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你说韩侧妃和你的生病的事情有关吗?”因着六王爷封锁了消息,别说是外人,就连宋妍,都只觉得肖王妃只是生病而已。
而肖王妃自个虽隐隐觉得,她这病的太蹊跷,可是问了太医,他们也只说自个是长期劳累,没有调养好身子骨。
这可真是个稀奇的理由。
待又过了几日,淳王府的人就听说韩侧妃病了,王爷把她送到庄子上休养了。
宋寒川一连好几天都在院子里头没出来,明宝和明义在外头着急上火的,可就是不敢劝。他们这院子里头太安静了,整个淳王府却不安静,肖王妃身子算是大好了,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淳王爷的四十大寿的事情了。
所有一切都象是水波无痕一般,一切都埋葬在韩侧妃被送走的那一晚。
宋寒川被六王爷叫过去时,心里头多少就有些想法了。只是他没想到,六王爷真的会那般平淡和冷静。
“父王过几日就进宫去请封,你是我的嫡出长子,这王府世子之位理应是你的,你放心,父王不会亏待你的,”六王爷和蔼说道。
宋寒川这次真的是忍不住冷笑:“所以父王就准备让母妃冤死?”
“你母妃的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一个区区小丫鬟的话,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六王爷又是劝道。
宋寒川想过六王爷或许会劝自己放下,可是他没想到他居然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息事宁人,难道他还真的在乎一个王府世子的位置不成?
想想这些年他是如何过来的,宋寒川觉得,他就不会就此罢手。后宅之中阴私甚多,可若不是六王爷这样什么事情都不管,淳王府怎么会接连死了两个王妃。如今事情已是掀开了一角,他倒是好,依旧想着息事宁人,想着维持这一家和睦的假象。
都说他们宋家子弟是天潢贵胄,可是就算再尊贵如何,他父王护不住自己的妻子,而他自己则是连母亲的死都没有办法一查到底。想到这里,宋寒川就忍不住心寒,这些女人哪个平日瞧起来不是端庄尊贵,可是这骨子里头却是一个比一个恶毒,为了争宠利用自己的孩子,为了争宠对别人痛下杀手。
“这世子之位本就是我的,至于我母妃的事,我也会一查到底,不管是过去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只要有我活着的一天,我就不会让凶手逍遥。”
父子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六王爷自然是气宋寒川倔强不听劝。方王妃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如果真的是韩侧妃所为,如今伤害的还不是他和宋泰詹之间的兄弟之情。
至于韩侧妃,六王爷也觉得心寒,他知她平日就爱争这个争那个,可他以为自己了解韩侧妃的本性。觉得她不过就是爱争些罢了,若是让她真的去杀人,只怕她也是不敢的。
可现在才发现,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当真是不假。
其实六王爷自个都不知道的是,他打心底就已经认定韩侧妃就是毒害王妃的凶手,他如今不愿继续查,只是为了保存宋泰詹的颜面。若是有个这样的母妃,他的长子还有什么脸面能在淳王府。
淳王爷四十大寿还没到呢,宫里头就来了圣旨,不过是封宋妍为惠宁郡主的圣旨。宋妍是淳王爷唯一的嫡女,被封为郡主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只是皇上只赐封了孙女,却没有赐封孙子,可见淳王府这世子之位还是悬而未决呢。
