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乐今朝大惊,听他这话,大有“一去不复返”之意,急道:“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走了,小元儿谁照顾?郝二的灵柩怎么办?”他察觉到乐今朝的担心,安慰她说:“放心,师兄自有分寸,不会有事的。我跟萦随后就到。”

乐今朝默然无语,从板车下面抽出自己的佩剑递给他,一脸担忧地说:“师兄,锦衣卫人多势众,你只可智取,切莫力敌,打不赢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要救萦姑娘,也得自己有命才行啊!”

蓝爵拿了剑,看着她跟郝二拉着板车出了城,转身朝刀疤男消失的方向掠去。

上官萦被直接带进了陆府陆松名住的院子。陆松名头戴玉冠,身穿白衣,腰缠锦带,从背后看,宛若浊世翩翩佳公子,转过身来,却见他眼窝深陷,眼睛里全是一根根的血丝,脸色十分可怖。上官萦见了他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不顾上半身犹被绑着,转身就跑。

陆松名追上来抬脚就踹,一边踹一边恶狠狠说:“我让你跑!”他这一踹正中上官萦胸口,上官萦只觉一阵钻心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连气都顺不过来,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地上,几乎昏死过去。

陆松名蹲下来,扯住她头发用力往后一拉,上官萦发出一声痛呼。陆松名凑近她阴沉沉说:“好得很,好得很,连你也玩弄起本少爷来了!本少爷费尽心机救你出来,你倒好,不但不知恩图报,反倒过河拆桥,转头就跑!我原本以为,你哄我的那些话,就算是被逼无奈,至少是你想通了自愿的,总有几分真情实意,哪知道全是骗我的!从头到尾,你不过是在利用我罢了。可笑我还拿你那些骗人的鬼话当宝一样珍藏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往上官萦脸上甩去。

那张纸晃晃悠悠从她脸侧飘过,落在了地上,上面仅写了一句诗——“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是她被关在西厂地牢时写的,托看守的衙役王全转交给陆松名。陆松名收到后狂喜不已,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一想到心里口里念念不忘的人儿终于被自己打动了,要和他“永以为好也”,他就喜不自禁,忙忙的派人送了一份重礼给万贵妃身边伺候的夏嬷嬷,才有贵妃下旨、上官萦从地牢放出来一事。

第十七章(1)

上官萦见了自己的亲笔字迹,心头又悔又涩。当时她给陆松名写信,不过是一时冲动,自以为这话写得含蓄委婉:陆松名若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她,日后她定会投桃报李。陆松名自是不稀罕她的投桃报李,他只要她的心,只要她愿意和自己“永以为好也”。

陆松名见她垂着头一动不动,既不挣扎也不说话,更加来气,大声啐了她一口,骂道:“呸,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先前真是脑子有问题,竟然想着要你心甘情愿,一直以礼相待。对付你这种贱人,我早就该拿出治下的手段,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看你以后还能逃到哪里去!”

他抄起一根打铁用的男子拳头大的铁锤,左手手指沿着上官萦的脚踝一路往上,动作慢条斯理,“你说敲哪里好呢?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上官萦看着他眼中露出的凶残的光芒,早骇得面无人色,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见他手指停在大腿处,握着铁锤的右手举了起来——,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紧紧抱着陆松名的腿,颤抖着说:“松名,松名,我没有骗你,当时写这话时,我是真心诚意的。你不要打断我的腿好不好?我若成了瘸子,我,我也不活了!”

陆松名想将自己的腿抽回来,连抽了两下都没抽动,被她抱得死死的,两只手像是长在自己腿上似的。他冷笑道:“你哭啊,哭得再厉害也没用,你当我还会信你那些鬼话?”

“松名,我真没有骗你,你要不信,我,我发誓——我要不是真心的,立即被雷劈成瘸子,烧得面目全非,人见人厌,鬼见鬼怕!”

女孩子最是爱美,陆松名见她发这样“毁容”的毒誓,将信将疑地问:“既是真心,后来你怎么又趁我不在逃走呢?”

