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兄弟太会开玩笑了,大家还有正事要办,怎么会做其他的无聊之事。”关九哥因为之前听到了那个故事,不想暴露太一的身份引起恐慌,所以刻意学着沈净峑叫他尹一清。这么一说算是站在了太一这边,也算是对之前在周墓里对沈岚动手的事情道了歉。王大少和方子牧听到他这暗含警告指责的话,当然也不敢再多话。
“现在已经到了河南,我们也该好好安排一下了。”他朝夏明政偏了偏脸:“夏当家,你怎么看?”夏明政一向是少说多做的人,为人谨慎而有谋划,所以关九哥会问他,几个熟人都不觉得奇怪。
“其实我们这行人有些多了。”夏明政搁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殷墟周围观光的人很多,为避人耳目,我觉得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
关九哥点点头,忽然抬头问太一:“一清兄弟怎么说?”
“我?”太一失笑:“你们随意,我跟我家主人在一起就行了。”
主人?不知内情的几个人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想这货原来是精神病人啊。方子牧也拧起了眉,视线在他跟沈岚身上扫来扫去,似乎觉得沈岚跟着这么个人有点儿不妥。于是王大少就在一边自顾阴暗地意淫开了:对,方子牧你去搞定太一吧,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什么的…
“周小哥你怎么说?”
周玉戈抬头看了一眼关九哥,心里有点儿佩服。他没见过以前那位关爷,但听金牙方爷提过,那位是完全凭着本事让十三门折服的。可现在这位小关爷不仅有本事,还有心计。虽然是新任的十三门提督,但是能在几个长辈面前不动声色的就揽下了领导工作,时机和氛围掌握的真够好的。
他又把一块肉驴打滚般沾满了甜酱,才朝太一努努嘴:“我说了,别问我,现在他才是BOSS。”
方子牧无声摇头:这货也是精神病人吧。
夏明政稍微盘算了一下:“这样吧,我们只不过是下去寻个结果,每家派一个代表就可以了,没下过斗的和年纪大的在外等着,替下斗的放风。上下保持联系,一有危险,上面的立即下去帮忙,这样可以吧?”
墨镜男扫视了一圈:“那在场的也就沈岚、王大少、我,还有九哥能去了。”
关九哥指了一下太一和周玉戈:“他们两个也要下去,沈小姐离了他们不行。”
沈岚脸上一热,感觉大伯说的话又被他用另一种方式说出来了。
沈净峑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终只是点燃了支烟,默默地抽着,眉头在烟雾后皱成了川字。
回房间的路上,周玉戈低声对太一道:“总感觉不太对劲,来了这么多人,最后就这几个下去了,反倒我们两个外人有了机会。”
太一笑了一声:“姓关的做的没错,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我跟他在周墓里交过手,就算是出于武力上的权衡,他也需要我们这两个帮手,可是其余的人不同,他既不指望他们的帮助,也不相信他们。”
沈岚跟在两人后面,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悲凉,赫赫有名的盗墓十三门也彼此互不信任,难怪当初在商王墓里损失那么惨重。
她深吸了口气,扬起笑脸,冲上去一手勾住一人的肩膀,踮着脚挤在两人中间傻笑:“管他们呢!反正我们三个人是一伙的就行!”
周玉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三个连在一起的影子那么清晰。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伸手揽住她的腰,点点头。
太一一把拍开他的胳膊,把沈岚往自己怀里搂紧了点:“三人一伙也要分清楚点!”
周玉戈翻了个白眼:“Friendship而已,你也太敏感了吧。”
“管你什么血普,我只知道血流成河,要不要试试?”
“…”
三七章 倔强
第二天一早朝殷墟出发前,关九哥把墨镜男叫进自己房间,拿出从方爷那里要来的地图递给他:“我没办法看地图,你看看清楚,他们说的地址是不是跟上面的一样。”
墨镜男愣了一下:“九哥不相信他们带的路?”
“只能说不完全相信。”他端着杯子喝了口水,低声道:“大概是我从来不跟别人合作的原因,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昨晚在讨论时,我能听出那几个人心跳得很快。”
墨镜男知道他听觉异于常人,但又担心会不会是他太敏感:“同行的大多是长辈,应该没问题吧?”
“忘了当时在方爷房间里我对你说的话了?这个行当里,友好和尊敬是靠利益堆砌出来的,生死堆砌出来的才是情义。当初十三门刚入了商王墓就开始内讧,所以死伤才会那么惨重。可笑的是出来后彼此还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把一切都归咎在商王墓的凶险上。”关九哥捏着杯子叹了口气:“你的父亲为什么要创立青门?沈老太爷为什么要金盆洗手?看够了这些,自然就再也不想做这个了。所以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只能相信自己。”
墨镜男觉得有道理,凑近地图仔细看了看,再三确认之后才点了点头:“没错,是沈净峑他们说的那个地方。”
“那就好。”关九哥把地图揣在风衣口袋里,又把鞭子缠在腰上,指了指衣柜下方的抽屉,示意墨镜男打开:“里面有两把92F,你拿一把防身。”
墨镜男依言打开抽屉,取出一只盒子,里面果然装着两把伯莱塔手枪。
关九哥走过来拿了一把别在腰间,拉上风衣:“好了,通知太一他们出发吧。”
连续几天的大晴天后,近两天都是阴沉沉的天气,殷墟游客减少,很适合行动。
为掩人耳目,几人在附近待到傍晚才朝目的地出发。一路渐行渐偏,到了地方,果不其然又是荒郊野外。
夜色笼罩大地,方圆十里连个喘气的都看不见,一溜的荒草树林,在无星无月的夜色里如窥视众人的猛兽,静静蛰伏,看着就瘆人。
沈净峑等人把车停在附近的林子边,对讲机开着,随时保持通讯状态。
为了不至于下车后太冷,几人在开车时都没开暖气,可即使这样,打开车门时还是忍不住发抖。阴冷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割着脸颊,又干又涩。
太一活动了一下关节,对沈岚道:“主人,待会儿下去跟紧了我,别走丢了。”
周玉戈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墓里一般都会有些奇怪的声响,别太害怕了,其实什么都没有,放心。”
沈岚点点头,心如擂鼓。
这种感觉不同于去周墓,那次虽然也是进墓,可是没有这么大的阵势,更何况这次她大伯还在看着。
她转头看了一眼隐在黑暗里的汽车,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决定去打个招呼。
沈净峑的胳膊架在车窗上,默默地抽着烟,火红的一点在风里忽明忽暗,看到她走过来,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天色太暗,沈岚甚至不确定他那一眼是不是在看她。
“大伯,我下去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沈岚还想说什么,可又觉得现在实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转身朝太一那边走,却听见他忽然开了口。
“如果沈家有个男孩儿该多好,也不至于沦落到让女人下斗。”
沈岚的脚步钉在了地上,只觉得一桶冰水从头浇到尾,寒彻心扉。说到底大伯还是介意的,有关堂兄弟的夭折,他也许真的相信那些传言,说不定还在心里记恨着她,排斥着她。
“大伯,真对不住…我也不想让沈家丢脸。”她没有转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