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三一听这话,赶紧又转过头,小心地觑了他一眼,小心又小心地问:“三爷,你是要听我说实话?”
宋寒川冷嗤了一声。
顾十三立即板直了身子,正色道:“我觉得一点都不快,可以先赐婚,等五姑娘及笄了,再行大婚之礼,这不是正好。最紧要的是要把人先定下来。”
朦胧的月色之下,宋寒川认真地盯着顾十三看了好几眼,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平时瞧着你没个正经主意,这会倒是说了句实话。”
“还不是三爷教导的好,”顾十三讨好地笑道。
宋寒川接着便是夹了夹马腹,提了速度,直奔着淳王府而去了。
没了宋寒川在,阿璇反倒觉得她能在庄子上放开手脚玩耍了。顾岚听说她去年钓了一条几十斤重的鱼,就闹着也要去钓鱼。于是让下人弄了饵食,两人就坐在树荫底下钓鱼。结果也不知是阿璇的好运气用完了,还是顾岚运气太差,两人坐了一上午都别说鱼了,就连鱼线都没动一次。
原本还想着中午加餐的呢,结果现在倒是好了,什么都没有,气得顾岚恨不能将钓竿丢在地上,摔个粉碎才好呢。
就这样两人在庄子上住了三日,临走那天阿璇照着镜子,觉得自己都黑了一圈,问碧竹的时候,碧竹却是一个劲地摇头,保证地说道,姑娘,你绝对没有变黑。
好吧,等顾应衍来接她的时候,阿璇欢快地跑去揽着他的肩膀,就见顾应衍满意地点头说道:“这回想来是玩得尽兴,不仅长胖了,还晒黑了。”
长胖、晒黑,姑娘家最害怕的四个字,居然一次性全出现在阿璇的身上。她苦着脸看着顾应衍,不敢相信地问道:“大哥,你是说我长胖了?”
顾应衍这会还真的仔细地打量她一番,随后用安慰的口吻哄道:“没事,就算长胖了,哥哥觉得阿璇还是最好看。”
阿璇只觉得晴天霹雳,就连上了马车之后,都是闷闷不乐的。
而此时坐在她旁边的顾应衍,则又说道:“听说后天大伯父一家就该来京城了。”
大伯父一家要过来,那岂不是顾蕙和顾菀姐妹也都要来,阿璇一直没将顾蕙姐妹放在眼中,可要是让她们瞧见变黑又长胖的自己,她登时觉得人生都是一片黑暗。
于是阿璇连晚膳都没敢多吃,她还记得当初上初一的时候,她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个要好的朋友,就因为青春期这三个字,活生生地从一个窈窕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胖子。
待晚上卫氏叫阿璇来吃饭时,她都让人去回了。卫氏一听,正觉得奇怪呢,正巧顾应衍领着双胞胎过来用膳,她便问今日去接阿璇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没什么,我只是告诉阿璇,她有些发胖了,”顾应衍笑着说道。
卫氏一听,便又是想笑又是无奈,轻声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的性子,看着不在意,可最是爱漂亮的,你跟她说这话,岂不是吓唬她。”
旁边的顾应启,突然插嘴说道:“这样姐姐日后就不会出去完了,可以天天在家陪我。”
卫氏瞠目,瞧着这兄弟两人,气得无奈摇头,不过还是让人给阿璇送了膳食过去。
顾家大房一直等会试结束了,才到了京城。当天不仅顾阶特地在衙门请了假去接人,连顾应衍也跟着一块去了。
而卫氏则是亲自又去看了看给老太太准备的院子,不管是屋子里的摆设还是院子里的花草,都是她亲自选的。她到底和老太太做了十几年的婆媳,自然知道她的喜好。
