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是当然,而且还是大官,”纪宝莹的亲事说的好,她许配的是户部侍郎的嫡幼子,正三品的京官,对东府来说,那就是高攀了的。所以就连东府的太夫人里里外外,都在夸这门亲事说的好。

纪宝菲听家里大人念叨地久了,自然也就记住了。

纪宝芸暗暗叹了一口气,一半是羡慕一半又是嫉妒。东府别看有个纪家长房的名头,可是真正论起这纪家如今的声势,却是她祖父当年创下的。况且如今自己的爹爹和叔叔,官位可都比东府的大伯高。

可是纪宝莹却能嫁到正三品的清贵人家里,而且听说那人读书也是极好的。

纪宝芸瞧着她手里的绣球,却又突然娇娇一笑,说道:“不过璟姐姐也要到京城说亲了,日后若是真能嫁过去,咱们也能得了未来姐夫的好东西。”

刚说完,她又连忙捂嘴,娇笑道:“瞧瞧我这嘴儿,大姐姐这事儿都还没定下来呢。”

“哼,”纪宝菲不屑地哼了声,她虽然年纪小,可是却也知道,她如今从纪宝莹那里得到的稀罕玩意,都是在京城的未来姐夫给的。

若是宝璟姐姐也定了京城的亲事,那以后岂不是她有什么,纪清晨就能有什么了。

一想到这,纪宝菲就恼羞成怒地抱着绣球,就往三楼跑了。

“菲姐儿,你小心点儿,”纪宝芸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一旁的纪宝茵则是无语地看着她,说道:“三姐姐,你又何必说这些呢。”

“我说什么了,本来纪宝璟就是去京城说亲事的,我又没说错。”

***

纪清晨可不知道,她这位无风都能掀起三尺浪的三姐姐,居然又给她埋了个坑。

下午日头渐渐毒了起来,清晨又一贯午睡,便被抱到厢房里头睡觉。而客人们则是在新搭的戏台子那边听戏。

等纪清晨一觉睡醒的时候,旁边的葡萄就问她,“姑娘,可要喝水?”

她点了点头,便安静地坐了起来。葡萄倒了温水过来,喂着她喝了点。纪清晨这才悠悠问道:“祖母和姐姐呢?”

“老太太正与东府太夫人说着话呢,听说京城那边来了客人。大小姐则是跟东府的莹姑娘在湖心亭里,正与其他几位小姐一块作画呢,”葡萄虽没出门,不过该知道的却一样都没少。

纪清晨听说她们在湖边玩,便立即让葡萄重新给她编了头发,想去花园见纪宝璟。

待她出了门,没走一会,就见到前头有嬉闹声,还有几个丫鬟拿着网兜子。走近一瞧,是纪宝菲带着和她一般大的女童,在扑蝴蝶呢。

因着她们年纪都小,长辈们怕丫鬟看不牢,就不许这些孩子去湖边玩,只让丫鬟带着她们在花园里扑蝴蝶。

“你怎么过来了,我们可不带你玩儿,”纪宝菲一瞧是纪清晨,高傲地说了句,还一路小跑到旁边。

纪清晨这会才瞧见,那边居然有个透明的玻璃樽,碗口那么粗的瓶身,足有小孩儿手臂那般长,顶端是个带柄的玻璃盖子。此时里面已经有三四只蝴蝶,透过玻璃樽是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玻璃工艺也不是很罕见,可是拿出这样一个大的玻璃樽,给孩子装蝴蝶,看来这东府的底蕴她又该重新打量一番了。

不过纪清晨无意和纪宝菲斗嘴,正要带着葡萄离开,却又被她挡住了去处。

“你去哪儿?”纪宝菲不客气地问。

纪清晨登时笑了,方才说不带自个玩的是她,现如今不让走的又是她,这孩子究竟是想干什么。不过她还是好声好气地说道:“听说大姐姐她们在湖心亭画画,我想过去。”

