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了抬下巴,哼了声,故作骄傲道:“现在我可是王妃娘娘。谁敢欺负。”
纪钰见她这般,知道她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便放心,就要下车。谁知他刚准备起身,手掌却又被旁边的人抓住。
就见她仰着小脸,鼓着腮帮子,念念道:“你可要少喝点酒,要不然身体又该难受了。”
他瞧着她这般叮嘱的认真模样,脑中的弦仿佛一下绷断,直接低头吻上那张粉嫩诱人的小嘴儿。
☆、第 119 章
永顺伯府门口张灯结彩,宾客满盈,但当昭王府的马车停下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直到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时,原本心中的期待也在这一瞬得到了满足。
虽说纪钰年纪并不算大,可是那一身气势,就连比他虚长了几十年的人都比不上。这一身沉稳内敛的气韵,就连当今圣上都曾经夸赞过他,足可泰山崩于眼前而心不乱。
这听说是听说,可真见到了人,却能恍悟道,难怪这世上之人能如此追捧于他。
待他下车时候,永顺伯府长房的大少爷乔旭便已赶了过来。长辈不好亲自出面迎接纪钰,不过他这个长房长孙可不就得过来。
"见过王爷,"乔旭恭敬地说道,便将人请了下来。
纪钰看了眼周围,淡淡问道:"九皇子来了吗?"
乔旭一听他问九皇子,赶紧说道:"九皇子之前派人说了一声,说是要待会才能过来,不过肯定不会误了吉时。"
九皇子今日要跟着新郎官一起去新娘家中接亲,因此他特地派人先过来说一声。
此时昭王府的马车已经往二门上去了,纪钰便与乔旭一同往府里走去。乔家寻常轻易不开的正门,也因为今日喜事而大开。乔旭将人恭敬地迎进去,两旁的人也只是看着他们,并不敢过来打扰。
而另一边沈长乐坐着马车,一路到了二门,待下了马车便又上了轿子。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到永顺伯府来,之前永顺伯府的女眷倒是去昭王府拜访过她。虽说是长辈,可到底她是王妃。
等下了轿子还要走上一段路程,旁边领路的婆子生怕她会不耐烦,一路走着的时候,还不时给她介绍了永顺伯府园子里的景致。只是沈长乐出身卫国公府,家里的宅子乃是京城数得上的好宅子,里面的景致更是美轮美奂。
更别说,如今她是昭王府的王妃。因昭王府比其他几位王爷的府邸都要小,是以皇上觉得纪钰受了委屈,在修缮王府的时候,可是让工部做到了最好,几乎是亲王规制里能做到的最好了。
所以对于永顺伯府里所谓的景致,沈长乐也只是顺便瞧上几眼而已。待到了院子里的时候,乔旭的妻子曹氏迎了出来。
"见过王妃,"曹氏一见沈长乐,便是福身请安。
沈长乐上前虚扶了她一把,柔声道:"表嫂实在是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表嫂这般行礼,岂不是和我生分。"
曹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即脸上就露出欣喜的表情。因沈长乐这么久,都没来过永顺伯府,所以府里长辈私底下都在说着,只怕这位娘娘是在忌讳永顺伯府呢。毕竟乔芸当年可是险些成为昭王妃的。
不过曹氏倒觉得王妃不是这般心窄之人,只是长辈说的话,她一个做小辈的,也不好随意反驳。如今二房的三少爷成亲,王妃不仅来得这么早,连和她说话都是亲亲热热的。
"你瞧瞧我,光是想着尊卑,倒是忘了骨肉亲情,既是王妃这般说,那我可就当真了,"曹氏是永顺伯府的长孙媳妇,未来也是要管着一大家子的,所以为人十分圆滑,说话做事也极有分寸。
沈长乐温和笑了下,点头道:“这才是应该的,本就是一家人,要是表嫂再跟我客气,我心里可就要伤心了。”
两人一遍说着一遍进了院子里,此时来做客的女眷,已在正厅里坐下。所以还没到门口,就已经听见里面阵阵说话声音,还有女子娇笑的声音。
沈长乐与曹氏携手进去,一进门就觉得满目生花,在座的都是女眷,各个都是盛装打扮,满屋子的珠光宝气。这屋子倒是极大,是几间屋子打通而成的,房中的隔断都是靠摆着的多宝格在。
屋内热闹极了,沈长乐一进门就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不过她一进来,众人还是不由而同地看向她。
永顺伯夫人知道自家儿媳妇是去迎接沈长乐的,其实要是真论起来,便是她亲自去迎接,那也是应该的。只是她自持是长辈身份,拉不下这个脸面,所以这会走了过来,带着懊恼地声音说道:“今个可真是忙糊涂了,王妃娘娘过来,这帮婆子也不知道知会我一声,好让我亲自过去迎一迎。”