等外头小丫鬟回禀,说车马已经到了门口,卫氏便领着阿璇还有顾应承、顾应启,一块到门口迎接老太太。
“母亲,”在老太太从轿子里下来后,卫氏便是上前搀扶着。
老太太瞥了卫氏伸出来的手,却是迟迟没扶着。待后面的顾阶过来时,瞧着这一幕,立即笑着说道:“娘,知道你今个要来了,玉娘一个月前就给你收拾了院子,今个又让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鲫鱼。”
阿璇站在身后,看着顾阶没伸手扶老太太,而是一个劲地在夸卫氏多么不容易。果不其然,在儿子的力赞之下,老太太总算是勉为其难地伸手扶着卫氏的手。
而旁边的顾阶也是立即伸手,扶着老太太,两人一左一右地过来。
待一家人在屋子里头坐下,老太太左右打量了这院子,家具可全都是紫檀木所做,这可比信阳府自己住的院子里头的东西都好,再瞧院子外头,灰色石板方砖铺在院子外头,两口养着睡莲的青花瓷水缸就摆在正对着院门的地方。
确实是上了心。
这会老太太才勉为其难地夸赞道:“老二媳妇确实是上心了。”
此时大太太杨氏坐在对面,也笑道:“二叔做京官的,到底是不一样,这一水的紫檀木家具,可真是费心了。”
“大嫂,这话说的我倒是不明白了,娘来了京城了,难不成我这个做儿子的费心不应该?”顾阶淡淡笑着回道。
旁边的大老爷见气氛不对,赶紧劝道:“好了,咱们舟车劳顿,就让娘给歇着。老二,你让弟媳妇领着我们先去歇息了吧。”
还没等卫氏说呢,顾阶就先自个惊诧地问道:“大嫂不是在京城租了宅子,我以为大哥你要回自个家里头住,就只让人打扫了娘的宅子。”
登时,厅中出现死一般地寂静。
还是杨氏尴尬地笑着解释:“我们这刚到京城,不是还没来得及租宅子,难免要打扰二弟你了。”
其实一开始大房是准备租宅子的,可杨氏一听说回来的管事说,二房在京城居然住的是三进的宅子。这别说住她们一家够了,就算加上大房,那也是足够的。可谁知卫氏居然连帮他们租个宅子都不愿意。
于是杨氏干脆也不让人租房子了,跟大老爷说了,他日后到京城,自然要仰仗着二弟,这都说打虎亲兄弟,他们两房这可是嫡亲的兄弟,自然更不应该生疏了。况且京城那容易租到三进的宅子,再加上他们家里的有两个适龄的姑娘,这宅子怎么都能租的小了,倒不如就跟二弟他们一块住。
大老爷原本还想写信给顾阶的呢,却被杨氏阻止了,只说道,以二爷那样妥帖的人,如何不会帮他们准备院子。他若是这样写信,反倒是显得疏远了呢
于是大老爷这信自然没写。
“大嫂,我和大哥是亲兄弟,自然是没有打扰一说。只是这半个月前,西边院子的房子无缘无故就塌了一半。我瞧着那边一向没人住,就找了人回来重修,如今这工程才做了一半。”
顾阶话说到这里,谁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想给你做,可不巧,我家正修院子呢。
阿璇这才想起,半个月前,顾阶突然找了人回来修院子。
合着,就等着今天呢。
☆、第一百零三章 私相授受
老太太虽然生气,可这西边院子确实是在修葺,那些工匠这会还在敲敲打打呢。
卫氏这会完全没说话,反正有顾阶在呢。老太太一向就是偏心儿子的,又岂会当着众人的面训斥顾阶。
况且这会顾阶还颇为惋惜地说道:“大嫂,若是你们要暂住在这里,你也该早些写信过来。我早些找了工匠,这会该修好了。”
杨氏只得尴尬道:“谁知道会这么巧。”
“什么巧不巧的,既是过来住,你就该早些写信,如今这要怎么办?”老太太一听她这敷衍的话,当即便不悦道。
此时坐在大太太旁边的顾蕙,忍不住为母亲说话道:“祖母,娘也不想的,谁知道二叔家便是这么巧就请工匠来修房子?”
