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有那个能力吗?
宋寒川虽和两位侧妃接触的不多,却知道韩侧妃的性子急躁,并非那种心思缜密的人。
至于温侧妃,他知道父王一向夸她温和端庄,再加上她谨守妾室的本分,就连王妃对她都是拉拢为主。
宋寒川在心中将整个王府的人,都犹如棋子一般摆在棋盘之上,每个人之间都连接着线,可是每条线都指向不明,因为没有十足的证据。
待宋寒川停下手中的动作时,朝外瞧了一眼,外头已没了吵嚷的声音,听起来安静极了。
韩侧妃的院子里,待撤了晚膳之后,就见贴身丫鬟朱玲在院子里头走了好几圈。没一会外头进来几个丫鬟婆子,领头的丫鬟见她在,立即上前说道:“朱玲姐姐,令芳回来了吗?”
“我一直在门口看着呢,没回来,”朱玲无奈地摇头。
那丫鬟一听立即就急了,连说话声都带着哭腔:“这,这可怎么办好啊,我们四周都找过了,就是没人啊。”
朱玲看了她好几眼,忽然压低声音问:“那湖里头呢?找过了吗?”
身后的丫鬟一提到湖里这两个字,都是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赶紧找人到有水的地方看看,这么久没见人,许是真出事了,”朱玲摇头,低声说道。
此时东梢间的灯亮堂地犹如白昼,灯光透到廊下,一半的院子都被照亮了。里头出来个丫鬟,见好些人站在门口,几步走了过来,便笑道:“朱玲姐姐,侧妃娘娘找您呢。”
“回了大管事,派小厮到水边去捞一捞,赶紧去吧,”朱玲面露不忍,却还是说道。
前院的季铭正在看医书,这本书乃是六王爷借给他览阅的,据说是宫中收藏的孤本。如今这医术虽有所发展,但是除了那些广为流传的医书外,不少世代行医的家族,并不愿将自己家的成果向外人展示。
就拿这次季铭医治肖王妃的药方,若不是因为涉及到王妃的安全,他也不愿让这些太医传阅的。
“季先生,不好了,不好了,”他正翻页时,就见这几日伺候他的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他霍地站起来,问道:“怎么了?可是王妃娘娘有事?”
“不是王妃,是后院死了个丫鬟,三爷请您过去看呢,”小厮立即回道。
季铭听不是王妃,这才有些放心,不过一听死了心也不敢放松,赶紧背了药箱就过来了。
此时淳王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几乎都来了,就连一直在肖王妃院中的宋妍,这会都已经站在了六王爷身边。
他到的时候,宋寒川看了一眼他背着的药箱,颔首点了下头,这才说道:“来的正好,过来帮我看看。”
宋寒川说完便是蹲了下来,他伸手拉了下丫鬟的交领领口,探头看了一眼她的脖子。而季铭则是将丫鬟的嘴巴捏了开来,仔细看了看。
宋妍早被吓地浑身哆嗦,只敢依偎在六王爷身边。她想走却又因为母妃的嘱咐不敢离开,只得害怕地问道:“父王,三哥这是做什么呢?”
“好了,不过是死了个丫鬟而已,你就不要留在这里了,免得瞧了害怕,”六王爷感觉到她身子再发颤,便是安慰她说道。
宋妍抿嘴摇头,显然是不想离开。不过六王爷却还是让人把她带走,只是她还没走呢,韩侧妃就匆匆而来。
她这一过来,看见这丫鬟的脸,当即便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朝着六王爷便哭喊道:“王爷,这是我院中的丫鬟,这是怎么了?”
“一个丫鬟而已,”六王爷见她这会捂着帕子哭,便是觉得厌烦,之前王妃病重,也没瞧见她这般伤心。如今一个丫鬟,倒是还哭个不停了。
韩侧妃被他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后就又是嘤嘤地哭道:“王爷,这哪里是一个丫鬟的事情。我的丫鬟被人害了,这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
“韩侧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时一直蹲在地上的宋寒川,突然站起来问道。
韩侧妃因他的身高的压迫感,登时往后面退了两步,颤声道:“三少爷你这是什么话,我,我怎么了?”
