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
“凉薄,永远也捂不热!”肖昀几乎咬牙切齿。
“是么?”涂南说:“那当然是比不上你心头的白月光了。”
“涂南!”
很好,终于不表面客气了,涂南心说,差不多是吵架的架势了,他们没在分手的时候吵架,没在当初发语音过来时吵架,在这时候有了这个趋势。
她一脸冷笑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就像是故意的一样,又刺了一刀,“我这个人就是一身的毛病,那当初又是谁非得藏起我的颜料,吸引我的注意的?”
“…”肖昀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涂南半分颜面也没给他留,就像身上结了块疮,捂着藏着不让人发现它的丑陋,结果还是被她狠狠地挑开了。他犹豫挣扎了这么多天,放下可笑的那点骄傲跑来见她,得到的就是这么个下场。
他紧紧咬着牙,咬得腮帮子发酸,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路上的梧桐落了叶子在他的脚边,踩上去“咯吱”一声响,他用力碾了一下,脖子转动,但终究没勇气彻底转回头再看一眼。
※※※
涂南说不上多爽快,她很少会有逞口舌之快的心情,今天完全是不满邢佳。
分了手就断干净点,她一个外人“被存在”于他们中间算什么,撕了那块遮羞布,以后谁也别烦谁。
她弯腰拎起那只行李包,拉开拉链看了看,都是一些干果。组员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平常休假回归后,聚在一起的第一件事就是互相分享家乡特产。
涂南慢慢把拉链拉上,回忆着那些人的脸,其实都还有印象,只是不深。
她拎着包往归路上走,寻思着该如何还回去。
没几步,脚下骤然一停。
台阶下来左拐不远就可以进停车场,中间没有缓冲带,只有一个安保值班用的小亭子,安保不在,亭子空着,侧面里,有人走了出来。
涂南不自觉放下了手里的包,看着他。
石青临从那里一路走过来,身上西装敞着,领带也散着,一只手捏着个手提电脑,另一只手收在西裤里,脚步不快,甚至说得上缓慢。
直到近了,涂南才看清他眼下有两片青灰,看起来很久没有睡好的样子。
“你…”她微微皱眉,刚才在肖昀面前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怎么这会儿说不出口了。
石青临停在她面前看着她。
“你刚才,”涂南还是问了出来:“都看见了?”
“嗯。”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带着倦意,“看见了,也听见了。”
“…听见了多少?”
差不多全部,所以也很容易猜出对方是谁。但石青临觉得这是她自己的私事,只要她没有陷入为难境地,他就不该现身,应该让她自己解决。
“你很在意?”
涂南不知道算不算在意,但确实不太想让他听见那些话,总觉得很难堪。她偏过头,手指拨了一下扫在眼前的刘海,心里的情绪起伏没有半点表露。
石青临看着她,她把头偏过去像是回避他的视线,眼垂着,眼睫却在轻轻的动,那缕刘海刚被她的手指抚过,又垂了下来,他甚至想亲手给她拨开。
涂南把头转回来,看见他的下颌线,弧度那么好看,像是用笔画出来的,但是总感觉绷得很紧,她视线上移,看着他的眼睛。
“我听到,他把你的颜料藏起来吸引你的注意?”石青临嘴角上提,眼睛却垂着望下来,没有半点笑意,“涂南,原来你这么好追?”
他忽然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一步一步地张罗着,布置着,怕吓着她,只能步步为营,为了跟她约个会还要赶出时间来。结果另一个男人就用了这么一个拙劣的手段就赢得了她的初恋?
未免也显得他太可笑了。
涂南没有作声,沉默了将近十几秒,那双眼才从他脸上移开,脸上冷了,口气也凉淡:“是啊,我就是这么好追,怎么样?”