老太太被她这么一提醒,也是狐疑地看了卫氏一眼。
而此时顾阶瞧了顾蕙一眼,则是毫不客气地呵斥道:“大哥,咱们长辈之间说话,蕙姐儿一个姑娘家随便插话,这不太好吧。也就我是她亲叔叔,不会介意,这要是到了外头,旁人该说咱们顾家姑娘没规矩的。”
顾大老爷被顾阶这么一说,也是老脸一红,说道:“二弟提醒的是,回头我让她娘好生说说。”
“这家里头没地方住,可如何是好,”顾阶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轻声说道。
杨氏这会也是丢尽了脸面,原本想着来占二房的便宜,谁知居然会这样。
最后还是卫氏好不容易腾了一个院子出来,让杨氏领着两个嫡出的姑娘一块住,而大老爷的几个侍妾则是从下人房腾了几间屋子。
至于大老爷还有顾应松和顾应昌父子三人,则是住到了前院,住的是顾应承他们的院子。
“爹爹,真是太坏了,”待卫氏让人领着她们去了院子后,就跟着卫氏回去了,捂着嘴笑道。
卫氏瞪了她一眼,警示道:“你可别说漏嘴了。”
“娘,你放心吧,我是这样不靠谱的人吗?”阿璇抿嘴一笑。
待到了下午的时候,阿璇正在院子里头练字,这几日女先生因着有事不能来上课。而外头丫鬟则是进来,禀告道:“姑娘,大房的六姑娘来了。”
顾菀啊,阿璇放下手中的笔,便是请人让她进来了。
“五姐姐,”顾菀进来时,就瞧见穿着一件粉蓝色五彩花草纹样缎面长褙子的顾令璇,因着在自己院子里头,她头上没带首饰,只随意地插了一朵宫花,只是那宫花做的极精致,远远看上去就跟真的花一般,连花蕊都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颤抖。
阿璇走过来,笑着问道:“我还以为你们还要收拾一段时间呢,便没敢去打扰你。”
“我东西本就少,只让丫鬟收拾了几件要穿的衣裳出来,”顾菀回道。
阿璇假装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拉着她到另一边东梢间坐着,此时碧鸢已领着小丫鬟端了茶点过来,银架子上摆着三只盘子,每个盘子里头放着不同的小点心,而茶盏和盘子显然就是一色系的,都是粉色芙蓉花。而最精巧的是,这茶盏的模样居然也是茶花形状的。
“五姐,你这茶盏可真是精巧啊,”顾菀忍不住赞道。
阿璇轻笑了一声,说道:“这是我让外头瓷窑专门烧制的,你若是喜欢,回头我也送你一套。”
顾菀抿嘴笑了下,:“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阿璇愣了一下,不过随口便问道:“六妹,你们一路上过来该辛苦了吧?”
“辛苦倒是不辛苦,只是无趣了些而已,刚开始坐在船上的时候,还看着左右的风景,可到了后头就是连船舱都不出了。”
阿璇点头,她自己也是坐船过来,自然对顾菀说的话,很是赞同。
此时在院子的顾蕙就让人去顾菀拿了东西,谁知她旁边的丫鬟连环赶紧说道:“姑娘,我刚才瞧着六姑娘带着春菱出去了。”
“她去哪儿了?”顾蕙奇怪地问道。
连环低声回道:“好像是去五姑娘的院子了。”
“呵,”顾蕙当即冷笑一声,一来就忙着巴结,她这个亲妹妹还真是一点都不闲着啊。顾蕙气得就是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起身道:“走,咱们去母亲房中。”
因着她们就是和杨氏住在一个院子,所以出了门,到前头就好了。这会杨氏正歪靠在罗汉榻歇着,听人禀了三姑娘过来,这才睁开眼睛。
“屋子里头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杨氏轻声问道。
顾蕙赶紧上前挽着她的手臂,便是抱怨道:“娘,那屋子一点都不好,连窗户都还是纸糊得呢,那些榻啊桌子连个花纹都没雕,实在是太简陋了。”
杨氏没说话,顾蕙小心地觑了她一眼,便是撒娇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搬走啊?”