“这个丫鬟谁说她是被人害死的?为什么韩侧妃你就一口咬定,她是被害死的?”宋寒川沉声问道。
韩侧妃见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自己,登时有些慌乱,只得胡乱说道:“是我的丫鬟说令芳被人害了,我就没多想,还以为她就是被人害了的。”
宋寒川没再看他,反而是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季铭在检查丫鬟的尸身。片刻后,他问道:“怎么样?”
季铭抬头,摇了摇头。
宋寒川垂着眼睛,“父王,这丫鬟就象韩侧妃说的那般,是被人害死的。她应该是先被人掐死之后,才扔进湖里的。”
“我不知道,我是胡乱说的,”此时韩侧妃也听出了不对劲。
六王爷脸上浮出怒容,气道:“当真是无法无天,当我淳王府是什么地方,居然想杀人就杀人。若是让我抓住凶手,定是让他千刀万剐。”
韩侧妃这会用帕子挡在脸上,整个人却在轻颤不已。
“既然是要查的话,那就先去搜这个丫鬟的屋子吧,若是她真的因为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杀了,只怕现在也还没来得及转移呢。”宋寒川说道。
六王爷经她这么一提醒,登时便反应过来,立即说道:“赶紧,赶紧去她的房中,立即给我搜个干净。”
只是谁都没想到,他的这一句话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
此时肖大太太坐在椅子上,不过她也没敢坐多,只挨了半边屁股而已。肖王妃躺在床榻上,不过气色却好了起来。
“要我说,大姑奶奶你当真是洪福齐天呢,老太太也想过来的,只是我家老爷怕她年纪大,受不得刺激,这才没让来的,”肖大太太脸上扬着笑,轻声解释道。
肖王妃没在意,只自个端着小碗,用甜白瓷勺子来回搅拌。她轻轻舀起一勺,喝了一口,旁边的肖大太太一直没敢说话,只小心在旁边等着。
“好了,我不想喝了,拿下去吧,”肖王妃将小碗递给旁边的丫鬟,便是说道。
此时宋妍正在外头坐着,肖洁云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妹,要不我陪你出去逛逛吧?”
“外头这样热的天气,有什么可逛的,”宋妍哼了一声,不悦道。
肖洁云没敢说话,自打姑母生病之后,这还是肖家人头一回被允了进到王府来。之前不管是肖家大老爷还是大太太来,六王爷都没允许他们进来。整个肖家都在传,说是因为大哥的事情,这才让王妃娘娘被气病了。
二叔和三叔和爹爹吵了一家,不仅二婶和三婶阴阳怪气的,就连老太太瞧见他们大房的人,都是气不打一处来。
肖家人都知道,若是没有肖王妃这个靠山在,他们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谢天谢地,姑母总算是好了。
此时肖王妃淡淡看了她大嫂一眼,见她诚惶诚恐的模样,也知道她方才那般作态,已是让她如惊弓之鸟了。
“好了,昆儿身子怎么样了?”
