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讨人厌的东西,得罪过你?”纪清晨立即便笑着问道。
裴玉欣只怕是埋在心底许久了,这会见有人问了,竟是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你是不知他有多讨厌,瞧见我眼睛直勾勾的。竟是不知什么叫做非礼勿视吗?真是一点儿教养都没有,也不知三哥为何会与这种人来往。如今倒是好了,竟被他一叫就走了,还叫咱们在这里等着他们。”
随后她就瞧着纪清晨,问道:“沅沅,你是不是站在我这头的?”
纪清晨瞧着她恼火地要死,立即点头,郑重表明:“那当然了。”
“那行,咱们现在就出去逛逛,叫三哥好好找找。要不然他头一回像这样,你若是不生气,日后他还会这般呢,”裴玉欣这会倒是化身军师,对纪清晨指手画脚起来。
只是纪清晨也没生气啊,毕竟柿子哥哥若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总不能耽误了吧。
可是瞧着裴玉欣这会正值气头上,她也不好硬扭着来。她先陪着她出去转转,叫丫鬟在这里等着,若是柿子哥哥回来了,便叫他先不要离开。到时候她再把裴玉欣哄回来吧。
“那行,咱们先去逛逛,”纪清晨挽着她的手,笑着说道。
裴玉欣没想到她这般好说话,见她站在自个这边,也是露出笑容。她立即拿了两个面具出来,“这可是我专门叫人做的,可不是外头那些粗制滥造地东西。”
纪清晨立即戴了裴姑娘的心意,两人牵着手便往下楼去了。
这会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街边的摊子上摆着各式花灯,有些商铺为了招揽生意,也是特地请人做了精美的花灯在,有透明的琉璃灯,也有婀娜多姿的美人灯,还有锦鲤灯,反正各式各样地,直看地人眼花缭乱。
还有街边上卖地南来北往地小吃,纪清晨晚膳没用多少,这会馋虫倒是被勾了上来。
就见一处摊儿前,竟是挤不动地人,裴玉欣自个是不敢挤的,就吩咐婆子过去瞧。没一会就见那婆子回来说,前头摊子是卖羊肉串的。
“羊肉串?还有这样卖的,”裴玉欣登时好奇了起来,只能说这烤羊肉地摊子可真是太香了。
说来这一串可不便宜,竟要十个铜钱。可偏偏今个街上不少都是少爷小姐,这些个大子在他们眼里都不算什么。所以这摊子前的生意非但不差,反而是挤得好几圈人。
于是裴玉欣便派人去买,只是这烤地功夫有点长,她们也不往前走,便在这附近逛。
谁知裴玉欣去买糖葫芦的时候,纪清晨就注意到旁边酒楼门口有些骚乱。待她定睛瞧过去,当即便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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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渊也是没法子了,他以为自己不去追究那没了一千两,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他后来才知道,自个竟是太天真了。自从他叫人装修铺子,便不断有无赖上门来捣乱。一开始他还请官衙的人过来,可是不仅没用,还变本加厉了。
后来他以为是得罪了京城哪条道上的人,便又托了人,想要了结此事。谁知竟是得知,人家根本就没瞧中他这间小铺子,而是看中了华丝纺这个招牌,想要分红。
一张嘴便要分红,这跟明抢没什么两样。
可谁知他再打听之后,便有些绝望了。原来这幕后的主使,便是之前偷了银两的前掌柜的,攀上的那个大户,康安侯。
这次想要分红的,便是那康安侯的嫡次子孙炎。
说来他虽没说明抢,可是却不断地派人来骚扰,便是连京兆尹那边都不敢管。方文渊实在没法子,上门求见,也是求见无门。所以他是打听了这孙炎今日会这里会友人,所以便找上门来了。
谁知他刚到,就赶上孙炎要离开。他赶紧上前拦住,待说明了自个的身份时,孙炎便是一声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到我跟前来说话。”
旁边与孙炎一处的少爷们,登时轰然大笑,便是连路人都停驻下来,瞧着热闹。
