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闭上眼计划着明天与未来,但又不禁想,真的会这么容易?

每次当她充满希望,计划着某事,总会被打断。

但是…不管这次成不成功,眼下还是很有希望的。

不好的等发生了再说,现在,只想着好的就行。

嗯,真的能走成,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甩开,重新开始,该多好。

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万般皆假…

万般皆空…

“媗媗,媗媗,你信我么?”

“媗媗,媗媗…”

“信他早晚有你哭瞎眼的一天!”

“你还能往哪去,你只剩一条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滚!”

“媗媗,此物便似我心,你…”

“掌柜的,这是我的传家宝…你将它时刻带在身上…可保平安。”

“蠢!猪心上都比你多长了一个窟窿!我一早告诉过你,小心那…你就是不长记性!”

“本阁可以娶你。今生只娶郡主一人,与其他女子,再无瓜葛。”

“…这世间与我,便就是你,你在便有此生,若无你便无此生…”

信者是我,他人无过。

本来就无,何必再有?

万般皆假…

万般皆空…

“我又新作了一支曲子,你愿不愿听…”

“媗媗,这支琴曲,旧名祈月,我今添新律,改做双蝶…”

杜小曼猛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一片漆黑,天尚未明。

她坐起身,拍拍额头。

见鬼见鬼…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对啊,都是什么来着?

脑子又有点混沌,窗外,有小公鸡喔喔喔吊嗓子,杜小曼摸索下床,灌了两口凉茶。

不要胡想其他!目标南洋!

洗漱完毕吃饱早餐,杜小曼抖擞精神,背着包袱走向码头。

熙攘的街道两旁,簇拥着各种新鲜蔬果的小摊,一个挽着篮子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杜小曼的视线。

杜小曼愣了一下,向那个身影快步走去:“碧璃?”

碧璃抬头,看见杜小曼,猛地顿了一下,突然转身就走。

杜小曼下意识地跟了两步,碧璃急急穿行在人群中,到了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杜小曼的脚步停下了。

碧璃这个反应,很不对劲,她暗暗扫视四周,没什么不寻常。

她再向碧璃跑离的方向望去,碧璃穿得是很明艳的翠色,在人群中比较醒目,那抹颜色拐进了一个巷口,消失不见。

杜小曼拐进路边的一个茶棚,坐下。

起码今天,去镇江的船,她不能搭了。

碧璃的出现和举动,有两个可能。

一,她藏身在这里,出于小心谨慎,不敢相认。二,她被人控制了。

杜小曼苦笑一声。她有种预感,出国之行,看来要泡汤了。她果断站起身,朝着碧璃拐进的那条小巷走去。

小巷纵长,里面有不少人家,两个老大爷正坐在巷中下棋,杜小曼上前询问。老大爷极其爽快地道:“穿绿衣服的女娃娃么,里头第一家。门上只有一个门环的。”

杜小曼道谢,走到那两扇缺了个门环的木门前,拍了拍门。

门内一点动静也没有。杜小曼扒着门缝往里看,见一抹翠色一闪。

她又继续大力拍门,对着门缝喊:“碧璃,你不开门我也不会走!我就在门外待着了!”

喊罢,杜小曼正打算就在门口坐下,门拴一响,门开了一道缝隙。杜小曼立刻闪进门内,碧璃反手插上门闩,背靠木门,定定看着杜小曼,眼眶发红,哇一声哭了起来:“郡主,你干吗要跟着我呀…”

杜小曼不知该说什么,安抚地抱住碧璃,碧璃抽噎着挣扎:“奴婢,奴婢不敢…郡主…”

杜小曼的伤口被撞到,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碧璃抓住她的袖子,哭道:“郡主…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杜小曼苦笑道:“一言难尽。你不是应该藏在杭州附近的乡下么?曹师傅他们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看见我就躲?”

碧璃低下头,泣不成声:“郡主…你不应该跟着我…来不及了啊…是我害了你…那个什么圣教…她们让我…”

月圣门?不是朝廷或者慕云潇?

难道是月圣门因为仪安城外遇伏那件事,觉得她杜小曼是朝廷的卧底,于是抓了碧璃来钓她出水,以报仇雪恨?

杜小曼皱眉:“她们在哪里?”

碧璃擦擦泪,拼命推搡杜小曼:“她们现在不在。郡主,你赶紧走!”

砰砰砰——

门板突然大力震动,杜小曼和碧璃都吓了一跳,碧璃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砰砰!砰砰砰!

砸门声愈响。

“里面的人快快开门!官府清查,不得延误!”

