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湛立即点头,“肯定是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碰这些兔子了。”
纪清晨知道他年纪小,不过说话却还是算话的,这才点头,拉着她的手,便往老太太正院里去了。
说来也是巧,纪家搬回京城没多久,隔壁宅子便要出售。纪延生便干脆将那宅子买了下来,是一座四进的宅子,二房至此便搬了过去。只是两家中间开了一道门,也还算是住在一块吧。
纪宝璟回来都是先到老太太院子里头的,如今祖母年事高了,寻常连院子都不爱出。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就听到里头有小孩子的欢声笑语。
结果刚一掀帘子,纪清晨就险些被撞到,只是差点撞着她的小男孩,一抬头登时便欢喜地扑到她身上,大喊道:“小姨母。”
温启俊生的白白胖胖的,这一扑差点叫纪清晨没接住。
还是纪湛瞧不下去,对他说道:“温启俊,你轻点撞,小心撞到我小姐姐。”
“小舅舅,”只是他虽教训了人家,可是俊哥儿却一点儿不生气,反而欢欢喜喜地喊了一声。
纪清晨瞧着面前的小家伙,都是儿子肖母,温启俊确实是长得像她大姐姐,眉眼极是英气,这会已露出俊俏的模样来了,也就是吧,这小脸蛋稍微白胖了些。不过他还是个孩子,胖乎乎的才可爱。
就连她自个小时候,那也是粉嫩嫩胖乎乎的一个小团子。
“大姐姐,”倒是纪湛冲着正坐在罗汉床上,陪着祖母说话的纪宝璟打了声招呼。
“小叔叔,俊哥哥抢了我的糕点,”只见一个粉嘟嘟的小姑娘,此时可怜巴巴地瞧着他说道。
这小姑娘便是纪家大房长子纪荣堂的女儿纪悦,正巧傅氏带着她给老太太请安时,就碰上了纪宝璟回来。傅氏嫁进来之后,连落了两胎之后,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以平时也是娇生惯养地厉害。
纪湛一听,便做出挽袖子的动作,说道:“温启俊,你如今竟是知道怎么欺负人了啊?”
“是妹妹自个要给我吃的,我可没有抢,”俊哥儿立即说道,还躲到纪清晨的身后。
纪清晨瞧着纪湛这会耀武扬威的模样,登时便伸手在他的脑袋拍了下,“不许欺负俊哥儿。”
“我可没欺负他,我可是他小舅舅。”
虽说这两孩子只差了一岁,可是辈分上却差了整整的一辈儿,所以纪湛在温启俊面前,那就是天然地优势。也就幸亏俊哥儿这孩子真是遗传他爹十足的性子,是个疏朗大方还不爱计较的。
所以纪湛在他跟前摆着长辈的谱儿,他也不生气,而且还特别愿意与他一起玩。
“好了,不就是几块糕点,叫丫鬟再上些来,保管叫咱们俊哥儿和悦姐儿都吃个够,”纪清晨笑着摸了摸温启俊的小脑袋。
于是两个小家伙便拼命地鼓掌,真是给足了她面子。
待搞定了这两个小东西,纪清晨才坐到纪宝璟身边,挽着她的手臂便道:“大姐姐好些日子都没回来了,我可想大姐姐呢。”
“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姐姐撒娇,我看你连湛哥儿都不如,瞧瞧他多有做长辈的模样,”纪宝璟揶揄地说道。
纪清晨登时嗤笑道:“他就是在俊哥儿面前才摆谱,在我跟前可不敢这样。”
“还是咱们七姑娘会管教弟弟,”纪宝璟含笑说道。
纪清晨登时就不乐意了,大姐姐这是在笑话自个吗?