她这边既是装作不知沈长乐过来,而这边沈长乐自然也不会拆了她的台阶。
“大舅母说这话实在是折煞我了,长乐不过是小辈儿,哪能让大舅母亲自来接,”沈长乐给足了永顺伯夫人面子,毕竟这也是德妃的娘家。她今个若是在这里做上一丁点错事,只怕隔天就能传到母妃的耳朵里。
永顺伯夫人一听她称呼自己大舅母,再听她说的这话,心里登时乐开怀,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见过外祖母,给外祖母道喜了,”乔家老太太今个就在,毕竟是亲孙子大婚,这会她坐在上首,穿着一身绛紫色金玉富贵图纹长褙子,花白了大半的头发上带着一整套翡翠头面,满是皱纹的手上也带着一只翠绿地沁人的翡翠手镯,这样种色的翡翠可是极少的。
沈长乐也知礼多人不怪,所以也嘴甜地叫了一声外祖母。
而这一声恭敬的称呼,显然让乔老太太十分满意,瞧着她点了点头,笑道:“王妃能来,可是蓬荜生辉。”
老太太这话说地有些太客气,不过沈长乐倒也不在意。她正要开口时,一旁的曹氏却笑着替她打圆场道:“老祖宗,方才王妃还在外面与我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那来参加三弟的婚宴那就是应该的。”
“是啊,大嫂说的是,我与王爷来参加三表哥的婚事,是应该的,外祖母说这话,岂不是折煞了长乐,”她自然顺着曹氏的话说了下去。
其实乔老太太心里对沈长乐还是有些意见的,说来王爷与她大婚都过去了好几个月。可是除了送了些节庆礼物,这还是她头一回登门呢。所以这会见到沈长乐,她难免说上两句。
不过乔老太太却是忘了,若是普通的外孙媳妇,那这般做自然是不应该。可是沈长乐嫁的是王爷,她乃是正一品的王妃,这哪有王爷巴巴地上门来讨好别人的。
而沈长乐刚成婚时,也曾经问过纪钰这件事,只是纪钰却说了句不着急。所以她这才没来永顺伯府而已。
至于纪钰,他的心思就更加简单了,对他来说,永顺伯府里除了小舅舅是他真正的亲人之外,其他人对他来说在,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他又何必让长乐过来,若是再在这里受上一份气,他可真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好在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老太太也不欲为难她。说了两句,便让人给她准备的椅子,她的座位自然在最前排,是女眷里面最靠近乔老太太的。
因着乔家亲眷之中,见过沈长乐的那是少数。所以永顺伯夫人少不得要帮她介绍亲戚,一会是这个表舅妈,一会又是那个姨母,沈长乐糊里糊涂地见了这些人。原本还能记个大概,可是这后来人一多,就稀里糊涂的。
于是她干脆也不记了,只微笑着看着每一个人,左右只要笑便对了。
随着宾客不断地过来,离去接亲的吉时自然也越来越近了。乔家二太太不时派人去前厅看看,生怕耽误了出发的吉时。这成亲可是有大将就的,不说拜堂的吉时是万万耽误不得,就连出门接亲的吉时,都是早就定下来的。
乔二太太今天娶儿媳妇,自然是上上下下地关照着。所以难免对这边女眷就有些疏忽,她也是在沈长乐在这边坐了好一会之后,才过来的。一瞧见她来了,心里头自然是高兴极了。
所以她立即让丫鬟把女儿乔嫣叫了过来,母女两人走到外面,背着人她叮嘱道:“今个是你哥哥大喜的日子,王妃这边我定是招呼不过来的。所以你要好好陪王妃说说话,她可是因为你哥哥大婚才来的,别让大房的人全抢了风头。”
乔旭的妻子曹氏,不说是人精吧,但行事颇为稳重。乔二太太每回看见她,都要感慨乔旭果真是有老婆运,只盼着自家娶得这个也能有曹氏这般能干。
乔嫣本来正与人说话呢,却被娘亲突然叫了出来,原以为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谁知竟是在讲这些话。
她眉尖微蹙,显然是不喜母亲的这番叮嘱。虽说平日里她在德妃跟前表现地各种懂事体贴,可到底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又向来是别人捧着她,这会让她去捧着沈长乐,她心里又如何愿意。
乔二太太一见她不说话,登时就急了,要不是这会人来人往的,她恨不得拿手指戳一戳这丫头,把她这个榆木脑袋给撬开来看看在。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以为我让你去讨好她是为了什么?如今你虽得了娘娘的喜欢,可是你也瞧见了,你二姐姐那会比你还得娘娘喜欢呢。可最后呢?她还不是没能嫁给你表哥。”
乔嫣不知她为何这么说,只说道:“娘好端端地怎么又提到二姐的事情了?”