“搬走,往哪里搬?”杨氏这会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原本想先在老二府上住下,他倒是好了,早不请晚不请,偏这时候请人回来修房子,这安的是什么心啊。
顾蕙不满地说道:“这又不是咱们的家,自然是往咱们自己家搬了。”
杨氏很恨地朝她看了一眼,怒道:“那也得买房子才行,如今咱们突然过来,就算看个房子最起码也得一两个月吧。”
顾蕙一听便是炸了,立即道:“娘,咱们总不能一直住在这么个小院子里头吧。”
杨氏见她缠地实在是厉害,只得无奈说道:“好了,好了,娘想点办法。”
若是杨氏从前手里头没什么私房银子,不过分家之后,属于大房的那份便由她掌管着,单说在信阳的那一千亩水田,那可就是价值万两了。再加上江南多水温暖,每年两季收成是不再话下的。所以光是水田的每年产息就有好几千两银子,再加上还有八百亩的旱田,以及好几个山林庄子。
顾家这些年来攒着家产,最起码有五成是落在了大房手里,而二房和三房拿了另外的五成,再加上二房的儿子也比大房多,所以这次分家老太太的心,还是偏向大房的。
可就算杨氏如今手里有银子,可她就像是那穷惯了的人,突然捏住了银子,反倒比从前还会精打细算呢。
所以这回她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招,只是没想到如今会落得这么个局面,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虽说卫氏不愿留大房在家中住下,不过如今顾阶也算是恶心了杨氏一顿,所以她也只得拿出姿态来,让厨房做了办了宴席。
待晚膳的时候,就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头吃的,因着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于是连屏风都没摆上,就是分了两桌。
宴上,顾蕙扬起一脸温柔笑意,便是说道:“五妹,谢谢你送我的宫花,可真是精致,不仅做的别致连样式都新颖。”
之前顾菀去了阿璇的院子,盯着她的头看了好几眼,阿璇就知她是在看自己的宫花。正巧她们来了,自个也该送些见面礼。就将前几日陈夫人送过来的一匣子宫花拿了出来,分别送了三朵给顾蕙和顾菀。
阿璇笑道:“三姐说这什么客气话,咱们都是自家姐妹。”
“这宫花是在谁做的,手还真是巧呢,”顾蕙又是问道。
“这是我姨母派人送过来的,是过年时候宫里头赏下来的,”阿璇倒是知道这匣子宫花的来历,主要是陈绮儿在她跟前说过一回。
顾蕙一听是宫里头赏的,那就是御赐的东西啊,她不无嫉妒地看着阿璇,不过只是比自个多来了京城一年。如今就能张嘴闭嘴地提宫里头,倒是长了见识了。
不过如今她到底也十五岁的姑娘,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就该埋在心里头。
老太太坐在这桌,听着她们姐妹之间挨着说话,这才满意点头道:“既是自家姐妹,就该这么相互照应着才是,要不然岂不是生分了。”
“母亲教训的是,”杨氏立即接口。
而卫氏则是等她说完之后,才慢慢说道:“可不就是,阿璇自得了这匣子宫花之后,只选了一朵,余下的都让丫鬟收了起来,说是等堂姐妹们来了呢。”
阿璇听她这么一说,就是立即低头,显是害羞至极。
杨氏也是夸赞道:“都说咱们璇姐儿最是懂事了,有什么好东西,都能想着她三姐姐和六妹妹。”
这一边女眷聊得极是开心,那边顾应衍和顾应松作为二房和大房的长子,这会也陪着父辈一块喝着酒,至于顾应启则是嫌恶地往哥哥旁边靠了靠,而旁边的顾应昌则是不满地伸手拉他的袖子。
如今两房人又住在同一屋檐下,这给老太太请安的事情,自然也是每日提上日程了。而顾家大房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带着女先生过来,所以顾菀如今跟着阿璇一块上学堂。至于顾蕙则是因为年纪到了,如今就在自己院子里头绣绣花,看看书。
不过大房一家子挤在那么两个小院子里头住着,到底不是个事情。老太太把顾阶叫过去两回,就是让他催促西院那边赶紧修缮完工,也好让大房人搬过去。
“老太太,这什么意思?两房既然都已经分家了,为什么还要住在一个府里头,那这分家岂不是跟没分一样,”卫氏忍了又忍,可还是忍不住跟顾阶抱怨。
顾阶知道如今老太太动不动就挑刺,今个就因为没有鲫鱼,还好生说了卫氏一通。可这鲫鱼是号称三鲜,可那是长江里头的东西,京城要想吃到新鲜的,那可都是宫里头才会吃上。
之前有鲫鱼,那是因为宋寒川送到了卫家,而卫老太太想着女儿一家是江南人,觉得她们爱吃,就让人送了过来。谁知老太太还以为鲫鱼没了,是卫氏故意苛责她呢。
不过顾阶也不是糊涂的,当即就去了老太太院子,把这事说了个清楚。毕竟如今在京城想要吃到江南的东西,本就不容易,这走水路都得一个月呢。