方文渊面上一红,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孙公子,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想与我说话,”孙炎上下打量他一眼,面露不屑地说道:“除非你先跪在地上爬上三圈,再叫一声爷爷,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纪清晨走过来时,便听到他厚颜无耻地话。
她看着方文渊又难堪又不知所措,还又要极力忍耐地表情,登时所有的血气都冲到了脑上。
“他不过要与你说两句话而已,你若是不愿,只管走便是,又何必这般羞辱他,”在她回过神时,已脱口怒道。
她浑身都在颤抖,方文渊受到的那种羞辱,就如同她受到了一般。前世的时候,那些所谓的贵夫人和小姐们,也是这般轻蔑地打量着她的吧,只不过她们没有出口赤、裸、裸地羞辱而已。
爹爹和大哥也都是一直受着这些人的白眼吧。
孙炎没想到倒是有个小姑娘帮着说话,他打量着这小姑娘的身段,虽说这会穿着厚衣裳,可是照样能看出那一段不盈一握地腰身。只可惜她带着面具,倒是不知这面具下头,会是张什么样子的容貌,倒是个呛口小辣椒。
“你又是谁,”孙炎问她。
方文渊一见他这般露骨的打量,登时着急地对纪清晨说道:“姑娘,谢谢你。只是这里的事情,实在不是你能插手的,你还是离开吧。”
纪清晨看着他的模样,登时觉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大哥,大哥。
“狗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孙炎见他叫纪清晨离开,登时怒了,他身后的小厮便跟恶狗般地扑了上来。
杏儿和香宁一见,立即大喊地护在她身前,生怕她被人伤到。
只是那些小厮却是冲着方文渊去的,而这会孙炎则是走到她跟前,笑着说道:“小妹妹,你可别害怕。这种人最是假惺惺了,我只是教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而已。”
“你赶紧放开他,”纪清晨见方文渊被打了,立即着急了起来。
孙炎调笑道:“你若是摘了你的面具,我便叫人放开她。”
纪清晨想也不想,便摘了自己的面具。此时围观的人,各个都瞪大了眼睛,这难不成是天女下凡了不成?
“你现在给我放开他,”纪清晨见方文渊被打地都不出声了,眼泪都落下来了。
孙炎不由看地呆住了。
待他回过神,便是又嬉笑着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三哥,”也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喊。
从旁边便是出来一个人,当头一拳,便是把孙炎打地摔倒在地上。接着他又上前将他拽了起来,哪里也不打,直冲着他面门去。
方家的小厮一见主子被打了,登时放开了方文渊,就围了上来。
裴世泽回头看了一眼,冷声道:“护好你们嫂子。”
于是一帮人便把纪清晨围住了。
纪清晨站在原地,看着裴世泽将那些人,一个个地打趴在地上。
这一世,他终于来了。
☆、第112章 朕记着呢
“身为大魏朝最骁勇善战的火器营统领,你竟带着下属给朕当街斗殴,还惊动了京兆尹,出动了多少人才把你们拉住,”皇帝把面前的折子一股脑地全摔在地上,有几本还砸在了裴世泽的身上,只是他跪在那里,便是被砸到了,也只是微蹙了下眉。
皇帝指着地上的折子,“你瞧瞧,这些全是弹劾你的,说你身为长官,却立身不正。还有说你带着下属当街斗殴,就是败坏我大魏将士的名声,对了,还有这本说你们花灯节扰民,简直是罪加一等。”
裴世泽已在这里跪了一刻钟了,皇上也指着他骂了足足一刻钟。
待皇上歇了一口气,一旁的杨步亭赶紧上前,替他倒了杯茶,叫他润润喉咙。殷廷谨一口气喝了一杯茶,才又坐了下来。
“你说说你,素来冷静沉稳,”殷廷谨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一架打的可是惊天动地,孙炎直接被他打的爹娘都不认识了,还有其他几家少爷,瘸腿的瘸腿,断胳膊的断胳膊。裴世泽带着的都是些火器营的,整个大魏最精锐里的部队,里头的军士哪一个不是骁勇善战的,就那几个酒囊饭袋的少爷,便是人数是他们的两倍多,最后还是被打的哭爹喊娘的。
“圣上,此事都是微臣一人之责,还请圣上处罚微臣一人,”裴世泽沉声说道。
殷廷谨听得都气笑了,当即便问他,“打架倒是一起打的,如今这责罚你是准备一个人担着了?”