肖大太太听她问这个,不说喜极而泣,那脸上的表情也是惊喜极了。她忙不迭道:“谢王妃娘娘关心,娘娘自个身子还未大好,就惦记着昆儿,他在家躺着休养了。”
“既是休养,那就好生养着,可千万别再惹出点什么事儿了。”
肖王妃虽不是用责备的口吻,肖大太太还是惧怕不已,立即保证道:“娘娘只管放心,我以后一定好生看管着昆儿,让他日后再不出去胡作非为。”
而外头的宋妍,因肖洁云的奉承也算是散了怒气。左右母妃这次生病也实在是不管表哥的事情,若是真论起来,表哥还不是被三哥狠狠地揍了一顿。
两个姑娘到王府花园里头逛着,不过宋妍怎么说都不愿去到有水的地方。
肖洁云提议说去划船,她脸色都变了。虽说六王爷叮嘱,这事谁都不许说,可她还是忍不住和肖洁云说了。
“居然死了丫鬟,“肖洁云压低声音,惧怕地往左右看了一眼,似乎稍不留神,从花丛中就能窜出一个壮汉,将她推落到湖中。
宋妍点头,此时丫鬟已被她屏退到外头去,她们两个就坐在凉亭里头。她轻声对肖洁云道:“我三哥一眼就瞧出,那丫鬟是被掐死之后,才丢到水里头去的。”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姑娘家到底是没见过市面,肖洁云捂嘴,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不过待她缓过神,有些羞涩地低头道:“三表哥可真是厉害。”
“可不就是,说的头头是道,就好像……”宋妍瞧了肖洁云一眼,这才继续说道:“说的就好像他自己亲眼看见似得。”
肖洁云被她这话吓了一跳,立即低声说道:“表妹这话,你可不能说啊。”
“哼,知道你喜欢我三哥,也不用这样向着他吧,”宋妍嗤笑一声,不屑说道。
肖洁云被她这般赤裸裸的挑破了少女心事,当即又臊又羞,立即否认道:“表妹,你说什么呢,这话岂能乱说的。“
旁边的宋妍可不管她,反正这个表姐处处巴结着自己,她又不敢得罪自己。
等肖大太太带着肖洁云离开后,两人坐在马车上,大太太看着一向话多的女儿,这会却是没什么话,立即便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三姑娘又欺负你了?”
大太太时常听到肖洁云抱怨,说宋妍压根没把她当表姐看。可是就算是再嫡亲的表姐妹,两人之间身份这样天差地别,表妹也很难将她当成表姐尊敬的吧。
所以大太太即便心疼女儿,却还是得带着她到淳王府时常走动。如今整个肖家,官职最高的便是肖家大老爷了,这还是看在淳王爷的面子上呢。
所以她也只得对女儿说道:“好了,三姑娘就是稍微刁蛮了些,你略忍耐忍耐就是。待日后你姑姑肯定能给你找门好亲事的。”
“娘,你快别这么说,”饶是肖洁云满腹心事,这会也被肖大太太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
就算再好的亲事,又能如何好,难不成姑姑还真能把她嫁进公侯之家不成。
而此时宋妍则是陪着肖王妃说话,等丫鬟们都被她叫出去之后,她才笑着说道:“母妃,你知道吗?表姐竟是喜欢三哥呢。”
“好了,妍儿,这样的话羞得胡言,”肖王妃听她这般说,便是呵斥了一句。
宋妍可不在意,她在肖王妃跟前一向敢说,“表姐喜欢三哥倒也没什么,谁让三哥长得那么好看。我出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可有不少大家闺秀明着暗里和我打听我三哥呢。”
肖王妃一听,脸色忽变得有些沉重,随后就问:“很多姑娘打探?”
“可不就是,先前连闵阁老的嫡孙女都打探呢,她素来可是谁都瞧不上的,”宋妍说道。
肖王妃一下拽紧了身上的薄被,她的远儿如今不过才九岁,足足比宋寒川小了九岁。若是他找了个有得力娘家的媳妇,这王府还有他们母子之间的立锥之地。
虽然这次自己的这条命是被季神医救回来的,可肖王妃相信要是没肖昆的事情牵扯着,老三岂有这样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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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璇下午的时候做了一下午的绣活,如今她无需在上课,整日自然是无所事事。先前只觉得琴棋书画,样样要学实在是太累。如今突然空闲下来,她竟是不知时间该如何打发呢。
好在最近她一直在做绣活,绣工倒是精进了许多。