当然是后悔了。上官萦自然不敢把这话说给他听,一边抽泣一边在想该怎么回答才能令他满意,突然放开陆松名的腿,转过头去说:“你非礼我,我当然要逃了!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竟连□□都不如,别人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说着呜呜地又哭了起来。她这话说的也是实情,当时陆松名的所作所为确实又下流又猥琐。

陆松名有些尴尬,哼道:“原来你醒着!”

上官萦见他不似刚才那样凶狠,微微松了口气。

陆松名将她脸上神情全看在眼里,心中不知为何,十分恼怒,“你以为你哭得稀里哗啦,我就会心软吗?我欺负你,那是本少爷看得起你!本少爷为人处事,一向赏罚分明,你做错事了,自然就得罚——”一言未毕,铁锤突地砸在上官萦右腿小腿处。

上官萦抱着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疼的眼珠都快迸出来了——

惨叫声未歇,蓝爵红着眼,持剑冲了进来。

他一路跟着那刀疤男来到陆府,远远地见上官萦被抬进一座院子里。他原本想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晚上夜深人静时再救上官萦出来。他在外面听到上官萦的惊叫声时,心里已是不忍,紧接着的哭声,更是心疼,听到惨叫声时,再也忍耐不住,横剑当胸,飞身跃起。他动作极快,几个起落便到了门口。

第十七章(2)

他动作极快,几个起落便到了门口。

陆松名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上官萦虽然痛得死去活来,却没有晕过去。她捂着腿蜷缩在地上,五官皱在一起,脸色惨白似鬼,嘴唇半点血色也无,疼的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蓝爵挥剑逼退拦在前面的两个侍卫,撞门进来,见她如此,急得直喊“萦,萦!”想要冲过去。紧追在他后面的一个侍卫见他已跨过门槛,而陆松名正在里面,一时情急,拔刀便掷了过去。蓝爵听的风声,脚下不得不一停,侧身让过。那刀直冲屋里飞去,插在厅中的木梁上,刀尖没入有四五寸深,可见力道之迅猛。他这一停顿的功夫,屋里已抢进来三四个侍卫,持刀将他团团围住。

陆松名抬头见是他,正可谓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当即对源源不断涌进来的侍卫下令:“格杀勿论!”两个带头的侍卫率先冲了上去。蓝爵剑交左手,气运右掌,迎头一掌拍在对方胸口,前面那人立马飞了出去;再变掌为刀,一记手刀砍在后面那人颈上,那人登时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其他侍卫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耳边已先后传来两声惨叫,又见他气定神闲站在那里,心中不免生了几分怯意,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上前。陆松名见状大怒,喝道:“谁能杀了此人,赏银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陆府的侍卫终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单打独斗未必高明,集体作战却是合作无间,配合默契。原本围成里一层外一层的侍卫们自动自发散开来,三人一组,共分成八组,以蓝爵为中心,将他前、后、左、右、上、下外加窗口、门口等八个方位全部堵住了,俨然一副瓮中捉鳖之势。剩下的数人围在陆松名身边保护他。

蓝爵见他们移动间似乎正组成一个阵法,脸上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八组侍卫的位置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情况不停变化,除了窗口、门口的两组是守,其他六组均是攻。左边组的攻势未完,右边组三人三柄长刀已攻了上去,左边组见状立即退下,不等右边组攻完,后面组的已杀了进来。蓝爵在侍卫组训练有素的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的阵法下从攻势逐渐变为守势,饶是他武功高强、剑法精妙,肩上仍不免挨了一刀。

他身上吃痛,脑中却是异常清晰,心想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单打独斗,再这样下去,别说救人,自己也要在对方持续不断的车轮战的消耗下,力竭而亡。他心念电转,不再做无谓的缠斗,剑尖在攻上来的侍卫手腕上一擦而过,只听“叮叮叮”几声,长刀落地,众侍卫握着右手手腕痛呼不已。他用力极有分寸,只是挑断手筋,并不伤人性命。如此一来,只要攻上来的侍卫,无不长刀落地、手筋被挑。