肖王妃自然是欣喜异常,之前王爷或多或少和她暗示了,打算册立宋寒川为世子。不过肖王妃自然是不会这么坐以待毙,只要六王爷一回来,她就请他过来,又让宋寒远在他跟前,时不时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画面。
如今上头三个儿子都大了,不说老大那古板的性格,就说老二和老三的性子,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要冷硬。特别最近六王爷还在宋寒川那里吃了一挂落,所以小儿子这么一撒娇,倒是他心底那一片无处宣泄的父爱都给勾出来了。
“这几日先生都和我说,寒远读书实在是太用功了,这别人家是生怕孩子不读书,我是怕这孩子性子太静了,男孩子嘛,还是性格活泼些好,”肖王妃状似无奈地说道。
六王爷一听,登时高兴道:“爱读书是好事,至于性子的问题,你也别太担心。我瞧寒远性格沉稳,可比我二哥家的宋菩好多了。”
“王爷,哪有这样夸赞自个儿子的,”肖王妃无奈笑道。
两人又说了会话,肖王妃自然是说到他四十大寿的事情,毕竟这是整寿,理应大办的。就连宫里头的定妃娘娘都专程为了这事,宣她进宫一回,说这整寿就该好生办一场。
不过她借着说寿宴的事情,却是突然娇嗔道:“这一转眼,我都嫁给王爷十几年了,可见这时间过的可真快。”
“可不就是,不过玉儿你还年轻,我却是老了,”六王爷摇头无奈道。
肖王妃立即就笑了,宽慰道:“王爷如今是正值壮年,哪里老了。不过咱们家的孩子却都是大了。”
六王爷点头,可不就是,连宋妍今年都十二岁了,再过两年都能说亲事了。
“可不就是,老大的婚事算是定下了,不过这老二和老三年纪也到了,是该说亲事了,”六王爷也没和肖王妃说,就象是自言自语一般。
可这话却说的正中肖王妃下怀,她立即说道:“二少爷和三少爷的婚事,理应是由我这个嫡母来说的。可先前为着大少爷的婚事,这外头说什么的都有。倒不是我怕自己名声有碍,只是若是这亲事说不好,到时候影响他们夫妻,那才是罪过呢。”
“明年就又是选秀了,到时候我会请皇上给他们两个指婚的,”六王爷安慰她说道。
而此时肖王妃则是心中一惊,因着皇上年事已高,所以近些年并没有充沛后宫,因此选秀也就停了下来,只是没想到明年居然又要选秀了。
她立即笑了笑,便是问道:“要选秀了?我怎么没听着风声,可是皇上亲口说的?”
“大概吧,”六王爷摇了摇头,显得心事重重的模样。其实选秀也不过是皇上随口一说,前两日他和两位兄长都被皇上召进宫中,也没说什么正事,就是聊聊天而已。不过聊天的时候,六王爷发现皇上是真的老了,皇上去端茶的时候,他正好瞧见了一眼,手都开始打哆嗦了,所以最后他才放弃了。
以前只管过的逍遥王爷的日子,可如今却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若是皇上驾崩了,哪个兄弟当皇上对自己最有好处。
这亲爹当皇上,和同父异母的哥哥当皇上,到底是不一样的。六王爷没那个雄心壮志,反正他如今已经是亲王了,这爵位算是到头了,所求的不过就是兄弟当中,心胸稍微宽阔的那个上位,日后也能对淳王府宽厚些。
不过他看来看去,只觉得不管是二王爷还是三王爷都是一个样。
“那二少爷和三少爷的婚事,那就交给皇上了。”
六王爷心不在焉地说道:“寒川打小就在娘娘跟前长大,他的婚事娘娘肯定会看着办的。”
是啊,他可是在定妃娘娘身边长大,肖王妃咬着牙想到,自己的儿子不仅岁数上差着,别的地方也差着。
更何况,宋寒川的外家可是魏国公府,虽说这些年来往的不密切,宋寒川瞧着和外家也不是很亲热,可若是他的婚事必是这些名门贵女。他已有那样厉害的外家,若是再得了妻族的助力,自己的远儿又如何是她的对手。
