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纪宝璟双手一下子捏紧了,她自是恨不得沅沅什么都好。可是如今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这要是一只脚踏出去,身份上便天翻地覆了。

她会受到所有人的仰望,成为京城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她至今还依旧记得,当年她与三妹的那次争吵,沅沅跪在蒲团前,与她说,以后她们会成为所有人仰望的人。

如今她是世子夫人,日后便是晋阳侯夫人,身份已然尊贵。可是她的沅沅,却还什么都没有。

纪宝璟捏紧手掌,忽而轻声一笑,说道:“太太,既是爹爹还没告诉沅沅,不如让我来告诉她。”

曾榕听她这么说,还以为是她想帮着劝纪清晨呢,登时喜上眉梢。毕竟这事若是清晨不愿意,皇上总也不能强逼着她吧。不过她又担心,沅沅要是真拒了皇上的这番心意,会不会叫皇上觉得她是不识抬举。

反正真是左右都不得安生。

等外头雪化地差不多了,曾榕便叫人送纪清晨去了晋阳侯府。姐妹两人一见面,纪宝璟便把丫鬟都屏退了出去。

丫鬟关上了门,纪宝璟立即抓着她的手,郑重地说:“沅沅,你与姐姐保证,一定会答应姐姐这件事。”

纪清晨瞧着她凝重的神色,登时扑哧一笑,说道:“姐姐,你都没说是什么事,我要怎么答应啊。”

“沅沅,舅舅想要过继你,这件事你还不知道是吧,”纪宝璟话说完,纪清晨自个也是惊呆了。

她自然是以为自个听岔了,还又问了一遍:“过继,舅舅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过继我啊?”

“舅舅没有女儿,他又那么喜欢你,”纪宝璟说道。

纪清晨真的是被吓住了,她没想到最后竟是会发展成这般。她倒是想过舅舅登基之后,大概也会像前世那般,给她和姐姐封个郡主。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才是。

可是舅舅竟然要过继她,过继便意味着,她会舅舅的女儿,她是皇上的女儿……

那她就是公主啊。

这个念头在脑海只那么一闪,她便觉得有种不真实地感觉。前世她不过是个商户的女儿,可是今生,她却有机会成为一位公主。

那些她曾经仰望过,甚至求见而不得的贵夫人,到了她的跟前,都要行礼,会尊称她为公主殿下。

这一切美好地就像梦一样。

纪宝璟见她发呆,也知道她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地太过了。所以也没打扰她,只叫她一个人先细细想一会。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真正影响的就是她。不管是爹爹还是太太,又或者是她,都只是一个出谋划策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纪清晨轻声开口问道:“姐姐,是不是我要是过继给了舅舅,日后便是公主了?”

纪宝璟点了点头,是。

纪清晨眼中出现一丝迷茫,“那我以后就不再是爹爹女儿了?”

纪宝璟一下湿了眼眶,嗓子被哽住,却还是强忍着,说:“是。”

只是就算到了她走的时候,她也没说,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

二月的时候,殷柏然终于护送着靖王府的一干女眷进了京。李氏母女是孤儿寡母,王妃自是不会将她们丢在辽城,所以干脆全都来了。

后宫里头早就准备好了宫殿,方氏被安排在凤翔宫中,这是历代皇后住的宫殿。皇上也早就着礼部准备封后大殿,待方氏到了后,便会择吉日举行。

殷柏然这头去给皇上请安,父子两人好久未见,殷廷谨也是极想念他,便叫人准备了他爱喝的茶水,叫他坐下与自个说说话。

这一路上,辛苦自是不必说,毕竟是护送着自己的亲母上京。

倒是听到殷廷谨提到想要过继纪清晨的时候,殷柏然震惊地将手中的茶水泼了出来,滚烫地热水滴在手背上,叫他疼得厉害。

殷廷谨瞧着儿子这失态的模样,登时笑道:“我一向喜欢沅沅,膝下又只有你们这几个小子,便想知道养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父皇,此事可非同小可,”皇上过继一个孩子,可是不比旁人啊,这其中牵扯到的还有前头那些朝臣呢。

殷柏然都能想到,那位郭大学士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他不想叫沅沅成为被攻击的对象。不过待听到,沅沅还不知此事,他也知道对于这件事,父皇暂时还未宣扬,也便稍微放心了些。

等第二日,纪清晨进宫给方氏请安,殷柏然特地等着她。

纪清晨许久为见他,自是开心不已,问东问西地好不欢快。殷柏然瞧着她这幅模样,再想着公主该是什么样子,怎么都觉得不该是她这个活泼样子就是。

“沅沅,”殷柏然突然叫住了她。

纪清晨抬头看着他。

就听殷柏然突然启唇一笑,柔声问道:“沅沅,你想嫁给柏然哥哥吗?”