待用了晚膳,她靠着罗汉床上的迎枕,正在看书。旁边的碧鸢立即说道:“姑娘,晚上就不要看书了吧,小心熬坏了眼睛。”
阿璇笑道:“不碍事,我看完这一篇就不看了。你先让碧竹准备了热水,待会我要洗澡。”
“是,奴婢这就去,”正好掀了帘子进来的碧竹,听到她的吩咐便笑着说道。
等她洗完澡回来之后,床榻早已经铺好,整个纱帐内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阿璇睡觉不喜欢留灯,所以她躺下之后,碧竹就将内室的灯都吹灭了。
而碧竹她们守夜都是睡在外室内,好在阿璇极少晚上会提要求,她一般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夜幕将整个大地笼罩在黑暗之中,今晚天气也并不晴朗,天上不仅没有星辰,就连弦月都被遮挡住了。
阿璇翻了个身,就觉得旁边有一点亮光,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就瞧着有个人影站在自己的床榻边上。她大惊失色,可下一刻那个人影就压了下来。
纱帐早就被拉扯开了,所以当柔软的唇触碰到阿璇的唇时,她显然是惊地说不出话来,她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酒味。
宋寒川没敢再继续动,他本来见她惊醒了,想跟上回一样,拿手去压住她的唇。可是也不知怎么的,这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秒钟,居然就换成了自己的唇瓣。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半晌都没动弹。阿璇这会从睡梦中惊醒,可一瞧竟是他来了,好像又安心了一般,闭着眼睛,感觉又睡熟了一样。
宋寒川还记得上回自己半夜闯进她的闺房里头,听着她说那些软刀子一样的话,所以这会先堵住她的嘴,脑子里却在一个劲地想,该找些什么样的理由,该说什么话。他这些天被拖在淳王府里头,可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她。想知道她那天有没有被肖昆吓着,想知道自己痛下狠手,有没有让她吓着。
可他一直忍着,如今他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里头,他哪儿都不能去,更不能来看,生怕给她再添了麻烦。可这心里自从装了一个人之后,就发了疯地想见,睡觉的时候想着她睡觉,一睁眼就想着她这会是不是也醒了。
宋寒川觉得自己这样还挺没意思的,他从前觉得自个是个做大事的,可这会满脑子全是儿女情长。以前不懂情的时候,对爱情两个字嗤之以鼻,可这会陷进去了,就跟陷进泥潭里一样,越是挣扎着想起来,就越发地起不来。
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过挣扎吧。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这才发现被自己亲着的人,似乎睡着了。
☆、第九十三章 表明心迹
周围黑漆漆一片,只有他手中拿着的夜明珠散发出莹莹光亮,面前的人睡颜安静,微微侧着的脸在萤光之下,散发着皎皎光泽。
宋寒川借着明珠之光,看着她安静地侧脸,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他躺着,而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当他睁开眼睛看见她的时候,在微黄的烛火下,她眉眼如画,美的惊心动魄。
不过这会看着沉睡的人,他可没那么好的性子,再慢慢地叫醒他。只见他又是低头,如今已能轻车熟路地擒住她的唇瓣,她的唇又软又弹,比任何一道点心都要可口,真是让他怎么尝都尝不够。
他如今心里头跟猫抓似得,心里拱着的火不仅怎么都消不掉,反而越烧越旺盛,连动作都带着几分粗鲁。
阿璇是喘不上气的恐惧中睁开眼睛,待她一睁开眼睛,才发现身边真的有一个人。就在她睁开眼睛时,宋寒川这才慢慢松开她的唇,两人之间只有一只拳头那么近的距离。
宋寒川只觉得浑身都燥热,火烧火燎的,他没敢动弹,似乎只要一动,克制住自己的那点劲头就会消失殆尽。