淳王府的四十大寿自然是热闹非凡的,只可惜阿璇是没机会去的。不过卫淮作为宋寒川的师傅,淳王府自然是要请的。
所以卫氏带着阿璇回卫家时,老太太还问她,要不要让她带着阿璇去见见市面。毕竟这淳王爷过寿,那可是京城难得一见的盛世,特别还是四十岁这样的整寿,到时候整个京城的勋贵人家几乎都到齐了。
不少夫人也会借着这样的场合相看闺秀们,若是合了眼缘,再那么仔细一打探,估计一桩婚事就能这么定下来了。
卫氏自然知道母亲的意思,当即就失笑道:“娘,阿璇才多大点,您也未免太着急了吧。”
卫老太太嫡亲的孙女都不在身边,所以自然对这个外孙女十分上心。况且先前卫氏一回来的时候,就跟老太太哭诉了一场,说阿璇这才多大点,就背上了退婚的名声。
不过老太太当即也喝止了她,当初在信阳弄得人尽皆知,那是因为何家兄妹故意在外头宣扬。如今回了京城,谁人不知道这件事,还不赶紧捂住了。反正如今崔家在外头当官呢,估计没个三五年也不会回来。就算他们以后真回来了,那时候阿璇估计都已经成亲了。
卫氏被她娘这么一安慰,登时也想开了。
所以这会老太太一提这话,她反倒是笑了。
“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有些不怎么出门交际的人,估计也都会去,”老太太说道。
卫氏摇头,只笑道:“老爷先前也是后悔,觉得他把阿璇的婚事定的太早了。如今阿璇额上的胎记也没了,索性就好生挑选。我也指望她嫁进什么公府侯府,只盼着她日后能美美满满。”
“你有这个心就是对的,要说咱们这些人家,那都是靠着科举考出来的清贵人家,又何必去搀和那些勋爵之家,你别看这外头风风光光的,这里头的污糟事情多着呢,”卫老太太说道,又是忍不住提道:“你有空也多劝劝你二妹。”
“她又是怎么了?不是这段日子都好好的?”卫氏好奇地问道。
老太太摇头:“还不就是为了挑酸捻醋这些事情,她一个正室夫人,却处处那些妾侍争风吃醋,这规矩当真是吃进肚子里头了。”
卫氏一听也是叹了一口气,这女人呐,最怕的就是看不开了。
此时阿璇正在池塘边钓鱼,富贵人家的宅邸都喜欢有山有水,所以她不管去几处宅子,都能瞧见太湖石砌成的假山,以及从府外引起来的活水。
至于卫家的池塘,也不知是谁想的法子,养得不是那些锦鲤,却是草鱼。这些草鱼寻常也有人喂,再加上没人钓,所以养得条条都是肥肥壮壮的。
阿璇上回来的时候,就瞧上了这些鱼。今个谁都不再,她就指使丫鬟弄了钓竿过来,就是在像模像样地钓鱼了。
结果好久都没钓到一条,她正觉得无趣时,就见对面过来两个人,远远看去都是锦袍玉冠,倒是翩翩风采。
“璇表妹,你居然在这钓鱼?”卫瑄本来是要和哥哥一块去母亲的院子,谁知走到这,就看见阿璇坐在湖边的杨柳树下,走近一瞧,居然是在钓鱼。
阿璇回头,结果因他站得太近,只能瞧到胸口处,待她抬头时,却被从杨柳枝条间穿透的阳光刺了个正着。她眼睛一闭,再睁开的时候却已是眼眸含泪。
卫瑄半蹲下来,瞧着她泪眼汪汪的模样,便是笑道:“璇表妹,你就算是见着表哥,也用不着这般激动吧。”
阿璇瞪了他一眼,自作多情。
卫瑄也不在意,就是勾头看她旁边放着的小木桶,其实他刚才就看见了里头只有水,只不过这会故意做出这个样子罢了,他惋惜地问道:“还没钓到鱼呢?今个中午那咱们可就没鱼汤喝了?”
阿璇烦他话多,就是慢悠悠地说道:“要不表哥你下去捉两条上来。”
“那我真下去了,”卫瑄逗她。
阿璇知道这年头会水的人不多,估计卫瑄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就更是不会了。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不在意地又说了句:“下去吧。”
结果卫瑄一屁股就坐在草地上,就开始脱靴子。阿璇立即惊道:“你干什么?”