“祖母说了,咱们都不许到湖边,凭什么你就得去,”纪宝菲一听更加不乐意了。

纪清晨愣了下,还是乖乖道:“我只是去找大姐姐的,她在湖边画画呢。”

可谁知,她这句话竟是一下得罪了纪宝菲一般,她绷着脸高声道:“你大姐姐就算会画画又怎么样,还不是嫁不出去。咱们真定可没人敢娶你姐姐,所以你祖母才带她去京城说亲的。什么都跟我大姐姐比,不要脸,不害臊。”

都说小孩子最天真无邪,可是往往说出来的话,也最伤人。

纪清晨被她一句话吼地愣在旁边,半晌都没回过劲。等她回过神,也是丝毫不退让地说:“你给大姐姐道歉,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谁准你说这种污蔑我大姐姐的。”

“我才不是污蔑她,她本来就是丧家长女,本来就是嫁不出去,你祖母就是带着她出去骗人的。还想跟我大姐姐一样,想地美。”

纪宝菲此时可是得意地很,只觉得自己说得对极了,纪清晨的姐姐凭什么能和她的姐姐相比。

“道歉,”此时纪清晨一张粉白小脸已经被憋地通红,一双乌溜溜地大眼睛上蒙着一层晶亮地水雾,可就是说完话却紧紧地抿着嘴,不愿再泄漏一丝软弱。

“我说的本来就……”

纪宝菲一句话还么说话,站在她对面的纪清晨,已经像一个小炮弹一样,猛地冲了过去。因着她动的太突然,一下就把纪宝菲撞倒在地上。可就算身后都是草皮,身上还压着一个纪清晨呢,纪宝菲疼地一张嘴就要哭。

她忍了纪宝菲那么久,却不能忍受她对纪宝璟的任何一句侮辱。

纪清晨却骑在她身上,指着她的鼻子就说,“道歉,给我道歉。”

☆、第13章 就别逼逼

纪清晨实在是太凶了,以至于纪宝菲连哭都忘记了,只睁着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

这时回过神的丫鬟,吓得赶紧上前,拉开两位小祖宗。

可是纪清晨因为骑在她身上,所以几个丫鬟都先上前把她抱下来,但是刚去拉她的手臂,被压着的纪宝菲一下子得了自由,猛地伸手去推她。

于是两人一下子又纠缠在一块。

纪清晨虽有心杀敌,可是身子却总是不听使唤。况且在打架这件事上,她还是个生手。她们两个虽然都小,可也是女孩子,打起架来,都是奔着对方的头发和脸招呼。

纪宝菲比清晨大了几个月,又生的胖实,开始的时候反而占了上风。可是纪清晨好歹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虽说上辈子也没打过架,可是好歹还会用脑子,动作十分敏捷,很快就扳回一城。

待两个抓狂的小祖宗被丫鬟分开时,脸上和身上都已经挂了彩。

纪清晨比鸡蛋还白嫩的小脸,涨地通红通红,嘴角都破了了,衣裳也被撕扯地坏了。而对面的纪宝菲却不比她好到哪里去,衣裳因为被扑在草地上,沾染了泥土和草屑,头发都被扯乱了,脸上更是有明晃晃地两道血痕。

葡萄这会吓得腿都哆嗦,特别是看见纪清晨脸上的挂彩,眼泪险些都要掉下来。

可是纪清晨却一点不在意,反而特别霸道地指着纪宝菲,狠狠地说:“你要是以后再敢说我姐姐的坏话,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旁边的小姑娘们本来就因为她们姐妹打架,被吓住了,现在又听到她女流氓一般地口吻,有个小姑娘立即哭了。

葡萄这会忙着给她检查身上可有伤着的地方,又听到她这话,差点给她跪下来,“我的祖宗哎,你就少说两句吧。”

