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人想不到的是,这次的正宾竟是定国公夫人。裴老夫人乃是正一品的国公夫人,身份地位自是不用说。所以能请地这般德高望重的裴老夫人亲自帮着插笄,只会教旁人对纪宝璟另眼相看,对于纪宝璟来说,只有说不尽的好处。
当得知是裴老夫人来给纪宝璟插笄时,连韩氏的脸色都变了。只是老太太却当着众人的面说道:“这次能请来裴老夫人,与我并不甚关系。都是沅沅的面子。”
纪清晨上个月去了定国公府两回,都是裴世泽亲自来接的。纪家谁都知道,定国公府的这位三公子啊,对家里的七姑娘可是重视地很呢。
况且之前裴世泽在真定落难,也是纪家援手的,所以裴老夫人来给纪宝璟的及笄礼当正宾,倒也不是很意外了。
而温凌钧则是抓心挠肺,总算是找了个机会,上门来求见纪延生。他如今一心准备着科举,时文制艺都在学,纪延生当年可是正经地二甲进士。是以温凌钧来问向他求教,那是真的没毛病。
只是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与纪延生说话的时候,心却是飞到了某处。
说来也巧,纪延生有个同僚也上门来,于是他只得先去招呼,就请温凌钧在此处等着。
温凌钧正站起来,就见院子里有个小姑娘的声音,他赶紧走了出来,就见纪清晨正一脸着急地正对着小厮说什么。
“沅沅,”他欢喜地说道,自从他们来京之后,除了因着元宝的事情,见了几面,他已有两个月未见到她了。
纪清晨没想到温凌钧在这里,过来便拉着他的手,说道:“温哥哥,你在这里正好,你帮我一下吧。”
温凌钧被她一路拉着,一直到一个树下,就见一个风筝正挂在树杈上。纪清晨指着风筝便说道:“温哥哥,你能帮我去拿下来吗?”
这……
温凌钧是个斯文人,叫他拿笔写字是不在话下,可是叫他去爬树,那可真是太为难他了。只是瞧着小姑娘一脸着急又期待的表情,他咬了咬牙,便抱着树准备爬上去。
只是想法容易,行动太难。
待他勉强爬到树杈上时,那风筝就挂地太远,他够了半天,却还是没够到。却听到树下一个声音响起,“沅沅,你在这里做什么?”
纪清晨被纪宝璟这么一问,本就紧张,生怕她瞧见树上的人,可谁知一直没动静的繁茂大树,突然摇晃了起来。
纪宝璟一抬头,就瞧见树枝中间,温柔的男子。
“璟姑娘,”温凌钧在树杈中间,与她打了个招呼。
纪宝璟再瞧着树枝上挂着的风筝,岂有不懂的道理,瞪了纪清晨一眼后,便轻声道:“温公子,你还是快下来吧,那上面太危险了。”
“没事,我拿了风筝便下来,”听到她关心的话,温凌钧脸上笑意更甚。
待温凌钧跳下来的时候,纪宝璟脸上的紧张才消失,她低头斥了纪清晨一句:“以后不许再叫温公子做这样的事情,太危险了。若是摔下来,那可怎么办?”
纪清晨乖巧地点头,可是一接过温凌钧手中的风筝,说了声谢谢便跑走了,而纪宝璟赶紧叫玉容去看着她。
可是玉容一离开,这周围便只有他们两个,纪宝璟立即便要告辞离开。可是温凌钧这次却比他要先开口:“璟姑娘,过几日便是你的及笄礼了,我在此先恭喜你。”
“谢谢你,温公子,我该走了,”纪宝璟微微点头,便要离开。
可是她刚转身,身后的温凌钧却道:“待你及笄之后,我便请我母亲来你家中提亲可好。”
这句话一说完,两人俱是一振。
温凌钧因见她要离开,慌忙之中竟是开口把心底最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而纪宝璟则是被他的大胆表白吓住,一时立在当场,忘记了离开。
可是见她站住,温凌钧反而生出了无限的勇气,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宝璟,自打我在真定第一次见到你,便喜欢上了你。我原本打算下次春闱取得功名后,再上门提亲的。可是你这么好,我怕自己再不说,日后便没了机会。”
这是他第一次喊的纪宝璟的名字,那两个字在唇齿间绕过的时候,连心都是软和地。
纪宝璟饶是再大方明朗,可是被男子这般直白地述情,一时间还是面红耳赤了起来,可是脚上却如生根了般,被定在了原地。
“宝璟,等你及笄,我就叫母亲来提亲。以后我来照顾你的一辈子,你愿意吗?”