“不是表妹你让我下河抓鱼的,我得先脱了靴子吧,这可是新靴子,”卫瑄笑着说道。
阿璇眼睛都瞪直了,幸亏这会一直站在对面不远处的卫珏走了过来,呵斥他:“三弟,不要胡闹。”
“这可是表妹非要我下河的。”
虽然阿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非’要他下河了。
“对不起,表哥,我不该胡说,”阿璇立即承认错误,她现在算是发现了,她一个正常人就不该和卫瑄一般见识。
卫瑄这才满意地点头,笑着问道:“表妹怎么能有错呢,不过既然你不想让我下去捉鱼,那就算了吧。”
卫珏站在身后,便教训他:“三弟,你不许吓唬表妹。”
卫珏也是好心,卫瑄说的好听叫随心所欲,可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行事没个章法。别看陈绮儿爱和他一块玩,可她都被卫瑄吓哭过多少回了。卫大老爷都请了多少回家法,可打完了,人家照样这样。
所以卫珏生怕他没个轻重,再把阿璇吓着。毕竟阿璇可是他们嫡亲姑母的女儿,再加上姑父那样疼阿璇,估计卫瑄要真是吓着他了,不仅卫大老爷得请家法,估计姑父都不会放过他。
卫瑄笑着看了一眼她的钓竿,便指着说道:“表妹,你鱼上钩了。”
阿璇转头一瞧,可不就是,赶紧往会拉鱼竿,可不知道是这鱼太重了,还是她力气太小。她居然被拽着往前跑了一步,旁边的卫瑄嗤笑了一声,当即便是伸手去接她的鱼竿。
结果阿璇刚给他,就见卫瑄也被拖着往前走了两三步,阿璇看得都吓了一跳。她方才是没站稳才被拖了一步,怎么卫瑄都这样,难不成这鱼能有十来斤不成?
结果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卫瑄大喊了一声,“表妹抓着我。”
众目睽睽之下,她哪里好抓他,她正看着身后的卫珏求救呢。谁知就听听见噗通一声,这把后面看戏的卫珏都吓了一跳,他以为卫瑄是故意装的呢,谁知还真掉水里去了。
他们所在的河岸和湖水足足有半米高的距离,旁边的丫鬟瞧见了,也是吓了一跳,随后就要去找人救三少爷。
卫珏却没怎么慌张,站在河边冲着里头喊道:“三弟,三弟。”
阿璇看着一波又一波荡漾的湖面,已是有些吓傻了。她正要跳进去救人的时候,就见水里头突然冒出一个脑袋,只见他头上的玉冠已是半歪了,冲着岸上的人就道:“这鱼是成精了?”
说着,他就双手往岸上甩,一个银白色的大鱼就是被他一下子甩到了岸上,后面还拖着长长的丝线,以及一根杆子。
阿璇因为站地离他太近,被摔得一身水,结果这会低头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这鱼当真有半米长,瞧着该有几十斤那么重吧。
等卫瑄上了岸边,站在旁边瞧了半天,这才说道:“乖乖,连这鱼都是个见色起意的,我先前钓鱼连个三斤的都没钓到,如今璇表妹一来,连这样的鱼大王都肯上钩。”
阿璇被他调侃的,立即红了脸。
还是旁边的卫珏,让他赶紧去换身衣裳。
老太太在院子里头也听到这事了,一听说卫瑄为了阿璇,居然掉进水里了,立即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着卫氏便说道:“这个瑄哥儿性子一向跳脱,难得见他这样有担当。”
卫氏倒是奇道:“我瞧瑄哥儿性子也还沉稳,我家的那两个一说起瑄表哥,别提多高兴了。”
结果她这话,却是让卫老太太眼前一亮,只听她意有所指地说道:“那你觉得瑄儿如何?”
瑄哥儿?卫氏愣了一下,随后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表兄妹做亲,那就是亲上加亲。
“可他们到底不熟,再瞧瞧吧,”因着是亲娘,卫氏也敢说。
老太太也点头,不过心里却越想越觉得满意。陈绮儿一天到晚黏着卫瑄,还当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若是真表兄妹做亲,她也只管自个孙子娶阿璇。
☆、第九十五章 赫赫有名
等回去的路上,卫氏带着阿璇坐在一辆马车,阿璇还在因为钓到那样大的一条鱼高兴呢,卫氏见她这般开心,无奈道:“你三表哥都掉水里去了,你还在这傻乐?”
