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穆廷州巡视一番房间,确保没有公主留下的痕迹,这才去开门,一手整理领带。

  西装是正装,影帝穆廷州不太喜欢,但自诩太傅的穆廷州,却自发选择了西装作为常服。

  “差不多要下去了。”肖照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的意思。

  “我笔帽掉床下了,你帮我找找。”穆廷州毫不客气地道。

  他失忆后脾气更古怪,肖照狐疑地看他一眼,认命了,进去给三十岁的太傅大人找笔帽。

  “在床头那边。”

  “不早说?”

  一个颐指气使,一个心情不太愉快,明薇偷笑,听穆廷州咳嗽了,她飞快拉开虚掩的门,再如成功偷盗的小贼,溜之大吉,回自己客房了。

  “找不到。”白干一场,肖照放弃了,一个破笔帽,值得他弯腰费事?

  “算了,先去接公主。”穆廷州面无表情,滴水不漏。

  明薇在照镜子,听到敲门声,她忍笑,脚步轻快地去开门。

  房门打开,肖照抬着头,见到裙装打扮的明薇,他愣了愣,一边绅士地夸赞明薇,一边观察“太傅大人”的反应。穆廷州本是垂着眼帘,视野里突然闯入一双莹白的修长美腿,他立即后退一步,视线也挪到了公主脸上。

  明薇好奇地瞧着他,刚刚磨蹭半天,穆廷州都没正眼看她穿裙子。

  穆廷州却误会了她水润润大眼睛流露出的情绪,记起公主曾说喜欢被人夸赞容貌,穆廷州抿抿唇,用一种向帝王交差的郑重语气道:“公主国色天香,光彩照人。”他必须哄公主开心,免得公主被擅长甜言蜜语的肖照所骗。

  明薇脸刷的红了。

  什么叫绅士?肖照那种自然亲切、让人听了浑身舒服却不会太当回事的赞美才叫绅士,穆廷州这么严肃正经,一点都不轻松,反让明薇觉得压力山大,幸好周围没有外人,不然丢死人了。

  她看肖照,肖照抬手推眼镜,却遮挡不住他嘴角的笑。

  “走吧。”明薇红着脸关上门,先行一步。

  明薇这条连衣裙很修身的,从后面看,她小腰细细,美腿修长,穿着细高跟走路,腰臀自然而然摇摆,完美展露了女子窈窕婀娜的形体美。肖照只欣赏地看了眼,之后便正常走路了,穆廷州难以避免地也看了一眼,跟着加快脚步跨前一步,挡在肖照身前,不让他看。

  他的意思太明显,肖照无语望天,人家明强都没这么紧张女儿好不好?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肖照压低声音道,穆廷州这是在质疑他的人品。

  穆廷州充耳未闻,眼睛看着走廊,耳边却再次响起公主呜呜的哭声,只是,刚刚照面,公主笑眼盈盈,似乎不像哭过……

  正困惑,明薇停在了电梯前,穆廷州下意识追上去,帮她按楼层,按完马上挡在明薇右侧,阻隔可能来自肖照的觊觎视线。肖照只觉得好笑,他倒要看看,一会儿到了餐厅,四面八方都是人,穆廷州要怎么避免明薇露腿。

  电梯降到一楼,门一开,大厅中走动的人影便映入眼帘。

  俊男美女同时亮相,路人们同时看向电梯,女人们看穆廷州、肖照,男人们更欣赏明薇,很快有人认出这三人组,兴奋地过来要签名合照。穆廷州将明薇拉到身后,目光冰冷,肖照上前几步,微笑着道:“今天不方便,希望大家配合。”

  粉丝人少,好劝,遗憾地停在原地,只举起手机录视频、拍照。

  穆廷州也意识到他无法阻止别人看公主了,薄唇紧抿,面带煞气,吓退不少别处围过来讨要签名的粉丝。

  “你看,好几个穿裙子的。”明薇小声跟他说话。

  “公主比她们尊贵。”穆廷州张口就来。

  明薇笑容一僵,对上穆廷州幽深认真的黑眸,她心头忽然荡起一丝异样,难以形容。

  “太傅这话还是少说为妙。”肖照虽然离得远点,但也听到了,尽职尽责地履行他影帝经纪人的义务:“在太傅心中,公主是天下第一尊贵的公主,但那些女人也是她们父母、情人心里的公主,太傅可以奉承公主,对待别人,也要尊重,否则传出去,你与公主的名声都会打些折扣。”

  “是啊是啊,人人平等。”意识到隐患,明薇连忙附和肖照。

  穆廷州不置可否。

  前面临窗一桌,陈璋与《南城》高导早就站了起来。只有高导是生人,陈璋帮忙引见,然后先朝穆廷州伸手:“太傅,好久不见。”他知道穆廷州的近况,喊太傅是照顾穆廷州情绪。

  穆廷州挑眉:“世子记得我?”