“你放心,大哥已经和我说了,他派人到外头看房子去了,那么小的地方,他们住着也不舒服,”顾阶安慰她。
顾阶本来并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人,若这会来的是三房的人,就算只是庶出的弟弟,他也会留着老三一家在府里头住。可杨氏作为大伯母那般对待阿璇,顾阶打心底便是瞧不上她,不想自家的后宅也像大房的那样一团乱。
卫氏登时来了精神,说道:“相公,你路子多,又有主意。大哥既是要买宅子,你可是得帮着好生相看相看。”
顾阶立即伸手捏她的鼻子,好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得。我知大哥一家住在这里,给你添了麻烦,所以夫人你就多担待担待,小生这厢有理了。”
“既是知道麻烦,你打算怎么酬谢我啊?”卫氏凤眼瞧着他,那妩媚迷人的模样,看得顾阶登时血脉上涌,某处立即就开始疼了。
大老爷这会是重新起复的,自然就是在京城谋缺的。好在有顾阶和他大舅兄的帮助,很快就谋了个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的职位,虽说职位不是大老爷十分满意的,不过到底起复了不是。
于是大太太一高兴,便又让厨房办了宴会,只不过她忘了这会可不是在自己家中。
卫氏得了厨房管事的回禀,这才知道大太太吩咐的事情,不过她也只是笑笑道:“既然是大老爷起复了,自然该是庆祝,让厨房今个好生做,若是做的好了,我有赏。”
杨氏知道这回为着起复的事情,就花了五千两银子。这可是一千亩水田两年的出息啊,她虽心里头心疼,不过也替丈夫高兴。
只是当大老爷说道:“我已让人在外头看了宅子,刚好寻了一处三进的,不过位置不比二弟的宅子好,在西城边上,倒是价格适中。”
杨氏一听大老爷居然在外头找了宅子,当即便尴尬一笑,说道:“这住得好好的,老爷怎么突然想起找宅子了,可是二弟说了什么?”
“住得好好的?”大老爷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不过语气中却带着恼火,有些生气道:“这到底是二弟的家,再说了,咱们都已经分家了。暂住了几日还好,这长住算个什么事情。”
大老爷这会算是彻底后悔,当初就该让管事再京城买了宅子,而不是听杨氏的话,什么来二弟家中住,一家人住在一块。
这些天顾阶对他的事情,那叫一个忙前忙后的,即便连他那个大舅哥都没顾阶忙的多。也就是这样,大老爷才明白什么叫亲兄弟。如今再想想,自个一个劲地想着占亲弟弟的便宜,这个做哥哥的当真是没脸。
所以昨晚他就吩咐了管家,赶紧找了宅子,好让一家人搬出去。
如今他就算是想去姨娘的房中,都没办法。毕竟这会姨娘还跟着二房的奴才混住在一起呢,而他自个带着儿子一块住,总不能把姨娘招到自己院子里头吧。
大老爷一想到昨个在书房里头,苗姨娘那柔软的小手,这心里头就越发地难耐。
还没等大房搬出去呢,京城又热闹了起来,会试的录取榜单终于张贴了出来。
顾蕙在院子里头转了好几圈,可出去的打听消息的连环还是没回来。而旁边的方胜不知姑娘为何这般紧张,只端了茶水过来,宽慰道:“姑娘,坐着歇会吧,这都走了一个早上了。”
“你懂什么,”顾蕙没好气地斥道。
方胜被她这么一骂,立即退到一旁,便是垂着头不敢说话。
一直等到快中午的时候,连环这才回来,她一进来,顾蕙就将丫鬟都赶了出去,只留了她们两人在房中。
“怎么样,”她急急问道。
连环满脸喜色,就是高兴地说道:“姑娘,我哥哥已经去看过了,何少爷是会试第五名呢。”
“第五名,第五名,”顾蕙喜得简直连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
连环也是真心替姑娘高兴,先前姑娘偷偷和何家少爷见面,她这一颗心那叫一个害怕,如今何家公子这般出息了,自家姑娘的好日子岂不是马上就要来了。
这会连环为了讨喜,继续说道:“我哥哥说了,看榜的人都在讨论,说何家少爷是里头最最年轻的,当真是年少有为呢。”
顾蕙这会是又欢喜又羞涩,只跺脚道:“你可别再说了。”
等到了殿试的时候,顾蕙恨不能天天跪在菩萨面前保佑,就连杨氏都有些奇怪,她这些日子怎么这般虔诚了。
果不其然,何祁得了探花之位,十九岁的探花郎,虽不至于旷古绝今,可也能称得上是一名少年天才了。
阿璇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消息,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她大哥哥当年可是解元,何祁在乡试的时候就没考过大哥哥。要不是顾阶拘束着顾应衍,没让他下场,如今扬名地还指不定是谁呢。
“最近三姑娘身边的连环,好几回往外头传东西呢,”碧竹忍不住到阿璇跟前说了一声。
阿璇便是皱眉,问道:“门房上的婆子查了吗?”
