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中的人是越坐越多,而阿璇站地也是越来越累,不过旁边这么多人看着,脸上还得带着温和的笑意。
所以等老太太准了她们坐下的时候,阿璇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说话,旁边的顾筱年纪比她还小,已是忍不住了,偷偷拿手捏自己的大腿,一张小脸已是快挂不住笑了。
好在终于等到人都来齐了,老太太领着一块去花园里头看戏。大夫人这回确实请了信阳府最好的戏班,也就是顾筱心心念念的云喜班,还没走到花园呢,就听见那边锣鼓喧啸的声音。
待走到了跟前,顾筱就忍不住惊喜地对她说道:“五姐,你看,是云喜班唉,你瞧瞧那上头的人,扮相可真够好看的。”
阿璇一转头,就瞧见此时台上已有人在上头转悠,但是并没有开腔唱歌。
旁边的顾蕙听见她的声音,便是忍不住压低声音训斥,“小声些,别让人听见了。”
顾筱撇了撇嘴,虽然她在老太太跟前不受宠,可到底也是三房的嫡女,这般被顾蕙训斥,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呢。
“你最喜欢云喜班里的人,”阿璇低声问她。
顾筱看了顾蕙一眼,也压低声音回道:“薛大家,他在整个江南都是极出名的呢。”
阿璇点头,瞧着她脸上的兴奋,像极了现代追星的小姑娘。可见不管古今中外,大家对偶像都有一种狂热和骄傲。
此时碧鸢正陪在阿璇身边,而碧竹则是没见了踪影。
待所有人坐定之后,大太太就亲自捧了册子,让老太太这个寿星公点戏。老太太点了一出喜庆的合家欢,而大太太又请崔夫人蒋氏点了一出,她点了麻姑献寿。
待后头的夫人们,都点了关于祝寿的戏。
因着官家女眷的娱乐活动极少,所以这听戏就成了其中不错的消遣,再加上今日进来的云喜班确实是信阳最好的戏班子,所以众人听的津津有味。所以到寿宴开席的时候,众人还是意犹未尽呢。
这会照例是姑娘们单独弄了个地方,让顾蕙和顾菀姐妹领着一众贵女们,单独开了席面。
这吃席吃到一半的时候,阿璇就找了个借口去净房。谁知顾筱见她要走,便是也跟着她,不过阿璇是去办正经事,如何能带着她。
偏偏这姑娘今个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跟五姐亲近起来了,所以变着法子地跟着她。
阿璇实在甩不开她,只得带着,也不知碧竹这会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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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芝是赵妈妈的女儿,这样好的日子里头,她自然不可能在院子里头闲着,这进进出出的,也不知忙活什么呢。
结果她得了她娘的令,回院子里头将大太太惯用的东西拿过来。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旁边窜出来一个丫鬟,两人撞到一处去,宝芝立即骂道:“哟,该死的小蹄子,没长眼睛啊。”
她捂着胸口后退了一步,就瞧见地上躺着的一个纸包,瞧着像是拿药时用的。小丫鬟顾不得被骂,一个箭步就把纸包拿了起来,揣在胸口,瞧着宝芝那眼神很是警惕。
宝芝原本还只觉得这丫头冒失,可现在一见只觉得她鬼鬼祟祟的,当即便呵斥道:“你手里头拿着的是什么?”
“这是大姑爷身边的习秋姐姐让我帮她去抓的药,”小丫鬟虽然将纸包拿住了,可人却很老实,一股脑地就说了。
宝芝一听习秋的名字,登时柳眉竖起,她和她娘如今盯上了大姑爷。她娘如今隔三差五就在大太太跟前念叨,说什么大姑爷如今身边有这般美貌的丫鬟,太太是不是也该提点提点大姑娘,给大姑爷物色两个美貌丫鬟,好把大姑爷的心拉回来。
宝芝自觉这顾家的丫鬟里头,自个就算不是头一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她娘是太太跟前的可靠人儿,怎么看她都是可靠的。到时候太太真动了心,让大姑娘挑两个丫鬟带走,那宝芝就是十有八九的了。
所以如今她已是把习秋当作是潜在对手,一听是她让抓的药,就不管不顾地问道:“府里的规矩不知道吗?没经过主子的准许,怎么就敢到外头抓药?”