她拎起那只行李包,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石总:生气.jpg
捉了一下虫,耽误了点时间,本章继续散落~么么啾~
第三十八章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石青临的心情还是明快的。
他想着回去差不多正好赶上涂南收工, 她平常大概画到什么时候他早已了如指掌。公司到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 他们可以不受干扰的一起吃个晚饭, 哪怕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然后他送她回家,再回去接着把手上的事情做完。
再然后,就可以安心地等待周末到来。
计划得不错,可是没想到会生出旁枝末节。
他有点累, 在车里睡了半个小时, 又或许只有十来分钟, 走出停车场的时候还特地提了提精神, 是为了状态不错地去见涂南,而不是去见她的前男友。
…
石青临一遍一遍地看手机,微信点开,退出,点开,又退出。
涂南在生他的气, 他很清楚, 否则她不会走得那么快, 直接到路上拦了辆车就离开。
他应该追过去的, 可是自己也带着情绪, 脚没动。
以前干脆利落,如今他握着手机,站在公司大门前, 第一次,觉得要发个微信都是那么难。
当然发微信也说不清楚。
“石总。”安保换班回来,看到他忙打招呼。
石青临回了神,点个头,收起手机,换只手拿手提,踏上台阶,进了公司大门。
安保没觉出有异,他看起来和平常并无两样,成天埋头工作,眼里只有工作。
“当老板也不容易啊。”安保暗自感慨。
※※※
涂南气得不轻。
到了家,她把那只行李包随手扔在沙发上,人也跟着坐上去,陷在当中,动也不想动,只有胸口微微起伏。
石青临不是第一次在嘴皮上让她吃亏,他向来喜欢逗她,但之前都没觉得有什么,只有这次,他不是在逗她,她也当了真。
明明他以前不这样,他帮她回过微信,还打趣叫她别误会,不过是在帮她。也帮她做过戏,应付邢佳。从来都是洒脱的,今天却用一种陌生的口吻,说她好追。
说她好追,跟说她好泡有什么分别。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粒尘埃,被他看低,踩在了脚底,不屑一提。
不是别人,偏偏是他。
涂南已经不只是生气,只要想到看低她的是石青临,就觉得无比烦闷。工作上越来越默契,私底下,他却这么看她。
她往前倾,两条手臂撑在膝头,扶住脸,觉得心底有一处揪着,揪得难受,忍不住冷笑,自言自语:“莫名其妙。”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句是在说石青临,还是说自己。
※※※
接下来几天,谁也没见到谁。
石青临敏锐地察觉到,涂南是刻意避开了他。
他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开着的电脑,电脑上飘着的还是《剑飞天》的游戏标志,早已休屏。
尽管她现在一定就在隔壁,却做到了让他一面也见不到。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连个偶遇都没有。
安佩正在办公桌边核对事项进程,一边翻了翻他面前堆积的文件,讶异道:“你居然把这么多工作都做完了?”
“嗯。”当然都做完了,本来是为了看电影赶的,这几天则完全是为赶而赶,工作的时候才可以暂时放下别的事情。
有点可笑,工作效率反而更高了。
石青临抬起左臂,想看一眼时间,却先注意到了表带,看见表带上有一笔颜色,他才发现自己戴错了表。
这只表他只在涂南醉酒作画那天戴过,那天她拿笔从他手腕到虎口画了一笔石青,毁了他一件衬衫,以及这一根表带。衬衫早扔了,虎口的痕迹也洗清了,只有这只表,数月以来没再戴过,就这么放着,之前从没拿错过,今天出门的时候却拿错了,又戴在了腕上。
秒针在走,时针指在下午四点,而日期已到了周末。
工作做完了,时间有了,他却没办法再约涂南。
石青临想抽烟,但这念头最终被他压下去了。
安佩正高兴着,“这周我终于可以不加班了,早知道今天不来了。”
他说:“忙完这些你就回去。”
安佩喜上眉梢,二话不说,拿了相关的文件就准备送去各部门,忽听石青临问:“涂南现在怎么样了?”
她现在对他动不动就问起涂南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啊,最近也是拼命工作,”她把文件抱在怀里,停在门口说:“简直没日没夜地画。”
石青临转头看过来,“有多久了?”
“好几天了吧,我查过出入记录,她最近几乎天天凌晨回去,可是一大清早就又来了,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住在画室里了。”
“为什么不汇报?”
“啊?”安佩一头雾水,“这种事情也要汇报吗?”
难怪最近总是见不到她。石青临霍然起身,出办公室。
安佩见他直往画室而去,快步跟上去,就见他已经站在那里敲响了门。
不轻不重的三下,他压着力道,也压着耐心。
门里没有回应。
安佩故意开玩笑,“也许她是急着早点画完走人呢。”
石青临忽然看她一眼,安佩觉得这一眼很严肃。他还在美国期间她就已经通过视频应聘成为他的助理,共事也很久了,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她以前一直觉得他性格很好,从不生气,所以也直来直去惯了,现在却被这一眼弄噤了声。
“你先去忙。”他开口说。
安佩看看他,又看看画室,心里绕着弯弯道道,走向电梯。
这要是还看不出什么来就是傻子了,难怪最近古里古怪,这俩人怕是有点门道。
等整个顶层再无他人,石青临再次面朝着门,手抬起来,最后却只是撑在了门上。
“开门。”没敲门,直接开了口,他知道涂南能听见。
※※※
一扇门隔着两个人。
涂南的确听见了,她拿着笔,眼睛盯着面前的画板,笔尖伸过去,仔细勾填色彩。
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涂南甚至能感觉出石青临隔着门站着的样子,他可能走动了两步,但她宁愿只在脑子里想着这画面,也不转头看一眼,更不会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