这大宅里头,为了防止丫鬟私相授受,但凡要带回去的东西,都是要给守门的婆子过目的。所以阿璇才会由此一问。
“刚开始查了一回,后来连环塞了银子,又说她是三姑娘跟前的贴身丫鬟,所以后头就没怎么查,”碧竹担忧地说道。
阿璇立即便气笑了:“这大房不过才来了几日,连家里头的规矩都敢忘了,不过就几两银子而已。就把她们给收买了,我看要是给锭金子,只怕连刀子她们都敢让人往里头传了吧。”
碧竹没想到她会发这样的怒火。
而阿璇当即就把这事告诉了卫氏,谁知卫氏早就发现了,只是这会一直隐忍未发而已。
“如今她们胆子还小,没敢传什么东西,且等等吧。”
阿璇瞧着她娘这模样,眼睛都直了,她娘不是一直走傻白甜路线的,怎么一下子就成腹黑御姐了?
☆、第一百零四章 人心不足
果不其然,连环不断地往外头传着东西,门房的婆子因为得了卫氏的命令,每回不仅没有检查,就连看都是随意地看一眼。
这么几次下来,连环的胆子还真是越发地大了。
而连环传东西出去,就是交给她的亲哥哥。阿璇特地让碧竹找了小厮,跟着连环的哥哥,谁知还真被她发现了点有意思的。
“在酒楼见面,”阿璇轻笑了一声,便是转头问碧竹:“和何祁吗?”
“可不就是,我听全福说,那人就是何家的大公子,”碧竹肯定地说道。
随后她又仔细看了阿璇一眼,有些诧异地问道:“姑娘,三姑娘不会和何大少爷私相授受了吧?”
阿璇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反问:“那你觉得呢?”
其实要说顾蕙私相授受这事,阿璇还真的管不着。可是她觉得不管是谁都好,就不该是何祁。这人心思太深沉了,也太过可怕,为了得到自己,居然能想出那样歹毒的招式,亲妹妹才去世一年多,可他依旧能参加会试,还成了探花。
她知何芸和何祁兄妹两人的关系一向很好,可是何祁如今都能跟个没事人儿一样,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阿璇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哪怕只是堂姐夫的关系,她都不愿意扯上。
可卫氏如今这般放任连环,若是以后真的搜出顾蕙和何祁私相授受的证据。以如今何祁探花郎的身份,大太太反倒会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只怕更加抓紧。
所以不能抓连环。
一想到这一层,阿璇反而一时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而因着大老爷起复了,杨氏要去相国寺还愿,所以老太太也想去瞧瞧。而阿璇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想跟着一块去,她都想去了,卫氏自然也是跟着。
“信送去了吗?”顾蕙看着连环回来了,就是立即问道。
连环点头,说道:“姑娘,放心,我已经交给我哥哥了。”
听她这么一说,顾蕙也是极放心,不过连环却是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想了又想,这才说道:“姑娘,我看这几日还是不要再送东西出去了吧。”
“怎么了?”顾蕙狐疑地问道。
连环道:“我只是觉得不对,我传了这么多回东西出去,那些婆子连检查都不检查,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有什么奇怪,从前你在家里头不也这么帮我传的,”顾蕙瞥了她一眼,显是笑她庸人自扰。
连环怕惹恼了她,就不敢再说话。
待到了去相国寺这一日,阿璇穿了新做的春衫,浅碧色绣粉白芙蓉绣宽银边长褙子,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家里头没出去,一张小脸又恢复了往日的白皙清透。