说着她就伸出手,“把药给我。”
她见这小丫鬟年纪小,有意吓唬她。
可谁知这丫鬟却突然猫着腰,就从她旁边窜出去了。宝芝被她这一举动弄得,一时没回过神,等人都跑出去十几米远了,她才跟着追了上去。
因为这会席面都开了,所以丫鬟们都在花园里伺候着,这处是偏角,来的人反而少了。
习秋是被人叫过来的,她原本在院子里头一刻都不敢离开的。可前头来了个顾府的小厮,说大少爷喝酒时弄脏了衣裳,让她准备一套衣裳前去换着。
结果她被那小厮带着绕来绕去,就绕到这边来了,可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突然又想起昨个晚上那人给自己的示警,这会跟在小厮身后,心头忐忑极了。结果她正想着要怎么摆脱这人时,就瞧见那边桥上过来一人。
她拿着包袱说也不说,就是跑了过去。
可谁知她刚跑过去,那小丫鬟撞着她就窜了出去。宝芝追到这里,已是有些跑不动了,就看见习秋在这,只当她是和那丫鬟约好在这碰头,当即就是说道:“好了你个习秋,背着人做出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看你今个还跑得了,走,跟我去见太太。”
习秋一听太太两个字,登时就往回走,可宝芝如何能放开她。就是上前拉她,可两人站着的小桥,那桥梁只到两人的小腿上,所以推让间,习秋就被宝芝推下河了。
而原本领着习秋的小厮,这会跑了过来,看着水里头扑腾的习秋,就开始喊救命。
“五姐,咱们怎么啊,”顾筱没想到她们不过出来吹吹风,都能遇见这么精彩的一幕。
那个宝芝她是认得的,是大太太身边管事赵妈妈的女儿,至于那个习秋则是大姑爷的侍女,结果这两人打起来了。
“还能怎么办,赶紧走啊,就算待会闹起来,你也只当不知道,”阿璇看了这么一出戏,就是拉着她往回走。
谁知没走多远,居然遇见崔沅了。
崔沅身边居然连个丫鬟都没有,她看着远处小河里扑腾的人,就是面带嘲讽道:“五姑娘,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不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阿璇低声对旁边的顾筱说道:“你先走。”
“可是五姐,”顾筱这会是又怕又急,生怕崔沅将那个丫鬟掉在水里的事情,诬陷是她们推的。
“赶紧走,”阿璇低声斥责道。
随即她又吩咐碧鸢带着顾筱离开,崔沅见她当着自己的面,就商量着逃跑的事情,当即就怒道:“看来真是做了亏心事,才会这么心虚地准备逃跑。”
可这会碧鸢已经领着顾筱她们准备离开,崔沅就是上去挡,结果去被阿璇一把推开。她往后连退了几步,脸上带着错愕的表情看着阿璇,似乎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对自己动手。
“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的,”崔沅就是扑过去。
这会已经走出去几步的顾筱,又停住了脚步,阿璇怒道:“快走。”
碧鸢一咬牙,就把顾筱拉走了。
等她们都离开之后,阿璇可算是不用伪装,便是又狠狠推了崔沅一把,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你就有教养了,你这个蠢女人,我忍你很久了。”
崔沅是个纸老虎,虽然年纪比阿璇大,可是真正论动起手来,她如何有阿璇这般果决。若是崔沅今天没出现,待会出丑的就只有大房了,不过她既然来了,阿璇也不打算忍了。
她又动手推了崔沅一把,脸上止不住地嘲讽道:“无缘无故地闯进别人的院子,这就是你们崔家的教养?当众扯了别人的面纱,这也是你们崔家的教养?我看你比这里的任何都没教养,都蠢都笨,因为别人至少还知道表面掩饰一下,你连装都不会装,我瞧我家的丫鬟都比你聪明。”
