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承原本就是因为沈月的事情,而心中烦乱,又怕今日之事吓着沈长乐,这才过来看她的。谁知来了之后,又是讲故事,又是摇扇子。此时,他不禁有些神伤,轻声问:“长乐,想娘亲吗?”
沈长乐巴巴地看着沈令承,明明娘亲已经离开了那么久,明明已经过了两世,明明她早已经习惯了没有娘亲在,可听到这句话,她的眼眶还是一下子湿了。
她当然想了,哪有人会不想自己的娘亲啊,可她一出生娘亲就不在了。那为什么不让她重生到更小的时候呢,为什么不能让她见娘亲一面,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活生生的娘亲。她的娘亲,只在画像里面。
沈令承见她哭了,登时心底一酸,伸手拍她的后背,“都是爹爹不好,长乐,不哭了,不哭。”
沈长乐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人,还因为想娘亲而哭,真的太丢人了。所以她用手臂挡着自己的脸,但眼泪还是一直一直地流。最后沈令承将她抱了起来,搂在怀中,她的眼泪落在衣襟上。
沈令承见她哭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自然心疼不已。他一直以为章蓉去世时,长乐还什么都不懂,对娘亲的感情不深。可如今想想,哪有孩子会不想自己的娘亲。
“四妹妹和五妹妹都有自己的娘亲,可我却只有爹爹,”沈长乐双手抱着沈令承,哭得不能自已。
这么多年来的委屈,从她被人议论命硬开始,从她被嫁给一个病秧子开始,从她不得不进宫开始,她都想,如果她娘在,她肯定不会过得这么辛苦。有什么委屈,只能自己忍着。沈月和沈锦出嫁的时候,有娘亲忙前忙后,细细教导夫妻之道,而她只有嬷嬷教导。
“爹爹知道,所以爹爹最喜欢就是长乐了,爹爹会永远保护长乐的,”饶是沈令承一个男人,都被她哭的心软了,特别是听到她细嫩的声音哭诉,他就更觉得对不起她,是他关心长乐太少了,她说的对,别的姐妹都有娘亲,只有她没有。
沈长乐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爹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只知道自己第二日起来时,眼睛生疼生疼。
顺姑姑自然知道昨个三姑娘哭的厉害,于是哄着她换了衣裳,又拿了冰块给她敷眼睛。等沈长乐瞧见自己的眼睛后,便拒绝出门。而她一想到自己昨晚在爹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就更加觉得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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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从榻上摔下来,险些丢了性命,沈令承震怒,下了死命令是要严加审问了奶娘和丫鬟。
林氏有些担心地瞧着肖氏,忍不住说道:“嫂子,你说如今可怎么收场啊?”
“你慌什么,是那丫头身边的奶娘没看好她,和你何干,我瞧着就是她命里该有这劫难,”肖氏可比林氏沉得住气,先前她也仔细问过了,林氏的丫鬟刚到那里,四姑娘就已经摔破了头。
所以啊,这事还真是牵扯不到林氏身上来。此时林氏也就是心里后怕,才会这么问而已。
等随后沈令承亲自审问这两人,可双方都是一口咬定,是对方没看好姑娘,这才让姑娘摔了下去。最后他下令将丫鬟发卖,而奶娘则不是签了死契的丫鬟,只得打一顿赶出去。
沈令承又命林氏亲自重新挑选丫鬟,去服侍沈月,这事才勉强翻了过去。
肖氏一见这事了结了,就匆匆告辞,赶紧回了京城。
倒是老太太却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这几个月来沈家不平静,先前沈长乐大病了一场,如今沈月又这般,她便想要去寺庙里上香祈福。而沈令承觉得天气炎热,不宜出门,不过老太太坚持,沈令承劝不住,便让林氏陪着她一块去。
“算了,就让长乐同我一起,如今锦姐儿不过刚满月,林氏这会哪里离得开她,”老太太转了转手中的佛珠,淡淡说道。
沈令承只得点头,不过回头还是让林氏多派些丫鬟婆子伺候。
沈长乐一听说老太太要带自己去上香,不知道多高兴,兴奋地指点着丫鬟带这个带那个。说来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出门了,似乎从她第一任未婚夫婿意外去世之后,她就不愿再出门,后来嫁到侯府,丈夫病重需要卧床,她自然不可能出门游玩,连参加宴会的机会都没有。至于后来孀居以及进宫之后,便更加不能了。
她坐在榻上,突然想起皇上说要带她出去看花灯,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宫,她便重回到自己小时候。
她托着腮,竟是又想起了皇上。说来,这会他还不是皇上呢,估计也还只是个小皇子吧。他那样的人,强大到可怕,所以即便她重生一次,他也依旧会成为皇上吧。