乔二太太冷笑了一声,她如何能不提。旁人都以为乔芸之所以没能嫁给七皇子,是因为出了那样的事情。可是她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因为七皇子压根就不喜欢她。所以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步乔芸的后路,要是乔嫣能得到九皇子的喜欢,到时候想要嫁给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王爷与九皇子兄弟情深,你若是与昭王妃交好,还怕她以后不在王爷跟前替你吹吹枕头风?要是能让王爷都帮你说话,九皇子能不注意到你?”乔二太太一点一点地掰开来,给女儿仔细分析。
乔嫣这么听了,才算是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
所以她心底的抵触立即便烟消云散了,笑着说道:“都是女儿想地浅了,娘教训的是。娘你只管去忙吧,今个王妃女儿肯定会好好招待地。”
乔二太太见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待乔嫣再回去的时候,说起话也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地朝着沈长乐的方向看过去。
先前她还是想地浅了点,娘亲说的没错,她若是真与这位表嫂交好,以后还怕她不在九皇子跟前美言几句。谁都知道九皇子一向最听昭王爷的话了。
虽说乔家来的宾客极多,不过沈长乐身份尊贵,能和她说上话的不多,敢给她摆脸色的更加就没有。
是以纪钰说的欺负,压根就是没影子的事情。
等过了一会,前头便来人,说是新郎官带着人去接新娘子去了。来回禀的小丫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还顺便把跟着一块去接亲的人都说了,九皇子自然是有的,还有庆国公府上的大少爷,陈大学士家中的幼子,说出来都是在京城还算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
众人又是说了说笑了一阵。
待上了酒席,永顺伯夫人自然将沈长乐安排在自己的酒席,倒是乔嫣坐在旁边席位上,却是三五不时地与沈长乐搭话。永顺伯夫人见她们说说笑笑的模样,冷笑地瞧了一眼。
倒是另一桌的乔芸,几乎快掩饰不住眼中的嫉恨。
若不是她落水被冯游峰救起,昭王妃之位本该是她的,众人羡慕的眼光是她的,所有人的恭维也应该是她的。
可是现在她只能默默地坐在角落,生怕别人看见自己,那种奚落的眼神,她承受不住。
但女人的嫉恨就像一把火一样,在烧着自己的时候,也会不小心烧到别人。
☆、第 120 章 赏赐丫头
待新娘子到门口的时候,府外一片鞭炮声,响地连内院的女眷都听的一清二楚。虽说这不是乔永顺伯府里第一次办喜事,不过二太太心里还是揪心不已,不时地往外面看了好几眼。
此时她与二老爷正等着,待会拜堂的时候,他们两位高堂是要坐在堂前的。
一旁的乔明臣今日难得穿上一身喜庆的颜色,别看他在边关风吹日晒了这么久,可是这才刚回来几个月,他整个人在边关磨砺的那种粗糙感便慢慢退散。若不是身上还有一种上过真正战场的杀伐力在,只怕他换上一身锦绣富贵的衣裳,便又会变成当中乔家那个迷倒众生的翩翩佳公子。
也幸亏他今日一直在前院里,不曾去过后院。这要是被后院的女眷看见,只怕今日新郎官的风头都要被抢走了。
虽说他一身气度已是极出众,可旁边站着的男子,却一点都没被他的气度所压倒。反而两人站在一起,便如日月交辉般,相互映衬着,便是这世间最奇妙的画笔,都不能画出这样一副美好的画境。
此时纪钰正垂着头,在侧耳认真聆听乔明臣的话。舅甥两人面容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却截然相反,乔明臣脸上挂着微微笑容,但整个人却沉稳内敛,如海渊,似山高,是一种经历了岁月沉淀而来的气质。而旁边的纪钰,原本成熟内敛的模样,这会与他一比,便有些浅了,不过他乃是天潢贵胄,那一种来自高位的骄矜,却又让他站在乔明臣身边而不被掠夺任何光芒。
“小舅舅,你若是成亲的话,只怕比今日还要热闹吧,”纪钰在旁边轻声说道。
乔明臣有些惊讶地撇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看来,纪钰怎么都不应该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他眨了下眼,似迷惑又似不相信,待半晌才慢悠悠地说:“这话只怕不是你自己想的吧?”