还跟他谈义气,那怎么打架的时候,就没想想后果。
昨个才打完架,今个弹劾他的折子就跟雪花片一样地,到了他的案桌上头。皇帝就是有意要袒护他,都绕不过去。
一大清早,康安侯便进宫来哭诉,说他那嫡次子叫人给打的,眼青鼻肿不说,身上断了好几处,只怕不在床上躺着个两三月,是好不起来了。
本来清流一派,就看裴世泽如眼中钉一般,毕竟他是在先靖王封号之争中,可是头一个站出来支持皇上的。如今待着他的错误,自是一窝蜂地全冲了上来。
都察院的那些个御史,各个义正言辞,瞧着他们的折子,皇帝都要以为裴世泽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千古大罪人了。
只是裴世泽自个倒是好,反正一口咬定,我就是揍他。人是我打的,后果我也愿意承担,而且我还一个人承担。
“你别以为这次会糊弄过去,只怕连内阁那帮人,都要到朕的耳边嗡嗡个不停,”皇帝瞧着他,还是生气地说。
裴世泽倒是不害怕,只说道:“皇上只管处罚微臣,微臣愿意领受。”
说来说去,都是这句话。
谁知就见此时,有个小太监趴在门口,小心地朝着里面瞧了好几眼。杨步亭瞧见了,便是悄悄地走了过来。等一出来,便轻斥道:“探头探脑地做什么呢。”
这小太监乃是杨步亭的干儿子,说来也真是巧,那模样长得还真和杨步亭有几分相似呢。
“纪姑娘来了,在外头闹着要见皇上,奴才实在不敢拦着,”小太监轻声说道。
小太监叫杨柳,这姓啊也是认了杨步亭之后改的,是个机灵又懂得上进的。所以杨步亭也格外看重他,时常便指点他些门道。他们这些跟在圣人身边的,最紧要的就是要伺候好圣人,得揣度着圣人的心思。不能说摸个十成十的,可是八九不离十,却还是要的。
所以杨步亭早就交代过他了,这位纪家小姑娘可是极得圣人的心,待她一定要客气再客气,恭敬再恭敬。但凡是她过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禀告进来。
所以杨柳这不就立即进来禀告了。
杨步亭一听是这位小祖宗来了,赶紧出门,就见她站在门口。
“见过姑娘,”杨步亭立即给她请安。
纪清晨瞧见了他,赶紧便问道:“杨公公,裴世子可是在里头?”
她今个一早便进来给方皇后请安,就是想着今个舅舅要是召见裴世泽,便立即过来。昨天裴世泽可是为了她,才把那个姓孙的打的爹娘都不认的。
只是中途时,裴世泽立即叫人把她和裴玉欣都带走了。大概是怕她们两个姑娘牵扯在其中,会坏了名声。
她被送回家后,辗转反侧了一夜没睡着。
待今个早上她瞧见爹爹的脸色不好看,便偷偷问了曾榕,才知道昨日他们打架,竟是已经惊动了京兆尹。
纪清晨也顾不得旁的,赶紧进宫来,就想着在舅舅跟前替他求求情。毕竟都是因为她,柿子哥哥才会当街与人打架的。
结果没想到,舅舅一直都在接见朝臣,她竟是不得空。待知道裴世泽进了勤政殿,她才匆匆赶了过来。
“圣上正在里头与世子爷说话呢,”哪儿是说话,就是单方面地骂人,可是杨步亭瞧着她一脸担忧地模样,便没敢说出口。
不过也是,毕竟世子爷如今已与纪姑娘订了亲事,如今出了事,难怪纪姑娘会这般担心。
“杨公公,你能进去通传一声吗?就说我有急事想见舅舅,”纪清晨着急地说道。
杨步亭为难,这会皇上正在里头骂人,可是若是不通传他又怕纪清晨以为自个是故意为难她。纪清晨已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绣袋子,伸手递给杨步亭,笑道:“说来年节里见杨公公忙碌,便没来得及给。这会还没出正月,倒也不算迟。”
说着,她便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杨步亭手中。
杨步亭一惊讶,忙是道:“姑娘,这我可不能要啊。”
纪清晨微摆手,“倒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不过是新年里头图个喜气。就当是个彩头好了。若是舅舅还在与裴世子说话,那我就在这里先等着吧。”
她倒是也不着急进去了,反正这会只怕舅舅该骂的也都骂了。
杨步亭见脸颊泛红,这会外头的北风呼呼地刮着,小姑娘的脸颊何等地娇嫩,他赶紧引着里头,说:“姑娘先到殿内等着吧,老奴这就去通传,还请姑娘您恕罪。”
待杨步亭进了殿内,就见圣上这会子面色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盛怒了,所以他行了几步,走到殷廷谨的身边,低声说道:“皇上,纪姑娘来了,在殿外头等着呢。”
他声音虽轻,可还是叫裴世泽听见了,忍不住地抬起头。
殷廷谨一听,倒是笑了,连连摇头,“这丫头,真是……”
女生外向啊,这才订了婚事几日啊,便开始担心这小子了。不过殷廷谨没说出口,不想叫裴世泽太得意了。要不然他还觉得这一架打地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