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着对乘务员摇摇头。
自打去年新年从北京回来,倪凯伦也担心,离了赵平津,她估计命都不想要了。
她太平静了,迟早得出事。
从北京回来的第二天,黄西棠回剧组补拍了两组镜头,那几天上海刮台风,空气清新幽凉,铅灰色的云层在天空中翻卷而过,女主演的最后戏份补拍完毕,《刚刚好的恋人》全剧正式杀青。
今天早晨她的助理刚到片场,就被倪凯伦一个电话叫回公司去了,临走时男主演杨一麟还没来,今天是在剧组的最后一天了,阿宽看了一圈片场,目光失落。
娱乐圈来来去去太快了,浮华糜烂的风气盛行不衰,一个剧组的男男女女捆绑在一起几个月,这群人制作出一部电视剧,附带制造出一部导演明星和各种工作人员的乱交史。
之前住酒店的时候,半夜里阿宽遮遮掩掩的出去,大概暗地里知道西棠并不喜欢杨一麟,但员工做什么消遣,西棠从不会干涉。
黄西棠只埋头专心坐在椅子上读剧本。
下午五点多西棠从剧组里出来,冒着大雨马不停蹄赶回公司去开会。
自从她入围了北京电视节的最佳女主演的消息公布后,她的各种负面消息就流出来了。
稿子写得亦真亦假,有爆料,也有传闻,基本言之凿凿的说是她整容和吸烟,还有一些更不堪的卖肉谣言,各大娱乐媒体没敢报,流传在几个论坛的爆料帖里。
有几张她在片场工作间隙吸烟的照片在网络上贴出。
倪凯伦召她去公司。
西棠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娱乐公司真的是个很奇怪地方,公司里的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围着各路明星打转,看着各种打扮得光鲜靓丽的明星跟换装人偶玩具似的走来走去,而工作人员的穿着打扮却是两个极端,比如西棠的助理阿宽,天天都穿一件看不出年份的旧牛仔裤和黑T恤,还有她的化妆师欣妮,每天摸过的各种顶级品牌的水粉胭脂无数,自己却永远素面朝天,另一端是派头比明星还明星的,比如倪凯伦,一身奢侈名牌加持,永远目光炯炯神色逼人,还有,比如坐在正中,一头闪亮金黄色短发,耳边钻石耳环闪烁,外加手上数个镯子叮当晃动的公关部主管苏滟。
苏滟看见她进来,招招手:“宝贝儿,快进来。”
倪凯伦正在审问她的助理阿宽:“她在片场现在还抽不抽烟?”
阿宽没敢接话。
西棠弱弱地答:“偶尔……”
倪凯伦跟她助理说:“以后不给她在公众场合吸烟。”
阿宽点头如捣蒜。
倪凯伦转头问她:“你觉得照片是谁拍的?”
西棠摇摇头,她在《最后的和硕公主》的片场吸烟的照片,现场任何一个工作人员都可以偷拍。
负面新闻一大堆,倪凯伦却完全不着急,目前看来,她跟苏滟都挺高兴的。
西棠知道,在娱乐圈,整容这个话题是女明星们屡试不爽的炒作方式,苏滟推开了手边的笔记本电脑,凑过来笑吟吟的跟西棠说:“西棠,一天几万点击率,外加各路粉丝来凑热闹,省了我们组一个月宣传费了。”
西棠谦虚地笑。
倪凯伦跟苏滟商量事情,西棠在一边偷偷喝了一口阿宽的奶茶。
倪凯伦转眼看见了,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饱含杀机。
西棠赶紧将奶茶塞回了阿宽手里。
苏滟问西棠:“整容的事记者问,怎么答?”
西棠正珍惜地含着那口奶茶,一边悄悄地嚼着两粒珍珠,苏滟这一问,她噎了一下,差点没翻了个白眼,她慌忙一口咽下了嘴里香香甜甜的奶茶,清脆地回了一句:“干你屁事。”
苏滟一拍手掌,响亮地应了一声:“漂亮!”
北京仲夏的气温持续上升,黄昏空气中热潮滚滚。
倪凯伦走下计程车,走进灯火辉煌的大楼,看了看酒店大堂里的指引牌子。
方家跟欧阳家今天在王府半岛办百日宴。
倪凯伦找到了宴会厅,在随礼处包了个大红包,恰好方朗佲夫妇在大厅前招呼客人,她上前去跟欧阳青青打了个招呼。
青青高兴地和她握手:“倪小姐,谢谢你来,西棠好吗?”
倪凯伦场面功夫十足,笑吟吟地说:“挺好的,西棠没空,难为你还有心记挂她,恰好我在北京出差,特地嘱咐我一定要来。”
两人笑着寒暄了几句,转头又有客人进来。
方朗佲冲着来人招招手:“晓江,这边。”
倪凯伦转头看到陆晓江,脸上笑顿时收敛,继而发现他手臂上挽着一个年轻女人,蓝色连身裙,拎古驰新款米色手袋,应该是他的太太。
倪凯伦往旁退了一步。
陆晓江看见她,神色也不太自然,但仍客气地招呼了一声:“倪小姐。”
倪凯伦点点头:“陆先生。”
陆晓江没敢跟她寒暄,挽着老婆走进了酒店大厅。
倪凯伦工作忙不入席,借故告辞青青,转身往外走去。
下了楼走到酒店的门口,忽然迎面而来一个穿西装的高大男人,略带惊喜的声音,“Karen?”
