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义皱皱眉头:“你公司的事都够多了,出去接洽这样的事也不安全,让阿定去吧。”
“不过签个单领货,有什么不安全的。”陈自谨食指指轻轻地弹弹烟灰:“既然对方要求,我们也不好拖着,我去吧。”
“义哥,三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林定强笑着说了一句:“三少去签最好,免得那群菲律宾人罗里罗嗦。”
“好吧。”杜义答,还些有些不放心:“阿定,到时候你跟着三少去,让兄弟们仔细点。”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妈了。”陈自谨咬着烟,淡淡说了句。
一屋子的男人笑了起来,气氛是一贯的放肆热络。
星期二,杜义携重阳飞希腊。
陈自谨如常上班,并准时下班回家吃饭,帮中也没什么大事,一起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润叔见他心情渐渐平复,也放下心来。
厨房天天变着花样炖汤,喝了一个多星期,张小坪在家照镜子,说:“润叔,不行了,我要减肥了。”
润叔在旁厅看电视,笑着说:“胖点好,胖点好。”
陈自谨刚好从楼上下来,见到张小坪打着赤膊在镜子前,笑了笑。
张小坪见到他,愤愤不平地说:“谨哥为什么你都都吃不胖的。”
他看了看陈自谨,又说:“不过脸色好很多,刘妈的汤还是很厉害。”
润叔在一旁乐呵呵地笑。
杜义出国度假,电话还是日日打回来,有时候是问下帮里的事情,有时候则和张小坪聊聊。
陈自谨是知道的,但没有接过他的电话。
月底,林定强带了合同过来,同陈自谨商量了明日接货的事宜。
陈自谨同他仔细地设置好了路线和带去的人手,又修改了一些合作的细节给对方传真了过去。
忙到近半夜,林定强看他精神不太好,便说:“三少,剩下的细节我来吧,你去睡一下,明天出去还要忙一整天呢。”
陈自谨那几天有些感冒,咳嗽几天一直不见转好,也不推辞,交代了一些细节,便上楼休息。
第二日的早晨,帮里的兄弟们一早便聚集在了山庄,陈自谨睡了不过三四小时,起床在厨房的小厅吃早餐,还是有些咳嗽。
出门时,润叔知他性格一向不喜人接近,也不放心他自己开车,便说:“阿宇不在家,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陈自谨不愿:“润叔,不用了。”
润叔已经走到了屋外:“去到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呢,少爷等下还要办事,我来开吧。”
男人已经拉开了车门,回头说:“是不是嫌弃润叔老了?”
陈自谨笑了:“怎么会。”
只好坐进了车里。
数量黑色的车子开出了城市。
“润叔。”陈自谨坐在后坐,望着车窗外不断移动的景色,开口:“听说二表嫂又有孩子了,出生了没?”
“上个月生了,是个女孩。”润叔握着方向盘,笑着说:“我回去了一趟,白白胖胖的,很可爱。”
“你怎么不跟我说。”陈自谨也微笑了起来:“我也应该备份礼让你带回去的。”
“我、我见少爷那时候你忙——”润叔怔了一下,才回答。
陈自谨明白他的意思,淡了淡神情。
“润叔。”陈自谨开口:“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的。”
“少爷——”
“你也辛苦了一辈子了,这些年多亏你在义云帮忙,家里照料得好,我跟阿义才能专心做事。但现在一切都发展得顺利,你也是时候回去享享福了。”陈自谨清淡的语气中有了些感慨:“也不用等到年尾了,等忙这一阵,我陪你回去,我也很多年没有扫过外公外婆的墓了。”
润叔点头,说:“那也好。少爷,前段日子,我没见过你这么消沉——现在你能想明白,我也放心了。”
陈自谨微微苦笑了一下。
“少爷,你算起来也算是我侄子辈的孩子。”润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熟悉的长辈温和的语气:“你妈走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那时候虽然还小,却已经学会了将什么事都放心里。你妈说你性子看似淡,其实却很重感情。只是自己把感情藏着太深,将来怕是要吃苦头的——”
“我看你妈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难过。少爷,你听润叔说,义少爷这样,也有他的苦衷,就希望你能想通达,千万不要自个为难自己。”
车内安静得过分,引擎发动着低微的声响都听得分明。
沉默让时间漫长。
“润叔。我明白的。你放心吧。”陈自谨双手叠在了腿上,答了一句。
车窗的树阴渐渐浓密了起来,原来已经出城很远了。
城东偏的一个县城郊外,树林间一座有些旧的三层小楼。
早坪上停了数辆名贵的车子,数位神色冷峻的汉子,抽着烟沉默地在周围走动。
一楼的大厅。
面色黛黑的几个男人,操着口音很重的英文简单地问:“陈先生,兴会。我们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男人神色平静,点点头,朝一边的林定强示意了一下。
跟在林定强身边的几个男人打开了手边的箱子,每个箱子都是簇新的美元。
那几个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货物在车上,陈先生,我们需要你签个单据。”
跟在陈自谨身后一个中年男子,头上都冒了汗,只问:“我们公司要的那批——”
“都在里边,我们做生意一向有信誉。”男人递过了一份文件。
“稍等。”陈自谨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我们需要验下货。”
男人摊摊手,做了请的动作。
陈自谨往前走了一步,林定强喊了一声:“三少——”
陈自谨转头看了他一眼,林定强退了回去,朝着他轻微地点了点头。
陈自谨走到了屋子的一旁堆着的一批集装箱。
跟在他身边的男人打开了箱子,陈自谨看了看里边的货物。
整个大堂一片寂静。
他忽然探下手,翻了翻箱子里边的东西。
就在那一瞬间,枪声猝然响起。
(四十)
剧烈的枪声震动了整栋楼。
守在门外的保镖迅速地冲了进去。
林定强手上握着枪,飞速地击倒了身边的几个男人,冲到了陈自谨身边:“三少,还好吧?”