“若是小舅舅一直不成亲,只怕家中长辈也会烦扰不已,”纪钰提醒道。
若是从前他或许还不会出口相劝,毕竟以他的性子,这样的话他决计不会说出口的。可是自从他成亲之后,这心底的想法却是一下子就变了。这就像是一个从未吃过肉的人,他也会觉得果蔬十分好吃美味,可是当他一旦吃过肉,尝到那个味道,他就会明白,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都代替不了。
之前纪钰未成婚时,自然不知这成亲之后应该是个什么模样。可是如今他已成亲,每日他从衙门回家之后,便有一个娇俏温柔的小人儿站在门口,等着他回来。虽然之前也会有人替你准备膳食,但一想到那是自己媳妇精心准备的,那样一种心情却又是不一样的。
最要紧的就是,每天晚上睡觉时,你抱着一个香香柔柔的小人儿,看着她闭着眼睛在你面前颤抖,看着她白地像雪一样的皮肤,那样的心情若不是亲身尝过,永远都不会明白。
所以这会纪钰劝乔明臣成亲,是带着十二分的真心,而不是例行公事的劝说。
乔明臣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既是家中长辈烦扰,又不会闹到你面前,你多嘴做什么?”
“小舅舅,我也是为了你好,”虽然自己的好心被驳回了,不过他依旧不介意,毕竟一个饱汉子理应要让着一点饥汉子不是。
所以他想了下,又换了个更具备说服力的理由,:“如今我也成亲了,若是来年长乐怀孕,我是怕小舅舅你成了舅公,都还没成亲,岂不是……”
他没继续往下说,显然是想给乔明臣留些面子。
只是在这种问题上,这种欲说还休简直比全说出来,还要让人觉得欠揍。乔明臣看着他,哼笑了一声,又是转头看着对面,不在意地说道:“说来我比镇南王还小上两岁呢,你若是能劝得镇南王,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纪钰:“……”他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不过想想,一个亲叔叔,一个亲舅舅,也不知心里都在想什么,都示成亲为猛虎。倒是一个一个地都避之不及,他想了想沈长乐的小脸蛋,明明是那么好的事情啊。
好在这会新娘子已经到了门口,待前头朗声喊了一句,前厅里聚集的人也纷纷如潮水般往两边退去。庭院里铺着的大红地毯,一直延伸到正门口。新娘子便是踩着这猩红地毯,一步一步地走到正厅来的。
待人群退散开之后,一对新人出现在红色地毯之上,新郎官走在前头,
"小舅舅,"纪钰又叫了一声,引得乔明臣立即调头瞪他。
他教训道:"我看你是成亲之后,越发地婆婆妈妈了。"
平时被长辈催婚也就算了,如今连这小子都来劝他,乔明臣自然觉得是一肚子憋火。所以训起他来,也是毫不客气。
"七哥,小舅舅,你们怎么都还站在这啊,"纪铤一回来就四处找他们,总算是在这边找到两人,他今日一身紫色暗纹番西花刻丝长袍子,衬托地他面如冠玉,朗朗俊秀少年丰姿。
德妃本就长得绝艳,所生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不过纪铤看起来到底还是少年模样,满身洋溢着洒脱,虽说气度比不上旁边的两人,不过却也依旧有种鹤立鸡群的瞩目。
他是跟着新郎官一起去接新娘的,方才在新娘家的府门口,他可是大显神威。这不一回来,就忍不住找纪钰还有乔明臣。他有些得意地说道:“七哥,方才你是没瞧见我们接新娘的架势,要不是我一马当先,只怕今个还不定怎么样呢。”
纪钰哼笑了一声,这小子是气当时自己没让他去帮忙接亲。所以到现在心里都在惦记着呢,这接亲不过就是个仪式罢了,难不成新娘家还真能扣着新娘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