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谨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杜义坐近了他,伸手揽过他的肩,语气中有焦虑和迷惘:“阿谨,你跟那个女记者,什么关系?”
陈自谨挑眉笑笑:“没什么关系。”
“你一个月跟她喝了三次咖啡,吃了两次饭,每次还送回家,还没关系?”杜义烦躁地推了推桌上杯盘狼藉。
“阿义。我有交朋友的自由。”平淡的语调掩盖一切心思。
“你他妈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突然想通了,发现女人其实抱起来软香得很,其实比男人滋味更好吗?我是不是要恭喜你了。”杜义嘲讽地笑。
陈自谨不欲同他谈这个话题,更加受不了他一冲动就出口伤人的习惯,起身要走。
杜义扯住他:“够兄弟的话改天带出来大家见见啊,这么藏着掖着做什么。”
陈自谨猛地转身,手紧紧地握成拳,尽力地压制着自己:“杜义,你以后少叫人跟着我!我见什么人做什么事是我自由!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是吗,这么气愤啊,那你当初让人跟小坪的时候,怎么没考虑人家的感受呢。”杜义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对他冷酷地笑了笑。
陈自谨的面部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皇都酒店入夜之后永远都是热闹非凡的。
金碧辉煌的门前,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门前,泊车小弟马上跑了上去,看清楚来人之后,带了一丝惊讶,更加殷勤地喊了一声:“义哥来吃饭啊。”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车里走出,拉开了副驾驶的门,一个明媚的女子微笑着下了车。
身后蹦下了张小坪,聒噪地问:“义哥,今晚要吃什么啊——”
一行人刚刚走到大堂,经理已经迎了上来:“杜先生,今晚过来吃饭啊,我已经吩咐给您留了雅阁,今晚上三少也在呢。”
“王经理,我们坐大堂就好了。”重阳开口,用眼神询问着身边的杜义,杜义点点头,她接着说:“大堂热闹些,不用特意留位子,我们就是来吃顿饭而已。”
经理点点头:“义哥,四小姐,小坪哥,这边请。”
刚走到二楼的转角,张小坪就喊了一声:“谨哥!”
正站在楼梯转角要往上走的一行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中间的陈自谨,俊雅的容颜有些微的怔仲,他很快同身旁的人点点,走了过来。
“阿谨。”重阳唤他:“同谁吃饭?”
“运通的老总,公司的货运要同他们协商一下。”他平稳地回答,又问了一句:“重阳,你们来吃饭吗?”他看着女子,刻意忽视了她身后站着的杜义。
“恩。”重阳笑笑:“你应酬到什么时候,等下有空一起过来坐,很多天不见你回家了。”
“刚刚开始而已。你们慢慢吃吧。”
杜义独自走开了去一边吸烟。
陈自谨拍拍小坪的肩膀说:“小坪,吃多点啊。”
张小坪嘿嘿地笑:“谨哥,你明明知道我最爱吃皇都的菜了。”
陈自谨笑笑,温和地说:“那我先过去了,重阳你是美食家,发现那里做得不好的,直接告诉我。”
重阳开心地答应了一声,便往一边的杜义走去,她挽着他的手臂,在大堂另一桌要了靠窗的位置。
小坪跟着他们坐到了桌子上,点了一堆的菜。
服务生开始还殷勤地在周围转,被杜义的冷眼看过几次后,便不敢再来转悠,三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又喝了酒,一直坐到了近十一点。
“小坪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重阳望了望走廊,小坪喝了酒老跑洗手间,这次已经去了近半个小时了。
“重阳姐。”小坪回来马上说:“刚刚在洗手间看到谨哥,他好像喝多了。”
“醉了没有?”重阳关切地问。
“我不知道,没有吧,他还认得我。”小坪答了一句:“但我见他在吐,好像挺难受的。”
“从七点喝到十一点多,这样喝下去怎么得了。”女子秀美的眉皱了皱,伸手推了推身边的杜义:“阿义,你们最近是怎么回事,见了面话都不多说一句,你是不是又惹恼阿谨了。他最近工作怎么这么忙,家都不回。”
“我听宇哥说谨哥年前丢了几单生意被义哥说了。是吗?”小坪问了一句。
杜义的脸彻底黑了下去,口气火了起来:“你他妈懂个屁!”
重阳开口说:“怪不得他工作这么拼命,阿义,你去,想办法让阿谨别喝了,公司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何必事事亲力亲为。”
“让他喝个够。”杜义一动也不动:“他不是很能喝吗。”
重阳伸手推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胃不好,还让他这样喝!”
杜义脸变了变,忍不住喝:“好好来吃一顿饭,你闹什么!”
张小坪已经站了起来:“重阳姐,我去吧。”
重阳见杜义黑着脸,也不敢再惹他,只好说:“那也好。”
张小坪一溜烟跑了。
两分钟之后,张小坪跟在陈自谨的后面,出现在了大厅的门口,偷偷对着重阳比划了胜利的手势。
陈自谨的脸已经是胭脂般的熏然,杜义望了他一眼,不自觉地动了动腿,下胯不可抑制地胀大。
陈自谨随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问:“你找我有事?”
