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欣一愣,她确实都忘记哭这回事了。她摇头一笑,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这样就叫她转移了注意力。
“谢谢你,”裴玉欣低声说了一句,这会再看这个大个子,倒也没那么傻了。
只是裴玉欣的丫鬟这会便过来了,瞧见她面前站着的人,都有些害怕。不过之前肖霆经常出入裴世泽的书房,所以丫鬟跟着裴玉欣的时候,也见过。毕竟这般高大的男子,实在是少见,所以想叫她们忘记都不可能。
“姑娘,你没事吧,”之前裴玉欣私底下还骂过肖霆,所以丫鬟一瞧见他们站在一处,便有些紧张,连说话地声音都小了。
裴玉欣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既然丫鬟都找过来了,她自然是不能再留在此处了,免得叫旁人瞧见了,再传出什么闲言碎语的。
她低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肖霆点头,未出声,只安静地看着她。
等裴玉欣走出去几步之后,又是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只见他此时正面对着湖面,便是侧脸都深刻立体,鼻梁像是刻刀雕刻出来地那般完美。这般看着,其实他也不是十分丑啊。
裴家的人都生得一副好相貌,裴世泽的容貌便是说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都不为过。
所以裴玉欣生得自然也好看,只不过这会她婚事被耽误下来,旁人瞧着总是带上几分惋惜和可怜,仿佛就在说,瞧瞧这个姑娘哟,长得这般好看,家世也不错,竟然到现在都没说上亲事呢。
裴玉欣越想越生气,自然也不好意思去纪清晨那边与她说。要是叫他们知道,娘亲根本就没和清定侯府说亲,只是糊弄大伯母的,她可真是……
谁知她刚回院子,就听留在院里的丫鬟说,她娘已经来了。
董氏一见她进来,便起身,“你的气性也太大了些,不过才是说了你两句,便这般与我使性子。”
裴玉欣一委屈,只觉得连喉咙都要哽住了。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待会我便与老太太说去,”董氏心疼地瞧了她一眼。
裴玉欣又落下眼泪,有些闷闷地说道:“娘别去吧,还是我与祖母说,要不然祖母又要责怪你了。”
*
裴世泽在书房等了肖霆一会,才见他姗姗来迟。
他抬头瞧过去,肖霆倒是不打自招,说道:“在花园里撞见了三姑娘,她似乎在哭。”
裴世泽一挑眉,“与你有关?”
“世子爷,你这话可真是太无情了些,好歹三姑娘也是你的妹妹,于情于理,属下也该帮世子爷问问,”肖霆这会倒是油嘴滑舌了下。
裴世泽嗤笑一声,是在笑话他睁眼说瞎话。
倒是肖霆有点儿尴尬,要不是皮肤黑了点,只怕脸上泛起的红晕,都能叫人看见。所以他立即转移话题说道:“世子爷,皇上这次调换防务,你说是什么意思啊?”
前两日,皇上突然下旨,调换了京城中的防务,原本的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换了个遍。就连他们的火器营这样的铁板,这会都叫渗进了水。
裴世泽抬头瞧着对面,那里挂着的正是整个大魏的地形图。这样的图,寻常人根本就不得见,即便就是武官有地形图,可是却也没他的这个清晰。
他祖父在西北的时候,曾私底下组织人去勘察地貌。所以当时他出征西北的时候,手中拿着的便是祖父传下来的地形图。当时他们能够几次截断蒙古人的偷袭,也正是靠着这张图。
他的书房中,不仅有地形图,甚至地形图前面,还放着一个偌大的沙盘。这也是他自个搭建的,寻常他就便喜欢在沙盘上演练。那些兵法的演变之道,早已经在他心中被演绎了无数遍。
“皇上登基也有两年了,这两年中,他处处捉襟见肘,你以为是什么原因,”裴世泽起身,便走到沙盘跟前,整个地形图有墙壁那般宽长,但沙盘却是更加壮观,起伏的山脉丘陵,源远流长的河流。
这每一条山脉,每一条河流,都是大魏的江山。
是他们所有西征将士,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存在。
肖霆第一次看到这个沙盘的时候,也是震撼不已。即便到现在,他心中仍是热血豪迈。
“皇上想要不受人掣肘,便需叫京城近卫军系数听他吩咐,”裴世泽低头瞧着面前的沙盘,脸上倒也没什么紧张的。
他们做武将的,本来就是一把利剑,战时出鞘,而如今天下太平,便该低调些才是。
“可是咱们火器营可不是那些人想来便来的,”肖霆对旁的不在意,左右不管谁做了皇上,他只需要忠君便是。可偏偏皇上却还是安插了人进火器营来,这却叫他不满。
所以他恼火道:“您如今可是皇上的外甥女婿了,皇上对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帝王,只怕是这世间疑心病最重的人吧。毕竟他的卧榻之旁,是不会允许与旁人分享的。而火器营则是军中最为精炼的部队,若是不安插人进来,只怕他自个都觉得不放心吧。
所以裴世泽虽不喜欢,却也没有阻止。不过他冷冷地瞧着面前地沙盘,“火器营一向都是骁勇善战,咱们营中的兄弟各个都能以一敌十,他来了,也未必能站得住脚。”
可不就是,肖霆这般想着,心底也是嗤笑。叫那帮东西怎么来的,最后再怎么滚回去吧。
裴世泽这几日都没回营,毕竟他尚在新婚当中。所以肖霆笑了两句,便起身准备离开。
他走之前,裴世泽倒是把他叫住,问道:“我记得你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吧?”
