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楼心月被他说得面色微微一僵,清了清嗓子说:“于大人,我并非不近人情,只是这事着实让我吃了不少苦头,还请大人体谅,切莫为难于我。”她看了眼上官萦,侧过头去说:“别怪我句不中听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罪臣子女,无论你逃到哪儿都没用。”说完她扔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便走了。

于冕叹了口气,“她为人虽然可恶,话倒是说得不错。便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怕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句话惹得皇上不高兴,随时都可能有杀身之祸啊!”

上官萦进去略微收拾了一下,抱着包袱出来,在门口磨蹭着不肯上车,眼泪汪汪、欲言又止地看着蓝爵。蓝爵被她可怜兮兮、求救般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酸,不顾大庭广众之下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放心,我一定想法子救你出来。”

上官萦做出这等样子不过是想他来看自己,没想到他竟做出这等承诺,心下大喜,忙擦干眼泪问:“此话当真?”

蓝爵重重点头,示意她安心。

上官萦转身上车,放下车帘前深深看了蓝爵一眼,留给他一个充满期待的眼神。

回到及春馆,上官萦没有被关进柴房马厩闭门思过,而是被带到琴瑟楼三楼的一间雅间,里面赫然坐着陆松名,正悠然自得地摇着扇子呢。楼心月对他笑说:“怎么样,陆公子,我说了晚上定让你见到上官姑娘,没有食言吧?”

陆松名给了她一片金叶子,她笑嘻嘻地带上房门下去了。

上官萦恨声骂楼心月“见钱眼开”,刚装出一个惊吓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晕倒,便听陆松名懒洋洋地说:“你要是再敢晕倒,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扔到外面给人参观。外面那些大老爷们可愿意看得很呢——”他声音转狠:“别想我跟上次一样放过你!”

第七章(5)

上官萦恨声骂楼心月“见钱眼开”,刚装出一个惊吓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晕倒,便听陆松名懒洋洋地说:“你要是再敢晕倒,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扔到外面给人参观。外面那些大老爷们可愿意看得很呢——”他声音转狠:“别想我跟上次一样放过你!”

上官萦只得放下抚着额头的手,低声下气地说:“我获罪抄家,沦落至此,还不够泄你退婚之恨吗?”

陆松名抬眉看了她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何苦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过不去——”

陆松名打断她,诧异地说:“欸,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吗?那可未必——”

上官萦见示弱不成,坐下来拍了一下桌子,哼道:“你到底想怎样?”

陆松名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精致的五官说:“你看,你不淌眼抹泪、装腔作势地说话,不是美多了吗?”

上官萦嫌恶地转过脸去。

“你不是想离开及春馆吗?只要你答应,我就赎你出去。”

上官萦冷笑一声:“不必,我连当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都不屑,何况是当你的小妾!”

陆松名气得打了她一巴掌,怒目说:“你以为你今时今日还可以跟我讨价还价吗?”

上官萦被他打翻在地,嘴角裂开,半边脸立马肿了起来,抬头看着他恨恨地说:“我当然没资格——”指着自己的脸说:“这不就是证据?哼,打女人,好厉害的本事!”

陆松名没想到自己随便一挥手她便跌了出去,有些后悔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过这么动了一下而已…”

“哟,您说得可真轻巧,随便一动就见血了。就您这打女人的架势,我今天就算被你折磨死,也不会跟你走!”

陆松名恶狠狠地说:“上官萦,我警告你,激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上官萦识相地不说话了。

陆松名瞟了眼地上的她,发丝凌乱,楚楚可怜,心一软,走过去扶她在椅子上坐下,“这是你自找的,谁叫你惹我生气?你在及春馆这么久,难道连这个都没学会?”

上官萦哼了一声不理他。

陆松名心想人都是吃软不吃硬,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遂好声好气地说:“刚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

“你就只口头上赔不是?”上官萦眼睛看着酒壶说。

陆松名忍气给她倒了杯酒,哼道:“这总行了吧?快喝!”

