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担心她有抑郁情绪。

杜柏钦将她抱在怀里,水顺着两个人流下,肌肤贴切的热意缠绕,杜柏钦抚摸她的头:“别难过了。”

蓁宁被他用宽大的浴巾包裹着,两个人坐到了浴室外的沙发上。

他温柔地亲吻她,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蓁宁眼泪已经停止了,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偶尔轻轻地一声抽噎,便将头埋进了膝盖。

杜柏钦起身胡乱擦了擦头发,转身从柜取了她的睡衣,又将暖气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他替她擦拭长发,一边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臂,试图让她平静下来:“我会一直陪在你和宝宝身边,一直看他们长大,什么都别担心好不好?”

蓁宁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过那么多好听的话。

杜柏钦是传统的实干派人物,即使在政坛的风雨变幻之中思维敏捷言辞精锐,本性上却也一直不是多话的人,他一向不热衷谈论太过于飘渺无踪的事情,哪怕是热恋的时候,比如一辈子在一起的这种恋人之间的甜蜜的情话,他都很少承诺。

只是他面对的是一个情绪不稳抑郁无常的女人,只能尽他能想到的一切幸福的可能,柔声细语地哄着她。

蓁宁终于放松了身体,慢慢地伏在他的臂弯上。

掸光大楼国防大臣办公室。

关于北汶尼的军事部署和谈判的文件一沓一沓地送呈,国内各党派的意见和争论纷纭,敕雷岛屿的秘密情报更是一日二十四小时地传来,国防部亟待处理的文件堆成了小山,可是依旧抵挡不住各位军机大臣的八卦热情。

从上个礼拜开始,每天中午休息室,秘书室都会转进陆军总院的内线电话,电话那段是一位温柔和气的女医生的电话。

而办公室里的那个人,不管多么忙碌,哪怕耽误了午餐,都会放下手边的工作接这一通电话。

秘书官一开始面面相觑,然后忍不住私底下互相打探,可是思来想去半天,都实在猜不透此人是谁。

杜柏钦坐在宽大的书桌后,专心致志地在纸上做着笔记,他每天花十五分钟来咨询这位产科专家,蓁宁每天都会出现不同的各种生理和心理情况,告知医生,然后听取意见和交流对策。

他已经遵从医生的意见吩咐下去,泛鹿庄园上下团结一致,全心全意地营造一个轻松舒心的环境,让她情绪保持愉悦和平静,不能生气。

蓁宁依然喜欢在泛鹿庄园散步,只是不太能够常去半山了。

因为她如果要是去半山,彩姐要指派两个女佣扶着她,另外带四名庄园内侍卫。

重重叠叠的人跟着,甚为扫兴和麻烦。

蓁宁就改了在花园走走,好在泛鹿的花园足够的大,佣人只远远地守着,并没有人打搅她。

杜柏钦依旧格外的忙碌,日日出入掸光大楼和市政大道,有时在一楼的书房开会至深夜。

可是不管多忙,他每一日都会抽空陪陪她,有时是一起吃顿晚饭,有时是早上起来说一会儿话,偶尔能准时下班的傍晚,也会陪着她去湖边散步。

甚至他周三去北方出差时,更是不辞劳苦地当夜赶回。

他一日之间飞了两趟,穿过了大半个国家,从最北部的边界线到康铎首都,凌晨三点从机场回到庄园,蓁宁已经睡下。

他累得几乎连下车都没有力气,司三扶着他进书房躺了许久,才稍微有些点儿气力缓缓地上楼。

进到卧室里看着蓁宁熟睡的脸庞,皎洁安宁,如月光一般。

这一刻才觉得满身的污浊之气消弭,进衣帽间换了件衣服,将头埋进她的发丝中,忍不住低低地咳嗽起来。

蓁宁被他吵醒,模模糊糊地说:“柏钦?”

杜柏钦手背摸了摸她的脸颊:“没事,睡吧。”

蓁宁抬手拿过杯子:“喝点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替他在床边备一杯温水。

杜柏钦喝了杯子慢慢地喝。

房中依旧一片漆黑,蓁宁疑惑地问:“现在几点,你怎么回来了?”

杜柏钦柔声说:“还很早,再睡会儿。”

杜柏钦伸手将她抱进怀中,柔软的馨香传来,身体舒适地放松下来,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疲乏终于无可抵挡地袭来。

他拥着她慢慢地闭上了眼。

碎冰漂浮在碧蓝湖水上,溪水潺潺流动。

雪地的绿草冒出新芽。

泛鹿庄园的春天已经来到。

蓁宁在花园里劳作,鲁伊站在她的身旁,讨好地绕着她打圈儿,却并不十分靠近。

她拿着一个盒子,伯恩指挥着几个花匠,翻新篱笆下的泥土,蓁宁拨开泥土,小心翼翼地洒下种子。

今年栽种的花朵是她挑选的,重瓣的西洋滨菊,美式香水薄荷,紫色苜蓿,篱笆下是七里香,外面再种一圈美人蕉。

那是中国的庭院喜爱的植物。

蓁宁套了件碎花围裙,蓝色牛仔裤,白色布鞋和双手都沾满了泥土。

她丝毫不介意,只专心致志地检视着一个个泥坑。

这时庭院前有车子驶入。

伯恩回头看了一眼说:“束小姐,司大人在唤您呢。”