肖霆点头,笑了下。
裴世泽问:“怎么还不成亲?”
“您也不是不知道的,我先前也有个未婚妻,只是我去了西北,不想耽误人家,便退婚了,”肖霆无奈地笑道。
那会他真是头脑一热,便去了西北。
不过他随后又笑道:“再说了,世子爷您这样的,都才成亲,我便是再迟点也没什么。”
“我与你不一样,”裴世泽立即否了,他是心底有人了。
“家里有相中的吗?”他又问。
肖霆没想到素来冷淡的世子爷,今个居然会对他个人的事情,问东问西,虽奇怪,不过却还是如实回答:“有倒是有,不过我不愿意。”
他样貌虽说是粗犷了些,可是反倒不少丈母娘却喜欢这样的,毕竟长手长身瞧着便是一身的男子气概,倒是比那些酸儒的书生叫人看地畅快。只是旁人中意他,可他却一直没瞧中人家。
说来,他心底也有瞧中的,可是那人与他身份悬殊,他不过是个出身武官家中的莽人。他父亲官职最高也不过才是正五品。虽说他如今也是正五品了,可到底家底太过薄弱了。
对于那人,他连想都不敢想,只是有些梦中与梦到她,那样柔软的人儿,被他抱在怀中。每回梦见她,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裤子总是湿了。
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他无法靠近的。只是心底总是存着一丝奢望,只怕待她日后嫁人了,他才会彻底死心吧。
“那你愿意的呢?”裴世泽淡淡地看着他。
肖霆愣住,随后心底又如鼓在敲,竟是一时欣喜一时堂皇,半晌他垂下头。
倒是裴世泽哼了一声,带着些薄怒道:“没用的东西。”
他素来待底下的人如手足般,寻常也从不会在他们面前摆着世子爷的架子,这般斥责已是寻常难见的。
裴世泽瞧着他还一时转不过弯,便挥手道:“你若是这般,就当今日没听过我的话吧。”
肖霆心中羞愤,不敢再说,便退了出去。
倒是裴世泽心底叹了一口气,肖霆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定国公府,他岂会瞧不出他的心思。只是就算他有意成全,可他若是这般唯唯诺诺,连自个心中喜欢地人是谁,都不敢说出来,那他只当不知道这回事。
这种懦夫,也不配当他的妹夫。
等他回去的时候,就见纪清晨正在做女红,他瞧着那样式,便开口道:“这是给我做的?”
谁知他一说话,倒是把纪清晨吓了一跳,险些把针扎到自己手上。裴世泽上前,捏着她的手指,紧张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好像是扎到手了,疼地厉害,”纪清晨委屈地说道。
只是裴世泽瞧着她白嫩如葱管般地手指,连一点儿血丝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被扎到手指呢。
他摇了下头,便伸手弹了下她的脑袋,“撒谎。”
纪清晨一笑,便挽着他的手掌,问道:“客人已经走了。”
裴世泽点头,倒是纪清晨又笑着问,“是那个讨人厌的傻大个吗?”