☆、第79章 公主之位

二月的阳光里头,带着暖洋洋的味道,照在这黄瓦红墙的宫殿上,长长的夹道上,明媚清妍的少女蓦然站在原地,抬起头,一脸惊诧地望着身边高大英俊的男子。

殷柏然仿佛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话,反叫纪清晨不知所措了起来。

嫁给柏然哥哥?

怎么可能呢。她瞪大了眼睛,瞧着面前的殷柏然,好半天才说道:“柏然哥哥,你是在与我说笑吗?”

“怎么会觉得我在说笑,”殷柏然口气轻松地反问。

纪清晨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她本来就因为舅舅要过继她的事情再烦恼,毕竟这可是影响她终身的大事,她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可是她没想到,殷柏然一回来,便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若不是身后还有她的丫鬟,和殷柏然随从,她都想伸手试探一下,瞧瞧柏然哥哥是不是病了。

“怎么一脸不相信地表情,难道你不喜欢柏然哥哥,”殷柏然说罢,便轻嗯了一声,这嗓音就像是带着钩子一般,撩地纪清晨面红耳赤。

她当然对柏然哥哥没有男女之情,只是突然发现柏然哥哥,是个男人,而不只是一个哥哥了。

“当然不是,我当然喜欢柏然哥哥,可那是对哥哥的喜欢啊,”纪清晨有些无奈地说,对于她来说,殷柏然就跟亲哥哥一般,就算之前很多年没见面,可是每年她都会给他写信。在他生辰的时候,送上贴心的礼物。

所以她压根就没把殷柏然当成一个男子去看待,对她来说,他就是哥哥,亲哥哥一般地存在。

而且她也不觉得柏然哥哥是把她当成女子一样喜欢的,她觉得他一直都把她看小丫头,动不动就摸她的头发,似乎还把她当成小时候那个胖丫头呢。

此时他们两人站在前头,而身后的宫人都离地他们远远的。所以纪清晨便大着胆子问他,“柏然哥哥,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奇怪?”殷柏然好笑地问道。

“当然奇怪了,柏然哥哥你又不喜欢我,却无端端地说这样的话,”纪清晨素来与他是有话直说。

倒是殷柏然看着她有些激动的模样,微微一笑,就是不做声。纪清晨是真的有点儿着急了,可是突然又觉得奇怪,前头舅舅刚说要过继自己,这会柏然哥哥便说要娶她。难道是因为,他不想叫自己被过继给舅舅?

想到这里,她才觉得有点儿道理。

只是她却不懂柏然哥哥的意思,他这是不想叫自个过继给舅舅?

倒是殷柏然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只觉得心底好笑。倒是他莽撞了,这话本不该他来说的,可是撞在一处了,他便脱口说了出来。话说,他也是许多年不曾这般莽撞了。

要说对沅沅,他确实是没有男女之情,只是数来数去这身边的女子,除了他亲娘之外,他便是对沅沅最上心不过了。他过了年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这个年纪,搁在外头勋贵人家的,孩子都生下好几个了。可他却还是个孤家寡人一个。

原本父皇是想等着大伯父咽了气,他继承了王位之后,再给他说亲事。到时候他是靖王府未来继承人的身份也是板上钉钉了,说的亲事定然不差。

可谁承想,阴差阳错间,父王竟是成了父皇,原本只想着靖王府,却一下得了整个天下。别说殷廷谨自个心里发怵,便是看着淡然地殷柏然,心底都没底。

只是父子两人谁都不说罢了。

可如今他成了风风光光的大皇子,大婚的事情是必然要提上台面来的。先前宫里晚宴的时候,太后便拉着他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这个年纪便是没大婚,也该放人在房里头了。

方氏是耕读世家的出身的,方家在江南那也是体体面面的人家,家里头别说宠妾灭妻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便是妾室都是极少的,也就是到了三十多岁,正妻实在是生不了孩子了,这才会叫人抬了良妾进门。

方家规矩便是这般,只是方氏管不着丈夫如何,毕竟靖王府做主的也不是她。可是殷柏然房中,她是再不许人行那勾引之事的,便是丫鬟涂脂抹粉,都要叫她训斥一顿。就是怕儿子被这些丫鬟勾了,移了性子。

可谁知这后头婚事耽误下来了,方氏也实在心疼儿子,便想在房里头放上两个通房,可反倒是殷柏然自个不愿意了。

这会子既是开了口,他便顺着说了下去,说道:“你若是嫁给柏然哥哥,柏然哥哥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纪清晨真是哭笑不得了,柏然哥哥这是真把她当成一个还在吃糖的小孩子,哄她的话竟是和她小时候那会一模一样。

“柏然哥哥,你是不是不想我过继给舅舅,才会这么说的?”

