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卫氏正在院子里头,对面的顾应衍喝了一口茶,这才歇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他着实是忙乱地很,不过他这会有些头疼地说道:“我听说崔家好像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卫氏一听就紧张地说道。
虽说崔家也答应退婚了,可到底这婚事还没真正地退掉,只要拖着一日,她就一日不得安心。如今一听儿子说崔家,她这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顾应衍也是今日才知道的,这两日他正忙着和大房扯皮,因为先前卫氏答应给二姑娘解决婚事的。如今趁着分家这回,他让顾应松到大太太跟前提了一句,而大太太终于也想起,家里头还有这么个待嫁女呢。
按理,这姑娘要出嫁的话,应该从公中出银子,虽然二姑娘顾蓉不过是个庶女,可置办嫁妆也有两千两呢。所以这会大太太正在四处张罗着她的婚事,打算即可定下来,这样又能从公中先多套出来两千两呢。
“听说崔家姑娘受伤了,”顾应衍淡淡地说。
原本卫氏脸上还有些担心,如今一听却是缓了一口气,又奇怪道:“如何受伤的?在家受伤的吗?”
要说崔沅受伤,那真是人自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她那日崴脚摔倒后,右边额角居然磕到了一处凸起的石头,当即鲜血直流。后来就算找了大夫过来,都说伤口太深,只怕要留疤。
待蒋氏问清楚两兄妹吵架的缘由,崔谨的头都不敢抬了。
不过他这回就心里头什么想法都不剩了。
崔文龙大概也是不想再等了,让人自库房寻出当年顾阶给他的信物,双方找了人作证,写下了双方各自婚嫁再无瓜葛的文书之后,算是彻底退婚了。
而在京城的宋寒川是半个月,知道这个消息的,明宝看着自家三爷从未这样开怀的笑颜,便忍不住地问:“三爷,有好事?”
“天大的好事,”宋寒川畅快地回道。
☆、第六十九章 赚钱小能手
秋风萧瑟,树上泛黄的叶子,正在打着飘地往下落。抬眼望过去,不远处的孤山,此时早没了夏日的郁郁葱葱,而是枯黄一片,远远看去与这初冬越发地相称。
庄子上种了不少树木,夏天的时候还郁郁葱葱地遮挡阳光,这会只剩下零星的枯黄树叶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一阵北风吹过,又是挂掉了几片落在水面上。
江南的冬天多是潮湿阴冷的,因尚不到数九寒冬,所以湖面并没有结冰。此时北风一吹过,整个湖面荡起一波又一波地涟漪。
此时穿着青绿色小袄的婆子,拿了簸箕和扫帚赶紧过来将湖边的落叶又扫了一圈。如今太太立下的规矩严整,这自己的活计没干好,是要被惩罚的。
而庄子上的一个小独院里头,正传来朗朗读书声音。要是从窗子外头往里看,就能瞧见里面两个穿着同样衣裳,连长相都一模一样地小少年,正在认真地摇头晃脑。而坐在他们对面的男子,六十岁左右的年纪,花白的头发,胡须老长,不过也都白地差不多了。
阿璇正在自己院子里头待着,这样的天气起风了,一出门风就刮在她的脸上,像是刀子切在嫩豆腐上。所以这样起风的日子,阿璇就不爱出门。这会待在房里头,榻上早就铺上软和厚实的垫子,不远处的鎏金铜炉里头摆着银霜碳,烧起来一点都没起灰。
“姑娘,你瞧这个颜色怎么样?”碧鸢正在给阿璇分线,这会挑到一个颜色挺正的红色,便拿过来给她瞧。
阿璇点了点,赞道:“不错,这个可以用来绣字。”
不过随后她又想起,问:“乡试的时候,带进去的书袋应该不能带字吧?”
碧鸢被她这么一问,也是愣了下,随后笑着回道:“奴婢也不懂这些事情呢,要不姑娘回头问问太太?”
阿璇点头,是该问问她娘。
碧竹掐着点进来,就是问道:“姑娘,咱们是现在叫膳还是去太太院子里头吃?”