蓁宁回头,看到司三正站在廊下对她遥遥招手。

蓁宁将种子的盒子递给伯恩,走过去,看到车子正停稳,司机扶着一位夫人下车。

☆、71

蓁宁将花卉种子盒递给伯恩,走过去,看到车子正停稳,司机扶着一位夫人下车。

蓁宁瞬间已经领悟过来,脸微微的红了,却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杜夫人穿古典款式旗袍,灰色薄呢大衣,非常的端庄好看。

佣人上前来接过她的行李箱,又有人低声地禀报。

杜夫人转头,然后笑着朝她走来。

杜夫人和她说中文,非常温柔的口音:“你是蓁宁?”

蓁宁笑了笑,有一丝羞涩:“你好。”

杜夫人伸出手臂拥抱她:“我是柏钦的妈妈。”

蓁宁慌忙晾着双手,唯恐弄脏她的衣物:“您好,夫人。”

杜夫人笑着问:“在庭院里做什么?”

蓁宁答:“种花。”

杜夫人说:“好,种花好,家里就是要有个女主人打理,柏钦一年到头忙得日夜颠倒,只怕连四季都分不清。”

蓁宁礼貌地微笑。

杜夫人说:“我先进去,在飞机上睡不着。”

蓁宁又笑:“好的。”

杜夫人忽然想了起来:“我给你带了礼物,一会儿你上楼到我这儿来。”

蓁宁赶忙说:“您太客气了。”

杜夫人欣慰地笑着道:“老大老二是男孩儿,小钰儿在米国整天牛仔裤宽衬衫,巴黎橱窗那么多美丽的衣裳,街上那么多水灵灵的姑娘都穿得那么好看,我却不知道要买给谁,幸好柏钦给我找了这么好看的媳妇儿,蓁宁,我不知道多高兴。”

杜夫人说:“这次回来太匆忙,没能好好挑选,柏钦给我电话说你怀孕了,我特别开心,急着定了机票就往回赶。”

蓁宁只觉杜夫人爽直可亲,真不知杜柏钦那一身又硬又坏的脾气是遗传谁,笑着回答:“谢谢您。”

杜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自己家人,不用客气。”

晚上两个人陪母亲在花房餐厅晚餐。

杜夫人说:“柏钦和我去府上提亲,蓁宁是愿意现在举行婚礼,还是等宝宝出生之后再办?”

杜柏钦忙着阻止母亲:“妈妈——”

果然,蓁宁想到母亲的态度,有些迟疑地笑了一下。

杜夫人并没有任何不快,仍旧妥帖缜密:“别担心家里舍不得嫁宝贝女儿,重要是有诚意,柏钦多去几次,自然就亲了。”

蓁宁低着头喝汤,抬起头来浅浅地笑了一下。

杜柏钦在她身旁伸出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

蓁宁在他身边,兜兜转转来来回回近十年,从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见家长,在见到他的母亲的此时,才慢慢有了安定下来的感觉,她孕育了他的孩子,长辈出面筹划婚事,两户完全陌生的至亲和亲朋,因为姻亲,从此连结成一个亲密的家庭。

她不愿舍弃任何一个。

杜夫人自然是明白的。

三月二十三日。

墨撒兰传统的春弦节,南部温暖地区的大片繁花盛放,吸引了无数的游客前往观赏。

漫长寒冷的冬季即将过去,哪怕是乍暖还寒的三月,也偶有春光明媚的日子,民众们迫不及待地减去冬衣,踏青赏花。

平策要即位的消息终于公之于众。

现任国王退位成为德文公爵,平策是名正言顺的国王第一顺位继承人。

年轻的女君主即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签署批准了国防部提交的关于敕雷岛屿的收复报告,并直接交予了最高国会。

墨撒兰舆论一片哗然,但却没有任何一家媒体能够抵挡得住新任女王的魅力,所有杂志办刊头版最大版面上的图片,都是留给了平策,一个年轻、优雅、美丽、学识出众的公主顺利即位,几乎是满足了公民对于王室的全部幻想。

平策上周出席了纪念墨国独立五十二周年庆典,清新的形象和谈吐,便如一汪清泉一般,迅速地征服了墨撒兰。

由于国家正处在非常时期,平策公主的即位并未在全国大张旗鼓地庆祝,不过在首都有一个隆重的庆典和加冕仪式。

墨撒兰全国放假一天,仪式将由MBC进行全国电视转播。

蓁宁在主卧室的衣帽间,将杜柏钦扔得散乱的衬衣挂好,然后是他的各式领带,昨天换下的皮带搁在柜子上,一件薄款防水风衣更是随手就丢在了地板上,日日光鲜整洁的人,爱干净爱得要死,却是但凡有她在家里,便衣服外套乱丢一气。

她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整理好,将送洗的衬衣放进洗衣篮,这才走下楼去。

两个小时之前,她送衣冠楚楚的杜柏钦从泛鹿庄园离去。

典礼仪式开始是十一点,他却要先去掸光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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