阿璇虽然没骂一个脏字,可却把崔沅贬低的一无是处。
崔沅长这么大,还头一回被人这么骂,当即眼眶都红了,便是怒道:“你居然敢这么骂我,你等着我一定让我娘和你家退婚,你这辈子也别想嫁到我家去。”
别说崔沅是没受过委屈的,阿璇活了两辈子,那也都是娇宠着长大的。以前在学校,她可是万众瞩目的校花,再加上家世优越,女生和她交好,男生恨不能给她当牛做马。她又何曾说受过闲气,可这个崔沅,三番两次地对她不友善,上回她扯了自己的面纱时,她就存了想教训她的心思。
如今这四下都没人了,她也横了一条心。
“我嫁不嫁到你家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到时候我进了门,你还得叫我一声嫂子呢”,阿璇嘲讽道。
崔沅八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气,终于是跳起来拉扯阿璇。阿璇虽然年纪比她小,可是身形灵活,又不愿和她多纠缠,只拿脚尖去踢她的小腿,一脚下去,崔沅惨叫一声。
此时阿璇干脆扯了自己的衣裳,夏天的衫子本就轻薄,袖口一下子就被扯破了半边,歪歪扭扭地挂着。
此时崔沅恨不能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小腿,可又不愿让对面的小贱人得意。
就在此时阿璇听到有脚步声,于是她尖叫一声,就是往回跑。结果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将她抱住,只听他焦急问:“阿璇,你怎么了?”
“别打我,别打我,呜呜呜,”说着她就是凄凉地嚎哭起来,顾应衍虽抱着她,可是眼神却恨不能杀了对面的崔沅。
而此时崔沅看着赶来的一众人,有她娘,也有她哥哥崔谨,还有顾家的大太太以及好些她不认识的人。
顾家大太太瞧着趴在顾应衍怀中的阿璇,便是用一种惊讶地表情问,“哟,这是怎么了,打架了?”
不过此时众人表情精彩,毕竟崔沅身上衣裳齐整,连头发都没乱一点,而五姑娘这会可是连袖子都被扯裂了一半。
这是打架,还是单方面地殴打,大家可是清清楚楚的。
此时在众人眼神下,崔沅终究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第六十一章 鸡飞狗跳,闹得欢
“崔姑娘,我看这时候还不是你哭的时候吧,”顾应衍抱住怀中的妹妹,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崔沅。
此时蒋氏已经走了过去,而崔谨则是有些尴尬地看着顾应衍怀中的人,看着她身子一抖一抖地,似乎害怕极了,整个人都埋在顾应衍的怀中。
杨氏不得不开口作和事佬,“应衍,想来崔姑娘只是和阿璇闹着玩,并不是故意的。”
顾应衍一手搂着妹妹,一手将挑起阿璇手臂上被扯断的一半袖子,便是冷声问道:“大伯母,你觉得这是再闹着玩?若是崔姑娘这般和顾蕙还有顾菀两人这么闹着玩,大伯母肯定是不心疼的?”
杨氏没想到顾应衍会这般出口讽刺自己,当即便是冷下脸,显然是觉得他太不识相了。
此时蒋氏自然听到顾应衍这番话,可偏偏理亏的是自家姑娘,她脸上虽竭力忍耐,却还是止不住地滔天怒火,显然是对崔沅的行为失望极了。
这会崔沅才哭哭啼啼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打她,是她打了我。”
她不说这话还好,结果她一说这话,顾应衍的脸色已是能阴沉地滴水,而杨氏也是面色古怪,只觉得蒋氏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就能生出这样的姑娘来?