先前在顾家的大宅的时候,阿璇还没这样的感觉,可这会到了庄子上,感觉整天考虑地就是三个字,吃什么?
自从搬到卫氏的庄子上后,日子就像进入一个平稳的时期,平淡又透着温馨。哥哥一直在书院里头读书,不过每隔五日就会回来一会,而顾应承和顾应启兄弟两人,因为年纪还小,卫氏又心疼他们,就请了先生到家中来读书。
至于阿璇,原本教顾家姑娘的陈先生本是卫氏请来的,可是她们临走的时候,卫氏找了陈先生详谈了一次,她选择了留下。因为大太太答应她,不管二房出多少钱,她都愿意多给银两。
卫氏不愿再这无谓的事情,和大太太再闹起来,便没有为难陈先生。
三房比他们要后搬走,三太太拿了全部的积蓄才在信阳府里头买了一座两进的宅子。虽然宅子比从前少了许多,可是他们三房一家住,反而是更加宽敞了。
“姑娘,想叫什么膳食?”碧鸢问道。
自打来了庄子上之后,阿璇登时发现自己的日子太过了,这其中最紧要的就是,再没人管着她的膳食了,简直就是想吃什么就能点什么。
于是阿璇迅速地将现代的一系列快餐食品带到了这里,也迅速地得到了顾应承和顾应启兄弟两人的捧场。
这两人不知多喜欢吃鸡米花,小小的鸡肉丁在酱料里头腌制一个时辰,在裹上一层面粉,放进油锅里头炸的滚烫脆黄,再陪上一小碟酱料,别提多好吃了。
不过这种油炸食品,在现代的时候,家长就不敢让小孩子多吃。在这里,阿璇自然也不敢让他们多吃,好在她如今是止不住地新花样子,他们吃得多了,有时候也会忘记。
“今个风这么大,好想吃火锅啊,”阿璇托着腮看着外头,这会风刮在窗棂上,吹的呼呼地直叫,要是下雪天的话,那就更适合了。
碧鸢有些诧异:“姑娘想吃锅仔?“
南边不兴吃火锅,北方才时兴呢。这边多是会吃锅仔,就是一盆菜做好了,下头弄个小炉子煨着,这样菜就不会冷了。
所以头一回阿璇说吃火锅的时候,碧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等阿璇稍稍解释了后,她便了然地说,原来是锅仔啊。于是在阿璇殷殷期盼着,古代的火锅会是个什么模样的时候,就见丫鬟端着高炉子进来,后头跟着的丫鬟则端了个略大些的炉子,待她看清了之后,这才发现这锅仔是就是她在现代吃过的锅仔。
她原本还以为这会江南的火锅,就叫锅仔呢。
所以阿璇立即说道:“就是火锅,不是锅仔。”
碧鸢这会又想起了先前闹得笑话,立即便是笑着说道:“那姑娘是要吃鸳鸯火锅,还是清汤的?”
阿璇自从上回吃了火锅之后,就找了匠人,特制了鸳鸯锅来,拿到厨房的时候,和大师傅一说明用法,连师傅都感慨五姑娘果真是心思精巧,竟是能想出这等奇妙的吃法。
不过她家中的师傅终究是做惯江南菜的,弄出的来红汤锅瞧着红通通的,挺有食欲的,可是吃下去总觉得了少了点味道。
好在家中其他人都是清淡口味的,所以吃着倒是还觉得好,所以阿璇正犹豫着要不要专门请个川菜厨子。
“姑娘,咱们今天吃火锅,”此时碧竹见她发呆,又问了一句。
“算了,等下回下雪的时候再吃吧,”阿璇淡淡说道,随后就听她吩咐道:“让厨房弄个炸鸡柳条,这回配个香辣酱,再弄个干丝配鸡丝锅仔,再弄个两样炒菜。到时候让都送到我娘的院子里头,我今个过去吃饭。”
昨个夏九歌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新到一些皮子,问她需不需要拿些,若是想要的话,她可以派人送来。阿璇一听说是皮子,就好奇都是什么料子。
可来人送了信就走了,她也没能问清楚。所以她就想明个进城去,正好哥哥明个回来,她打算顺道把哥哥接回来呢。
“外头风大吧?”卫氏也是一个早上没出去,瞧着女儿披着一领斗篷进来,便忙让丫鬟上前给她拿了下来。
阿璇回道:“应是还好,不过瞧着这立冬了,连风刮地都比平日里头厉害。”
母女说了会话,卫氏就提到,她亲爹又从京城寄了好些东西回来。自从她们搬了家之后,她爹就跟生怕她们在外头受了委屈一般,几乎是半个月就派人送东西回来。
