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陈自谨任他摆弄,只微微蹙著眉头,一张清冷的脸了无生气地望著半空。

杜义将勺子放到他的手上,低沈带著沙哑的嗓音唤回了他思绪:“吃下去,一点也别剩。否则,剩下的我灌进去,陈自谨,我说到做到。”

陈自谨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的注视下,开始机械地动手舀了一口粥,塞进了嘴巴里。

他吃得辛苦,过了许久,一碗海鲜粥都还剩大半,碟子中几乎没动过。

他厌弃地扔下了勺子。

杜义脸色更加暗沈:“你是要我喂你是吗?”

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用勺子窑了一口粥,放到他的嘴边。

笃定的眼光,颇有耐心地看著他。

陈自谨嘴角冷冷地抿紧。

等了许久,那勺粥都凉了,陈自谨还是一动不动。

杜义咒骂一声,冷酷地笑了,他将粥含到了口中,挑眉笑笑:“或者说,你比较喜欢我这样喂你?”

低沈的嗓音带著浓浓的宠溺,听起来却让陈自谨遍体生寒。

温热的嘴唇不由分说地凑过来,杜义的手托住了他的身体,他无法动弹,只能忍著他灵活地撬开他的唇齿,强行将粥灌了进去。

杜义满意地笑:“这样才乖。”

陈自谨脸色一阵阵发白,只感觉自己屈辱得浑身都颤抖。

杜义下一勺子舀过来之前,他推开了他,自己拿起了勺子:“我自己吃。”

强忍著胃中的不适感,他味如嚼蜡一般地将食物一口一口地尽力往嘴巴里塞。

锐如鹰隼的目光一直冷冷地停留在他的脸上,胃部被撑得隐隐的疼痛传来,陈自谨咬著牙吞下了最後一口。

杜义脸色柔和了一些,从桌子上抽出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淡淡的笑容:“阿谨,每次都这样听话多好。”

斜斜地倚在床上的男人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没有看他。

杜义收了盘子,起身下楼。

杜义在楼下的餐厅简单地吃了点晚餐,走上楼时,在二楼的起居室听到了对面房中的声响。

他脸色微微一沈,随即大步地朝著对面的房间走了进去。

他扭开门,扬声道:“陈自谨,你竟敢吐出来──不就让你吃顿饭你犯得著这样吗──”

走到房间中的男人突然睁大了眼睛,话咽进了口中。

杜义迅速地冲了房间内的浴室,看到男人手撑在地上半跪著,杜义已经看到了洁白的瓷砖上,那一滩污秽中怵目惊心的鲜血。

他惊骇地倒吸了口气,惊惧得心跳彷佛都停止。

下一瞬,他已经伸手要抱起地上的男人,声音带著无法控制的颤抖:“阿谨,我送你去医院……

“你少管我。”陈自谨挥开了他的手,摇晃著站了起来。

陈自谨的脸色白得骇人,胃中刀绞一般的阵阵剧痛传来,才要踏出脚步,又是一阵晕眩,脚步颠簸,几乎站不住,两腿无力,直往地上软倒。

杜义赶忙扶住了他,陈自谨挣扎著:“放开我──唔──”

喉头涌上一阵腥甜,他直觉地抬手捂住了嘴,可殷红的血还是不断地从指缝间流出来,将他胸前的衣襟染得血迹斑斑。

怀中男人靠在他的手臂,几乎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杜义吓得魂魄都要散去,不由分说地将他抱了起来,严厉的声音混著焦灼:“谁让你不吃东西!该死的胃病复发为什麽瞒著我?!”

他抱著男人朝楼下走去:“别乱动,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陈自谨俯在他的怀中,发白的唇角还有一丝殷红,已经说不话来。

深夜的内科急诊,灯光白得惨淡。

医院洁白的长廊,穿著白大褂的斯文医生快步走了过来。

“杜义,”杨宗明唤他:“三少怎麽了?”

男人涣散的眼神见到来人微微凝聚起来,他颓然地将身体倚在了墙上:“可能是胃出血,医生在检查。”

杨宗明走到一旁问护士:“里边是谁?”

护士正推著医疗器械走过,轻轻地答:“是安主任。”

杨宗明对她微笑,侧了侧身,才对著杜义:“老安是消化内科的权威了,放心吧,可能是饮食不当旧病复发。”

杜义紧紧皱著的眉宇凝固了神情,没有回答他。

又等了大半个小时,室内走出了一位年约五十的男子,杨宗明立即走了上去:“老安,病人怎麽样?”

安大夫见到他,有些诧异这位年轻的外科副主任竟然在深夜还出现在这里:“小杨,是你亲属?”