陈自谨的脸色冷定如铁,手上一转,一管小口径手枪握在了手中,简单地交代:“他们的货有问题,看来菲律宾人是不打算做生意了,吩咐兄弟们撤,不要同他们纠缠。”
枪击声响起时,场面已经完全混乱。
义云带来的兄弟迅速地拢在了陈自谨的周围,但不知何时,外面已经聚集了大批的不名身份的大汉。
“陈先生,”那个菲律宾男人露出了口白牙:“得罪了。”
陈自谨嘲讽地笑笑:“我不知道谁让你们反悔不做这笔生意的,哈可,相信你很快会为你这决定后悔的。”
“陈先生,希望我不会有机会让你令我后悔。”男人脸上露出了冷酷的光。
陈自谨随意地握了握手中的枪械,淡淡地道:“是吗,那要看看你们的本事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男人,站他身前的几个男人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手上一动,数个箱子砸了过去,暗绿色的钞票散落纷飞了一地。
那群男人有些混乱,有人闪躲,有人已经开始捡起地上的纸张。
仅仅是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林定强已经护着陈自谨,迅速地朝门前冲去。
几个男人夹杂着数种语言大声地咒骂:“操!别捡了,假的!给我堵住人!”
身后剧烈的爆炸和枪声不断传来。
林定强忽然背上一痛,脚下一个打滑。
陈自谨回头拖起了他:“阿定,怎么样?”
林定强很快地站立,声音有些嘶哑,他大声地吼:“没事,三少,你先出去!”
陈自谨拽起了他的肩膀:“少废话!走!”
身后的兄弟一直不断地反击,喊叫哀号声凄厉地持续。
那个菲律宾的头愤怒地吼着土语,子弹更加的密集射来。
陈自谨拖着林定强靠着墙角掩过了子弹,眼神散发出了冷峻的光芒,看来他们不仅仅是谋财而已了。
浓烈的硝烟味道弥漫,他撑起了林定强,镇定如恒的声音,冷冷地喝了一句:“大粽!带兄弟们撤!”
车子停在了外草坪,润叔已经将车倒上了车道,大声地呼喊着:“谨少爷,这边!”
陈自谨迅速地拉开了一边的车子,将林定强塞了进去,便往自己的积架跑去。
“三少!”混乱中有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喊。
一种对危险本能的直觉令他的身上骤然一紧,陈自谨就在那千分之一秒钟,扑倒在了车前,手一翻转,砰然的枪声,门前的那个男人瞪大了眼,倒了下去。
威胁感解除,他站起了身子,却在一瞬间看到了身旁车中驾驶坐上的男人,忽然觉得全身的如同冰刺一般,锐利的痛楚感传遍了每一个感觉细胞。
陈自谨颤抖着,发疯了一般地冲向了润叔,拉开了驾驶坐的门,大声地喊着:“润叔!”
润叔平日慈祥的眼瞪得有些可怖,有些发颤的声音:“少爷,快开车!”
陈自谨已经看到了他胸前大片染红的衣襟。
他扶住男人的身体侧向一边,挤上了驾驶坐,迅速地掉转车头,黑色的积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后头的几台车训练有素地迅速截断了跟上的几名汉子,直直地碾了过去,跟了上来。
县城郊外的国道上,车子飙到了极致。
“大粽,阿定情况怎么样?”陈自谨手紧紧地握住了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