“谁知道会是那么大的一条鱼,要是他没拉着,就该是我掉水里了,”阿璇说道。
卫氏一听,这才无奈道:“早知道便不该让你钓鱼。”
其实阿璇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垂钓怎么说也是件风雅之事,最是沉心静气,可谁知阿璇竟有这样的遭遇,居然能钓到这样的大鱼出来。
“可见还是我厉害,三表哥钓鱼连个三斤的都没钓到呢”阿璇笑着说道。
卫氏哼了一声,显是笑她脸皮厚还差不多,有谁这样自夸的。不过她瞧见阿璇这般高兴地神情,便忍不住问道:“你三表哥性子有些跳脱,也就你和他玩得到一块去。”
她说完便是仔细盯着女儿的神色,虽说阿璇如今年纪还小。可卫氏也是从小姑娘过来的,自然知道这样十二三岁的姑娘,这个年纪的时候,最是爱胡思乱想了。再加上卫瑄相貌也是上乘,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浑身都透着清隽,一瞧便让人喜欢。
阿璇素来机敏,她一听卫氏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卫氏平日里头虽不是规矩不离嘴,但是对阿璇也是管教甚严,今日却主动提及卫瑄。
不对劲,阿璇虽心中已有警惕,不过面上却是不显,反而淡淡笑道:“娘亲这是说什么呢,今日不过是三表哥见我在那里垂钓,就过来说了两句话而已。至于玩到一处,我瞧着是绮儿姐姐和三表哥更熟吧。”
卫氏见阿璇这般说,心底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放心。不过自个的女儿到底是懂事的,她还是点头:“娘就这么一说而已,如今你年纪小,和表哥玩倒是无妨。”
就这般母女两人一直到了家中。
顾阶早带着两个儿子吃过晚膳了,顾应承正在和顾阶下棋,不过两人棋艺水平差距太大。也就是顾阶单方面碾压而已,待卫氏回来之后,顾阶便让顾应启接着和哥哥一块下。
可这会两人心思哪还在棋盘上,全都围在卫氏身边,说这个说那个,顾应启还有些夸张地表示,娘亲今天没在家,我晚饭都吃了一点点。
顾阶在后头呵了一声,悠悠道:“应启,爹爹不是和你说过,不能说谎话的?”
顾应启憋了一下,有些脸红地说道:“我吃了整整一碗饭。”
因为卫氏没在家,顾阶为了哄儿子开心,让小厨房给他们吃了炸鸡柳,一盘子都被他们两吃的干干净净的。
阿璇瞧着爹爹的酸话,便是捂嘴笑了下,赶紧把两个小家伙哄走,给爹娘留足了空间。
******
自从端午那次在夜里见面之后,阿璇就发现宋寒川似乎变得格外地忙碌。两人在忠毅侯府见过一次面,还是顾岚办了赏菊宴,邀了不少姑娘过去。阿璇自然也是她邀请的对象,不过中途的时候,她又被丫鬟泼了一回水。
这法子虽土,不过够用就成。
阿璇见到宋寒川时,这才发现短短几个月没见,可他似乎跟换了个人似得。若说他从前板着一张脸,还有些少年老成,装酷的嫌疑。可如今他淡淡扫过一眼,那份沉稳可不是装就能装出来的。
其实这几个月虽没有见面,但她还是听了不少关于宋寒川的事情。毕竟他是自己外祖的学生,不管是去卫家还是顾阶,都会有意无意地提到。
不过都是在说,这位淳王府的三爷如今可真是越发地不得了。若是从前说一声三爷,旁人还要问是哪家的三爷,如今你要是在外头提一句,那指定就是宋三爷了。
去年浙江舟山的案子,审了足足有一年,可就是没审出个结果。各方势力都在扯皮,况且这事背后还隐隐牵扯到三王爷,所以二王爷那边就跟发疯似得咬着不放。那架势放佛就算这里头没三王爷的事,也要从他身上剐下两层皮来。
最后皇上是真怒了,他虽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可是脑子却还没昏。杀良冒敌领功,还有倒卖水军装备给海盗,这可是多大的罪啊,抓到的可都是满门抄斩的。可这些人照样是干了,还不就是仗着上头有人。
这帮朝廷的蛀虫要是不除了,他这个皇位只怕都不稳了。皇上虽不是进取的明君,可作为守江山的皇帝,他也算及格了。
谁知这老了老了,居然还能生出这样的是非。他深知这是朝廷贪赃枉法,上下坑瀣一气带来的后果,所以他年纪大了,没办法整治这些害虫。不过皇帝也不怕,他是不行,但是他还有儿子还有孙子,还有他宋家的后代。
所以他就要看看,就这么个案子,到底有没有人能办好。
于是还真有,宋寒川里里外外跑了三个月,那些从浙江带回来的犯人,那会都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头关着呢。往日再不可一世的人物,这会虽没了那股子威风,可怎么都不开口。
无非就是知道,你若是说了,那就是满门遭殃。你要是在里头挺过这一阵,家里头人在外面活动活动,兴许就还能有救呢。就算是救不了,最后拿你一人的命来换你一家子的命,你到底是换还是不换呢?
