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欣冲着纪清晨眨了下眼睛,惹得纪清晨也好笑不已。
还是老太太知道,她和裴玉欣关系还不错在,便叫她去招呼。谁知旁边的韩氏却笑着对身旁的纪宝茵说道:“茵姐儿,你也帮着你七妹妹招呼一下裴姑娘。你们姑娘间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儿。”
纪宝茵也有些尴尬,好在还是纪清晨替她解围道:“五姐姐,咱们与欣姐姐到一旁说话吧。”
三个姑娘这才到旁边,纪宝茵与裴玉欣也见过几回,只不过都是点头打招呼的关系,倒不是很熟悉。这京城贵族圈儿的姑娘,其实也都是分圈子的,像裴玉欣这样的都是与家里交好的那些人家的姑娘来往,不是侯府的女儿就是公府的孙女,或是皇室里的女眷。
说来纪清晨也能算是和皇室扯上关系,毕竟她母亲乃是出身靖王府的,靖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而她母亲便是皇上的亲侄女。只不过她母亲是庶出的,所以自然不是那么受重视。
不过这两年,倒是宫里的皇后娘娘还赏赐了东西给纪宝璟,毕竟纪宝璟如今是晋阳侯府世子夫人。连带着纪清晨也得了一份赏赐。
纪宝茵倒是与柳明珠这个圈子里的姑娘玩得不错,柳家是新贵,柳明珠又仗着自个姐姐是宠妃,不愿降低身份去讨好那些旧勋贵世家,于是干脆自个弄了个小圈子。纪宝茵的父亲是朝中三品大员,所以与柳明珠的关系还算不错。
不过柳家年前的时候与裴家那一场指婚的风波,可谓是闹地沸沸扬扬的,纪宝茵瞧见裴玉欣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好在裴玉欣没顾得上她,只拉着纪清晨问道:“你可真是的,给你发了帖子,叫你来参加我办的宴会,你竟是一次都不来。”
“你偏要下雪天地办什么赏梅宴,我可受不了那样的冷,”纪清晨立即笑着说道,这话是不客气了,可也真是因为两人关系好啊。
裴玉欣倒没生气,只是也说道:“旁人都能来,偏就你娇气地厉害。”
待说完的时候,她又问:“那上个月我家里办赏花宴,你为何又不来?”
“那又不是你办的,我哪里好意思凑上去,”纪清晨轻笑。
赏花宴是裴家大房的二姑娘裴玉宁办的,这位就是裴家长房的嫡女,样貌身份都是顶顶好的,就是那性子有些高傲。不过也是身为国公爷的女儿,她自是有高傲的资本。
可是对于这位裴世泽同父异母的妹妹,纪清晨却喜欢不起来。因为她第一次去定国公府的时候,与裴玉欣在花园里玩,正好撞上她,就被她嫌恶地问,这又是哪里来的野丫头。
后来因着裴世泽处处护着她,所以裴玉宁都没在她身上讨着好。这也是纪清晨后来不太愿意去裴家的原因,裴世泽不在家里,她又不想瞧见裴玉宁那张高高在上的脸,干脆就避开。
几人正说着话呢,就见前头一阵响动,又来了人。
只是这次连韩氏都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亲自招呼着。纪清晨有些好奇地瞧了一眼,倒是旁边的纪宝茵低呼道:“谢夫人怎么来了?”
纪清晨出门出地少,所以有不少人是不认得的。反倒是一旁的裴玉欣也有些惊喜地问:“你家竟与谢家都还有往来?”