阿璇是真的被他吓住了,这会她算是彻底醒过来了,她开口道:“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现在梦醒了吗?”宋寒川温和问她,声线里头都带着暖和气。
阿璇点头,放松一笑:“醒了,美梦成真了。”
她侧躺着,乌黑的发丝披散在枕头上,此时小半张脸被头发遮住,可是眼睛里头却透着笑,打心底的欢喜。
美梦成真?宋寒川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看,眼睛里头带着灼灼光亮,连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阿璇想了又想,大概是这会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摆在床边的夜明珠发出点点光亮,所以她的手伸出去,悄悄地摸了好一会,这才碰到一个温暖的手背。她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手背,宋寒川却一下子反客为主,就是捉住她的小手,软乎乎滑嫩嫩的。
阿璇是个循规蹈矩的姑娘,前一世当富家女的时候,就是乖乖巧巧的,没做过一点坏事,后来又去学了舞蹈,二十年的人生活得象是白纸一样干干净净的。
而成了顾家五姑娘之后,一方面是惜福,生怕这好不容易重来的命,被自己折腾坏了,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再加上从前,她自个却是是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光想着怎么保护自己,怎么报复那些害了自己的人。
等离了信阳,一切都结束之后,她这才松下心来。
“我抓住了可就一辈子都不放手了,”宋寒川这会是半跪在床榻边上的,两只手臂都撑着床铺上,整个人笑盈盈地在阿璇的头顶前。
“那你可要抓紧了,”阿璇的声音很轻,在黑暗之中带着一丝飘渺。
宋寒川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转变,当即欢喜地没边了,心里头就跟揣着个火炉子,那热乎劲似乎一辈子都用不完。
院子里头树上似乎又要知了在叫,这样安静的夜里头,听得格外清亮。
不过阿璇说完之后,却又是抿嘴教训道:“那你以后可再不许半夜跑到我家里头来,这太不像话了。”
这样弄得跟偷、情似得,阿璇觉得她可受不了。好歹这也是姑娘家的绣房,他怎么能想来就能来呢,还有没有一点点隐私了。
宋寒川这会正心中高兴着,自是态度格外良好,当即便保证道:“你放心,我日后再也不会这么唐突的。”
不过他说完,却又带着一丝让人听得出叹气,“我就是想来见见你,和你说会话。”
阿璇知他最近遭遇的事情太多,只怕肖王妃的事情,让他在淳王府备受责难了,所以这会也是心中一难过,连鼻子都跟着酸涩了起来。她从顾岚那里得知了,淳王府的这些少爷姑娘里头,就只有他是没了亲娘的,别的不管庶子也好,庶出姑娘也好,就算再是庶出好歹还有娘亲护佑着。
他这个嫡出的儿子,反而从小被送进宫里头去了。她自然是心疼他的,所以宋寒川只说了个开头,她自个就脑补了一出后娘虐待苦命娃的剧情了。
“我知道这次你为了我才打伤他的,”阿璇想到这里,就觉得歉疚不已,她其实也了解宋寒川的性格,并非那等出手不知轻重的人,他之所以那般盛怒,也是因为自己吧。
宋寒川眼睛晶亮,忍不住问道:“你别和我说谢谢了,要不奖励我一下吧。”
“怎么奖励你,”阿璇有些奇怪,她想了下,带着点笑意说:“要不我去给你弄个牌匾,上书见义勇为大英雄?”
宋寒川知她是在逗自己,不过他可一点没被阿璇干扰,反而笑意盈盈地说:“你亲我一下,就算谢了我。”
阿璇登时一羞,只觉得这人当真是不要脸,哪有人这般挟恩携报的。她轻哼了一声,显是有点害羞,并非不愿意。
待宋寒川听到她细的跟小猫一样的声音,一阵压抑的笑声象从喉咙里头挤出来的。
阿璇生怕他的笑声吵醒外头守夜的碧鸢,赶紧就伸手捂住他,谁知她的手刚覆在他的唇上,他居然亲了自己的手心一下。
宋寒川简直是处处点火,阿璇哼了一声,干脆就缩回手,再不去管他。
“这次赛龙舟原本我也要参加的,本来还想给让你看着我夺魁的,”宋寒川有些惋惜地说道,这男人爱在自己喜欢的女人展示力量,就跟雄孔雀一天到晚开屏招惹雌孔雀一样。
阿璇也不愿他这样得意,便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自个一定能得魁首的?”