原本无懈可击的阵法一时间七零八落,众侍卫也变得紧张、犹豫起来。

陆松名一直站在场外观战,此时见己方不利,指着守在他前面的几个侍卫,怒道:“发什么愣,还不快给我上!”原本保护他的几个侍卫忙加入战圈,其中一人显然精通阵法,一边吆喝变阵,一边越过众人,挥刀直朝蓝爵刺去。

厅中的侍卫组如走马灯一样移动起来,一会儿攻一会儿守,蓝爵正疲于应付,忽听得躺在地上的上官萦声嘶力竭大喊“小心”,不等反应过来,下意识挥手便是一剑。只听哐啷一声,又是一把长刀落地。那侍卫十分硬气,拼着右手手筋被挑,趁他不备,左手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往前奋力一送,那匕首顿时从他胸口穿了进去,只余一截刀柄在外面。蓝爵闷哼一声,一脚将他踢开,打了个趔趄,伸手在身上一摸,满手都是血。

第十七章(3)

上官萦见他胸口血如泉涌,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流,天青色的外袍很快被血染透了,她骇得连腿上的痛都忘了,手足并用,朝着他的方向艰难地爬过去,口里不停地喊着:“爵,爵!”

“啪啪”两声脆响,陆松名抬手就是两耳光,骂道:“贱人,刚刚还说是真心诚意,这会儿当着我的面就敢给我爬墙!”上官萦挨了他愤怒之下的两掌,脸上立马肿了起来,嘴角裂开,溢出满口的血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朝着蓝爵那里绝望地伸出手去,嘴里呜咽不已,泪流满面。

蓝爵重创之下,面对众人的围攻,已是左支右绌,力渐不支,见陆松名对她大打出手,气得仰天一声怒吼,眼中渗出血丝来。上官萦见他背上又挨了一刀,身体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住,又见陆松名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全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顿时发起狠来,索性豁出这条命去!她一跃而起,趁陆松名不备将他扑倒在地,拔出头上的簪子,抵在他颈边血脉处,大喝一声:“住手!”

众人见此变故,不由得呆住了。

“住手,不然我杀了他!”上官萦说话声音虽然颤抖着,眼神却十分坚定,右手握住的簪子更是毫不犹豫往前一刺。

陆松名亦愣了半晌,待反应过来上官萦竟敢将自己劫持作人质,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起来,哪知上官萦左手手指按在他胸前膻中穴上,他只觉胸闷气短,四肢发软,一时竟起不来。“贱人,你敢伤我——”他话未骂完,颈上感觉一阵刺痛。

上官萦冷冷瞪着他,“你敢再叫一声贱人试试。”她握簪子的手顺势往上一划,簪子改为抵在他太阳穴上。

陆松名何时被人这样威胁过?他气得浑身颤抖,额头青筋暴涨,几次想破口大骂,衡量了一下眼前形势,终究是忍下了这口恶气。

蓝爵趁众人住手的空档,一个闪身跃到上官萦身边,以剑支地,半跪在她身边喘息问:“萦,你没事吧?”

上官萦抬头看他,见他满头满脸是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心中又酸又痛,右手虽然仍握着簪子,左手却不像刚才那么用力了。陆松名很快察觉到了,气运掌上,意欲趁她分神时推开她,正在他挺身而起时,蓝爵眸光一闪,在他身上疾点数下,冷声说:“还请陆公子送我们一程。只要陆公子肯送我们出城,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伤公子一毫一发。若是不肯——,哼,在下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陆松名被制,浑身的怒火无处发泄,用力啐了蓝爵一口,“我呸,你当我陆松名从小到大是被吓大的!我今天就是死,也绝不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得逞——”

蓝爵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伸手点了他哑穴,抹去脸上的唾沫,环顾室内,对众侍卫说:“你们主子气昏了头,你们想必知道该怎么做吧。”