纪宝茵见她主动搭话,便点头道:“我祖父与谢家的老太爷乃是同科进士,所以一直有些往来。只是这位谢夫人一向深居简出,寻常出来应酬的都是谢家的二太太,所以我也未想到她今日会来呢。”
其实这位谢家大太太之所以深居简出,那也是被逼的啊。谢忱年少便成名,十五岁的时候就成了大魏朝最年轻的解元,提亲的人险些都要把谢家的门槛踏破了。谢夫人自是不胜其烦,连家里都时不时有人上门,这出去交际岂不是更叫人团团围住,所以这两年她出门的也少。
裴玉欣是从未见过这位夫人的,况且定国公府与谢家也没无甚来往,是以在这里瞧见他母亲,真是惊喜万分。
这里的几个姑娘那都是到了花季年华的,按理家里都开始给相看婚事了,所以面上不说,可是心底还是期待不已。谢忱这样的少年,那真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光是听着他的名字便叫人心动不已,再看他偶尔流出来的诗篇文章,便是叫那些自诩才女的高傲千金都折服不已。
裴玉欣自是见过谢忱的,只不过也是远远地瞧了一眼,倒也不至于说多爱慕,可是这样的少年,便是提起来都觉得心头甜丝丝的。
待她瞧着谢夫人身旁跟着的窈窕少女,身着一身米分色遍地缠枝绣银线长褙子的少女,容颜秀丽,文静娴雅,又低声问:“谢夫人身边的姑娘是何人啊?”
“应该是谢家的姑娘,就是不知是哪一房的,不曾听说谢夫人有女儿的,”纪宝茵也是好奇。
待谢夫人与纪老太太说话时,别说是纪宝茵就是裴玉欣都隐隐有些期待,只盼着长辈能叫她们过去给谢夫人见礼。只是老太太与她说了几句话,便打断韩氏的攀谈,请谢夫人坐下了。
谢家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孩子,老太太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有这么多人,她也不欲叫谢夫人为难。
“既然谢夫人都来了,那今日谢家肯定不止她一人来吧,”裴玉欣咬着半晌的唇,才拉着纪宝茵轻声问道。
她是瞧出来纪清晨左右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倒是这位五姑娘似是知道的不少。
纪宝茵瞧着裴玉欣平白红了起来的耳垂,手上扯着帕子,却是不好一口拒绝,于是想了会才道:“应该是吧,不过女客都是到这边来的,听说男客这才都安排二房的院子里。”
她说完,两个姑娘的眼睛蓦然瞧向纪清晨。
纪清晨被她们两的眼神看地害怕,心底无奈不已,只叹这个谢忱还真是个蓝颜祸水,连面都没露,就叫面前的两个姑娘心神不定了起来。
“说来,我好久没去你院子里了呢,”裴玉欣抱着她的手臂,就是不撒手。
纪清晨立即咬牙低声道:“今个这么多人,等下回我给你下帖子,你再来玩。”
“就是今个才热闹啊,”裴玉欣嘟着嘴撒娇道。
倒是这会又来了人,纪清晨为了转移她们的注意力,立即道:“五姐姐,你舅母来了。”
韩家是纪家的姻亲,而且还是亲上加亲的,所以自然是要过来的。自从纪宝芸回了娘家之后,这次三姑爷韩谨却没像之前那般,立即就跑来接纪宝芸回去。
于是纪宝芸在家里哭的更厉害了,就连韩氏都有些生气了。这会韩太太了,韩氏也没立即迎上去,反而是曾榕过去招呼了。
倒是到了跟前的时候,韩氏才起身叫了一声嫂子。
反倒是韩太太脸上和和气气的,又是给老太太见礼,又是与韩氏说话,便是一旁给她请安的纪宝芸都没冷落了。
“我瞧着你舅母倒是个和气的啊,”纪清晨有些奇怪,三姐到底是怎么把人给得罪了的。
纪宝茵立即哼了一声,低声道:“你可别说了,我舅母素来就是这样的,就算是再生气,脸上都是带着笑的。我娘早说过她是面慈心苦,要不然你说这才几年啊,她就要给三姐夫纳二房。当初来求娶的时候说的好听,如今倒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纪宝芸刚回来的时候,纪宝茵也觉得烦,可是瞧着韩谨一直不曾来,她也跟着着急,生怕表哥从此与姐姐生分了。如今见大舅母来了,更是一肚子的牢骚。
裴玉欣也是个小姑娘,素来便爱听这些八卦,便问了两句。待纪宝茵说完后,她也附和道:“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纪宝茵跟找到了知音般,拉着她抱怨个没完没了的。
纪清晨见她们注意力真的被转移了,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可见这八卦还真是有些用,最起码能叫她们把注意力放在这上头。
只是原以为没她们什么事,却听韩太太问道:“怎么没瞧见茵姐儿?”