纪宝璟这次回来,是为了纪延生四十岁生辰的事情。人到了四十,那就真的是迈入了中年,所以这次纪家也打算宴客。纪宝璟作为长女,自然是重视不已。据说便是她大姐夫温凌钧为了寿礼的事情,都忙前忙后了好几个月。
纪清晨倒是表示,你和大姐夫这般重视,到时候大家寿礼拿出来,那她和纪湛可就太可怜了。
估计纪湛比他还可怜,他如今月银才每个月三两。就这,曾榕还严格把控他月银的去处,生怕他在学堂里头与人乱攀比。
也就是纪清晨经常偷偷地接济他,这也就是没叫曾榕知道,要不然他们两个,一个都跑不掉。
“北边这两年总算是消停了,据说皇上准备叫大军班师回朝,好生地赏赐这几年在外的将领呢,”纪宝璟笑着说道,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却瞧了纪清晨一眼。
只是纪清晨正忙着逗弄旁边的小家伙们,没瞧见她的眼神。
等回去的时候,纪宝璟拉着纪清晨一处走着,而纪湛领着温启俊跑在他们前头。
“沅沅,”纪宝璟低声叫了纪清晨的小名。
纪清晨有些怀念地嗯了一声,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觉得她的小名越来越少被人叫起来了。或许是错觉吧,毕竟祖母和父亲他们一直都在啊。
“北边的大军要回来了,”纪宝璟语气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感慨。
只是纪清晨却扑哧一笑,说道:“大姐姐,姐夫是个文官啊,北边的大军回来又不关咱们的事儿。”
纪宝璟瞧着她,便是哼了一声,半晌才说:“听说裴世子这次也会回来的。”
裴世子?
等过了好一会,纪清晨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是啊,他如今是裴世子了,不仅仅是柿子哥哥了,早就变成了真正的世子爷了,定国公府的世子爷。
前定国公裴勋是在显庆三十三年去世的,他去世之前将定国公之位传给了长子裴延兆,并向皇上上折子,请求立嫡长孙裴世泽为世子。
而当时裴世泽已在通州军营两年,那时候纪清晨也是有两年未见到他。
待他匆匆回京后,纪清晨随着家人去参加定国公的丧葬礼,却只是隔着人群见了他一面。他变得又高又大,似乎完全褪去了少年模样,变成了一个男人。
两年的军营生涯,叫他变化地太大了。
竟是让纪清晨觉得陌生。
只是这一次,却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因为半年后,北方爆发了蒙古族大举入侵中原之事。
大魏自建朝以来,小的暴乱有过,可是像这般大举入侵,却是六十年的第一次。
一时长城边关频频告急,八百年急报,一次又一次地送到京城。皇上挑选主帅,匆忙迎战,可是却首战失利。
而裴世泽也是这个时候离开了京城,他甚至还有重孝在身。只是此时国家未亡,匹夫当报国。
他从一个七品的参将,到一战成名,只花了一年的时间。
而这一年内,战事也发生了逆转,蒙古人势如破竹的架势,被阻挡了下来。又过了几年,蒙古人已被彻底打退了回去。大魏的军队甚至还打入了他们的腹地,这一战可谓是荡气回肠。
只是裴世泽声名虽起,可是恶名也随之而来。关于他杀人如麻,对蒙古人赶尽杀绝之事,真是叫京城的这些贵女们,提到他的名字时,又喜欢又害怕。
“回来就回来,与我何干。”
她才一点儿都不想他呢。
☆、第53章 关于偶遇
“姐姐,谁和你无关啊,”一直走在前头的纪湛,此时又跑了过来,听见她冷冷的话,便立即好奇地问道。
纪宝璟抿嘴一笑,而纪清晨瞧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不许瞎打听。”
这句话从前纪清晨可是听惯了的,如今倒是能教训纪湛了。果不其然,小家伙听到她的话,立即哼了下,“我可不是小孩子,我是小舅舅。”
“小舅舅,”他刚说完,一旁的温启俊便跑了过来,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瞧,竟是一只草编的竹蜻蜓。
纪清晨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问他:“这是俊哥儿自己编的?”
温启俊点头,纪清晨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弯腰亲了下,说道:“俊哥儿真是厉害呢。这个是要送给小姨母的吗?”
可是她问完,小家伙却有些为难,纪清晨没想到他居然会犹豫,当即便撅了撅嘴巴说道:“原来不是给小姨母的啊。”
“小姨母,我再给你编一个吧,这是我是要送给小舅舅的,”温启俊立即着急地解释。
纪清晨瞧着他着急的模样,立即便笑了,安慰道:“俊哥儿真乖,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记小舅舅呢。”
大概小孩子总是爱跟着比自个大的孩子玩,温启俊极是喜欢和崇拜纪湛,就是纪湛带着他去捣蛋,小家伙都会乐此不疲。
“小姨母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就给你再遍一个,”温启俊安慰她说。
一旁的纪宝璟终于是笑了,说道:“他爹爹也不知道从哪儿学了这手,结果他非要跟着学,如今学会了便要到处给人。我房中都摆了十来个了。”
纪宝璟的口吻虽然是无奈的,可是眼睛却是含笑看着儿子。
纪清晨扑哧一笑,娇笑道:“原来大姐夫会啊,那大姐夫编了送给谁的啊?”