她端起酒杯却不喝,手腕一倾,酒全洒在了地上。

陆松名脸色一变,“我脾气不好,你再敢得寸进尺——”

上官萦双眉一挑,把酒杯重重放回桌上,“怎么,你又要动手打我?”

“上官萦,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跟我回去再怎么样,也比你在这里当婊子强。要不要你接客,不过是本少爷一句话的事!”

上官萦把头一仰,一脸倔强地说:“我知道,可是我偏偏不愿意。”

陆松名怒极,一把掀翻桌子,大声说:“那个姓蓝的,你就愿意了?他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无权无势,连及春馆的大门都进不了,你指望他来救你脱离苦海,做梦!”

第七章(6)

陆松名怒极,一把掀翻桌子,大声说:“那个姓蓝的,你就愿意了?他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无权无势,连及春馆的大门都进不了,你指望他来救你脱离苦海,做梦!”

上官萦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说:“我喜欢他,我愿意倒贴,关你什么事?”

“你——”陆松名被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瞪了她半天,最后拂袖而去。

蓝爵夜里被三长三短的敲门声惊醒,他一阵头大,干脆置之不理。哪知“吱呀”一声,对方从窗口跳进来,还拍了拍手说:“你窗户忘了扣上。”

他没好气说:“谢谢,下次我会记得的。”蝠出乎他意料穿了一身紧身夜行衣,头发也挽了起来,只是仍赤着双足,他不由得问:“你想干什么?”

蝠双手反撑着窗前的桌子,眨了眨眼睛说:“不干什么,不过想请你帮个小忙。”

蓝爵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什么忙?”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蓝爵想了一下,干脆地摇头:“不愿意。”

蝠不快地啧了一声,哼道:“跟萦有关,你也不愿意?”

蓝爵怀疑地看着她,心想萦不就是你,你不就是萦,说得好像另外一个人似的。

蝠见他犹豫,二话不说拉起他就往外跑。

蓝爵不肯走,甩开她说:“到底去哪儿,先说清楚。”

蝠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说了是萦的事儿。你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蓝爵心想我才不上你这个当呢,转身往回走。

蝠把脸一沉,换了个方向朝于冕的卧房走去。

“你干嘛?”蓝爵喊住她问。

蝠回头,挑眉说:“我去喊醒于大人。你说他醒来看见我在你房里会怎么想?”蓝爵露出一个头痛的表情,忙说:“我愿意!”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我顶不喜欢威胁别人。”

蓝爵重重哼了一声。

两人出了于府,一路穿墙越户,快速往西南方向行去。街上一个人影都无,十分安静,偶尔听见几声虫鸣犬吠声。蝠先带他在一座桥边停下,指着桥下潺潺的流水说:“回头你在银锭桥这儿等我。”

蓝爵一头雾水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蝠不答,在附近小胡同里钻来钻去,七弯八拐之后停在一座府邸的院墙前,回头看着蓝爵说:“你不是说要救萦离开及春馆吗?怎么救?”

蓝爵哀叹一声,“你会不会太性急了点儿?”

“我倒有一个法子。萦是罪臣之女,要想离开及春馆,有两个办法,一是赦免,二是赎身。想要皇帝大赦天下,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至于赎身么,只要钱足够多,再各处打点一下,还是可行的。我估计萦要赎身,没十万两银子拿不下来。”

“十万两?”蓝爵吓一跳。于冕一年的俸银也不过两千余两。

“不然你以为呢?于大人深受萦父亲之恩,为什么不提救萦出火坑的事?”十万两雪花银,岂是小小一个员外郎拿得出来的?

蓝爵环顾四周,“这是哪儿?”

“陆府。”蝠瞅准地方,翻身跃了进去。

第八章(1)

陆杲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陆府守卫之森严堪比皇宫大内。蝠指着附近巡逻的侍卫小声说:“这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单我一个人,只怕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蓝爵不悦地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闯?你到底想干什么?”

蝠指了指身上穿的紧身夜行衣,“你看我穿成这样,除了当贼还能干什么?”