三日之后,老太太便带着沈长乐,到城外报恩寺上香祈福。
报恩寺的门口有棵参天古树,枝叶茂盛,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整棵树舒展开枝桠,绿荫遮蔽,树干壮地需要好几个人围着才能抱住。沈长乐一下车便被这棵树吸引住,眼睛一直朝着那边瞧。
而旁边的小和尚见状,立即笑着解释:“这棵古树自报恩寺建成后便在,几百年来,从未受过雷电击打,这才长得这般粗壮茂盛。”
“几百年,”沈长乐自言自语了一句,而此时顺姑过来,便要抱着她,她摇了摇头说道:“我要自己走过去。”
老太太被丫鬟搀扶着下车,听到她这话,笑着点头:“佛祖跟前,就是要诚心,长乐同祖母一同进去。”
祖孙二人在知客僧的带领下,进了大殿,老太太亲自磕拜,沈长乐虽小,却也做得像模像样。只是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在大殿磕之后,便有些倦了,知客僧便要领着她们去院子里歇息。
沈长乐此时却一点不知累,便还想去别处看。老太太见她兴致勃勃,又知小孩子精神素来好,便让顺姑姑领着她去逛逛。
待老太太走后,沈长乐便顺着往后面去,就连小殿都不放过。若是之前她不相信鬼神之说,那如今却是信了十分。所以当她走到一个小佛殿里,周遭空无一人,只有她们一行人。
沈长乐回过头,说道:“顺姑姑,你和春柳在外面等着吧,我想单独和菩萨说话。”
顺姑姑听了,只觉得好笑,但还是劝说道:“姑娘有什么话只管说,奴婢在旁边,保证不开口。”
“不行,”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只能让菩萨听到的。”
顺姑姑见她坚持,又见佛殿里确实没人,便让她自个进去了,而她和春柳在不远处守着。
佛殿很窄小,除了大门,再无窗子,所以光线有些黯淡。而沈长乐之所以选在此处,却是因为佛殿内悬挂着黄色长绸上绣着的大红字体,那是两句她从前读经时,最喜欢的两句。
殿内的菩萨端庄肃然,眉眼间带着慈悲,沈长乐行了几步,走到蒲团跟前,恭敬地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她前世苦楚,颇有些万般不由人的无奈,所以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她就要活出个模样来,再不能像前世那般,至死都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跪着跪着,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这一次之后,她便要和前世割断,她再不要过前世那般朝不保夕的日子,明明富贵也有,荣华也有,却苦楚说不出口。
她要好好的……
“你哭什么?”
她因沉浸在眼泪之中,却不知殿中来了人,被吓得立即抬起头。
可当她看见面前穿着浅灰色僧袍,用竹簪束住乌发的人,身体仿佛被什么击中,瞬间颤抖起来,脑子里更是轰隆作响,以至于慌乱地脱口而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 12 章 觊觎
纪钰,本朝明德帝第七子,封景王,后经兵变,登基为帝,年号正元。当时京师刚改天换日,不少先皇心腹因不服纪钰登基,便被他投入诏狱。听闻诏狱之哀嚎犹如地狱,让人闻之胆怯。正是这样的种种狠辣手段,提起这位皇上,当真是可止小儿夜啼。
沈长乐倒吸了两口气,虽然此时的纪钰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小少年的模样,可她却还是一下便认出了他。毕竟她曾经是他的妃子,虽然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妃子。
而如今她更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纪钰,而且他还是这样一副打扮。她跪在蒲团之上,惊恐地上下打量着纪钰。
“你认识我?”纪钰冷淡地看她。
此时小少年微低头看她,佛殿之中虽有些黯淡,但少年精致无暇的五官还是映入她的眼帘,或许他年纪尚幼,这样的容貌让他的性别都有些模糊。沈长乐一直知道他的英俊,但她遇到他的时候,他已是高高在上端坐九重天之上,周身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所以又有谁敢对他的容貌品头论足。
面对少年的话,沈长乐有些慌乱,她知道按照自己现在的年纪和经历,肯定是不可能见过纪钰的。毕竟她出生在广平府,至今都未去过京城,况且她如今还只是个三岁稚龄的小女娃,又怎么会识得纪钰呢。
“我不认识你,”话语脱口而出,可她在看见纪钰微微弯起的嘴角,便知道自己的话骗不过他。
纪钰一身僧袍,浑身上下无一丝修饰,若不是他依旧留着头发,任谁看了都是寺庙之中最常见的小和尚,虽然这个小和尚长得比别人不知要好看多少倍。
沈长乐转了转乌黑眼眸,突然抽了抽鼻翼,委屈地说道:“小哥哥,你为什么要偷听我跟佛祖说话啊?”