杨宗明答:“我朋友。”

“做过胃镜,是胃溃疡,”安大夫答。

杜义一直沈默地站在一旁,一开口语气担忧得有些抖:“他呕血这麽厉害,是不是很严重……”

杨宗明按住了他的肩膀,理智地开口:“溃疡面积有多大?用药可以控吗?”

“面积不太,出血已经止住了,他需要住院观察两天,先用药物治疗控制病情,注意休息基本能恢复,只是这胃以後得要好好养了,如果再不注意,胃穿孔就麻烦了。”

杨宗明点点头:“辛苦你了。”

安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护士推了移动病床出来。

杜义脸上是极力控制著的平静,脚步平缓地跟著走进了病房,一直跟在杜义身後的两名保镖沈默著跟了上去。

自锦成伤Ⅱ 三一

住院部的贵宾病房内一片安静。

护士娴熟地过来检查点滴。

高大的男人郁郁的脸上是惊魂甫定的虚脱,怔怔地望著躺在上面的人,

杜义定定地站在正在昏睡的男人的跟前站了许久,全身彷佛僵硬成化石。

黎刚忽然轻声地喊:“义哥──”

杨宗明一直坐在病房一侧的沙发上,听到黎刚的声音,回过神来看了杜义一眼,眼神微微变化。

他立即上前撑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拖住:“杜义,你跟我过来。”

杨宗明几乎是将他拖拽著一路走,然後将男人推进了他的办公室。

“杜义,放松──”杨宗明反手关上了门,对著杜义喊。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双手颤抖著紧紧地交握,全身都已经痉挛。

杨宗明使劲拉扯他的手,试图将他的身体掰开:“放松身体──”

杨宗明语气加重,使劲地摇晃著他:“三少已经没事了,休息几天就会好,你别太过紧张……深呼吸……别绷著身体……”

杜义有些迟缓地抬起头,然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话,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握著拳,瘫在沙发上,一瞬间,头部剧烈的疼痛如没顶的滔天波浪,瞬间吞没了他。

杨宗明看著他死死按著头部蜷缩著身体用力地抵在沙发背上,不放心地过去扶住他:“能忍吗?”

男人疼得有些哆嗦,呻吟著破碎的声音:“宗明,给我药──”

杨宗明抽出药片,扶起他的头给他吞了下去。

办公室的时锺的指针滴答一声滑过了二点。

杨宗明查完了一圈病房,回来时看到杜义已经不在里面。

他转身,朝楼上的病房区走去,推门,果然见到杜义。

“杜义,”斯文的医生放低了声音:“你今晚回去休息。”

杜义对於他的话无动於衷,眼光一直停留在那个容颜苍白的男人脸上:“我留在医院陪阿谨。”

杨宗明语气严肃:“杜义,如果你不想没撑到手术就倒下,就听我的,回去休息。”

他又说:“我今晚值夜班,有什麽情况我随时给你打电话。”

杜义望了他一眼,终於还是不再执拗,起身揉了揉倦怠的脸:“那我留人在这里,有事给我电话。”

杨宗明陪他走到了楼下,深夜的空气冷冽,杜义站在住院大楼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裤袋中掏出烟。

黎刚将车开到了台阶下,杜义大步走过去打开了车门,杨宗明制止了他的动作:“你最好不要开车。”

身後的黎刚已经走了上来:“义哥,我来吧。”

杨宗明看了一眼这个忠心耿耿的保镖,开口叮嘱:“这段时间仔细点跟著你们老大。”

杜义对於他的罗嗦简直要翻白眼,咬著烟含糊著:“杨医师,多吃谷维素和补肾壮阳类中药有助於缓解男性更年期的问题。”

杨宗明笑笑:“还知道损人,还有救。”

杜义高大身躯伫立在站在夜色中,咧开嘴角苦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夹著香烟朝著台阶上的白大褂男人挥挥,钻进了车後座。

黑色的轿车消失在了夜色中。

宁静的夜。

窗外开始有微微呼啸的北风,不知何时冬天已经来到窗前。

卧室内布置得温馨安宁,只是站在房间的宽大床前的高大男人,眉头陇上了不化的荒凉。

他目光静静地望著。

柔和的一盏床头灯下,被心伤和疾病消磨得形销骨立的男子,正微微蹙眉安静地躺著。

从医院回来几天了,阿谨即使在睡梦中,仍然是略带著痛楚的表情昏沈地睡。

杜义跪在床边,温热的唇轻轻地抚上他的光洁的前额,他秀挺的眉头,微微冰凉的脸颊和双唇……

印证著他属於他的气息。

被中的男人有些微微的惊惧,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杜义立刻感受了他的动作,抚上他身体的手已经停止,有些心惊胆颤地观察他的表情。

确认他没有被自己弄痛弄醒,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清晨第一缕光线透进来时,床上的男人缓缓挣开了眼睛。

日子这样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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