可宋寒川生生就把这些人的嘴给撬开了,满满好几页的状纸呈到了皇上跟前。皇上带着老花眼镜,拿着状纸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才哆嗦道,蛀虫,都是蛀虫。
宋寒川听着皇爷爷的话,心里也难受。旁人都瞧见当皇上的风光了,这一份要对全天下负责的重任,岂是一般的肩膀能挑住的。要说真让他去挑,他心里也是打鼓的。
这从宫里头一出来,他就直奔着忠毅侯府去了。他知道顾岚今个办赏菊宴,顾十三早两天就说了,他一直记在心里头,却架不住事情堆到了这天。
所以等他快马到了忠毅侯府,门房上的人瞧见了,都是心里头打鼓,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情呢。
这一晃眼过去,都到了冬天,她来京城的时候还是春暖花开呢。这会她真正见识到北方的冬天,不过她反倒是觉得舒服。
这里外里糊了三层窗户纸,连窗户缝都堵得严严实实的。待暖炕一烧起来,整个房间都是热烘烘的,屋子里头只要摆上一个炭火炉子就成。
阿璇正在描花样子,七月份的时候,卫氏给她找了个女先生。毕竟她才十二岁,这个年纪就该再读读书,所以她就跟着这位女先生读书。
再加上这位女先生还通晓琴艺,因此阿璇如今也跟着她在练琴。只不过这会到了腊月里头,卫氏便让女先生回家去了,待过了年再来继续上课。临走的时候,卫氏做主给了五十两银子,阿璇私底下也让人送了二十两过去。
阿璇正在描花样子,碧鸢过来将桌子上的茶壶提了下去,又是重新换了壶热水。她招呼碧鸢过来帮她看看这个绣花样子可好。
碧鸢瞧了一眼,便顺嘴问道:“姑娘,这是准备给大少爷做荷包?”
阿璇瞧着眼前的花样子,绣碧竹的花样子,可不就是给男子用的。她嘴上只嗯了一声,可心里头却不是这么回事。
“信阳那边来信了吗?”阿璇问道。
自打离开信阳之后,阿璇也没有对生意上头松懈,她知夏九歌是个胆大的,一向就敢做。而她也不是那般唯唯诺诺的人,这银子也是夏九歌帮忙赚的,所以夏九歌要做什么生意,她只管在后头支撑着。
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九月的时候,信阳那边就是十万火急地送了封信过来,说是信阳有名的布庄,德泰布庄如今生意不好,要盘给别人。
夏九歌家从前就是住布庄生意的,再加上江南百姓家里头,几乎是家家养蚕,户户会纺线。所以江南出来的布匹,不管是质量还是色彩,都比别的地方要好。
所以这布庄生意谁在做,但是做好和做坏,那可就是各凭本事了。夏家的祖业毁在了夏九歌她爹手里头,如今夏九歌就要把它拾起来,要让当初所有落井下石的都瞧瞧,他们夏家还没倒呢。
夏九歌不是个会藏着掖着的人,这些话都在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了,她做布庄生意是有私心的。若是阿璇不同意,她也可以将阿璇的本金拆给她,或是另外选了生意做。
阿璇虽只和夏九歌处了半年,可对她这人却很是敬佩。她这样的女子,就算在这规矩森严的古代,都照样能活着个样子来。
碧鸢知她是在等夏九歌的信,便是摇头道:“没呢,我一早就派人去门房上问过了,还没信呢。”
阿璇点头,又是接着描花样子。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阿璇正午睡呢,就听见外头一点动静。她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就连冬天都要躺着歪一会。这会外面似乎有人在说哈,她便迷瞪地问了一句:“外头什么事儿?”