没想到温凌钧如今竟是这般会哄人,虽说这些草编的玩意儿不值钱,可是却叫人看了开心啊。
纪宝璟没想到她居然还戏谑到了自个身上,当即便拍了她一下,纪清晨立即讨饶。
待她们到了曾榕的正院时,丫鬟已在门口等着,瞧着她们忙是上前请安道:“大姑奶奶,太太一听说您回来了,便叫奴婢在这里等着呢。”
“司音,我娘在干嘛呢,”纪湛垫着脚尖朝着里面瞧了一眼。
司音立即道:“五少爷,你放心吧,你偷偷跑出去的事情,太太还不知道呢。”
前两日纪湛生了一场病,所以这几日都在家里休息没去学堂,只是今个却偷偷跑去兔舍。这会回来了,反倒知道害怕了。
纪清晨只在心底笑,连司音都知道他偷偷跑出去了,太太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而纪湛显然是已经身经百战了,立即便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偷偷跑出去了?”
司音被他问住,尴尬一笑,就听纪湛又说:“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们要骗我进去。”
说完他就转身,却被纪清晨一把拉住,她好笑地看着他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敢偷跑出去玩,就该想到后果。”
“沅沅,你帮我跟娘亲求求情吧,”纪湛抱着她的手臂,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
纪清晨登时板着小脸,“沅沅也是你能叫的?”
“娘亲会把我打死的,如果我被打死了,你就没有亲弟弟了,”纪湛眨巴眨巴眼睛,求助地看着她。
“那正好,我以后就只疼俊哥儿一个人便好了,”纪清晨心底早已经笑开,可是脸上却一直强忍着,作出严肃的表情。
纪湛摇着她的手臂,喊道:“沅沅,沅沅。”
还是纪宝璟笑着开口道:“你小姐姐与你说笑呢,跟大姐姐进去,大姐姐替你求情。”
“姐姐,你真是……”纪清晨登时跺了下脚,她还没耍够姐姐的微风呢,大姐姐真是给她拆台。
谁知纪湛却冲着她吐了下舌头,立即便乖乖地跑到纪宝璟的身边,与温启俊两人一边一个站着。
“进去吧,别叫太太等着了,”纪宝璟微微一笑。
待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巧碰着几个准备离开的管事,走在最后的是燕草。她原先是曾榕身边的大丫鬟,只是后来嫁人了,便成了管事媳妇。瞧见他们一行人,几个管事忙是请安。
等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里头还有说话的声音。
“你叫厨房里做炸鹌鹑、青虾卷,这个是俊哥儿喜欢的,对,还有那个蜜酱兔腿也要,”曾榕说完,就瞧见门口的帘子被掀了起来。
“回来啦,”曾榕笑着说道,就瞧见藏在纪宝璟身后的纪湛,脸上的笑立即隐了去,喊道:“湛哥儿,过来。”
说来纪家也是与别家不一样,曾榕瞧着温和,可是却是十足的严母。在家里头,从老太太到纪清晨都对他宠地不行,偏偏曾榕能对他冷下脸来。
“娘,我听说大姐姐来了,便去祖母院子里接大姐姐和俊哥儿回来,”纪湛立即说道。
虽说曾榕是家里唯一一个能对纪湛板下脸来的,可是纪湛早就练得一身的功夫,立即撒娇地扑到曾榕怀中。
曾榕被他搂着,哪里还能板地住脸啊,嘴角已融化开,将他拉开,说道:“成日说自个长大了,还跟娘撒娇,叫俊哥儿都看你笑话了。”
“才不会呢,俊哥儿自个都成日叫大姐姐抱着,上回他被大狗吓着了,还扑在大姐姐怀里哭呢,”纪湛靠在曾榕的怀里,一点儿都客气地掀温启俊的短。
温启俊虽是个好脾气的,可是这会小家伙也知道害羞了,立即便反驳道:“又不是我一人被吓住了,小舅舅也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