愿意吗?
纪宝璟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清秀的面容上尽是赤诚,而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她,那样期待的眼神……
她是愿意的。
当纪宝璟冲着他笑时,温凌钧觉得,他心里开满了花,漫山遍野地,那样地灿烂,那样地明艳,叫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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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宝璟的及笄礼办地风光极了,可是更风光的是第二年春天时的婚礼。十六岁的大姐姐终于穿上了大红的嫁衣。
当看着她被大堂哥背上花轿的时候,纪清晨躲在一旁看着,眼眶里满是泪水,几乎是咬着牙再说:“我讨厌温凌钧。”
连温哥哥都不愿意再叫了,因为他抢走了她的大姐姐。
而站在她旁边的裴世泽则是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和地说:“讨厌就讨厌。”
这五个字,她记得格外清楚。
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与裴世泽说话。
☆、第52章 长辈范儿
春日明媚,廊庑下摆着的几盆花草都长势良好,微风拂过时,带着花香飘向远处。
只是一个穿着水红比甲的丫鬟,却是匆匆进来,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祥和。待她到了门口,瞧着站着的两个丫鬟,低声问道:“姑娘还在书房里?”
左边圆脸的丫鬟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杏儿姐姐,姑娘还在看书呢,不叫咱们进去伺候。”
说话的是苹果,这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因着脸儿圆圆地像个苹果一样,这才得了这名儿。
杏儿叹了一口气,却还是进了去,她在门口敲了敲,只盼着姑娘这会心情还算不错,不会怪罪她才是。
而一会后,就听里头传来一个有些慵懒地声音,“谁?”
只是这声音太淡太轻,叫杏儿听不出这里头情绪。她只得揣测一二,这才轻声道:“回姑娘,是我,杏儿。”
里头还是没声音,杏儿大着胆子说道:“姑娘,五少爷往兔舍那边去了。”
此话刚落,就听到里面传来轻微响动声,直到里面地门霍地被离开。杏儿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少女,虽然她伺候姑娘已好些年,可是当这扇门打开时,乍然瞧见姑娘的脸,依旧有种惊心动魄地感觉。
杏儿识字不多,没法拽文嚼字,也不知道用什么话称赞自家姑娘才是。可是自家姑娘这容貌实在是叫人惊叹,别说纪家人里没出过这样的,便是这京城里都没瞧见过。就为着这样貌,姑娘已好些年,连上香都不去了。
面前的少女一双浓眸,又黑又亮,淡淡地瞧过来时,眼眸中水光潋滟,犹如蕴着一汪清泉般。按理说只有孩童的眼睛才会这般清澈又乌黑,可是纪清晨的眼睛却如幼年时一般水亮。只是幼年时,这双眸子里中蕴含着的是调皮可爱,而此时则是淡淡地,淡地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可是眼波流转过时,又仿佛什么话都藏在里面。
“他又去了兔舍?”纪清晨问道,只是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
杏儿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岂会不知,自家姑娘的表情越是这般淡然,那就说明就越要出事啊。
所以她微微点了点头,但还是说道:“五少爷也只是刚过去而已,并不曾……”
“我今个就要叫他,看不见明日的太阳,”纪清晨嘴角微微上扬,这美地惊人的容貌因着这浅淡地笑容,竟是越发叫人挪不开眼睛。
她抬脚便往外头走,杏儿不敢分说,赶紧跟了上去。
其实她走地速度并不慢,可是腰间的禁步却一点儿都没有摇摆。她今日穿着一身天水碧绣云纹对襟衣裙,外面罩着一层碧影纱,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配饰,只头上插着浅碧色玉簪,而耳上带着碧玉耳环,却是雕成了宝塔形状,着实是得趣地很。
待她到了一处院落时,就见门口果真站着一个小厮,不过原本正在四处张望着的小厮,此时瞧见她时,腿都要软了,哪里还记得要进去报信这事。
“奴才见过七姑娘,”引夏一瞧见纪清晨,脸都白了。
纪清晨倒是饶有兴趣地瞧着他,淡淡问道:“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上回说过的话了?”