纪钰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倒打一耙,不过他上下打量了这小丫头,可真是个胖丫头,一张包子脸圆嘟嘟的,眉眼倒是精致,乌黑的眼眸因还挂着的泪珠,越发地晶亮,秀气的鼻梁有些红通通的。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口齿也伶俐。
“是我先进来打扫佛殿的,”纪钰看了她两眼,而他手上也确实抓着一把扫帚。
沈长乐不信,明明之前,她见这佛殿是没有人才进来的啊,“可我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瞧见你?”
“因为我在后面打扫,”纪钰冷淡地回了一句。
就在沈长乐感慨,真不愧是日后要当皇帝的人,便是这么小,都气势凌人时,突然就听到一声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她霍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不会是她的肚子在叫吧?可明明她早上喝了一碗红豆薏仁粥,还吃了两个奶黄包子呢。先前在马车上的时候,她还吃了一块赤豆糕点呢。她居然在纪钰面前,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真是丢死人了。
就在沈长乐羞愧的难以自持的时候,又听到一连串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而这一次她惊奇地发现,声音居然是从对面传来的。
她震惊地抬起头,而此时对面的少年如玉般莹白的脸颊,早已经红了,而两边耳朵也是红通通的,看起来又可爱又羞涩。
“你饿了?”沈长乐太震惊了,以至于只能问出这句废话。
这可是纪钰啊,万人之上,垂拱九重,一挥手便腥风血雨的纪钰啊,纪钰他怎么可能会饿地肚子咕噜咕噜叫呢?
可对面的少年,却红着耳朵,淡然地瞧了她一眼。就是这么强装淡定的一眼,登时让沈长乐心中一笑,原来纪钰小时候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或许是因为她从前只见过他威严的一面,这样窘迫又可爱的纪钰,原来也这么有趣啊。
此时她眼眶里的泪珠也干了,原本的伤心也一扫而空。她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便看见案桌之上摆放的东西。她撑着手臂,站了起来,在蒲团上面跪了一会,她的脚就有点麻了。等她走到案桌旁边,垫着脚尖,从盘子上拿了一个苹果,又伸手够了另外一个。结果等拿的时候,才发现苹果太大,她两只手也只能拿一个。
于是她就拿了一个苹果回来,走到纪钰的旁边,递给他:“吃吧。”
纪钰这会才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从来都不知居然有人敢胆大到拿佛祖的贡品,他微垂眼睑,开口道:“这是庙里进贡给佛祖的,不能吃,否则就是对佛祖不敬。”
沈长乐在心底翻了翻眼睛,吐槽道,你日后造了那么多的杀孽,也不见你觉得对不起佛祖。不过这话她自然是不能说,她开口笑嘻嘻地说道:“小哥哥,你吃吧,不是说佛祖怜悯众生,所以佛祖肯定不愿见众生挨饿啊。”
纪钰这一次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小丫头,虽然瞧起来胖乎乎的,可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看起来格外灵动。他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教训道:“你这是狡辩。”
“狡辩总比饿肚子强吧,”沈长乐可不管,拉起他的手,将苹果塞进他的手掌里。
不知为何,看见这样的纪钰,她的心里有些难过。在她看来,纪钰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落魄,又怎么会饿肚子呢?
说实话,她和纪钰虽是半路夫妻,当然严格来说,连夫妻都算不上。但纪钰待她却是一直都好,她被太后责罚,他会赶过去救自己,表面上宠爱着她,让宫里那些看碟下菜的太监宫女,对她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你别不好意思啊,佛祖肯定不会怪你的,若是怪,那是我拿了让你吃的,怪我好了,”沈长乐看着他,一个劲地催他赶紧吃。
而此时纪钰也终于抬起手,他看着手中又大又红的苹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就在纪钰将半颗苹果吃下之后,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随后顺姑姑的声音响起:“姑娘,你可说完话了?咱们该回去了。”
“我还有一点话要和佛祖说,顺姑姑,你现在外面等着吧,”沈长乐看着旁边的纪钰,笑着冲外面喊了一句。
顺姑姑站在门口,摇了摇头,知道自家姑娘古灵精怪的,若是强行进去,只怕她又会不高兴。所以便又回去,和春柳站在一处,安静等着。
而沈长乐一直等到门口的影子消失,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个寺庙里面啊?”