  陈璋吃了一惊。

  穆廷州懂了,再不看他。

  落座时,穆廷州让明薇坐最里面,然后安排肖照坐明薇另一侧。得到“太傅”的信任,肖照总算舒坦了一回。

  陈璋假装没看出两人的小心机,只跟明薇聊:“没想到这么快会再见,新剧找到感觉了吗?”

  明薇在《大明》剧组时,关系最好的演员就是陈璋,与他相处也十分轻松,笑着道:“还行吧,我的人设不是特别难,倒是你,能演糙汉吗?”

  陈璋保持神秘:“开拍你就知道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穆廷州就坐在旁边,看着公主好几次被陈璋逗得喜笑颜开,笑声如铃,再对比肖照、陈璋对明薇的态度,一个恭维客气,一个殷勤热络,他终于明白,谁才是真正觊觎公主的人了。

  晚饭结束,众人各回各房。

  客房安静,明薇专心背台词,快十点钟,接到穆廷州的电话。

  熟悉的敬词,明薇忍不住开玩笑:“下次我把你这句话录下来,再设置成你的专属铃音,这样你就不用每次都遥拜了。”

  “太傅”没有幽默细胞,沉默几秒,直接问:“陈璋此人,公主怎么看?”

  明薇眨眨眼睛,靠到床头道:“他挺好的啊,我第一次拍戏,他教了我很多。”

  穆廷州声音严肃:“公主身份尊贵、才貌双全,依臣看,陈璋对公主别有居心。”

  明薇真没看出来:“你想太多了,现代男女都这样交往。”

  先是提醒她疏远肖照,现在又怀疑陈璋,这位太傅是不是太紧张他幻想的公主了,以至于要提防所有靠近她的男人?这个苗头可不好,明薇必须及早掐掉:“太傅,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在太傅找到铁证之前,请太傅尊重我的朋友,不要轻疑。”

  穆廷州难得地,无言以对。

  “好啦,明天开机,太傅早点睡。”

  穆廷州:“……臣告退。”

  他声音沉郁,明薇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忧愁国事的大臣形象,想想穆廷州也是一片好心,她打开微信,语音补充道:“太傅放心,我喜欢穿裙子,但如何跟男人相处,我有分寸,短时间不会找男朋友的。”

  穆廷州秒回:“公主尚且年少,再过两年,臣会为公主物色合适的驸马人选。”

  明薇情不自禁笑:“好,我听太傅安排。”

  任性的公主终于乖顺了一回,穆廷州松了口气:“时候不早,公主早睡。”

  明薇发文字:晚安,[月亮]

  穆廷州盯着那弯月牙,最终还是没回,不习惯说“晚安”。

  ~

  热热闹闹的开机后,《南城》剧组正式开工。

  第一场戏,南城俞家大小姐俞婉音带着两个婢女出城赏桂花,偶遇船夫周长胜。

  俞婉音低调出门,衣着比较平民化,上着一件杏黄衫袄,下套白色绣花长裙,乌黑的长发梳成两条长长的细麻花辫,搭在胸前,白净脸蛋嫩生生水灵灵,活脱脱一朵刚刚绽放几片花瓣的二月梅花。

  化好妆,明薇照照镜子,跟着化妆师出门了。

  助理肖照因为时间太长,出去溜达了,助理穆廷州耐心地守在门外,听到开门声,他抬起眼帘。

  明薇一手扯条麻花辫,不太好意思地低着头,就怕穆廷州又正经八百地夸她。

  但穆廷州只是多看了她几眼,便收起手机,看着远处道:“走吧。”径直走前面带路。

  明薇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到了拍摄现场,穆廷州停下脚步,她才笑着朝船夫打扮的陈璋走去。陈璋只穿一件背心,脖子上搭着一条半旧毛巾,看到明薇,他故意举起一条手臂暴出肌肉:“怎么样,像不像劳动人民?”