而顾应承和顾应启居然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小弓,自打他们得了弓箭之后,周围农户的鸡鸭可是遭罪了,他们带着小弓追着那些鸡鸭能跑出好几里地来。也幸亏他们还射不准,要不然那些鸡鸭还真的逃不出他们的手掌。
卫氏怕他们闹腾地太厉害,居然就农户的鸡鸭都买了回去,把这些鸡鸭在自家院子里头放着,他们要是追着玩,就让他们去就好。
结果前几天的时候,顾应承终于在顾应衍的指导下,第一次射死一只鸡,他兴奋地拿着自己的猎物回来给她娘看的时候,卫氏险些被吓昏过去。
待到了午膳的时候,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人终于回来了,他们一进来就闻见屋里头的香味,只顾上急急地叫了一声娘和姐姐,眼睛就溜溜地往那边膳桌上瞧。
等卫氏领着他们坐下后,两人眼睛盯着那盘鸡米花,果然古今中外就没有小孩能抵挡得住油炸食品的魅力。
好在每回厨房也知道分寸,连鸡米花的数量都是数着端过来的,两人一人一小碟放在面前,沾着酱汁吃,顾应承还知道用筷子夹呢,顾应启恨不能直接拿手沾酱了。
“这炸鸡米花虽说好吃,到底油大了些,”待吃过饭之后,卫氏让人拿了石蜜丸子让他们两人吃,生怕他们两腻着了。
谁知两个小家伙一人捏了一颗丸子吃下去,还挺回味地问道:“姐姐,咱们下回吃鸡肉卷吧?”
这也是阿璇照着肯德基鸡肉卷做出来的,让人摊了薄冰,将大葱切成细丝,放上生菜和炸好的鸡米花,再裹成卷子,一口咬下去又香又脆。所以他们惦记着那个也是惦记地很。
阿璇哄着两人一会,就是让丫鬟带着他们休息会,下午还要继续跟着先生读书呢。
“娘,我想明个进城一趟,夏姑娘的铺子又进了新皮子,我去瞧瞧,”阿璇说道。
卫氏好奇地问:“她那铺子不是做绸缎生意的,怎么还兼做皮子生意?”
“这些皮子听说是他们到边境特意进来的,很是精致,听说在扬州的时候,就买了一部分,只带了小部分回信阳来卖,”阿璇说道。
卫氏知道夏九歌这姑娘,家里头突逢大难,却自强不息,如今带着弟弟在外头讨生活。当初阿璇哄她说,自己同这位夏姑娘是偶然遇见的,见她身世可怜却又自强不息,像极了陈先生。
虽说陈先生没跟着二房到庄子上,可卫氏却也不怪她,毕竟陈先生有自己的考虑,再说她们到底是住在城外,不像大房是在城内那般方便。
“既然你想去看,那就瞧瞧吧,正好你哥哥明个也要回来,你一并同他回来就是了,”卫氏想到这里,点头同意,她又道:“娘给你些银子,你若是喜欢什么,买了就是。”
说着,她就要玉瑶把自己的箱子拿过来。
阿璇知道她娘手里头有银子,但还是阻止道:“我不过是随便去看看罢了,何必带这样多的银两在身上。若是真喜欢,让夏姑娘派人送到庄子,到时候再给钱也不迟啊。”
待第二日的时候,她一早就乘着马车进了城内,不过卫氏也生怕这路上不安全,特意多派了两个庄子上的护卫陪着她一块去。
等到了夏九歌的店铺时,她一下车就瞧见里头热闹地很,待进了铺子里头,就见环肥燕瘦满满一堂的。
“哟,这灰鼠皮子可真好,做件披风倒也是够的,”就听一个桃红撒花袄的妇人对旁边的说道。
阿璇没想到铺子里的生意竟是好成这样,所以店里帮闲的小二发现她时,已是过了好一会。夏九歌本来在柜台后头收账呢,这会见她过来,也只得先让人带她去了后堂,这会是实在腾不出招呼她。
待阿璇等了好久之后,这才见夏九歌从前头进来,她一进来便笑道:“姑娘,见谅,这前头实在是太忙了。”
“忙是好事,说明生意好不是,”阿璇笑道。
夏九歌点头,“新进的这批皮子卖的确实不错,这才三天都快卖了一半了。”
阿璇也是惊讶了下,毕竟这会才刚入冬呢,要是再等一个月到了年关的时候,只怕会卖的更好吧。
所以她问:“那年关的货可备妥了?”