蓝爵皱眉说:“陆府即便有十万两银子让你偷,就凭我们两个人四只手也搬不走啊。”

蝠瞟了他一眼,手指轻抚着额头说:“俗!谁说我要偷银子?世界上有的是比金银财宝贵重得多的东西。我就是当贼,那也是雅贼!我今晚勇闯陆府这处龙潭虎穴,自然是为了《洛神赋图》而来!”

“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那不是早就失传了吗”蓝爵十分惊讶。此画若是真的尚存于世,岂是钱财可以衡量的?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失传,《洛神赋图》就在陆杲手里。”

“陆杲若是丢了画,岂肯干休?只怕他挖地三尺也要把偷画的人给找出来。到时候你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依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至于银子的事,我可以另想办法。”

蝠不屑地哼道:“你要是想得出办法,就不会去搬木料赚钱了。你以为《洛神赋图》是陆杲的?这种绝世珍宝一向是宫中之物,陆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它据为已有,丢了,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哪敢声张出去?”

蝠对陆府的地形甚是熟悉,两人横穿花园,停在一扇拱形木门前,门已上锁,翻墙过去,是一条狭窄幽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排院落,里面灯火通明,时不时有侍卫走过。蝠轻声说:“陆杲就住这儿。”

蓝爵看着矗立在院门前的侍卫说:“这里守得比铜墙铁壁还严,怎么进得去?”

“硬闯自然是不成的。听着,等下我们兵分两路。我会引开这里的守卫,你趁机溜进去。前院是客厅和外书房,陆杲住在后院,左手第二间是内书房。《洛神赋图》是陆杲的心爱之物,闲暇之余定会时常拿出来观摩鉴赏,为了方便取拿,自然不会藏在别处,而内书房是最好的藏画的地方。你拿到东西后在银锭桥等我,我自有脱身之法。”

蓝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蝠拿出一块黑色面罩绑在脸上,腾地一下跃上墙头,故意让伸出墙外的树枝勾住衣服,哧啦一声,衣服撕破的衣服引来值班侍卫的注意。

“有刺客,有刺客——”侍卫大声喊起来。蝠如一道黑影快速往远处掠去,引得诸多侍卫追了过去。蓝爵趁这个空档翻身进入院中。内门还有两个侍卫守着,却聚在一处东张西望、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全然没有发觉蓝爵早已如一缕轻烟飘了进去。

蓝爵径直来到左手第二间房门口,里面漆黑一片,推了下门纹丝不动,细看才发现从外面锁住了。他转而去推窗,窗户也从里面扣住了。他折下一根树枝,从窗缝下面伸进去拨开搭扣,钻进去后重新将窗户关好。

第八章(2)

蝠在众侍卫的追捕下东逃西窜。陆府一听说有刺客,各处灯火都点亮了,使得她无所遁形,躲无可躲。她左冲右突想从后门逃出陆府,迎面一队侍卫举着火把训练有素地朝她奔来,她刚想掉头,后面的追兵已经呈扇形散开,将她围在中间,准备来个瓮中捉鳖。一个侍卫首领模样的人站出来,冷声说:“你已无路可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蝠没想到陆府的侍卫反应这么迅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将各处的道路统统围住了,只得拿下面罩,散开头发,一脸无辜地说:“我不是刺客,是陆松名请我来的。”

那侍卫首领见她是一美貌女子,又听得她如此说,忙喝止住围攻的侍卫,打量着她说:“如果是我们少爷请你来,姑娘大可从大门光明正大地进来,又何必穿成这样,夜闯陆府呢?姑娘身手可好得很呐!”

蝠见他不信,下巴微抬,以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说:“主子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来管?”

那侍卫首领见她气质高贵、言语傲慢,一派千金大小姐的做派,虽心有不快却是轻易不敢得罪,只淡淡说:“无论姑娘是谁,是不是少爷的朋友,都应明白陆府可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蝠挑了挑眉说:“怎么,你想把我抓起来好向你家老爷邀功?陆松名的脾气想必你也清楚,到时候他要是发起火来,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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