宴会厅里的客人基本都坐满了。
方朗佲招呼了一圈客人,走到了前排右侧的一桌,扫了眼空着的两个位子:“还没来呢?”
高积毅逗弄着他老婆抱在怀里的儿子,答了句:“没影儿。”
方朗佲也忙了大半天了,这桌发小都是自己人,他也就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沈敏匆匆进来。
高积毅站了起来:“赶紧的,就等你呢。”
沈敏告歉几声,坐在了另一个空着的位子上。
“哎,小敏,老板忙不起来不要命,你也遭殃?”说话的是陆晓江的大舅子钱东霖。
沈敏取过热毛巾擦手:“我还成。”
席间还有几位熟识,笑着寒暄:“小敏,好一阵子不见了,现在调回了?”
沈敏笑着答了。
高积毅拿眼觑了觑坐在席间的陆晓江,低声问沈敏:“舟子真不来?”
一瞬间沈敏笑容不见了,只谨慎地点了点头。
方朗佲说了一句:“算了,他也不方便。”
高积毅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了。
晚上宴席九点多结束,宾客陆续告辞,女眷们约着去做SPA,高积毅约着几个哥们儿在酒店里打了会儿牌。
十一点多时候散了,陆晓江趴在沈敏的车窗:“小敏哥,搭个车?”
沈敏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语气却没有什么温度:“您没开车来?”
陆晓江说:“方才喝了酒。”
沈敏打开了车门锁。
陆晓江道了声谢,坐进了他的副驾驶。
车子融进了北京的璀璨夜色中。
陆晓江出去之后,一开头因为他父亲的关系,风声比较紧,他也不常回来,这后半年慢慢也放松了,北京这边的事情还是不少,他时不时回来一趟,回了自然是要约几个发小儿吃饭,但赵平津从不露脸,沈敏自然也是不到的,因此沈敏跟他,也是很久没见了。
陆晓江明白,沈敏虽然外表看起来斯文,也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赵平津性格强硬,有时候有事找赵平津说不上话,找沈敏帮忙,他都能在赵平津那里迂回的帮忙缓和一下。
但陆晓江知道,沈敏对赵平津的感情,那是瓷瓷实实的,他对赵平津一向如同对兄长般的维护和尊敬,因为赵平津跟他不对付,沈敏现在也不待见他。
两个人一路无话,车子要开到陆晓江岳父母处了,他父母移民之后,北京的房子租了出去,他回来,一般随着妻子住岳父母家里。
钱家在国盛胡同的四合院,跟赵家就隔了一堵墙,此时,黑漆漆的深宅大院,远远望去,只见零星几盏灯火。
陆晓江打破了沉默:“舟舟在哪儿?”
沈敏客气地答:“我傍晚过来时,他还在公司里。”
陆晓江迟疑半晌,小心翼翼地问:“小敏,我能不能……见见他?”
沈敏依旧维持着当赵平津秘书的那种温文尔雅的风度:“这你要问他。”
陆晓江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脸颊一下有点发红。
沈敏忍了好一会儿,忽然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他前两天回了趟西北老家,刚回来,家里头那么多事,也挺不容易的。”
陆晓江鼻尖顿时酸了。
沈敏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胡同口,他面无表情地说:“到了,您下吧。”
chapter5
沈敏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胡同口,他面无表情地说:“到了,您下吧。”
沈敏将车慢慢地倒出了胡同口,搁在驾驶座旁的电话在响,他看了一眼屏幕,是赵平津的秘书。
沈敏伸手接了。
打了两分钟电话,沈敏结束了通话,开车往自己家里去。
沿着主道走了两条街上了三环,高架桥上灯光无休无止地闪烁,他一边开车,一边想着事儿,下了高架桥,沈敏猛地一扭方向盘,然后将车停在了路边。
定了定神,抬手开始拨电话。
电话拨通了,但没有人接。
沈敏盯着发亮的手机屏幕,一动不动地等着,几乎是到了最后一刻,电话那端传来了一把宛转低柔的女声:“您好。”
沈敏一听就知道是她本人,轻声说了一句:“西棠?”
黄西棠在那端客气地答了一声:“沈敏,是我。”
自她离京之后,赵平津这边的朋友,包括青青百日宴的邀请,都是通过了她的经纪人,再没有人打过她的私人电话。
她知道沈敏不是行事轻浮的人。
只听沈敏在那头很和气地问:“你在北京?”
西棠应了一声:“嗯,你怎么知道的?”
沈敏看了一眼车前的液晶屏,晚上十一点多,有点儿晚了,他说:“我刚从朗佲宴席上下来,瞧见你经纪人去了。”
西棠不欲多问,只轻轻应了一声:“原来这样。”
“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