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不想看那只在他眼前绕圈玩的白嫩小手,也不想看她气完人又来讨好的样子,转过身道:“那天我等了你很久,你都没有来,后来我又在后院等你又去你家找你,你都不肯见我。阿锦,你要是真不愿跟我在一起,那就回去吧,陪你弟弟好了,只要你照顾好大白,我不见你也没有关系。”
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吧,之前只是没有玩伴才黏着他,现在有亲弟弟了,自然想不起他了。祁景越想越觉得猜对了,胸口憋了一团火。他是想养她一辈子的,她却只当他是解闷的人。
“你,你不想见我了?”许锦愣愣地望着他后脑,眼泪倏地滚了下来。她都已经道歉了,他怎么还是不肯原谅她?
“是你不想见我。”祁景坐了起来,背对她冷冷道,因为生气,没听出来她微微颤抖的哭音。
“要不是你每次见面都要动手动脚的,我会躲着你吗?”听他污蔑自己,许锦气愤道。
“既然你怕我动手动脚,现在过来做什么?”祁景恨得握拳,只比她更气。若不是喜欢她,他抱她做什么?少扯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他烦那些。反正又没有旁人看到,她怕什么?还不是不喜欢?他若不喜欢一个人,也不愿意让对方碰。
她过来做什么?还不是因为担心他!
许锦眼泪流得更凶,却不想再低声下气了,抹着眼睛抽搭道:“好,我走行了吧,以后再也不来找你,省着你看我不顺眼!”说完转身往外跑。
“回来!”祁景大喝出声,吓得许锦去扯门帘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真想赌气一走了之,又暗暗期待他会说什么,许锦背朝他歪了歪身子,偷偷抹泪,“你不是不想见我吗?还喊我做什么。”因为抽搭,肩膀一抖一抖的,哪里能掩饰得住?
要是没听见她哭祁景或许不会留人,听到她那么委屈的哭音,他,受不了了,早在出声时就转了过来。见她哭得那么明显还不肯让他瞧见,他又心疼又气闷,强忍着把人抓到炕上来的冲动道:“是你不喜欢我,不想让我碰,我还没如何,你哭得那么可怜干什么?”真是不讲道理。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我管你受不受伤?瘸了也跟我没关系!”听他还在诬赖她,许锦猛地回头,狠狠瞪向祁景,杏眼里还有眼泪往下流,让她的凶一点都不吓人,反而可怜极了。
祁景不由自主往炕沿那边挪了挪,紧紧盯着她:“这么说,你喜欢我?真的喜欢?”
“假的!不喜欢,你对我那么凶,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许锦气急了,大声否认,又要往外走。
祁景心慌了,手撑着炕急急跳了下去,因为右腿受伤,往前抓她时没有站稳,还是许锦瞥见后往前迎了一步才免了他一顿摔,然后她被祁景的体重逼得后背撞墙。其实不是很疼,却把她的委屈都撞了出来,“谁说我不喜欢你了,你个大坏蛋,就会欺负我!躲开,你压到我了!”
祁景才舍不得离开,就那样靠一条腿维持平衡,然后一手撑墙一手搂着她腰,紧紧贴着她。气她又想她,抱住了就不愿再放开,眼看她还想推他,祁景盯着那张只尝过一次又在不断拒绝他的小嘴儿,喉头滚动,随即听从本能狠狠压了上去。不敢咬她了,贴着又不够,他含着她唇不停地吮,越吃越喜欢。这感觉如此新奇如此美好,她怎么就不喜欢?