“妹妹,不要再说了,”崔谨忍不住低声斥道。
此时崔沅只觉得小腿骨还是疼地厉害,结果她什么都没做,却被顾令璇陷害,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打了她。
“都是她,她打了我,那袖子已是被她自己扯破的,她就是为了陷害我,”崔沅一心想给自己辩解。
“好了,”蒋氏终是忍不住,怒斥了一声说道。
崔沅被母亲一声斥责,吓得不敢再说话。
此时蒋氏看着大夫人以及顾应衍,便是说道:“我教女无方,给顾夫人你添麻烦了。小女情绪不佳,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说着,她便是拉着崔沅的手,准备离开。
而杨氏则是堆起一脸笑,无奈道:“这宴席还没结束呢,要不我安排个房间让崔小姐歇息歇息。”
听到这话,顾应衍当即冷哼一声,鄙夷之情自然是表露无疑。
而蒋氏面色坚毅,此时似乎已经恢复了平日淡然端庄的模样,冷冷笑道:“谢谢大夫人的好意了,只怕不需。”
大夫人一开始或许还有息事宁人的想法,不过这会瞧蒋氏这端着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嫌恶。这个蒋氏仗着自己是从京城来的,就觉得自个比旁人高人一等,想当初她家老爷没被革职之前,那也是从三品的官职。况且她也是从京城来的,无非就是这两年在信阳住着而已。
所以她这会可不着急送蒋氏母女离开,反正就算宣扬出去,也是她们顾家有理,旁人只会说蒋氏自个不会教女,纵地女儿居然敢对别家姑娘大打出手。
杨氏瞧了顾应衍的模样,看来二房这会和崔家是不能善了了,只是这崔家还和二房有姻亲关系呢。她一想到卫氏那脸上的表情,会有多么的精彩,这会心头别提多畅快呢。
“崔夫人,崔姑娘方才可是说自个被打了,如今阿璇瞧着也受了伤,不如我让人请了大夫过来,给两个姑娘好生瞧瞧,不知您觉得意下如何?”杨氏表面热情,却包藏祸心地说道。
崔沅一听这话,反倒是拽着蒋氏就道:“娘,咱们就在这等着她们找大夫过来。”
蒋氏哪里会像她一样单纯,就算最后真的是两个姑娘打架,可是顾家请来的大夫,岂有不向着顾家的道理。到时候说一句顾令璇身上的伤势比崔沅严重,那顾家完全就可以说成是崔沅先动手打人,阿璇只是被迫还手的。
到时候经过大夫这么一宣扬,那崔沅的名声可就真毁了。
就在蒋氏打算强行带着崔沅离开时,就见后面吵吵嚷嚷地来了一行人。杨氏一见是自己家里的婆子,便是喝止她们道:“今个是老太太的寿宴,你们吵吵嚷嚷地成何体统?”
“回太太,是大少爷身边的习秋姑娘落了水,咱们抬着她去找大夫,”为首的婆子赶紧说道。
她们把人捞上来之后,发现她竟是下身开始出血了,这些婆子各个都是生过孩子的,一眼就瞧出来,这可是要小产了啊。
所以赶紧把人抬了过去,想先找个干净地方,再回了主子,赶紧请了大夫过来,毕竟这可是大姑爷身边的丫鬟,这如今怀了孕,那就是大姑爷的子嗣。
大夫人点头,就是避开了来,就在这些婆子抬着习秋过去的时候,崔沅却是突然指着地上惊道:“娘,你看,是血,血。”
她素来就怕血,这会乍然见着血了,突然眼睛一翻,整个人就晃了晃,还幸亏旁边的崔谨把她扶住了。
大夫人显然也瞧见了,当即便问道:“这,这不是落水了,怎么还有血?”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皆是不敢开口,惹得大夫人又是怒问道:“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
“回太太,只怕这位习秋姑娘是有孕了,这会落了水,只怕要小产了,”婆子回道。
而一直趴在顾应衍怀中的阿璇,只觉得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她的耳朵,让她只能听见嗡嗡嗡地声音。
而此时蒋氏脸色也露出讥讽之意,方才杨氏对她步步紧逼,还想着坏了崔沅的名声。结果这不过一会,就风水轮流转了,所以她不清不淡地说道:“大夫人,我看你还是给你女婿这位爱妾找个大夫吧,这子嗣问题可是大事,免得到时候孩子在老丈人家没了,你让您亲家可怎么想啊?”