“我舅舅也不知道这皮子卖的这般好,这不回来没几天,昨个就走了。就是打算在年前再押一趟货回来。”夏九歌解释。
阿璇也是听了夏九歌的话,才知道皮子、虎骨、鹿茸这些在江南这边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东西,在那边便宜地很,满大街都是的。江南的商队过去,只需要拿江南出产的茶叶、盐巴和丝绸换取就可以。
听说那边一斤茶叶就能换一张上好的银鼠皮,这银鼠皮要真是拉到江南来卖,十两银子一张都多得是人抢着买呢。江南本就富裕,又因为与海外通商,所以江南富商估计比全国其他地方加起来都多。
“你舅舅当真是辛苦了,待今个年底结账,若是要盈利的,我便从自个这里拿出一层银子作为他的酬劳,”阿璇立即说道。
夏九歌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当即便有些吃惊,不过她不是那等贪小便宜的人,立即就道:“当初咱们已经和姑娘说过了,我舅舅他们商队走一趟货,咱们是按次数给银子的,怎么能让姑娘你再私底下给钱呢。”
阿璇立即摇头,便道:“给押镖的人银子,那是咱们生意上的事情,给舅舅银子那是我的一点心意。如今虽天下太平,可这走南闯北毕竟危险,更别提塞外那等民风彪悍之地,来往毕竟是有危险的。”
夏九歌虽知阿璇这举动是为了安抚她舅舅,可到底还是心头感动。舅舅从前虽说是个漕帮头子,可那到底是江湖上混着的,在这些官家眼里头,比商户还不如呢。
后来为了舅妈退隐了江湖,谁知舅妈只留下一个小表弟,就没了。如今舅舅又要照顾他们兄妹两,又要带着小表弟,现在又跑起了商队,她虽知舅舅以前在江湖上的名头,可这走南闯北的,难免还是让人担惊受怕。
“那我就替舅舅谢过姑娘了,”这毕竟是顾姑娘给舅舅的,她也不好太推迟,只等着舅舅回来再商量吧,他若是不愿要,就自个推了便是。
这会夏九歌便和她说道:“头一趟去边境的时候,我就拿了姑娘给的五百两银子,在江南买了好些茶叶、丝绸、盐巴还有各色咱们这里的东西,结果就换了这么几大车的东西。”
“先前我舅舅途经扬州的时候,就将其中两车皮子、虎骨还有药材卖给了当地的商户,人家统共给了两千两银子,还有三车货物就带回来卖了,这几天的皮子是买的最好了,不过才三天就进账七百多两银子了,”夏九歌说了个大概。
阿璇听的连气息都险些要粗重了些,这可是她头一回赚银子。不过拿出去五百两而已,这会都进账两千七百多两了,要是等全部的货买了,大概也得有个五千两银子。
她当初答应,商队出去一趟就给他们五百两银子,他们统共二十个人,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赚旁人两年赚的银子,所以就算是去边境也多的是人愿意去。阿璇特意叮嘱夏九歌,一定要找身手好的。
听说夏九歌的舅舅都是找的原本漕帮里头的,已经从江湖里头退隐了的人。这些人都是老江湖,所以这么些货物也能护得住。
“我估计这趟货物卖出去大概有五千两银子,除去交的税和给我舅舅他们的银两,大概还有三千两左右的银子,”夏九歌这还是保守估计的。