“不许这般无礼,”虽说肖霆的个子确实是高大,不过裴世泽还是教训她。
纪清晨撅着嘴,告状道:“可不是我这般叫的,是玉欣这么叫他的,玉欣可不喜欢他了,天天傻大个、傻大个地喊他。其实我觉得他也就是高了些,瞧着并不傻啊。”
“你不许跟着她学,”裴世泽有点儿头疼,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裴玉欣隔开,每回他回家来,必会瞧见她们两个在一处,欢声笑语地,纪清晨倒是比他在家时候,显得还要开心呢。
待纪清晨还要说话时,就见子息突然进来,说道:“世子爷,肖大人又回来了。”
纪清晨愣了下,倒是裴世泽立即起身,便去了书房。
此时肖霆正站在书房中来回地走动,他的手掌握了又握,直到书房的门被打开。他瞧着裴世泽走了进来,便是立即走过去,单膝跪在他面前。
“世子爷,我喜欢三姑娘,求您成全。”
☆、第130章 还是你啊
“你是说傻大个喜欢欣姐姐?”纪清晨震惊地瞧了一眼,见裴世泽撇她,她便立即笑着说道:“我是说肖霆。”
她还真是与裴玉欣待在一块时间长了,总是被她带进沟里。裴玉欣在她跟前每每提起肖霆,都是一脸不屑地喊那个讨人厌地傻大个。以至于她都要忘记这位肖公子的名字,只记得他这个称号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肖霆居然是喜欢欣姐姐的,毕竟每回瞧见他,也是老老实实的,并不敢偷看裴玉欣。
她有些担心,说道:“说来欣姐姐的婚事,到底还是三叔还有三婶娘说了算。况且还得问问欣姐姐自个的意思。”
“这件事我自会与三叔说的,肖霆虽说家世不显,不过他也算年轻有为,如今已是正五品,假以时日前途可期,”裴世泽极少会称赞人,这会倒是夸肖霆倒是不吝言辞的。
纪清晨可是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呢,倒也是对肖霆高看了几眼,毕竟能叫她的柿子哥哥这般夸赞的人,想必也定是有能耐的人吧。
“对了,你可见到柏然哥哥了,”纪清晨挂念着方皇后的事情,这会便是问了起来。
裴世泽点头,她叮嘱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忘记的。他抬手捏住她的手腕,轻声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已见过大皇子,他说方皇后只是偶感风寒而已,情况并不严重。”
纪清晨倒是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地说道:“舅母身子素来不错,这次只怕是被累着了。偏偏柏然哥哥的婚事,又一直没有定下。”
先前选秀,倒是给二皇子殷明然指了婚事,康安侯府孙家的嫡次女。说来康安侯府,纪清晨和裴世泽可都不陌生,毕竟裴世泽把人家的嫡子打地好几个月没下床。那个威胁方文渊的孙炎,便是康安侯府的嫡次子。
先前康安侯府被圣上斥责的时候,众人还以为孙家这是要犯了圣怒呢,没想到这么快家中倒是出了一位皇子妃。说来康安侯夫人也算是京中闻名的贵夫人了,只因为她膝下有两子两女,嫡长子娶得也是名门贵女。
而两个女儿,嫡长女嫁给了张晋源大将军为继室,而嫡次女则是嫁给了二皇子殷明然。张晋源大将军乃是西征大军的主帅,说来还是裴世泽的上司呢。所以康安侯府能这么快就缓过来,与张晋源大将军也不是没关系的。
倒是殷柏然嫡妻的人选,原本皇后属意的是长孙昭,她父亲乃是恒国公。再加上长孙昭的名字也是后添加在名单当中的,可偏偏殷柏然却觉得她性子太过跳脱,不宜在宫中生活。
方皇后倒也不想与儿子争执,后头又选了宁国公的嫡长女秦沐宜,她乃是秦太后的嫡亲侄女,虽说与殷柏然是差着辈分呢。不过皇家本就不在意这些,所以单看秦沐宜的身份,倒也足够皇子妃的位置。
可偏偏殷柏然也没点头,再加上皇上竟也一直拖延下来,所以选秀都结束了,连皇上的后宫都填充了一堆儿美人,倒是殷柏然的婚事还未定下。
殷柏然比裴世泽还要大上两岁呢,如今裴世泽都成亲了,结果他的婚事还未定下呢。纪清晨想想也知道,舅母定是伤透了脑筋,只是柏然哥哥若是不愿意,旁人也是逼迫不得他的。
“大皇子倒是说,方皇后这些日子身子已经好了不少,过两日你便可进宫给她请安了。”
听到他这么说,纪清晨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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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当初是如何答应臣妾的,”对外宣称病了的方皇后,此时一脸惊怒地瞧着皇帝,她身上只着了单薄的中衣,脸色还有些蜡黄,瞧着确实是病了的模样。
而身着五爪金龙明黄常服的皇帝,瞧见她这般,立即皱眉,上前想扶着她到床榻上歇息。他与方皇后到底也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便是没有爱情,总有亲情在的。昔年他在靖王府的时候,方皇后跟着他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所以登基之后,他待皇后依旧是敬爱有加。
可谁知他想伸手扶住,方皇后却自个往后退了下,显然是不想叫他扶着自个。
皇帝脸色出现一丝无奈,轻声道:“我也与你说过,素馨到底是景然的母亲。接她入宫本就是应该的事情。”
方皇后痛心疾首地说:“皇上可曾想过,若是真的册封安氏,会在朝堂内外掀起什么样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