们阿兰!”

  秦明在男桌那边坐下,还不忘笑嘻嘻地打趣老太太:“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偏我的奶奶最喜欢闺女,一看到她外孙女,就把我这个玉树临风的孙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快闭嘴吧,咱们家就属你最会说话!”老太太笑的眉眼弯弯,低头又亲了舒兰一口,两个儿媳妇生的都是孙子,她一直都盼着秦家多个姑娘呢,偏偏盼了十来年都没有盼到,好在女儿生的俩外孙女一个比一个水灵,她能不稀罕吗?

  秦如海端坐在主位上,默默看了一会儿,突地咳了咳:“行了,既然人都齐了,就开饭吧。”

  屋子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举止有礼的吃饭,虽不如官家那样严谨,却也优雅好看,毕竟,秦家也是镇子上有名的大户。秦如海老当益壮,两个儿子堪称他的左膀右臂,将布坊和笔墨铺子打理的蒸蒸日上,就连孙辈的三个孩子都是人中龙凤,秦风和秦明一个温和沉稳,一个聪颖机灵,明显就是被当成接班人培养的,最小的秦涵喜欢读书,已经是童生了,今年七月就参加院试考秀才。大房经商,二房攻科举,一家人和和乐乐,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朱氏脸圆圆的,看起来很和气,给舒兰夹了好几次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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