这都不需要阿璇心算,她一下就知道自己能赚两千四百两,就算除去方才答应给夏家舅舅的一层银子,那她能拿到两千一百两。
况且这还只是一趟货赚得银子,这夏家舅舅又去了边境一趟。
她立即说道:“咱们信阳到底是小了些,我怕这趟货再回来,这么多皮子,信阳府只怕是吃不下。所以九歌你看能不能请舅舅看看,在苏州、扬州还有金陵这些地方看看,先散了一部分货。”
夏九歌点头,“五姑娘这话说的对,待我估算着时间,派人去和我舅舅说一声。”
此时又来了客人,夏九歌只得又到前头接客去了。
而坐在位置上的阿璇,突然就站了起来,双手狠狠捏着,银子啊银子。没想到不过才三个月,她就要赚到顾令璇前十几年攒的银子。
她先前攒了那些年,也不过才两千两百多两银子,结果这会一趟货就能赚到了。
她狠狠捏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哟,真疼啊。
☆、第七十章 反被打脸
等用过午膳之后,便是铺子里头比较悠闲的时候,夏九歌特地陪着阿璇在铺子里头,看了看这些皮子。
皮子这些东西都是娇贵东西,稍微放久些不处理,就怕会坏了。好在夏九歌进皮子之前,就请教了信阳府最好的毛毛手艺人,学了好些怎么打理和存放皮子的法子。
如今这些皮子都毛光四射地摆在货架上,这会店里头已没了之前的人头攒动,也只有店小二正在整理货架。
“这个银鼠皮子是卖得顶顶好的,做个裙子那可是漂亮极了的,”夏九歌是当家掌柜的,这会介绍起这些皮子来,也是说的头头是道的。
阿璇瞧着这些皮子都是极好的,不过她天生就忌讳鼠,就算知道这个银鼠并不是真正的老鼠,但是听着也膈应的慌,还是摇了摇头。
不过除了银鼠皮子之外,也有不少狐皮还有狸子皮,她瞧着这些皮子。不过又问道:“那从塞外带回来的虎骨、鹿茸,你是怎么卖的?”
“城里头的药房都需要这些东西,所以一拉回来,我就亲自上门谈了。我给他们两个法子,一个是把东西寄在他们铺子里头卖,到时候给他们银子,还有一个就是直接卖给他们,不过价格照市面上的稍微低点,”夏九歌如今说起生意来,头头是道。
阿璇点头,也觉得她两个法子都挺好。所以这会她又发现夏九歌极是灵活,做生意从来不会只认死理,一层不变的。
“那也是可以,不过我觉得咱们的铺子还是太少了些,”阿璇说道,因为毕竟如今才一个铺子,还是夏家的铺子。
夏九歌瞧了她一眼,就见她一边看柜子上的皮子和绸缎,一边说道:“这一间铺子显然是不够的,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此时夏九歌是有些发懵的,就在她要说话时,就见外头又停了两辆马车,店铺的帮闲赶紧上去,在里头就听见他嘹亮地声音,“两位姑娘慢些下,这边请。”
阿璇此时正在摸一个银白色的皮子,这毛皮细腻又舒服,着实不错。
“五姐,”她正低头时,就听见对面突然有个声音喊道。
阿璇一抬起头,就瞧见站在对面一红一蓝俏生生的姐妹花,此时顾家两姐妹脸上的面纱都还没取下呢。
“三姐,六妹,”虽说分家了,可到底是堂姐妹,阿璇自然不会见面了还无视她们。
顾菀依旧是个不和人结怨的性子,虽站在原地未过来,却还是笑着问:“五姐,你也过来看皮子?”