却是对着杜义。
杜义正专心忍耐着自己的弟弟,冷不防他一问,看到张小坪的眼色,只好冷着脸找了个借口:“晚上回家里一趟,我找你有事。”
陈自谨说:“晚点还要陪老品去桑拿,今晚会很晚才有空。”
“那明晚回来也行,随便你。”杜义不耐烦的语气。
张小坪插了进来:“谨哥,你们怎么都不吃饭的,专门喝酒的,来吃这个口蘑焖豆腐,很好吃啊。”
陈自谨答应了一声,说:“喝酒都饱了,哪里吃得下。”
转头问重阳:“酒店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
重阳笑着说:“很好很好,阿谨你别操心了,坐着偷一下懒吧。”
陈自谨摸出烟,吸不到一半,秘书就过来小心地催促。
他起身离席,重阳关切地叮嘱了一句:“别喝太多酒了。”
他笑着点点头,眼光扫过席间,那个一脸桀骜的男人还是沉郁的神情,默不作声地抽着烟。
(二十八)
次日深夜,门房的保镖看到了那台多日不见的积架转入了山道上。
立即有人往宅子里通知:“纪榆,请告诉义哥,三少回来了。”
陈自谨揉着眉头,踏入客厅的时候,就看到杜义独自在沙发上抽着烟,看到他进来,眉目不动,声调平平地问了一句:“跟江小姐咖啡喝得愉快吗?”
他看了看杜义挂着蓄意挑衅的微笑,清秀的眉皱了起来,转身大步走向大门,晚上应酬喝得太多,他有些醉了,站在门廊前大声地喝:“方亮宇!”
正站在他车前要把车子倒进车库的高大汉子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三少,什么事?”
“没事,”杜义闲闲地站了他的身后:“阿宇,你把车子开进去吧。”
陈自谨一身的酒气,不再说话,径自往屋内走。
杜义跟着他上了楼,走进了房间,反手关了门,才说:“何必生气,阿宇被你骂过之后,屁都不敢跟我放一个,我晚上开车经过华西那家星巴克看见的。”
陈自谨转身看着他,无所谓地答:“晚上应酬时刚巧碰到而已。”
杜义闷闷地抽了一根烟,冷静了下来,才开口:“阿谨,我们谈一谈。”
陈自谨一边脱了衬衣一边走了浴室,简单地说:“一身酒味,我洗澡先。”
杜义在房间旁的书房等了半天,才见他缓步走进来。
“过来坐。”杜义拍拍旁边的沙发。
陈自谨直接走到了他的对面,抽出烟,说:“什么事?”
杜义讪讪地开了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你知道我脾气不好,我跟你道歉。”
正缩在沙发里的陈自谨拿过了一个抱枕压住了腹部,闻言有些惊讶地望了他一眼,才平平地开口:“你没有必要为你的脾气跟我道歉。”
杜义脸上不知该是什么表情,只好坐在沙发里,一时无言。
陈自谨坐了一会,摁灭了烟,走到房间的橱柜翻东西。
杜义跟着走了进来,问:“你不能坐下来好好跟我谈一下吗?”
正在书房翻东西的男人不置可否,简单地唔了一声。
杜义放低了声音:“你也是,我让你早点回家,你一定要跟那个女记者这么晚喝咖啡吗?”
陈自谨从抽屉中抬头望了他一眼,简单地说:“我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杜义表情扭曲了一下,走过去扳住他的肩膀:“我不过问问你,你有必要划得清楚这么明显的界限吗,妈的——还私人空间——”
陈自谨挣开了他的手,又转到书房中翻找起来。
杜义定定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翻了许久,然后终于放弃。
杜义走过去拉住他:“阿谨——”
陈自谨不理会他,倚在书桌前,用手机开始打电话,声音有些低:“阿宇,你去我的车,看一下那个白色袋子是不是丢车里了,找到了,给我送上来。”
杜义劈手抢下了他的电话:“你折腾够了没有?我在跟你说话!”
陈自谨跌坐到了椅子上,用手撑住了额头,明显的心不在焉:“我在听,你说。”
杜义霍然站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他妈等了一夜,想要跟你说几句话,你不能吭一声吗,阿谨,我真是越来不越不明白你。”
陈自谨倦倦地答:“反正你从来也不明白我。”
杜义忍着怒火:“那你说出来啊,你他妈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有事他妈只会憋在心里,你不说出来谁会知道啊。”
陈自谨不看他,只敷衍着说:“没什么好说的。”
“陈自谨!”杜义愤怒地伸手拖起了他。
陈自谨被他猛然一拖起来,皱着眉头望着他,忽然脸色一白,推开他冲进了浴室。
门顺手砰地合上。
杜义在门外,恼怒地踢:“妈的,陈自谨!”
里面的抽水声不断地传来,夹杂着他剧烈的咳嗽和呕吐声。
杜义心里一片仓皇,大力地扭着门,大声地喊着:“阿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