“姑娘,信阳来人了,”是碧鸢的声音。
阿璇立即睁了眼睛,便是自个坐起来,掀了帘子下床。
等她到了卫氏的院子,就见里头果真有人。等她进去一瞧,竟是不认识的中年男人,穿地虽不差,可这会却恭恭敬敬地站在卫氏前头,模样象是个管家。
卫氏见她突然来了,也不好让阿璇出去,便让她在一旁坐着。
“二夫人,老太太说了,如今虽分了家,可到底是一家子人,这大老爷一家上京来,可不就得请你先赁了房子,要不然这明年,她老人家来了也没地方住不是,”管事不紧不慢地说道,态度是恭敬,可是说的话却不中听。
阿璇这才知道,原来信阳来人,并不是夏九歌派来的人。竟是大房的人。
卫氏从前忍让着杨氏,那是因为住在一个府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扯破了脸皮。可分家之前,因着她陷害阿璇的事情,卫氏早已经对这人算是看透了,再不愿给个好脸色。只是没成想到,这人的脸皮竟能厚成这样。
如今要上京来了,居然还请她帮着租房子。
她轻笑了一声,便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是什么事儿呢,我明个就派人去杨大人家去一趟,只把这事说了。”
那管事一听二夫人这样回话,当即脸色一愣,他以为卫氏没听清楚呢,又把话说了一回。
不过卫氏也明明白白地回他:“既已是分了家,大房的事情,我们就不好插手。况且大嫂的娘家就在京城,这事还是请杨夫人出面更稳妥些。”
阿璇这会才知道,原来她大伯父居然要被起复了,明年就上京来,只怕官职还不低呢。
不过卫氏却一点没惊讶,她只哼了一声:“老太太拿了自己压箱底的银子,给你大伯父疏通关系,再加上你大伯母的弟弟如今也算是官运亨通,这事不难料。”
原来杨氏的亲爹虽然不怎么给力,混了一辈子才是个正四品的小官。可是架不住人家有个出息的儿子,在四川做官做的,连皇上都知道他的名字了。听说今年年底已回京述职,吏部的文书都准备好了,只等明年走马上任呢,从三品的副都御史。
阿璇以为这消息已是她冬天听到,最让她难受的消息了。
可谁知转天到了卫家,正好遇到陈绮儿也来了,两个姑娘凑在一块说话。陈绮儿时常跟着陈夫人出门,所以消息很是灵通,也不知说到什么,她就是有些艳羡地说道:“表妹,你知道吗?卢家姐姐居然要和宋三爷议亲了?”
阿璇一听先是愣了一下,她以为自个听错了。
就问了一句:“卢家姐姐?”
“对啊,就是吏部尚书家的女儿,卢锦绣卢姐姐啊,上回我在设宴,不是还请了她的,”陈绮儿以为她没听懂呢,还仔细地给她说了一番。
阿璇只觉得脑子嗡嗡嗡地作响,半晌才木木地问:“那宋三爷呢?”