顾家姐妹两人,是前两日参加宴会时,瞧见一个姑娘穿着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着实不错,刚好席间几个姑娘都在说这间铺子买的皮子货,不仅是城中料子最全的,而且价格也要比别家低呢,听说是因为他们亲自到边境进货的原因。
所以杨氏今个有事没来,就顾蕙和顾菀两姐妹过来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看到阿璇。
此时顾蕙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阿璇一眼,只见这姑娘穿着洋红柿蒂纹折枝花刻丝通袖袄,原本白皙粉嫩的小脸,此时愈发白如凝脂,一双明眸犹如皓月星辰般明亮,而峰鼻挺翘秀丽,虽还梳着小姑娘才梳的垂髻,可容貌却美得让人险些要忘记她的稚龄。
偏偏她这会漫不经心地打量了自己一眼,那眼神看得顾蕙直接便是火冒三丈,她登时不阴不阳地问:“五妹,按理说咱们虽然分家了,可到底是姐妹。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你们回府里头看望祖母她老人家。”
此时夏九歌有些担忧地看着五姑娘。
而旁边的顾菀则是一言不发,显然也是打算隔岸观火了。
“前日我娘不是才让人送了一车礼进府,怎么三姐没收到,”阿璇将手中的皮子放下,便是慢慢地走过去。
她如今虽只有十一岁,可是身量并未比十三岁的顾蕙矮多少,再加上她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反倒让身后的顾家婆子不敢小看这位五姑娘。
“不过送了一车东西回来而已,”顾蕙冷笑。
“那上个十八日,我娘的那车东西没送到府上?”阿璇登时诧异地问道,她当即冷着脸便是责道:“看来我家的下人,连一点差事都办不好,这么一大车东西送到哪儿去了,合着三姐是一样没用,一点没吃了?”
顾蕙平日不理这些庶务,如今被顾令璇当着众人的面,这样下脸子,她登时一张俏脸染上一层红,显然是被臊地厉害。
阿璇就差点名骂她,吃了用了别人的,这会在这装无辜,谁不会装啊。
顾菀虽然知道顾蕙一直不是五姐的对手,可这会连打嘴仗都输了,她三姐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于是她立即上前拉住三姑娘,“好了,三姐,你不是一直说想来买皮子的,既然来了,就先看看吧。”
“五姐,你也要买皮子是吧?要不和我们一起看看吧,”顾菀立即说道。
此时顾蕙哼了一声,“算了,还是咱们先看吧,免得像有些人那样,光看不买,没见人家老板都不耐烦了。”
阿璇眨了眨眼睛,所以她是那个光看不买的?呵呵,她心里冷笑两声,不过却没立即反驳,反而是在旁边走了两步。
此时夏九歌听顾蕙讽刺正要帮阿璇说话,却突然瞧见对面的阿璇冲她眨了眨眼睛,接着便说道:“夏老板,你就先陪两位姑娘看看吧。”
顾菀也知道这个夏姑娘,主要是她们聚会时,席上闲来无事,就有人提到这位夏姑娘,如今当真是信阳府的传奇姑娘。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却因为父亲的海船出事,弄得家破人亡。
可如今人家却自己开起了铺子,自立自强起来。虽说姑娘在外头抛头露面,对她们这些官家姑娘来说是大忌,可是这样的姑娘反倒是让人心生钦佩。
不见那些父亲被贬官了,一家妻小登时连生活都成了困难。
这两姑娘也不知是为了在阿璇跟前表现,还是如今大房真是银子多的没处花了,顾蕙一人就挑了三件皮子,加起来也有四十两银子了,至于顾菀倒还好些,只看中了一件。
待两位姑娘又给大太太和老太太分别挑了一件,这才让夏九歌包起来,好让她们带走。
等她们挑完了,顾蕙见阿璇还在四处闲逛,似乎并没有买下皮子的意思。她当即便娇笑道:“五妹妹,是不是出门的时候,忘记带荷包出来了。不如你四处瞧瞧,若是看中了,三姐便做主送你一件,毕竟咱们好歹也是堂姐妹。总不能我在这锦衣玉食的,看着你吃糟糠菜吧。”
阿璇立即笑着反问:“三姐说这话可是当真,”不过她又做了个恍悟的表情,“三姐既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的,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阿璇有心戏弄她,指着自己先前就看好的皮子,就是指着说道:“这件狸子皮,这件狐狸皮,对了,还有这个水貂皮给我来两件。”
她一口气点了数十件,夏九歌早就示意店小二在旁边伺候着,但凡她要的就拿出来,结果店小二一个人险些抱不过来。
此时顾蕙脸上可真笑不出来,她真没想到阿璇这样不客气。
正在她想着如何推脱时,就听见阿璇朗声道:“把这些都给我包起来,待会夏掌柜你派人送到我府上去吧。”
夏九歌也是高声回道:“五姑娘放心,保证一件不少地给你送过去。”
结果她说完之后,又突然问道:“三姑娘,这些皮子要和你们买的那些一块结账吗?”