这也是她最想知道的,对于纪钰,她知道的一向不多。所以并不知道,他幼年时,竟还有这般际遇。
纪钰也在旁边的蒲团上面坐了下来,阳光中殿门的窗棂格子里照射进来,细碎的灰尘在阳光之中翻滚,佛殿静谧地让人不忍开口说话。
“我叔父在此处修行,我父亲让我服侍叔父一段时间,”他淡淡开口。
叔父?沈长乐立即便想到那位,也怪不得她会想起他,而是因为这位实在是有名,即便是沈长乐都听说过他的不少事迹。
本朝立国有百余年,皇室之中也总共出了这么一位。此人便是皇上的弟弟,封镇南王爷,可偏偏这位王爷不恋权势,偏爱佛法。年少时还只是喜欢和佛门高僧大德论道而已,可在他二十岁那年,皇上原本想要给他指婚,谁知他居然拒绝,还要出家。
纪家皇室,何曾出过这样大逆不道之人。可偏偏镇南王一副,我心意已决的模样,竟是当真要在王府之中剃度出家。若不是皇上及时赶到,只怕他自个就要把头发剃光了。皇上自然大怒,命人责打他,可就算他躺在床上养了一个月的伤,伤一好,就进宫继续哭嚎哀求。
于是皇上接着打,他接着养伤。如此反复,后来太后实在是受不了了。镇南王虽和皇帝不是同母兄弟,但他自幼丧母,乃是在太后宫中养大,再加上皇上年长他数十岁,所以兄弟二人关系极好,就连他读书写字,都是皇帝手把手教导的。所以如今兄弟二人这般,太后便向皇帝求情,不如让他先带发修行。毕竟佛门清苦,镇南王又是自小养尊处优长大,哪里能受得了这般的清苦。
太后此举,也是希望能通过实际行动,让镇南王知难而退。
皇帝想了想,最后便同意了。
这一段,沈长乐自然是知道的。因为她入京之后,关于镇南王的事迹依旧长久不息。后来纪钰兵变登基,还有老臣求到镇南王跟前,只是那时他早已经剃度出家,并未见那些大臣。
所以纪钰的叔父,并且还在佛寺之中修行的,沈长乐只能想到这位镇南王爷。
“我叔叔一心向佛,想要剃度出家,但我父亲并不情愿,”纪钰坐在旁边沉闷地说道,显然这个问题,并不仅仅困扰着皇上,也困扰着他。在他看来,生为皇室之人,理应以皇室荣誉为重,皇叔享尽了这世上的荣华,却置皇室脸面如不顾,他不能苟同也无法认同。
“所以你父亲将你派来劝他?”沈长乐不解地问道,虽然纪钰说的是服侍,可镇南王爷既然一心想出家,又怎会眷念享受,更不可能让自己的亲侄子,一个皇子来服侍他啊。
纪钰转头看着旁边的小丫头,她虽稚龄,可条理却清楚,可真是个聪明的小娃娃。
他点了点头,细致白皙的脸庞染上了一层凝重,显然是在担心自己并不能劝说皇叔。沈长乐看着他脸上的忧虑,在心底不由叹了一口气,显然皇上那般责打,都未能令镇南王爷回心转意,现在的纪钰自然是更没有法子。况且从前世来看,最后皇上还是选择了让步。
“我祖母日日念经,也时常与这寺庙中大师谈论佛法。有一日大师同她说,人的悟道有三阶段:勘破,放下,自在。大师傅还说,我们人要放下执念,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
勘破,放下,自在。叔父已经勘破红尘往事,并已经决定放下,可父皇却执意相留,这又何尝不是执念呢?
纪钰霍地转头,似乎并不相信这是小丫头随口说出的话,一向天性多疑的他,立即冷声问道:“这都是谁教你的?”
沈长乐嘟嘴,这人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亏得她还劝他放下,别做无用功呢。等他叔父真的出家了,他就知道今日她说的话,是多么多么正确的话呢。
“只是大师傅说的话,我不懂问你而已,你若是也不知道,又干嘛这么凶我,”沈长乐佯装生气,嘟着嘴巴就站了起来。
“不和你说了,我走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撅着嘴巴,把门拉开一扇,跑了出去。
纪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果核,今晨他因同叔父争执,便忘记去膳堂用膳。结果他想要叫人送吃食过来时,又被叔父讥讽若是再这般,便将自己送回京,于是他便干脆什么都没吃,就来做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