“奴才不敢,奴才记得,记得,”引夏真是被吓坏了,七姑娘是好脾气,可那是在不惹着她的情况下,如今站在这处,那就是已经惹着她了。
纪清晨瞥了他一眼,便往里头进。
只见刚进了院子里,就瞧见里头郁郁葱葱的一片,这院子里只用鹅卵石子铺了一条儿小路,其他地方都种着青草,这会正值春日,满目皆是一片青绿。
她只往里走,只是平日里总是草坪上玩耍的一团团毛绒绒的小家伙,这会却不知去了哪儿。她心底冷哼,便是往旁边走,只见果然有有个声音,再说话。
等她瞧见时,就见一个穿着宝蓝锦衣的小少年,这会手上正拿着一根分叉极多的树枝,正在赶着一团雪白的小家伙,只见原本活泼可爱的小兔子,此时都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小兔子别怕,我只是来抓你们的,所以不要跑。”
纪清晨听地险些气笑了,便开口道:“湛哥儿。”
她的声音极是好听,便如那从山上细细流淌下来的溪流般,清灵悦耳,只是这一声喊,却叫前头的人一下僵住了背脊,就连手上挥动的树枝,这会都静下来了。
待小少年回头的时候,一张唇红齿白的精致小脸,就转而面对着他。这般好看地孩子,可真是叫人心生好感,只可惜,如今的纪清晨却是一脸微笑,只是这微笑叫小少年害怕。
“姐姐,你怎么来了,”只见小少年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脸上挂着讨好地笑。
纪清晨立即便笑了,柔声道:“我听说你想逮了我的兔子,所以便来瞧瞧。”
她低头瞧着墙角的那一堆儿毛绒绒的小家伙,大概是因为挤在一起的原因,就像是一团会动的云团般。
她刚说完,就见对面的小家伙一下便丢掉了手中的树枝,便跑了过来,抱着她的腰,撒娇道:“我只是来瞧瞧姐姐的兔兔而已。”
“好好说话,”纪清晨淡淡道。
可是抱着她纤细腰肢的纪湛,却是没松手,反而说道:“我只是想来瞧瞧姐姐你的兔子,有没有变多而已。”
“哦,是吗?我怎么记得,有人可是俊哥儿面前夸下了海口,说要捉了我的兔子去烤兔子肉吃的,”纪清晨可没被他这小花招迷惑住。
纪湛咬牙,“温启俊这个叛徒。”
待温启俊下次再来,他定要狠揍他一顿。
只是他自个也不想想,这纪家谁都知道,这兔舍里的一窝兔子,那就是七姑娘的命根子。他倒是好了,居然还敢捉了烤着吃。
他也就是仗着啊,这家里头纪清晨最宠的就是他了。
纪湛,纪家的五少爷,二房的嫡长子,纪延生的老来得子,纪清晨唯一的弟弟,也是她最宠的小家伙。
“你还记得我上次与你说过什么?”纪清晨低头瞧着正抱着自个的小家伙,轻声问道。
纪湛这会哪里不知道,抱紧大腿儿的重要性,立即摇头道:“姐姐才不会生我的气呢,姐姐对我最好呢,我也最喜欢姐姐。”
这小家伙,嘴巴甜地哟,简直就跟纪清晨小时候有得一拼了。
只是他忘记了,他姐姐小时候就是靠着无敌可爱的小脸儿和一张甜嘴,横行整个纪家的。如今他想要靠着这个法子便逃过去,那可真是公关门前耍大刀。
“我可是说过,你可是再敢来,我便叫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纪清晨淡淡说道。
却不想一直抱着她的小家伙,终于是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只是他又伸手拉着纪清晨的两只手,放在他的眼睛上。
“姐姐一直这么蒙着我的眼睛,这样我便瞧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纪清晨终于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她是真的拿这个小东西没法子的。他简直就是有无数地法子对付她,叫她怎么都不会与他生气的。
“姐姐,我不是故意想要捉弄你的兔子,都怪温启俊,”纪湛见她笑了,便立即说道。
纪清晨瞧见他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便用指尖在他的额头上点了点,教训道:“你还说俊哥儿,他可是你的侄子,他能指使得动你?哪次不是你带着他去干坏事。”
温启俊便是他们大姐姐纪宝璟的儿子,今年六岁了,就比纪湛小一岁。曾榕前一年生的纪湛,第二年纪宝璟便生了温启俊。纪延生是两年内,又当了爹又当了外公。
结果她刚说完,就见杏儿也进来了,待走到她跟前便道:“姑娘,大姑奶奶带着小少爷回来了。”
“大姐姐回来了?”纪清晨露出惊喜的表情,如玉般精致的面容登时犹如绽放了一般。
她转头瞧着旁边的小家伙便道:“你不是都怪俊哥儿的,正巧他回来了,就叫他与你对峙对峙。”
“姐姐,姐姐,”纪湛忙是拉住了她的手臂,便是摇着道:“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就只有这次?”纪清晨睨了他一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