  明薇笑着点头。

  只顾同陈璋说话,没注意到肖照旁边,穆廷州的那张俊脸,都快黑了。

第029章

  道具、摄影一切就绪,《南城》开拍。

  南城郊外有座小岛,岛上遍植桂树,每逢金秋时节,富户人家、平民百姓都会去岛上赏桂花,船夫们也会早早撑船过来招揽生意。高长胜性格豪爽身材魁梧,手底下聚了五六个小弟,众人正在船头喝水聊天,忽见远处袅袅娜娜地走来三个姑娘,领头的黄衫丫头约莫十六七岁,全身沐浴在秋光中,那小脸又白净又水灵,看得众人移不开眼。

  “这生意我抢了!”有人急地撑篙,其他人也躁动起来。

  “都给我老实待着。”

  一直坐着没动的高长胜狠狠看了余婉音一眼,丢了嘴中叶子,终于拍拍手站了起来,眼睛一扫,就没人敢跟他抢了。

  男人高高大大,眼神也不像普通船夫那么老实,带着一种粗糙的侵略感。两个丫鬟有点担心,小声劝主子换个船夫,余婉音点点头,然而其他船夫不想得罪高长胜,竟然都不肯拉她。余婉音抿唇朝高长胜看去,男人吊儿郎当地盯着她笑:“怎么,怕哥哥吃了你?”

  船夫们哄笑。

  余婉音是倔脾气,闻言美眸一瞪,不顾两个丫鬟反对率先跨上高长胜的船,气鼓鼓坐在船头,扭头看山水。

  高长胜咧嘴笑,搓搓手,轻轻一撑,船便前进了一大段距离。

  借两个丫鬟遮掩,余婉音偷偷打量高长胜,男人结实宽阔的脊背,肌肉遒劲的双臂,还有粗狂俊朗的侧脸,都牢牢地吸引了她这个大家闺秀的视线。忽然间,高长胜扭头看来,黑眸准确地锁定了她,余婉音吓得攥住帕子,慌乱转过头。

  “good!”导演喊卡,这一幕结束。

  两条船都停了下来,现在要拍远景,明薇这边的摄影师挪到了导演这边。明薇不用动,化妆师给她检查妆容,她随意观察工作人员,视线不知怎么挪到了站在对面船尾的穆廷州身上。视线短短撞了一秒,下一刻,穆廷州便别开了,神色清冷。

  他一直都是冷脸,明薇习以为常,吹吹湖风,继续拍摄。

  行船过程都是远镜头,十分顺利,船到桂花岛码头,拍摄暂停,摄影师再次移到明薇这条船上,拍近景。

  船稳了,一个丫鬟先上岸,准备接小姐,另一个丫鬟付了船费,然后扶住余婉音。可就在余婉音一脚跨上船板时,身下的小船突然剧烈一晃,她吓得惊叫,身体刚往左歪,两只大手蓦地攥住她肩膀。

  余婉音惊魂不定地回头。

  高长胜低头看她,对上她水漉漉的大眼睛,他突地俯身,好像要亲她。

  余婉音本能地躲闪,高长胜却在快亲到她时止住,看她一眼,再挪到她耳边,低笑调戏:“我高长胜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看到这么标致的娘们,钱你收好,哥哥看你顺眼,心情好,白送你一程。”

  余婉音如受惊的兔子,羞红了脸,却没勇气反击,等到上了岸,她才气急败坏地将几个铜钱砸到立在船头的男人身上,红着脸骂道:“谁稀罕你送,一个破船夫也好意思装大方,什么时候开得起洋车了,姑奶奶或许会多看你一眼!”

  说完大步往前走。

  高长胜揉揉被铜钱砸中的手臂,眼睛却始终直勾勾地望着远走的大小姐,跟野狗看肉包子似的,越看越馋。

  这一幕拍了三次。

  终于拍好,明薇脸上冒了一层细汗,没办法,十月的江南,白天还挺热呢。

  头顶忽然投下一片阴影,明薇抬头,看到一把青色的遮阳伞,持伞的人,是穆廷州,这位影帝,真把自己当助理了。

  “谢谢,我自己来吧。”顶着周围工作人员八卦的眼神,明薇心虚地慌,有点小学生趁班主任有病,使唤班主任伺候她的感觉。

  穆廷州看看她,什么都没说,眼睛望向前方,人却青松般屹立在她身旁,一手高举,为她遮阳。他不听劝,明薇抱着保温杯转过去,背对众人喝水,水是温的,看着地上并排洒下的两道身影,她脸也温温的。

  几米之外,陈璋同助理说完话,一回头,就看到了斜对面的两人。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修长挺拔,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孤傲,素来目空一切,现在却旁若无人地为她撑伞。娇小的她低着头站在伞下,离他那么近,仿佛正与他说着悄悄话。

  忙碌杂乱的拍摄现场,所有人都自觉地与那二人保持距离,像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陈璋皱眉,将保温杯递给助理,他笑着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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