此时早已经有丫鬟去请长辈了,而因为湖心亭离这里近,也有人去请纪宝莹和纪宝璟了。

纪宝菲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平时也是千娇万宠的,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听到纪清晨的话,登时泪如雨水,一边哭还一边念叨,“我要去告诉祖母,你这个没娘养的……”

纪清晨见她都这会了,还敢骂骂咧咧的,当即又是上前,拳头都已经举起来了。

“沅沅,”远处一声把她喊住了,她回头一看,是纪宝璟等人赶过来了。

她心底有些可惜,没能再教训纪宝菲一回,便宜了她。

纪宝璟一直走到跟前,原本是满肚子恼火,可是一瞧见她脸上的血痕,恼火全成了心疼。她跪在她面前,就一个劲地上下检查,“你可有哪儿伤着,快告诉姐姐,哪里疼?”

这会姐姐都来了,再不装可怜,那就是她笨。

“好疼,全身都疼,姐姐,我疼死了,”纪清晨一下就趴在纪宝璟的肩膀上,嚎哭地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而一旁原本在哭的纪宝菲,这会倒忘记哭,光看着她了。

纪宝璟这心里难受的啊,抱着她就起身,也不顾衣裳会不会被弄皱。

而一旁的纪宝莹见这狼藉,立即皱着眉头吩咐道:“赶紧去禀告太太,请太太派人去寻大夫过来,给两位姑娘瞧瞧。”

纪宝璟径直抱着她,正要往回走,正巧此时东府的乔大太太和楚二太太都过来了,原本丫鬟去禀告了乔氏,只是楚二太太一听说是宝菲打架了,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此时一见自家姑娘,衣裳也破了,头发也乱了,脸上还挂了彩。楚氏一下惊声尖叫,抱着纪宝菲,便开始大哭道:“我的菲姐儿,这可是怎么了啊,谁下这么重的手啊。这是要花了你的脸啊,这要是落了疤可怎么办啊。你要是有事,娘也不活了……”

楚氏一边抱着纪宝菲一边哭,她是真哭了。说实话,楚氏模样也算不错,柳眉杏眼,可偏偏纪宝菲却像极了东府的二老爷,那狭长的眼睛更是一模一样。所以反倒模样还比不上自个的亲娘,这会又被抓花了,能不让楚氏心里难受嘛。

旁边的乔大太太听着她这哭嚎,就一阵尴尬。两个孩子打架,她们在来的路上就知道了,这楚氏指桑骂槐的,可真够丢人的。

而乔氏再看纪清晨,哟,那么好看的一张小脸上,也是被抓地挂彩了,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瞧着哟,乔氏这心都软了。

“沅沅,大伯母让人去请了大夫,你和菲姐儿都去瞧瞧大夫好吧,”两个孩子打架,她这个做伯母的也不能偏袒谁,只能让两孩子先去上药,待等家里两位老太太都醒了,再做定夺吧。

倒是旁边的楚二太太,这会转头盯着纪清晨,那眼睛就跟扎了刀子似得。

纪清晨被‘吓得’赶紧靠在纪宝璟地怀里,乔大太太一瞧见她这害怕的动作,又心生怜惜。不是她和一个孩子计较,菲姐儿的性子确实是太娇惯了点,胸襟也小了点儿,容不得人。

纪宝璟则是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慰道:“沅沅,别怕,姐姐在这呢。”

乔大太太也觉得楚氏过分了点,立即又宽慰道:“沅沅不是喜欢出玫瑰糕的,等你上了药,大伯母让人给你做。”

“谢谢大伯母,”纪清晨这才小心地从纪宝璟肩膀处抬起头。

“大嫂,”楚氏一听乔氏不仅没教训纪清晨,居然还要给她吃糕点,登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乔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提醒道:“弟妹,还是让两个孩子早点儿回去上药,毕竟脸上都有伤呢。”

楚氏这才回过神,心下当即又着急起来,也顾不得再教训纪清晨,赶紧领着纪宝菲就回去了。只是边走边说道:“早就和你说过了,别什么人都在一块玩,你看看你……”