她一问完,整个铺子里头呈现一种诡异的沉默。顾家姐妹带来的丫鬟婆子,可是每一个人敢说话的。
而顾蕙更是尴尬地,连脸都白了,唇瓣颤了颤,似乎想说又说不出口。
这会顾菀也有些忧心地看了阿璇一眼,生怕她真让三姐给这些钱,三姐出门带了多少银子,她可是多少有些数的,恐怕也只够付她们身上买的这些东西。虽说也可以让夏掌柜送回去再结账,可要是让娘知道,三姐为了和阿璇逞能,花了这么多银子,非气死不可。
只见阿璇突然从怀中掏出两张轻飘飘的纸张,在空中划过后,便笑着对后面已经赶过去来的夏九歌说:“这两百两银子,你瞧瞧看够不够?”
夏九歌这会也跟着她表现地格外夸张,只笑道:“哟,这些都够了,还有好些余头呢。”
“余下的就不要找了,就先留在账上吧,反正以后我还要经常来呢,”阿璇盯着顾蕙的脸上,不紧不慢地说道。
此时顾蕙脸颊一抽,似乎是想说话,可到底又没说。
而阿璇则是凑近她们姐妹,笑道:“这点银子我还给得起,就不劳烦三姐费心了。”
一直在旁边的店小二,突然笑出声来。可是这扑哧一声,非但没让气氛更加轻松,反而更加凝重呢。
阿璇摇了摇头,哟,这可怜见的,口袋里头没几两银子就敢出来充大爷了。
☆、第七十一章 塞丫鬟
远在京城的宋寒川自从知道阿璇退婚之后,那一颗心当真是叫乱窜,就是想着找机会再去江南一趟。
可他刚回来三四个月,又是受了那样重的伤势,所以不管是皇帝还是淳亲王都不愿他在出去办差。反正京城里头也多的是差事,何苦要到外头去风吹日晒,还冒着生命危险的。
所以这些日子,他愣是一步都走不开。
如今二王爷和三王爷两人闹得那叫一个热闹,虽然台面上,还勉强是兄友弟恭,可是这私底下却是斗得不可开交。
所以内阁诸位大臣,一再劝说皇上,赶紧立了太子的人选。要不然日后两方争斗,恐怕会引起朝廷动荡。
可皇上听了是听了,就是迟迟不下决定,特别是今年皇上召太医的次数都比从前多了。这宫里头的一举一动,那可是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如今皇上成年的三个儿子里头,就算看似置身事外的六王爷,家里头都不是那么风平浪静的。
此时一直在宫中修书的大公子回来了,因为宫里头藏书足够多,所以这会他们进宫修书,干脆就住在宫里面。修纂组里头有些大人都六十多岁了,颤颤巍巍地都还在那翻文献,找资料呢。
大公子宋泰詹的婚事是定在明年五月,到那时候他都二十一岁了。好在如今皇室普通在十八岁以上成婚,所以这个也不算太晚。
宋寒川自从回来之后,就极少见到他大哥,每回瞧见了,人家就匆匆忙忙进宫修书去了。说实话,他和上头两个哥哥的关系都还不错,宋泰詹是宗室子弟里头少有能埋头读书的人。所以这会修书,皇上让他跟着一块去修书,他别提多高兴了。
“大哥,”宋寒川想了想,还是自个去了他院子。
宋泰詹刚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见他进来,便道:“进来吧。”
“这宫里头什么都好,就是我们待得那屋子太冷了,我们待的那房间里头,生了多少炭火都不顶用,”宋泰詹刚坐下来,一见他过来了,就招手让他坐下,又赶紧让人上了热茶过来。
宋泰詹瞧了他一眼,便摇头道:“先前没时间和你说说话,你看看你出去一趟到底是不同了。”
宋寒川只轻笑,却没有说话。
宋泰詹立即正色道:“到底外面还是危险,你也不要去办差了,跟着我们一块修书。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好事,正好你读书一直也不错,这会修书的主编就是你的师傅林治大学士。”
宋泰詹虽不是在上书房读的书,不过就算在王府里面,六王爷也还是给他请了京城中的大儒。结果人家还真有敏而好学的名声,不过也不知是这书读的太多,还是天生就这么耿直,他实在是像老夫子一样古板,处处以圣贤标准要求自己,而且都不要别人提醒,他自己就时刻谨记,我是个庶子,不应和嫡子相争,这样可以促使王妃的安定团结。