殷柏然愣了下,便是微微一挑眉,小姑娘果真是比她想的还要聪明。所以他干脆便道:“是,但也不是。沅沅,我知道你不会舍得姑丈还有宝璟他们的。而父皇又那么喜欢你,若是你嫁给我,便跟父皇的女儿没什么两样。况且咱们自幼便相识,知根知底,柏然哥哥有信心,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说到底,这么多年来,他不愿娶亲,一方面有殷廷谨的考量,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心目中没有合适的人选。虽说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殷柏然却不是任由旁人做主的。他对于未来妻子的,虽说没有期待,可是却也不希望,是娶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

如果未来是与沅沅一起度过的,想必也不会显得无趣吧。况且他也不喜欢,因为这件事叫姑丈难做,如今父皇这是在逼着姑丈呢。纪老太太待沅沅一向都好,若是贸贸然过继,只会叫老人家伤心。

纪清晨简直是听的瞠目结舌,她算是明白了,柏然哥哥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说他有喜欢自个,只是觉得她是最合适的。而且他是想解了过继这个围。

既然是明白了,她便笑着抬起头,坚定地说道:“不要。”

殷柏然听到小姑娘脆生生的否定,也没觉得意外,只是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他还以为他的小姑娘,会羞滴滴地答应他呢。

“柏然哥哥,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这般态度,可是实在是太不对了,”纪清晨瞧着他,才多大年纪便这般将就,真是从心底有种怒其不争的心情来。

毕竟她自个喜欢着裴世泽,便恨不得身边所有的人,都能有个好的归宿。待她想起前世的时候,柏然哥哥也是好久没娶亲,他和裴世泽两个简直就可以是京城两道未解之谜。都是权掌一方的大人物,可是各个清心寡欲地,就跟那庙里的和尚一般。

殷柏然她自是不懂的,毕竟她前世当魂魄的时候,也只是偶尔见到他,而且还只是匆匆一瞥而已。

倒是柿子哥哥,他是真的身边没有女子,有时候她会飘出去,听定国公府里小丫鬟的墙角,都说他是做了太多坏事,京城里的姑娘都害怕他,不敢嫁给他。那会子国公府里老夫人早已经去世了,国公夫人谢萍如恨不得他这个世子,一辈子不娶亲才好呢。

说不准裴世泽前世名声那般坏,也有她的功劳在。

只可惜她如今竟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前世的时候,裴世泽的名声究竟是怎么坏的。按理说,这会子他就算有嗜杀的名声,可那也是杀外族人,保护大魏的国土。大部分的人,都觉得他是大魏的大功臣。

可是后头,他又是怎么惹上那样的坏名声的?

纪清晨一发呆,竟是想了这么远出去,所以待她回过神,就瞧见殷柏然盯着自个一个劲地笑。

她还以为殷柏然不把自个的话,放在心上呢,便苦口婆心地说:“娶妻娶贤,柏然哥哥,你怎么连这点儿道理都不知道啊。哪能随着性子来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以后你可不许这样啊。”

殷柏然转身便往前走,纪清晨还以为他是生气了呢,又上前小声地哄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这样子是不对的。”

“你说娶亲要娶贤,你是在说自己不够贤惠?”殷柏然见她小嘴絮絮叨叨的,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便转身问她。

纪清晨愣住,她居然被自己套路进去了。

殷柏然瞧着她这呆呆的模样,竟是朗声大笑了起来,还顺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

她哼了一声,这会也不与殷柏然说话了。可是刚走了没几步,倒是殷柏然主动与她搭腔,两人便这么别别扭扭的到了方氏的宫中。如今方氏还未正式册封呢,不过凤翔宫却是早就收拾了出来,便是里头宫女太监也都配齐全了。

他们一进去,方氏便瞧着他们两个别别扭扭的样子,便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柏然哥哥欺负我,”纪清晨立即瞥了殷柏然一眼,气哼哼地说。

方氏立即板着脸在,问道:“柏然,你是怎么欺负妹妹的?”

殷柏然挑了挑眉,正欲说话,却又听纪清晨急匆匆地说:“舅母,您这一路上可辛苦?”

方氏这般年纪了,舟车劳顿自是辛苦的。不过小姑娘问着,她也乐得答她,倒是把前头的话给岔开了。

待午膳的时候,方氏只留了纪清晨一块吃,殷柏然早早便走了。如今这宫里,可再不像从前的靖王府里,一家子还能坐下来吃上一顿饭。这会君臣分明,便是殷廷谨和方氏这对夫妻,见面都要叫宦官在旁边记上一笔。

所以与纪清晨这般坐着说话,倒是叫方氏心底松快些。虽然心底里已经接受了,可是这会子真的被架到这个位置上,她虽不知怯了,却总是有些头重脚轻地感觉。

倒是她要出宫的时候,皇上身边的杨步亭便过来请人。

纪清晨一听说舅舅要见她,脸色微变,却还是点了点头,向方氏行了礼后,才跟着杨步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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