等到了老太太院子里头,大房还没到,卫氏领着阿璇先坐了下来。等过了好久,杨氏才领着两个姑娘姗姗来迟。
老太太不悦地瞧了一眼,问道:“这是不知道时辰吗?既是进寺上香,就该守着时辰,免得佛祖怪罪下来心不诚。
杨氏立即请罪道:“老太太恕罪,都是儿媳妇……”
“祖母,都怪我梳妆慢了些,这才耽误了娘亲和妹妹,你就原谅孙女这一回吧,”顾蕙没等杨氏说完,就是打算她,娇笑地说道。
顾蕙一向在老太太跟前表现乖巧,是以这几个孙女之中,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她了。听她这么一说,也只是笑着说道:“那行,这会就原谅你一次,不过下回可不会再这样了。”
阿璇这才打量顾蕙的穿着,因着是去庙中上香,所以她穿的衣裳颜色并不显然,反倒格外的清新雅致,就连头上所带的都是玉质步摇,雕刻成莲花状的钗头,缀着的流苏也是由小拇指那么大点的玉石雕的小莲花。
顾蕙一向喜欢鲜艳的颜色,这样清新的颜色,倒是阿璇常穿的。
阿璇看着顾蕙这一身打扮,而当上了马车之后,碧竹就忍不住说道:“姑娘,今个三姑娘那一身衣裳可不像她穿衣的风格。”
碧鸢在一旁点头,补充道:“倒是像咱们姑娘穿的衣裳。”
阿璇心中忍不住泛起恶心,或许是何祁暗示了顾蕙,让她以为自己是喜欢这种打扮的。所以顾蕙为了讨得他的喜欢,这才穿起这样的衣裳。
一想到何祁或许还对她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思,阿璇便是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被这样的人惦记,她还真是受不了。
相国寺一如既往的热闹,顾蕙和顾菀也是头一回来,一听说往庙门口的大树上扔红绸有祈福的作用,顾蕙便要去扔。
不过老太太却要先去拜佛,于是杨氏哄着她先去拜佛,待会写了红绸,再过来扔,她这才愿意一块去。
相国寺倒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山门前的巨鼎里头,插着各种粗壮的香烛,都是在相国寺里头买的。而此时不少人则是为着一口宝塔在扔铜板,据说将铜板从洞口扔进去,就是把自个的噩运扔掉。
老太太还有卫氏她们自然不会去,不过杨氏却让顾蕙姐妹两去扔扔看,好在那边在扔铜钱的姑娘也不少,所以她们过去也没有十分突兀。
“阿璇,你要去吗?”卫氏问她。
阿璇摇头,虽说她对佛祖十分敬畏,不过这样的说法无非就是寺庙敛财的一种方法而已。没瞧见顾蕙姐妹两可是用银锞子在扔,京城的富贵人家对相国寺都推崇不已,要是各个姑娘都拿银锞子来扔一扔,这也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顾菀虽然年纪比顾蕙小,不过准头却比她好太多,扔了两回就听银子咣当掉进了塔中。而旁边的顾蕙则是足足扔了五六次才扔进去。
此时佛寺中的知客僧也过来了,卫氏先前在相国寺就捐过一回香油钱,所以这次再来,就有专门人来接待她们。
知客僧领着老太太从大殿开始朝拜,别看老太太都六十多岁了,可是该下跪磕头的时候,人家可是一点都没腿软。
连老太太都虔诚地下跪磕头,身后的这几个姑娘,自然也不会含糊,各个虔诚地跪下去,阿璇都不记得自个究竟磕了几回头了。
等拜佛结束时,阿璇只觉得跪得头都晕了。
好在这会,知客僧已是领着她们往耳房里头去了,待她们进去时,就瞧见不仅有相国寺的主持在,还坐着好几个华衣贵妇。见又来了人,为首一个穿着绛紫色马面裙的女子,便先起身,同顾家女眷打了招呼。
待两厢自我介绍之后,阿璇才发现这居然是泰阳伯府的人,而这个绛紫马面裙的女子,就是泰阳伯府二房夫人。
卫氏一听当即面色一愣,倒是旁边的老太太和杨氏,因着是刚来京城,不知这里头的缘故,一听是伯府家的女眷,连语气都带着几分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