许锦开始还想着推他,可少年力气太大,光压着她就反抗不过,他还勒着她腰把她往高了提,还那样亲……她心跳砰砰的加快,说不清是慌得还是羞得忘了哭,忘了哭,忘了推他,渐渐被一种无法比拟的陌生悸动笼罩,只能乖乖给他亲。
“阿锦,你为何怕我碰?这样你真的不喜欢吗?”等她变乖等他勉强解了馋,祁景最后碰碰她小嘴儿,稍微拉开了距离,不过只有脑袋抬高了,身体依然将她禁锢在他与墙中间。
许锦傻傻地仰着头,眼里是残留的泪珠,急促喘息的唇像刚洗的樱桃红嫩诱.人。
“是不是也很喜欢?”祁景贴着她额头问。这是他的小姑娘,娇娇傻傻的他每见一次就多喜欢一点,他是真的希望她像他喜欢她那样喜欢自己。
少年微哑的声音唤回了许锦意识,发现两人挨得这样近,呼吸可闻,她想扭头,却被他扶住了脑袋。羞得想说不喜欢,对上他认真期待的眼睛,她又说不口了,只能垂眼道:“被人知道了不好……”声音还喘着,轻地快要听不见。
“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阿锦,你也喜欢被我亲,是吧?”祁景追着那个问题不放。
说不喜欢是假话,说喜欢他肯定会美得尾巴翘起来,怎么回答都不好,许锦灵机一动,瞪着他问:“你不是在生气吗?你不是对我凶巴巴的吗?你管我喜不喜欢?”
“不生气了,不凶了,阿锦,咱们再也不生气了吧?”祁景拉着她,大跨一步坐到炕沿上,然后将小姑娘拉到两腿中间,搂着她认真保证道:“阿锦,你放心,娶你之前,以后我每月只抱你一次亲你一次,摸手不算次数,做不到的话你再不理我,行吗?”她太小,他不能做什么,亲多了反而是自己难受,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不能老想着那种事情。
“真的只有一次?”他这样温柔,许锦心里舒服多了,仰头问。
祁景点点头,跟着道:“这是我要遵守的,要是你想抱我亲我,随时都可以,我不限定次数。”
“我才不想……”
许锦羞得低头,脑袋顶着他胸口,不让他看她嘴角的笑,“对了,你是怎么受的伤?”
祁景搂紧她,“想你想的,没注意路。”两辈子加起来只丢人过这么一回。
许锦喜忧参半,“以后练武时不许想我。”幸好这次没事,否则她会后悔死的。
祁景捏捏她手,抬起她下巴,“那你别再无缘无故不理我了。”
“嗯,知道了……小气鬼,还跟我耍气!”想到开始他各种冷淡不理她,现在许锦只觉得好笑,但还是嘟嘴警告道:“祁景,这次就算了,以后你再敢不理我,再敢那样凶巴巴地瞪我说我,我就不哄你了,再也不来找你!”
“不会了。”祁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次已经够他受的了。
许锦满意地笑,祁景忍了忍才没有亲上去,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总算和好了,许锦不敢在祁景屋里多呆,用他屋里的水巾子洗过脸重新梳了头就赶紧走了,出去时没有遇见祁老太太,她也心虚地不好意思去道别,脚步匆匆仿佛逃跑。
“你崔伯母身体还好吗?”见女儿进来,江氏随口问道。
“嗯,挺好的。”许锦爬到炕上,点点熙哥儿的小脸蛋,然后主动交待道:“娘,我从筱筱家出来时瞧见祁景回来了,庞叔说他滚下山坡摔伤了腿,我就过去看了看,流了好多血,挺吓人的。”
江氏大吃一惊,“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郎中怎么说?严重吗?”
许锦摇头,语气轻松:“还好,郎中说养一个月就差不多了。不过祁爷爷训了他好一顿,说他再这样不认真,就不让他出去了。”
江氏松了口气,跟着让女儿守在屋里看弟弟,她下地出屋了,准备过去瞧瞧。
屋里许锦无声偷笑,这样母亲肯定不会怀疑什么的。
☆、第37章 成长
下午崔筱过来上课,万嬷嬷教她们一种新针法,坐下后发现少拿了一色线,回屋取去了。
屋里只剩许锦崔筱二人,许锦好奇地跟崔筱打听,“上午来你们家的那两个人是谁?”