那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就飘了过来,弄得乔氏又是一阵脸红。东府如今只有大老爷出仕,纪宝菲的父亲当年不过考了个秀才而已,最后娶的也只是商贾出身的楚氏。所以这楚氏行事作风上,乔大太太很是看不上眼。

“宝璟,你把沅沅带回厢房,大伯母让人给你们送药,沅沅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儿哦,可不能留疤,”乔氏叮嘱她们,又赶紧让丫鬟回她院里去拿药。

待回了厢房,葡萄打了热水过来,纪宝璟亲自拧了帕子给她擦脸,生怕碰到伤口处,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的。

纪清晨坐在榻上,两条小短腿儿在半空中晃荡,看着纪宝璟绷着脸给自己擦药,刚要咧嘴想笑,结果一动就扯到了脸上的伤痕,疼地嘶了下。

“别动,”纪宝璟一听到她这叫唤声,立即抬头轻瞪了她一眼。

可是瞧见她的小包子脸,都皱成一团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含着眼泪笑着说:“让你淘气,要是留了疤,日后变成一个小丑八怪,我看你如何是好。”

纪清晨虽然知道她是吓唬自己的,可是还是小嘴一瘪,胖乎乎的藕臂伸出,摸了摸纪宝璟的脸颊,声音软软地撒娇:“姐姐不生气,都是沅沅不好。”

纪宝璟是心疼她,结果却听到她安慰自己,一直强忍着的眼泪,险些真的落了下来。

“沅沅别怕,姐姐不会让人欺负你的,”纪宝璟低头,在她额头上抵了下。

此时大伯母乔氏的丫鬟正好送药膏过来,说是能祛疤的上好药膏,纪宝璟谢过,又让丫鬟将人送出去。

好在今个来之前,葡萄就准备了一套备用衣裳带着,这会居然还真用上了。

谁知乔大太太的玫瑰糕刚让人送过来,老太太身边的牡丹就过来了,一瞧见纪清晨脸上那个抹着的药膏,立即心疼地说道:“老太太这才刚醒,一听说便派奴婢来瞧瞧。这也下手太狠了吧,怎么竟是朝姑娘脸上抓呢。”

纪清晨这张小脸是长得真好看,她刚是小婴儿出生的时候,长得就比别个刚出生的孩子好看,这到了四五岁的时候,简直就是粉团子一样,皮肤白嫩地能掐出水,眼睛又大又亮,还有那菱形的小嘴儿,反正都是挑着父母优点,而且还长得更加好看。

纪宝璟已经是明媚至极的大美人儿,可是丝毫没人怀疑,纪清晨日后长成,必会比姐姐还要出色。

也大概是这般,所以她每次一犯错,冲着老太太撒撒娇,就能免于处罚。

“牡丹姐姐,祖母生气了面前了吗?”纪清晨还挺担心的,毕竟今天来东府是做客,结果她就打了主人家。

而且还是她先动手的……

牡丹瞧着她这五颜六色的小脸,立即安慰道:“若是让老太太瞧见,心疼都来不及呢,哪里会生七姑娘的气呢。”

纪宝璟刚刚问了半天的原因,纪清晨就是没说,所以立即叮嘱道:“若是祖母问起缘由,你不许不说。”

她虽不知事情经过,可是总觉得如今妹妹已经懂事,不会无缘无故打架,就偏心地觉得肯定是宝菲先动手的。

纪清晨低头嗯了一声,她不想说,是因为不想让纪宝璟伤心。之前她一直觉得像清晨和宝璟这样的孩子,肯定什么都不缺,日后舅舅又是垂拱天下之人。可是却不知,其实她们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酸楚。

丧母便是她们心底最大的伤痛,已失去了母亲的疼爱,还要忍受外人的非议,就连婚事上都要比别人艰难。

所以纪清晨才不想告诉她,纪宝菲说的那些混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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