陈绮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表妹,你怎么回事,连宋三爷都不知道?就是淳王府的那位啊。”
是啊,如今在京城赫赫有名的宋三爷,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第九十六章 赶鸭子上架
暖阁之中因着生着地龙,所以格外的暖和,阿璇和陈绮儿都将外头的大衣裳脱了,这会只穿了家常衣裳坐着。不过阿璇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地发热,没一会连脑门都是汗珠子。
阿璇沉默了半晌,这才认真问道:“这样的议亲应该是不会到处宣扬吧,表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绮儿正在吃小核桃,被她这么一问,还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眨了眨下眼睛,冲着她笑道,“还能有谁说的,还不就是卢家人。”
阿璇是见过那位卢锦绣,看起来是个端庄温雅的姑娘,这样没影的事情,她会四处嚷嚷。若是后头没成,那岂不是丢尽了脸面。
不过等想到这的时候,阿璇又觉得自个未免太冷静了些,这可是宋寒川在议亲啊,她怎么就能想的跟旁人的事情一样呢。
可转念一想,她就算激动又能怎么激动呢。少年人情热的时候,什么愿得一心人的话,那简直跟背书一样简单。可转念,还不是得尽听着家里头的人话。阿璇这才发现,她和宋寒川两个人太过自以为是,把这世间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些。
“那可是宋三爷啊,如今他可是京里头风头最胜的,不仅办差厉害,长得还那等模样,”说道这里陈绮儿不仅有些惋惜道,“我也只在忠毅侯夫人寿辰那会见过他一面,说实话我觉得卢家姐姐的容貌还没他好看呢。”
说着,她就捂着嘴笑了起来,还推了阿璇一把笑道:“阿璇,你说他们日后要真成亲了,两人站在一块,卢家姐姐心里不得呕死。”
“什么,”阿璇愣了一下,漏听了她这句话。
陈绮儿见她失魂落魄地模样,便是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卢家瞧着不是没规矩的,这样没影的事情,应不会这样火急火燎地四处说着。要不然日后亲事若是不成,只怕卢小姐不是尴尬了,”阿璇心里头存着疑惑,这会正好陈绮儿也在,干脆就说了出来,反正这话也不会叫人起疑了。
倒是陈绮儿见怪不怪,只说道:“这有什么好疑惑的。这可是和宋三爷议亲,那样的男子哪个姑娘瞧了不欢喜。心里头一高兴了,就忍不住想往外头说。再说了,人家既然说了,就是有了十层的把握。卢家姐姐待过了年也就十五岁了,宋三爷年纪也够,估摸着咱们明年就该吃上他们的喜宴了。”
阿璇一听这话,只觉得脑子一下子就嗡了下。先前阿璇还没有实感呢,可听陈绮儿的这句话后,一颗心跟泡在冰水里头一样,冷得让她后脊骨都发寒。宋寒川和别人成亲?
这念头光是在脑海里头转了一圈,她就觉得不对,怎么都不对,他怎么就能和旁人成亲呢。如果说阿璇方才是无实感,那现在她不仅有实感了,她还格外地气愤,整个人都气的浑身发颤,他凭什么和别人成亲,他怎么就能和别人成亲。
他问过我了吗?阿璇气的心里头只有这个念头。
所以这会她只觉得浑身都是劲,要是宋寒川这会子站在她跟前,她觉得自个都能掐死他。可偏偏,阿璇瞧着里里外外一圈,怎么看这想法都不切实际。
她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就被对面的陈绮儿瞧见,陈绮儿立即笑了:“你是不是觉得也觉得宋三郎配给卢锦绣太可惜了。”
陈绮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打量着对面的阿璇,有些惋惜地说道:“要我说这单单论容貌,我看表妹你都比卢锦绣更配宋三郎。”
阿璇听她没一会就换了称呼,便是懒懒道:“表姐,你一口一个三郎,让姨母听见了,该说你没规矩了。”
陈绮儿瞪直了眼睛看她,嘿嘿地笑了两声,就是摇头无奈道:“阿璇,你还比我小一岁呢,就整日规矩礼仪地挂在嘴边,我瞧你倒是个道学。况且这个宋三郎的叫法又不是我一个人,外头姑娘如今提起他都这般叫的。”
其实外头提起宋寒川,还是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三爷的,毕竟人家那身份地位都摆在那里。可偏偏这些小姑娘私底下只觉得叫宋三爷太过生硬,也不知虽先叫了一声宋三郎,于是这称呼就这样叫开了。
阿璇平日并不多出门,之前又跟着女先生在家读书、练琴,况且女先生居然还精通茶百戏这样的古法,所以阿璇也跟着她学,只是这一手茶功夫瞧着好看,但是练起来着实不易。所以阿璇出门交际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因此她也就错过了宋寒川在京城人气急升的阶段。
“好了,以后你也出来交际交际,每回给你下帖子,十回也就只有一回能请得动你。这样长此以往,别的姑娘就该说你难相处了,”陈绮儿又拿出表姐的款儿开始教训她。
阿璇敷衍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