崔筱摇摇头,“我问二哥和大嫂了,他们也不知道。上午我娘跟她们单独说了会儿话,就让丫鬟领她们去客房了。我去问我娘,她也没说什么,然后整个下午都待在屋里睡觉,让我们别去打扰她。”其实母亲连午饭都没吃多少,崔筱很担忧,心里莫名有种不安。
许锦看出来崔筱的担心,但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法安慰什么,想了想猜测道:“会不会又是你们家的哪个远房亲戚?”崔家常常有登门讨油水的亲戚,有些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有的就很讨人烦,许锦常常去崔家玩,都见过的。
“远房亲戚?”崔筱低头沉思,“有可能,你不是说看那个姑娘眼熟吗?现在我记起来了,她跟我是不是有点像?”若是远房亲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母亲碍于名声不好强硬拒绝,心里肯定不舒服。
许锦一想还真是,笑道:“这就对了,那等伯父回来,伯母就不用心烦了。”
崔筱认同地点点头,父亲出面,态度差些也没关系。
下课时,两人把绣好的帕子交给万嬷嬷检查,往常万嬷嬷都会夸崔筱,今日只温和地提醒她做事要一心一意。崔筱神色黯然地回家去了,因为心里装了事,脚步快了很多。许锦本打算跟崔筱一起过去的,快要出院子时碰巧撞上父亲回来,便想跟父亲待一会儿。父亲是举人,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有一次文人宴请要参加,今日就是去县城赴约的。
进了屋,许锦坐在父亲身边跟他一起逗弟弟,这样一耽误,等她出门时,却发现崔家闭门谢客。
许锦望着大门出神,刚刚她还听到崔伯父他们回来的马车声响呢。
她纳闷地领着大白回去了。
女儿去而复返,江氏急急推开想跟儿子一起吃.奶的丈夫,迅速理理衣衫,面色正常地问许锦:“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话一出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倒好像她希望女儿晚点回来似的,悄悄去看许攸,果然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羞恼地瞪他一眼,抱着儿子转向另一边。
许锦没有注意到父母之间的小暧昧,困惑地将崔家早上来客和现在闭门谢客的事情说了。
许攸倒没觉得什么,江氏身为女子,心思较敏感,不由多想了下,一想便担心了,但崔家既然闭门谢客,她就不好此时上门打听,只能多去院子里走了几趟,希望能听到点动静。倒不是她好奇心强想探究崔家*,实在是崔夫人现在身子重,没有准信儿,她无法安心。
期间崔家的确有些异动,但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送女儿回屋哄她睡着,江氏这才跟许攸说了她的担心。许攸面色凝重,可现在天都暗了,他们身为外人,不好过去打扰,况且若妻子猜测为真,崔家肯定更不愿意他们过去。
他安抚地拍拍妻子肩膀:“你先睡,我留意着,有动静立即叫醒你。”
江氏点点头,可是哪里睡得着……
崔家的确出了事。
崔夫人提前发动,难产。
按理说她已经生了三个孩子,平时身体又保养的好,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太大问题的,奈何现在……
“梅娘,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次喝醉了酒,等我醒来就……在我眼里她什么都不是,我给她灌了绝子汤,我亲自盯着的。后来你怀了筱筱,我两年都没过去,再去时才发现她竟然生了一个女儿……梅娘,你别气,我马上把她们打发走,卖掉也行,我只求你好好的,以后我随你打骂,你别跟自己怄火行吗?梅娘,我真的后悔了……”崔万元跪在产室榻前,悔恨难以言表。
“后悔?一次是醉酒?两次三次也是醉酒吗?喝了绝子汤都能怀孕,你到底跟她……你走,我嫌你恶心!”一口气说完,崔夫人狠狠推开崔万元,控制不住地朝地上吐了起来。一想到她在家孤枕难眠他却……往前他的那些温柔那些亲近那些曲意讨好,如今都只让她更恶心。
“夫人,您先别想那些,小少爷还在等您,您往下面用力啊!”接生婆急得满头大汗,见崔夫人根本听不进去,转而求崔万元:“崔老爷还是先出去吧,您在这儿只会让夫人分神啊!”
“我……”妻子又哭又吐的,崔万元实在放不下心。
“出去!”一直攥拳在旁边听着的崔康额头青筋暴露,提起父亲衣领连推带搡把人弄出去了,跟着把崔禄崔筱也赶了出去,他跪在榻前狠狠磕头,“娘你不为了父亲,为了我们兄妹三人努努力吧,等你生了弟第,儿子带你离开这里。娘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儿子在外面等你!”言罢大步离开,喊来下人把曾氏母女捆了起来嘴里塞了帕子押去柴房。今日若母亲出事,他要她们的命!