碧璃一脸眼泪,无措地看着杜小曼。

“快开门!再不开就砸了!”

碧璃推推杜小曼:“郡主你先进去躲躲。”

杜小曼摇摇头,真是冲着她来的,躲也没用。她大步上前,打开了院门。

门外,乌泱泱一堆身穿盔甲,手执兵刃的兵卒,这堆兵卒盔甲下的布衫是蓝色。杜小曼心里咯噔一下,当日被拐卖到桃花岛,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的种种再度涌上心头。

她这样略微一顿,为首的蓝衣兵已一把将门推得大开。杜小曼被撞了个趔趄,兵卒门涌入院中。那为首的人却停留在原地,目光如刀,扫视杜小曼:“你住在此处?怎的做出行打扮?”

他的盔甲式样与其他的兵卒有些不同,且其他的蓝衣兵手中都是长矛,他却是腰间佩了一把刀。看来是个头目。

杜小曼道:“我来投亲的,昨晚刚到涡县。住了一宿,今天才找到我表妹。”

那人道:“将文牒拿出来验看!”

杜小曼从背包里翻出文牒,那人接过翻开,此时,其他的兵卒已涌入院中厢房,一通翻找搜寻,地砖墙壁,都用矛杆轻敲。

连院墙上竟然都站着兵卒,另有一些轻盈地跃上屋脊,手执弓箭,俯视院内。邻院的屋顶,也有兵卒冒出。

杜小曼心知肯定是出大事了,砸门之前,这么多兵到了门口,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墙上屋顶上那堆也是无声无息出现。

碧璃愣愣地站在原地,只看着杜小曼,像被吓傻了。

一个兵卒疾步奔到为首的那人身边,躬身道:“宅内只有这两个女子。”

那人皱眉道:“再仔细搜!”小卒领命而去。那兵卒将杜小曼的文牒反复看了两遍,合起,又盯着她道:“从滁州前来涡县投亲,路途真不算近,一路都是你一人?”

杜小曼道:“是。”

那人一招手,又一个小卒捧上一本册子,那:“这栋宅子,屋主是客商孔甲,你表妹与她,是何关系?几时住进此宅?孔甲又在何处?”

杜小曼在心里斟酌了一下,道:“大人,我表妹在这里住了多久,我真不知道。我新死了相公,没得依靠,听说表妹嫁了个富商,就想来投奔她。没想到…”望了一眼碧璃,一脸为难,“没想到,表妹一开始不肯见我,转头就跑,后来我追过来,她又抱着我哭,原来那个富商其实没娶她…”

那人垂目沉吟,不知信了没有,杜小曼心里正在打鼓,那人道:“让你表妹将文牒拿来验看。”

杜小曼问碧璃:“表妹,你的文牒哩?”

碧璃愣愣地看着她,片刻后道:“在,在屋里。”快步进屋,两个兵卒跟在她身后,用长矛撞了她一下,碧璃被撞得也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杜小曼心头火起,但出声抗议只会更遭罪,只能隐忍不言。

过了一时,碧璃拿着一个差不多的墨蓝封皮册子出来。兵卒将册子呈给那个头目,那人翻看验查,突然问:“令堂贵姓?”

杜小曼一怔,本能地说实话:“我…我娘姓何,杜何氏。”

姓氏对不上,她就再扯一扯,总能扯出亲戚关系。

那人眯了眯眼,却没再说什么,将文牒交旁边的兵卒还给碧璃,把杜小曼的文牒也递还。

院中的兵卒还在搜查,杜小曼壮起胆色问:“大人,这是查什么?”

那人冷面不语。

过了一时,兵卒们陆续折返,又有两个跑上前,向那头目抱拳躬身,一言不发。那人一摆手:“走。”

兵卒们呼啦啦列队,涌出了院子,却涌向对面那家,开始砰砰砸门。屋顶上的兵也撤了,只有院墙上的兵卒仍张着弓箭稳稳站着,一动不动。

杜小曼探头看,那两个方才给她指路的老大爷正颤巍巍靠站在墙边,一脸惊恐,身边守着几个兵,巷口有兵卒把守,巷子两边墙上,密密站满了弓兵。

碧璃扯扯杜小曼的袖口,示意她赶紧进院。杜小曼不想当出头鸟,但还是看不过眼出声道:“几位军爷,老人家腿脚不好,恐怕不能长站,要不您几位就行行好,让二老坐下呗。”

几个兵不耐烦地甩了杜小曼一眼。

“哪个没让他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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