纪清晨赶紧拉了纪宝茵一把,她才不情不愿地住嘴,上前给韩太太请安。倒是韩太太又瞧过,纪清晨知道她也应该给韩太太见礼的,便走了出来行了礼。
只是后头来的夫人,见斜里走出来一个姑娘,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纷纷都是一惊。先前纪清晨站在纪宝茵和裴玉欣的身后,所以也就刚来的几位见过,这会又出来了,才叫众人又瞧见了。
“便是瞧你家这七姑娘再多回,我都是瞧不够的,这么个漂亮的姑娘,偏偏就藏在家里的,”韩太太拉着她的手一直夸个不停,反倒是一旁的亲外甥女纪宝茵只说了两句,便叫站在一旁了。
韩氏瞧着自己女儿受了冷落,脸上登时难看了起来,虽说纪宝茵确实是比不上沅沅,可是她大嫂当众这般叫纪宝茵下不来台,那就是明晃晃地在她脸上打呢。纪宝芸的事情这还没解决呢,她倒是又来这一出。
韩氏当即便冷哼,只是她还没说话,就听对面一直安静地谢夫人,开口道:“既是这么好的姑娘,韩太太也该叫咱们都瞧瞧,怎么能一个人拉着瞧个不停呢。”
她说话语气温和,又是打趣地话,登时堂中发出一片笑声。
曾榕赶紧出来说道:“我家这个姑娘向来少出门,害羞地很,就别再笑她了。沅沅,还不快过来给你韩伯母见礼。”
纪清晨走过去的时候,就觉得有几道视线一直盯着她,虽头皮有些麻,却还是上前乖巧地行礼。
谢夫人点了点头,温和叫她不用多礼。
纪清晨正要退到曾榕身边的时候,就听谢夫人温柔说:“这是我家的兰姐儿,我瞧着你与她年纪相仿,她也是个不大出门交际的孩子,身边连个手帕交都没有。所以以后你们可要多多来往才是。”
此话一出,就连老太太面上都一愣。谁都知道谢夫人素来深居简出,可是今个不仅来了,还对纪清晨这般热忱。
这会有些脑子转地快的贵妇人也是心底一惊。
难不成这位谢夫人瞧中了纪家七姑娘了?
☆、第57章 前世孽缘
好在此时又有人进来,曾榕立即起身去迎客,又是把人请到老太太的身边,这才叫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去。
倒是那个兰姐儿的姑娘,轻声说:“我叫谢兰,在家里序排六,你可以叫我兰姐儿,也可以叫我六姑娘。”
纪清晨瞧她主动与自己说话,自是立即回道:“我名唤清晨,在家里是排七,我还是叫你兰姐姐吧。”
谢兰微微颔首,却还是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小姑娘,她是谢家三房的长女,只是父亲早年过世,只有孀居的母亲带着她过日子。之前她一向出门少,只是如今到了快要嫁人的年纪,这才出门来交际。
她虽只出来几次,只是托着家里那位了不得堂兄的福气,认识的姑娘都待她极好。不过她还是头一回见自家大伯母主动为一个小姑娘解围呢。
不过这位纪姑娘确实是长得太好看了点,这皮肤也不知怎么养得,她站这么近地瞧着,可真是又白又细,比那最上等的凝脂豆腐还要嫩呢。
“那我便托大唤你一声晨妹妹吧,”谢兰抿嘴一笑,她性子温和,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地。
这个称呼倒是新鲜,纪清晨便点了点头。待两人站在长辈身后,便小声地说话。纪清晨也知道谢兰也是才来京城没几年,之前一直都是在江南老家。
等她说自个乃是苏州人士的时候,纪清晨心底便猛地漏了一拍子。她前世的乃是扬州人士,虽说两地距离不远,可是谢兰乃是养在深闺中的姑娘,想必她也一定不会知道吧。
虽说今生她是纪清晨,可是那些过往,总是难以忘记。特别是待她极好的父母,哥哥,前世父亲为了她,全力资助那人,只是最后却是喂养了一只白眼狼。
这一世方家不再有她这个人,那么大哥也不会再送她上京,此生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了吧。
只是虽这么想着,她却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思,问道:“我听说江南有家华丝纺极是厉害,染出来的料子不管是样式还是颜色都是顶出众的。”
谢兰愣了下,随后便笑道:“没想到华丝纺的名声竟已传到京城来了,他家确实是了得。我听说华丝纺的东家极是了得,为了这些印染的方子,可是跑遍大江南北,所以他家的料子总是新颖又别致。”