几个侍卫头领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对陆松名为了个女子连命都不要了的行为很不以为然,均认为还是放人一条生路为好。真把对方逼急了,不管不顾来个同归于尽,少主子死了,他们这些人恐怕也活不了。

一瘸一拐的上官萦扶着蓝爵,蓝爵押着陆松名,三人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一路飞驰出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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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更新了!李李在此鞠躬道歉。

写不出文、无法更新的感觉就像犯罪。李李当了近二十天的罪人,终于更新了,罪孽感总算减轻了些许,才敢明目张胆的上网。

第十七章(4)

一瘸一拐的上官萦扶着蓝爵,蓝爵押着陆松名,三人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一路飞驰出了京城。

颠簸的马车上,上官萦抱住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蓝爵,从他身上翻出一瓶金疮药,颤抖着手撒在他肩膀的伤口处。药粉溶入汩汩流动的鲜血里,如泥如大海,很快不见踪影。她见了眼泪扑簌扑簌直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来,强忍悲痛柔声安慰他:“血流的多了点儿,不要紧,多吃几只鸡就能补回来,咱们还有最好的金疮药——”她看了看一身脏污的自己,又看了看闭眼缩在角落里的陆松名,形容虽有几分狼狈,却是锦衣绣带,身上衣衫比自己干净多了。

她轻轻放下蓝爵,半爬过去。陆松名听见动静,蓦地睁开眼睛,以眼神问她想干什么。她坐在他腿边,掀开他的外袍,扯出一截细棉布做的白色中衣,想撕下一块做绷带用,无奈这棉布纹理细密,甚是结实,一时竟撕不动。她拿起蓝爵的剑,用衣袖擦去上面的血渍,割下长长一截衣服。

陆松名以眼怒视她。她回瞪他,挥动手里的剑说:“看什么看,再看杀了你!”陆松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怒哼。

上官萦不理他,将衣服割成几截长条,又将金疮药倒在蓝爵肩上、背部的伤口上,那血混着大量药粉,总算是慢慢止住了。她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缠上绷带,手指从他胸前穿过,看着直插入胸、只余一截刀柄在外的匕首,禁不住发起抖来。蓝爵肩、背的伤口看起来狰狞恐怖,实际上并没有伤到要害,致命的是胸口这柄匕首,其伤口之深、位置之险,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她看着昏死过去的蓝爵,拉着他的手呜咽不停,“爵,爵,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又是重重一声怒哼。陆松名冷冷看着她,眼睛里除了愤怒嫉恨,隐隐还有一丝心灰意冷,“他到底哪里比本公子好?你竟肯这样为他生,为他死?”

上官萦回头看他,惊讶地说:“你能说话?”陆松名见她泪盈于睫、嘴唇微张的模样,又是可怜又是可爱,为的却是别的男人,心里苦涩不已,侧过头去不再看她。

上官萦见他已能说话,身上穴道说不定很快便能解开,紧张不已,抓起剩下的布条,将他双手缚在背后,牢牢打了个死结。陆松名冷眼看她,说:“你不要再多打几个结?”她哼了一声,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前面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泥泞不堪,两边是杂草乱林,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她拉了拉缰绳,好一阵手忙脚乱才将移动的马车停下来,推着陆松名不客气地说:“下去!”陆松名任由她对自己又是推又是拉,一种莫名的情绪充盈在心间,突然问:“阿萦,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里吗?”

第十七章(5)

正月十五上元节,满城都是灯火和人潮,天桥尤甚。天桥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被摩肩接踵的人群推挤碰撞,正满心是火,一个脸上戴着鹦鹉面具的人被挤到他面前。他正要呵斥,对方惶惑的声音传入耳中:“公子,我迷路了。”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天籁,显然是一名女子。他瞅了眼她身上穿的男装,心想谁家姑娘这么调皮。

人潮又是一阵推挤。那姑娘不知被谁撞到了,惊叫一声,脸上面具掉下来,露出一双小鹿般灵动、不安的眼睛,瞳孔又黑又亮。她用力吸着气,脸上香汗淋漓,被人潮推着挤着往前走,回头冲他微微笑了一笑,拿起面具又戴上了。