半夜子时,崔夫人艰难产子,没有哭声。
崔夫人体下血流不止,郎中产婆回天无力,勉强帮崔夫人抢回了交待遗言的功夫。
崔万元跪在妻子旁边涕泪不止,崔夫人闭着眼睛视而不见,气若游丝地告诫崔康:“老大,娘不行了,你听着,以后要好好待你媳妇,不许学他,女人宁可,跟着你过苦日子,也不想跟旁人分你。还有你弟弟妹妹,娘都交给你了。”
崔康泣不成声,“娘,你……”
“老二,老二……”崔夫人闭着眼睛唤道,崔禄一把爬了起来,抓紧母亲的手。那手胖乎乎的,一碰就知道是二子的手,崔夫人唇角露出一丝笑,“老二很懂事,娘放心你,好好跟你大哥学,照顾你妹妹。还有,以后多动动,太胖了,人家姑娘都嫌你……”
崔禄除了哭,发不出半点声音。
“筱筱……”崔夫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娘,娘你别走,娘……”崔筱伏在母亲肩头,声音早哑了。
崔夫人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摸女儿长发,眼睛望向外面漆黑的夜,“筱筱,筱筱娘最舍不得你,可娘没办法了……筱筱,你记住,记住了,男人,特别是有钱有权的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将来你成亲了,你,不管那人对你多,多好,你都别把所有心,放他身上,这样,即便有朝一日,你发现他对不起你了,你也不会没法,活下去……”
她想为了子女撑下来,可她受不住了。他对她太好,装得太好,她全都当真了,所以现在一拆穿,只要一想起他曾经……她比死了还疼。
“筱筱,你一定要记住,娘的话,别学娘,被人骗了……”
“娘,娘……”搭在脑顶的手掉了下去,崔筱嚎啕大哭。崔禄崔万元王氏跟着扑了过来,屋里顿时哭声震天。
只要一人在笑。
崔康双眼通红,死死盯着他的父亲。以前他不知道,但这两年他一直跟着这个男人走南闯北。每次去江南,父亲都会离开半个多月,他从来没有想过父亲在外面养了人,习惯地对他这个好父亲的借口信以为真。
不求名分,只想女儿认祖归宗吗?
崔康凄惨地笑,转身跑了出去,他跑到柴房,一脚踹开被锁着的门。
门轰然而倒,早就被脚步声惊醒的曾氏母女惊恐地抬起头。柴房里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照得门口那人仿佛煞鬼。崔康慢慢走进去,走到跟妹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身前,他盯着她,忽的笑了,对曾氏道:“这是你女儿?你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想让她认祖归宗?”
曾氏呜呜点头,身为母亲的本能让她努力往女儿身边挪,想把女儿护在身后。
崔康却猛地伸手掐住小姑娘脖子,将她脑袋拧向曾氏那边,声音阴森:“好,我答应你,我这就送她去见崔家祖宗!你别急,送完她我就送你!”是她让他们兄妹三人眼睁睁看着母亲惨死面前,现在他也要对方尝尝这种滋味儿!
曾氏双眸暴突,使劲儿用被缚住的身体撞崔康……
一刻钟后,崔家柴房燃起熊熊大火。
崔康跪在树影下,双手抓进地里,心头恨没有半分削减。
他杀了她们又如何,他的娘,他的三弟,都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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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许锦睡得很不安,不爱做梦的她做了很多梦。
她梦到了祁景,崔筱,最后又梦到崔伯母。崔伯母摸她的脑袋,笑着说明年还给她送新衣裳。
许锦突然惊醒,茫然地坐在黑暗里,直到外面传来嚎啕哭声。哭声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那是崔筱的声音,陌生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听崔筱这样哭过。
院子里已经亮了灯,许锦迅速穿鞋下地,跑向前院。她隐约明白了什么,可那个念头太意外太突然太无法接受。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哪怕她被父亲搂到怀里泣不成声,依然不愿相信。
上午还摸过她脑袋的崔伯母,就这么突然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