“我想得,那便自然能得,”宋寒川对自己还真不是一般地自信,况且又是在阿璇面前,说什么都不可能泄了气。
阿璇突然想起他那日干脆利索地料理了肖昆的场景,其实具体的样子她没瞧见,但是从顾岚的复述,以及当时她听到周围人倒抽气的声音,可知肖昆当时必定极惨。
好吧,宋寒川的武力值应该不差的吧。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阿璇虽也想和他说说话,可这时间地点到底都不对,所以这会她就算是想留,也不能留他。
宋寒川显然也不愿意离开,不过一想到他们日后还长长久久着呢,这心里头就又熨贴了一遍般。
不过临走时,他又说道:“我知你如今和顾岚关系不错,她是十三的亲妹子,你多和她相处相处,咱们日后见面也容易。”
“我是真喜欢岚姐姐,”阿璇立即说道,从宋寒川这话里头,她怎么听都不是个滋味。她和顾岚那是真心交朋友。
宋寒川又笑了一声,却声音温和地哄道:“好、好,是我说错了话。咱们阿璇是真心和她的岚姐姐交朋友,只是顺便见见我而已。”
等这人走了之后,阿璇竖着耳朵听了好久,只听到外头的虫鸣声。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跟烙煎饼一样,就是睡不着。
过了好久,她霍地坐了起来,外面的碧鸢不知是睡的沉还是怎么的,一直没醒。她下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杯喝完,还是觉得渴得慌,接着又喝了一杯。
等她再在床榻上躺着的时候,却是怎么都闭不上眼睛。
“姑娘还没醒吗?”碧竹从外头梢间进来,又问了一遍。
碧鸢摇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今天一起来她就觉得头也昏脖子也疼,到现在都还没缓和过来呢。
碧竹过来就是给她捏了捏脖子,奇怪地问道:“你和姑娘昨晚不是早早就睡了?怎么今个都这么迟?”
今天若不是碧竹来叫她,只怕碧鸢都睡过了时辰。
她也摇了摇头,无奈说道:“我也不知呢,最近也没有什么可忙的,怎么会这般累呢。”
“那咱们还是迟点叫姑娘吧,”碧竹见她都这样累,只当阿璇今日也是累得实在起不来了。
宋寒川起床之后,打了一套拳,又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叫人传了早膳上来。
明宝在他旁边,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瞥了一眼只当没看见。此时桌子上摆着的早点,都是他常吃的,等喝了一碗粥之后,他突然问道:“明个早上弄一笼小笼包上来。”
“小笼包?”明宝有些诧异,这还是三爷头一回指定要吃什么呢,他赶紧点了头。
等他吃完早膳后,才问道:“你刚才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明宝听他主动问了,便赶紧说道:“三爷,我一早就听说,令芳的爹娘被抓回来了。”
“被抓回来了?”宋寒川露出一抹笑,不过眼底却带着冷。都说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这令芳的爹娘居然被抓回来了,还真是稀奇。
令芳就是先前死了的丫鬟,六王爷派人去搜了她的房里后,什么都没找到。经过宋寒川额再次提醒,他又派人去叫令芳父母回来问话。
可到了令芳家里头,这才发现她爹娘居然已经好几日没回去了。令芳一家子都是王府的奴才,她因为人机灵,就被挑到韩侧妃的房中伺候。如今她也是韩侧妃身边的得力人,没想到最后居然会被人掐死丢在水塘里头。
六王爷叫了三个儿子过来,他看了他们说道:“如今这家里头实在是乱的不像话,你们也是家里的人,今个就跟我一块审问这对夫妻。”
令芳死了,她爹娘又跑了,怎么看这家人都很可疑。更何况最近淳王府还有肖王妃之事,虽然没有对外宣布,可是季铭早已经告知六王爷,肖王妃乃是中、毒所致。
六王爷自然是惊怒异常,所以自然是要一查到底。
而这对夫妇就是被大理寺的人抓回来的,不过当初六王爷也只是按着逃奴对外宣称,让大理寺帮忙抓人。不过谁都不是傻子,若真的只是个逃奴的话,何须这般大费周章的。
等六王爷带着三个儿子坐下后,便派人将这对夫妻带了上来。
令芳的爹叫令富,乃是淳王府里头专门伺候花草的,平日里头沉默寡言,也从不与人结怨。至于令芳的娘,旁人都称呼她令婶子,同丈夫一样都是园子里头伺候花草的。
两人一看见这么多人,当即就跟六王爷求饶。
六王爷看着这两人,当即便问道:“本王问你们,你们为何要逃跑?”