就这一笑,再也不能忘怀。

上官萦听见他这神情黯然、语气哀伤的一问,同他平日嚣张跋扈、手段强硬的样子大不一样,一时间怔住了,半晌垂眼说:“松名,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说你喜欢我——”她看着自己被硬生生打断的右腿,稍微一动便疼得钻心入肺,心肠顿时硬起来,“你若真喜欢我,就不该这样伤害我。”她掀开帘子,把他推在路边的草丛里,“很快会有人来找你的。”

陆松名望着那双往回缩的带血的纤纤十指,只觉得她这一走,再无相见之日,又是着急又是怨怼地说:“阿萦,你疯了!你当真要跟他走——”

上官萦打断他,望着遥不可测的远方,一脸坚定地说:“我喜欢他,自然要跟他在一起。”生死与共,无怨无悔。

马车毫不留恋地离去,只留下身后一声绝望不甘的怒吼“上官萦——”久久回荡在空气中,惊起树上的数只鸟雀,扑腾扑腾飞作一团。

不消片刻,一直尾随在后的陆府侍卫追了上来,发现躺在地上的陆松名,忙割断布绳,解开他身上的穴道,躬身问:“公子,要不要下追杀令?”

陆松名神情复杂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低头拍干净身上沾上的泥土草屑,再抬头时,一脸平静,喝道:“回府!”翻身上马,扬鞭远去。

天一点点黑了,远处的山、前方的路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起风了,路边的树木沙沙作响,时不时落下几片树叶,北方的原野开始有了初冬萧瑟、苍凉的气息。驾车的是一匹老马,不紧不慢往前走着。为了逃避追兵,上官萦不敢走城镇官道,专挑乡间土路行驶。她守着昏迷不醒、浑身滚烫的蓝爵心急如焚,心想无论如何,先得找一个大夫替他治伤。

胡友良住在村东头大槐树底下,因为离村远,周围只住了他这一家。赶在天还没黑透之前吃了晚饭,正要关门睡觉,忽然听见院子里狗叫,忙点了盏灯出来看。一个年轻女子神情焦急地站在门前,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她说自己和丈夫路上碰到劫匪,丈夫和歹人搏斗时受了重伤,问这附近有没有大夫。

乡下人生性淳朴,胡友良听了忙让他浑家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好让他们住,自己急急忙忙去村里请老大夫去了。上官萦连连摆手,“不用麻烦了,我们住马车里就好。”胡家娘子是个热心人,听了忙说:“晚上天寒露重,车里如何能过夜?家里虽然破旧简陋,好歹能遮风挡雨,热茶热饭要起来也方便。”上官萦担惊受怕了一天,滴水未进,又渴又饿,听了她这话,又见他们都是良善之辈,不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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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李最近的遭遇和男女主角一样凄惨,家里因为楼上暖气管漏水断电了,至今还没查出是哪里漏电,漏的水渗的墙壁和天花板都脱皮了,牵涉到无数的麻烦事,已经住了好几天的宾馆。。。

第十七章(6)

上官萦担惊受怕了一天,滴水未进,又渴又饿,听了她这话,又见他们都是良善之辈,不再坚持。

胡家娘子将自己一对儿女的房间让出来给他们住,又和大儿子将蓝爵小心翼翼搬到床上。大夫很快来了,摸约六十几岁,须发皆白,见了蓝爵胸口插着的匕首,伸手便去探脉,一脸吃惊地说:“此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着撑到现在,真是奇迹!这匕首插得太深,老夫不敢贸然拔出来;若是不拔,只怕——”

上官萦忙问:“只怕什么?”

“只怕撑不过今晚。”

上官萦听了脸色一白,咬牙问:“若是强行拔出来呢?”

胡老大夫指着仅剩刀柄露在外面的匕首说:“匕首插得如此之深,又是前胸要害,若是强行拔出,十有八九会因失血过多而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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