杨氏此时险些被气疯了,好不容易抓住了蒋氏的把柄,谁知这会家里头就出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她当即就道:“赶紧把她给我抬下去。”
“看来大夫人如今也有的忙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蒋氏说道。
待蒋氏走后,顾应衍搂着阿璇,便是对大夫人说道:“既然大伯母如今要忙,那我就带阿璇先回去了。”
等兄妹两人走了好远之后,顾应衍才闲闲道:“还装。”
阿璇这才抬起脸,有些无奈地说道:“大哥哥,你能不能稍微不那么聪明些?”
“那真不好意思,不能,”顾应衍板着脸说道。
阿璇吐了下舌头,回头看了眼身后,有些担忧地说道:“那个习秋姑娘不会有事吧?大伯母不会不给她请大夫吧?”
顾应衍这会还是板着脸,“如今知道厉害了?”
结果这边将习秋抬到院子里头,婆子虽没得了吩咐,但也不敢任由她就穿着这么一身湿衣裳,就是给她换了一身衣裳,结果一扒了她的裤子,那婆子就喊道:“哟,竟是大腿被刮伤流了这么多血,合着不是怀孕啊?”
旁边的婆子也过来看,几人又是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太太回话。
可等她们给习秋换了一身衣裳后,女大夫就被请了过来,而大夫人领着大姑娘也过来了。两人面色凝重地看着女大夫,几个婆子被大夫人身边的奴婢赶了出去,她们都是伺候花园的粗使婆子,可是没资格在大夫人跟前站着。
所以几人也再不敢多嘴,灰溜溜地出去,只盼着这只是虚惊一场。待大夫人知道那贱丫鬟没怀孕,一高兴就不追究她们了。
可谁知她们刚走没多久,那女大夫就报喜道:“回太太,这位姑娘确实是怀孕了。”
顾怡心里头原本还存着侥幸的,这会听到这话,就是一个箭步冲上来,抓着习秋的头发,就是将她拖起来,说也不说,就是左右开弓,那巴掌打地啪啪啪作响。旁边的大夫都被她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待习秋一张脸都被打成猪头了,大姑娘自个也打的气喘吁吁,一双手掌竟是红肿地不行。
大夫人一瞧她的手,就是心疼不已,忙是叫人给她拿了冰块来消消肿。此时习秋也不敢哭,只跪在地上,哀求道:“大少奶奶,饶命,饶命啊。”
“你这贱人,是不是仗着自个是太太赏的,就敢在我跟前弄虚作假,赏你的避子汤居然敢不喝。好、好、好,”大少奶奶这会气得脸色绛紫,眼眶子都红了,“既然你心大,那就我赏你一碗打胎药,到时候再好生和太太说说,这究竟是谁家的规矩,少奶奶都没怀孕呢,一个贱婢就敢抢在前头了。”
此时房中除了她的嘶吼外,再无旁人说话。
“我看谁敢让她喝打胎药,”这会门就被人从外头踹开了,大姑爷黄立暄一脸惊怒地闯进来。
习秋终于等来了大少爷,等他一到跟前,就是连爬了几步,到他面前,止不住地求饶:“大少爷,你救救奴婢,救救您的孩子吧。奴婢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孩子是无辜的啊。大少奶奶若是真的容不下奴婢,等奴婢生下孩子后,就任由大少奶奶处置。可是千万不要伤害我和大少爷的孩子啊。”
黄立暄本就是个多情种,这个习秋是他母亲伺给他的,不过再没正式赏他之前,习秋便时常给他松些东西。再加上她是府中少有的识字丫鬟,所以自从黄家夫人将习秋赏给他之后,他就让习秋做些红袖添香之事。
如今听她一口一个孩子,黄立暄立即就是不忍了,虽说习秋也有错,可她腹中也确实是自己的孩子啊。
顾怡千防万防,就是没想到居然会栽在一个丫鬟手里,居然还让她有了身孕。如今她自个都还没怀孕,如何能容得下这么个心大的丫鬟。
于是她当即便吼道:“黄立暄,她敢偷偷换了我赏的避子汤,本就是心怀不轨。如今还妄图生下这个贱种,你当我是死的。”
原本大姑爷还有些歉疚,可是一听她说贱种二字,当即也是怒道:“你口中的贱种,那也是我的子嗣,你身为嫡母怎么能这般不慈?”