他亲娘是韩侧妃,当年也算是当过王爷的宠妃,可生出这么个儿子来,也是无可奈何。
宋寒川干笑了两声,只得谢过他的好意,“大哥你读书素来就好,就连我师傅都夸过好些回,我读书不如大哥你好,还是算了吧。”
宋泰詹立即脸就板了起来,拿出长兄如父地架势便道:“怎么就能算了,想当初在上书房的时候,二伯家和三伯家的那几个有谁能赶得上你。如今你再看看他们,在京城里头那都是赫赫有名的。”
这会宋寒川是真确定了,他大哥吧,不是天真,是真傻。二伯和三伯一心盯着皇上屁股底下的那把龙椅,如今更是全家总动员,拼命在皇上跟前刷好感,那几个他还能不知道,无非就是收买点文人墨客,在外头宣扬宣扬自个是如何低礼贤下士,是如何地敏而好学。
他也不想和宋泰詹说那么多废话,这人的性子又岂是一日两日就能板正过来的。
“大哥,我先前在江南,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赐婚呢,”宋寒川这会一本正经说话,面容清俊又优雅,原本冷硬的表情在这时候也是一片柔和。
宋泰詹是这个家中,对他有最大善意的人,所以从小到大他和这个大哥的关系都不错。
大概是因为提到婚事了,就算宋泰詹都不由面色一红,笑道:“咱们自家兄弟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等你二哥从西山大营回来的,咱们兄弟三人好好喝一杯。
虽说六王爷是个闲散的性子,可偏偏生的三个儿子都很是不错,最起码宋寒川如今已能办大案子了。这舟山的事情,如今在朝廷被讨论可是很激烈,大理寺已经开始审问他们抓回来的人证了。
这也是皇上为什么要他待在府里的原因,如今他抓着了人,要真审问出来,那得牵扯到多少人。所以如今外头想要宋寒川小命的人,简直是如过江之鲫。说不定此时就有眼睛正盯着淳王府呢。
宋寒川低头笑了一声,便轻声问:“咱们兄弟什么时候都有喝好吃好的机会。”
宋泰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三,你要小心点些,日后咱们这个家可是要靠你撑起来的。”
月色朦胧,在外头待了一整天的六王爷,总算是回来了,不过一到家的时候,就被王妃派人接走了。
韩侧妃朝着外头张望了许久,等瞧见小丫鬟一人回来时,登时就不高兴地问:“今个大少爷回来了,王爷还不愿意过来用膳?”
“回娘娘,是王妃娘娘派人把王爷请走了,说是有要事相商,”小丫鬟害怕地低声说道。
此时韩侧妃凤眼一斜,露出微微怒容,“她倒是一点也不还害臊,专门弄这些伎俩,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是吧。”
“母妃,”此时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宋泰詹立即阻止她,接着又语重心长低说道:“王妃娘娘找父王想必是有事,儿子陪母妃不也是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韩侧妃看着他立即不高兴低念叨,“上回老三回来,又是到外头专门请了厨子过来,又是叫上全家一块吃饭,别提多隆重了。”
“那怎么能一样,三弟是在江南办差回来,我是从宫里头回来,”宋泰詹劝她。
此时韩侧妃看着他,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只觉得这个儿子不是自个亲生的吧。
她教训道:“你和老三关系好,他把你当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