“王爷,奴才一听说令芳在王府里头被人杀了,还以为她犯了什么大事,所以这才急急逃跑的,”令富低着头,惧怕地说道。
旁边的宋泰詹没忍不住,当即就呵道:“当真是一派胡言,女儿被人杀了,第一时间想着逃跑,你们倒真是为人父母。”
旁边的宋绅尧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地低头。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宋寒川,则是没有漏掉他们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大哥是真的在着急,因为府里头已经隐隐有谣言,说是韩侧妃下、毒谋害王妃娘娘。原本这毒、药极厉害,谁都解不开,谁知却被三少爷请回来的神医治好了。
所以韩侧妃害怕事情败露了,就让人杀了令芳。原本想装作令芳失足落水的,结果又被三少爷识破了。
此时宋泰詹难免着急了,宋寒川反倒是理解。
至于二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府里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可是他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六王爷哼了一声,就是怒道:“不说是吧?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开口,你们若是觉得自己的嘴比刑具还要硬,我倒是可以让你们尝尝那滋味。”
说着,他就对宋寒川道:“我也没功夫和这两个奴才纠缠,让大理寺的人过来把他们带回去,生死不论,我只要从他们嘴里得知是谁下、毒的就行。”
宋泰詹震惊地抬头,虽然府里一直在传王妃是中、毒,而母妃也再三和他保证过,她从来没有给王妃娘娘下、毒,所以他对王妃中毒一事,一直是半信半疑的。
如今六王爷这样说出来,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了。
旁边的宋绅尧,也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掌,不过却又渐渐放松了下来。
“王爷,不要,不要,你饶了奴才一命,实在是不关奴才的事情,”令富立即说道。
六王爷哼了一声,其实宋寒川已经起身准备出去了。
突然就听令富大声喊道:“王爷,是韩侧妃,是韩侧妃啊。实在不管奴才的事情,奴才没了一个女儿,又生怕自己的小命不保,这才想着逃跑的。”
“王妃娘娘醒了之后,令芳就回家一趟,让我们收拾东西,说只要听到一点风声,就随时准备厉害。奴才实在不知是什么样的风声,最后奴才问的急了,她只说若是她没了性命,就一定是韩侧妃害了他,”令富高声喊道。
宋泰詹这会咬着牙,半晌才道:“一派胡言,母妃不可能做这事儿的。”
“不仅王妃娘娘,前头的沈王妃也是被下毒害死的,”令富突然高声喊道。
整个房中陷入死一般地沉寂,原本站着的人,此时缓缓地转过身,低头看着脚边犹如蝼蚁一般的人,可就是这样的蝼蚁,杀害了他的母亲?让他这样隐忍地长大,痛了没人哭诉,累了也没人心疼。
宋寒川低头看着令富,却是突然一脚就将他踹翻在地上,随后跟上去,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眼眶通红,咬着牙问:“说,谁告诉你这些的,你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我就杀了你。”
此时旁边的宋泰詹也站了起来,可是他只觉得腿软。
可没等宋寒川再问,就听见外头管事急急地说道:“王爷,不好了,韩侧妃院子出事了。”
☆、第九十四章 亲上加亲
宋寒川站在外面,里面已是哭声一片,宋泰詹的声音带着凄惨的哭腔:“母妃,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
此时宋绅尧面色也极是难看,不过却还是木讷地站在那里。倒是旁边的宋寒川问道:“去请太医了吗?”
一旁的小丫鬟,赶紧回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宋寒川点头,就在一旁静心等待。就在他往门外看了第三遍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撕心裂肺地哭声:“母妃,母妃。”
六王爷看着昏迷不醒的韩侧妃,有些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显是无法相信早上还好好的人,这会就成了这般模样。而旁边的宋泰詹则是跪在韩侧妃的床榻边上,止不住地哭喊。
而太医跟着管事过来的时候,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的哭喊声,登时心里一咯噔。这六王爷家里头最近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事。
等他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淳王府的二爷和三爷站在外头,他还没行礼,就听三爷道:“方太医,不用多礼,你赶紧进去看看韩侧妃吧。”
太医一听这话,赶紧进了内室,等给韩侧妃把脉之后,便发现她经脉极是紊乱,但整个人又昏迷不醒。
宋寒川并没有让人即刻去请季铭,他总觉得韩侧妃的事情太过诡异。令芳的父母昨晚刚被抓回来,今天就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巧合。
此时依旧卧病在床的肖王妃也是听到了消息,不过她却是不紧不慢地放在药碗,伸手捻起一粒蜜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