大夫人一听立即也是怒了,当即就帮着女儿说道:“大姑爷,都说黄家是诗礼传家,如今你这所作所为可不是读圣贤书的人该做的。这丫鬟留不得,你得给我女儿一个交代。”
“岳母,此事是小婿之错,可这到底是小婿的子嗣。如今小婿已是二十二岁,膝下却还是空虚,竟是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请岳母体谅小婿,”大姑爷立即说道。
这话实在太诛心了,顾怡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浑身都在颤抖,半晌之后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吼道:“黄立暄,你不要脸。你天天不回房,说是读书,却是日日在前院和这些丫鬟厮混,如今你反倒埋怨我不生孩子,今个我就一头撞死,我让你称心如意。”
说着,顾怡就是要死要活的,吓得大夫人抱着她痛哭流涕。
这一场闹剧,一直到大老爷带着顾应松过来,将他们夫妻劝开之后,才算暂时结束。
等宴席散了之后,老太太知道了,气得险些抄起拐杖,要去揍黄立暄。
结果晚上的时候,习秋就指认了推她落水的人,就是大夫人房中的宝芝。而宝芝可是大夫人得力助手赵妈妈的女儿,习秋一口咬定,宝芝就是故意推她落水的。
这一下,黄立暄又不干了,丈母娘谋害女婿的子嗣,那还了得,所以他当即便要带着习秋还有其他黄家人离开。
结果好说歹说,被大老爷拦住了。
现在大家都去上房老太太那里,卫氏却推脱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过问出嫁侄女的事情,况且阿璇今个还被崔沅欺负了,她得陪着女儿。
所以二房只去了顾应衍一个人,他毕竟是顾家的嫡长孙。
☆、第六十二章 各自精彩
阿璇倒是想代替她大哥去见识见识,可她娘如何能放她去。这会卫氏拉着她的手,还在一个劲地问:“她打你哪儿了?你同娘亲说,娘这回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其实这事是阿璇占了便宜,狠狠地贬低了崔沅不说,还踢了她一脚。那一脚她可一点没心软,估摸着她回去小腿该青了。至于她自己就是损失了一件衣裳而已,所以她这会大方地劝着卫氏:“咱们何必和那样的人一般见识,您消消气。要是把我娘气坏了,我才叫不放过她呢。”
卫氏见她这般古灵精怪,又是笑又是心疼。若不是她知道这事的时候,蒋氏已经带着崔沅离开了,她定是要去理论的。
原本她还舍不得让阿璇背上退婚的名义,结果阿璇这会还没进她们崔家的门呢,崔沅就敢在顾府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阿璇。要是日后阿璇真嫁过去,只怕得日日受这对母女的磋磨。
所以卫氏也是下定决心,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退了亲,再不能拖下去了。
而阿璇看着卫氏变换了好几次的脸色,心里也是暗暗点了点头,看来她这会的助推,应该让卫氏下定决心了吧。
要不然她这顿表演可就白费了,毕竟这样的好机会也不是回回都有的。
原本阿璇还想等着顾应衍回来,听听那边究竟是个什么光景。毕竟这位大姑爷如今在顾府,那可是人见人唾弃的负心汉,自家大姑娘这样的美貌,他居然还去宠爱那个豆芽菜一样的丫鬟,当真是瞎了眼的。
卫氏不许她过问这些,所以没等顾应衍回来,就让人伺候着她回去了。
等到了院子里头,阿璇就把碧竹叫了进来,仔细问道:“今个没人看见你在周围吧?”