纪清晨没想到谢兰真的知道,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心中登时激动了起来。
是啊,华丝纺能从两间门脸铺子,发展到遍布江南三省各处,几十间铺子,都是靠着她父亲搏命而来的。
虽说人人都说商贾低贱,商人重利而没有道义。可是方家的产业就是她父亲拿命博来的,江南盛产丝绸,大小作坊遍布。若是想要脱颖而出,就要有别人所没有的东西。蜀锦之贵闻名天下,她父亲为了能叫方家的丝纺脱颖,便带着几个家丁前往蜀地。
虽成功拿到染色的方子,可是却在回来的路上遇上劫匪,其他的东西都丢了,可是却还是把方子死死地揣在怀中。吃树皮、被蛇咬,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地罪,才叫东西带回来。
方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心勾当,可是偏偏就是因为他们是商贾,便叫所有人都瞧不起。
那个人不过就是因为家中曾是为官的,便叫父亲瞧中了,供他读书,将最心爱的女儿许配给他,可他一朝金榜题名,便见利忘义。
“晨妹妹,”谢兰见她发呆,便轻声唤了一句。
纪清晨这才回过神,冲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也不知怎么的,今日竟是想起了这么多前世的事情。或许是第一次是有人与她说华丝纺的事情吧,不过听到华丝纺如今依旧生意红火,她心底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席上落座的时候,裴玉欣故意挑在她的左边坐下,而谢兰则是坐在她的右手边。
裴玉欣瞧着娴雅文静的谢兰,登时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可没与我说过,认识谢家的人啊。”
“兰姐姐,”纪清晨喊了一声,险些把裴玉欣吓了一跳,只是她说道:“这位是裴姐姐,素来与我要好,性子也是极好的。”
裴玉欣这才知道,她是要介绍自个和谢兰认识,脸上闪过一丝感激又羞愧的表情。亏得她方才还以为,清晨是故意隐瞒她的呢。
谢兰便又和裴玉欣,还有另外一边的纪宝茵打招呼,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所以说起话来啊,也有些共同语言。
只是裴玉欣没说上几句,便问道:“谢姑娘,今个就你陪着谢夫人一同来的吗?”
纪清晨恨不得扶额,我的裴姐姐啊,你是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吧?
好在谢兰已习惯了,轻声说道:“大伯母带着我来的,大伯父与四堂哥应该前头吃酒呢。”
谢忱在谢家少爷里排四,之前京城曾流转过一句话,谢家十分灵气,九分在四少。
所以就没人不知道谢忱是谢家四少爷,这会谢兰说完,裴玉欣和纪宝茵两人的眼睛都放光了。倒是纪清晨有些不解,谢忱确实是长得英俊了点,可是这些小姑娘们也不至于全迷他吧?
要说长相,柿子哥哥就比他好看啊。
提到裴世泽,纪清晨心里也是一哼,谁说他没有爱慕者的。那个柳明珠可比谁都厉害,竟是想叫柳贵妃求着皇上赐婚,可真是异想天开。
连纪清晨自个都没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是咬牙切齿。
就在此时,杏儿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纪清晨着急地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七妹妹,怎么了?”纪宝茵见她;脸上露出着急地表情,立即便问道。
纪清晨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我先出去一下,湛哥儿闹着要找我呢。”
纪宝茵知道纪湛一向就爱黏着她,所以也没多想,便又与其他两个姑娘一块说话。纪清晨匆匆站了起来,便立即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