阿璇不过是想在老太太寿辰上闹起来,让大太太和大姑娘母女两没脸,再不没闲心思管他们二房的事情,顺便剪除大太太身边的那几个爪牙。
“奴婢就在旁边盯着呢,她一落水就立刻叫人去救她了,不过也活该她倒霉,居然被水里头的东西划伤了大腿,”碧竹也是无语,姑娘生怕真出了人命,让她在暗处盯着,可她已经即可叫了人过来,谁知人一拖上来,那个婆子就喊她小产了。
碧竹也是被唬了一跳,着急上火了半天,这才从那几个婆子嘴里探听到,她根本就是被划伤了大腿,不是小产。
不过这会碧竹也是忍不住说道:“这男人可真不是东西。”
阿璇转头看着她,便是笑了,“你还懂男人?”
碧竹就是这么一说而已,虽说她也不喜欢大姑娘,可是那个大姑爷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你觉得那个丫鬟做的不对?”阿璇问她。
“那是自然的,若是愿意当少爷的通房,那就谨守本分,居然敢偷换了少奶奶的避子汤,还在少奶奶前头怀了孩子,这心也退大了。也就是大姑爷是个是非不分的,若是守规矩的少爷,岂能容下她,”碧竹说的头头是道。
大概是碧竹娘当年就不是那种一心爬上少爷床的丫鬟,所以连带着把碧竹都教得这般本分。
阿璇支着手臂便是认真问她:“那若是你呢?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相公?”
碧竹脸色一红,立即板着脸道:“姑娘怎么能问奴婢这些事儿,这可不合规矩。”
阿璇无语地看着她,一个包打听小能手,一个能和职业间谍相媲美的丫鬟,居然和她说,姑娘这说这话不合规矩。
所以阿璇悠悠地盯着她看,看得碧竹有些恼火,忍不住又说:“姑娘,你若是再这样瞧着奴婢,奴婢可真生气了。”
“我怎么看着你了,”阿璇认真问她。
碧竹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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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寒川被定妃娘娘在宫里留膳了,定妃如今已经快五十六岁,不过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才是四十出头的美人儿,依旧风韵犹存的模样。
此时长春宫里头已经开始传膳了,不过定妃还是拉着他在东头明间里的罗汉床上坐着。定妃是淳亲王的母亲,也就是宋寒川嫡亲的祖母。自从宋寒川回京之后,就一直在淳亲王里头养伤。
不过皇上和定妃都赏了好些珍补药材给他,再加上他在船上本就休养了一段时间,所以今个就进宫给皇上谢恩来了,而定妃就是留了他用膳。
“这气色还是不够好,回去了也别急着办差,在家好生休养休养,”定妃看着他的模样心疼地说道。
宋寒川小的时候,就没了亲娘。那时候定妃怕淳亲王照顾不好他,又怕好好的嫡孙给人害了,就赶紧把孙子接到了宫里头养着。
后来皇上又接了好些皇孙到宫中,在空旷了许久的皇子所住着,一块在上书房里头读书,那几年的皇宫可是热闹极了。就连御花园都不只那些小妃嫔在争奇斗艳,多的是太监宫女跟在后面追赶的狼狈之态。
不过从那会开始,定妃就发觉宋寒川性子很是沉稳,极少会甩开太监宫女自个去玩。一开始她只觉得孙子是天生就聪慧稳重,所以高兴地不得了。
可后来听伺候他的老太监说,其实他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他觉得自己若是闯祸了,不会有父王和母后特地进宫来给他求情,所以他就不愿和其他小皇孙一样调皮。
定妃在后宫浸淫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的铜皮铁骨。虽脸上时常带着笑,可一颗心早就刀枪不入了,可听到自己的小孙子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至此她对宋寒川要比其他孙子疼爱地多,即便是如今这位淳王妃生的一对儿女,都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所以宋寒川在回京的路上遇袭受伤,她一听到就急的不得了,都哭了好几回,淳王进宫来请安,她见他脸上一点担忧之色都没有,还狠狠地骂了一通。
“娘娘赏了那样多的东西给我,如今竟是气色还不好,倒是辜负了那些补品,”宋寒川笑着说道,冷硬的表情难得融化开。
定妃已习惯了他叫自己娘娘,可他越是这样叫,定妃心里头就越发难受,只觉得他太过小心翼翼,事事都依照着规矩来。
“不过都是些药材而已,如何比得上我孙儿贵重,”定妃笑着说道。
宋寒川此时神色越发地放松。
难得他有今日说了这样多的话,这会正给定妃介绍江南的风光呢。定妃是蜀川人士,后来又入宫为妃,年轻的时候倒是随着皇上去过几回草原,可年纪大了,就不爱出去走动了。
如今听宋寒川说起江南星罗密布的湖泊,那小桥流水人家,也是听的滋滋有味。而宋寒川说到自己在信阳的时候,一个人大晚上的去划船时,定妃立即便笑问:“你自个还会掌船?”
“是江南那边的乌篷船,瞧着别人划过几回,瞧过就会了,”宋寒川笑着回道。
而此时外头就传来嘹亮的通报声,竟是皇上来了。
定妃和宋寒川俱是立即站了起来,此时皇帝已是走了进来,庆隆帝虽露出老态,就连头发都花白了一半,可是精神依旧矍铄,见他们祖孙都站了起来,便笑道:“方才就听见你们在说话,都说些什么呢。”
定妃上前扶着皇帝,待三人重新坐下之后,定妃才不紧不慢地将宋寒川一个人划乌篷船的事情说出来。
这皇孙都是金尊玉贵的人物,走哪不是一条腿出,八条腿迈的。庆隆帝倒还真没听说过,谁会自个去划船的,当即便笑了。
此时定妃又夸道:“我们东廷就是聪明,打小就是这样,什么东西只要一瞧就能学会了。”
宋寒川有些无奈地,低头浅笑。至于皇帝大概是早已经听惯了,定妃这般夸赞宋寒川,此时也点头道:“乌篷船确实是有趣,朕从前去江南的时候,还在上头吃过煮青豆。”
“皇上竟也坐过乌篷船?”定妃当即微微惊讶地问道。
大概是她的惊讶很是恰到好处,所以即便她这样的年纪,看起来却是一点都不突兀。
而这话题大概也引起了皇帝的兴趣,他便是畅谈起当年去江南时候的事情,有时候宋寒川搭了一句,还恰巧就勾起了皇帝的回忆,三人又说又笑,一直到那边膳食都摆好了,过来禀告,皇帝都不愿起身呢。
宋寒川在宫里待地快到下钥才出宫,此时淳王府的马车都在外面等了好些时辰。定妃娘娘身边的大总管,又让人将成堆的补品搬到马车上,他这才离去。
等到了淳王府的时候,他刚下马车,那边就有人通报给了淳王妃。
这会她正在看册子,过几日就是郑国公府国公夫人的生辰,她让人拿了册子过来,瞧瞧送些什么东西合适。
所以门房上的人过来传信时,她看着册子好久都没说话,还是她旁边的岳嬷嬷,冷不丁地说道:“定妃娘娘未免也宠这位了吧。”
淳王妃想起自己上回带着女儿和儿子进宫,结果定妃娘娘不过略问了几句,就让人带着他们下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