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摇头叹道:“阿璇你的命当真是好的让人嫉妒不起来。”
不一会,顾家的亲眷以及受邀前来观礼的太太们都陆陆续续地到了。忠毅侯夫人钱氏也是格外隆重地穿上了正二品侯夫人的礼服,带着一套赤金镶翡翠的头面。卫氏亲自去迎了她,又是客气地她请到上首坐下。
至于卫家那边的亲眷也早就到了,而顾老太太也在大儿媳妇的陪伴下,姗姗而来。卫老太太自然知道顾老夫人这些年是怎么对自个闺女的,可两人见面却还是亲亲热热的。卫老夫人又是让儿媳妇、孙媳妇上来给老太太行礼,两家人瞧着不知多亲热呢。
待到了吉时的时候,及笄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待一身大红色遍地金镶两指宽如意莲襕边锦袍的阿璇出现时,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被她倾城的容貌所吸引。当初阿璇被指婚给宋寒川时,就有人疑惑,这位顾姑娘家世不显,年纪也有些小,在京城更是没有什么才女名声,怎么就会被赐婚呢。
所以不久阿璇貌美之名便是渐渐在京城贵族圈传开,更是有好事者给她冠上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
当她一步一步地走进来时候,那般雍容华贵,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待加冠之时,就有个眼尖的人,似乎瞧出了这冠的来历。不过这会周围一片安静,忠毅侯府夫人为阿璇加冠之后,阿璇向着上首座前的父母,行叩拜之礼,卫氏眼眶都湿润了。
旁边的顾阶显然也是有些激动。
待阿璇行礼之后,旁边的陈绮儿赶紧扶着她起身。待两人到了旁边的厢房后,这般卫氏也邀诸位夫人前往酒席上坐下。
碧竹在一旁,显然是激动不已,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姑娘,真是太漂亮了。奴婢看得还以为九天仙女下凡了呢。”
厢房之中也摆上了镜子,阿璇再一次看着镜子之中的面容,果然是美得惊艳。
***
阿璇在床帐里面,翻来覆去就是没睡着。今日的及笄,看着卫氏和顾阶两人都是眼眶湿润,显然是给她的震撼良多。因为谁都知道,她的及笄就意味着,还有一个月不到,她就要大婚了。
虽然从两年前,她就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可是真临到的时候,她自己心中反而没那么笃定了。
她说不上心里头的是什么滋味,可就是难受地很,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她太习惯在顾家的生活,所以如今要离开这样一个让她感到舒适、自在、幸福的地方,她说不害怕还真的不可能。
所以宋寒川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帘帐里面翻来覆去的时候。至于这会正脸朝里面睡的阿璇,突然就坐了起来,险些把宋寒川吓了一跳。
她长发披散在背上,可此时却又垂下将脸颊遮挡了大半,原本就小如巴掌的脸蛋,差点被遮盖地让人瞧不见。
她转头看着站在帘帐外面的人,突然就凄苦地说道:“宋寒川,我好害怕。”
自从赐婚以后,这还是他头一回过来,只是因为今日是她的及笄礼。他没能亲自到场观礼,却还是想和她说点什么。
可是一来,就听到她这样哑着声音说的话。他心里头滑过心疼,便是将帐帘掀开,将她抱在自己怀中。阿璇的下巴抵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纤细的腰肢被他的双手抱住,温暖又宽厚的肩膀让她一下子安心极了。那样温暖的感觉,犹如潺潺温泉流淌在心中,暖的四肢百骸都舒服极了。
他问道:“怎么害怕了,今天是你的及笄礼,可是你的好日子啊。”
“我害怕成亲,”阿璇如实说道,她想自个大抵是真的遇上了婚前恐惧症了吧,一想到肖王妃,还有淳王府的那些人,她就忍不住有些胆怯。
宋寒川没想到她会害怕这个,忍着笑意,哄她:“可我都忍了这么久,你说这样的话,我可是要伤心了。”
和他这么说话,阿璇登时就觉得心里好了许多,于是还有心情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婚前恐惧症?”
“什么是婚前恐惧症?”宋寒川不明所以地问。
阿璇细声解释道,待他听完之后,便是无奈笑道:“那我真的没有。我只要想到终于能把你娶回家,就格外期待这一天。”
阿璇闷声开始笑了。
两人又说了好些话,阿璇这才推着让他赶紧离开。
好在他也没怎么纠结,便是哄着让她先睡。阿璇一开始还撒娇说,他在旁边看着,自个睡不着。可等到有人在床边轻声叫自己时,她睁开眼睛才发现,居然到天亮了。
九月二十六是放聘的日子,顾家一早就收拾好了,连长年没打开的大门,都敞开了。等淳亲王府来送彩礼的队伍,从王府到顾家大约两顿饭的功夫。
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百姓在大街上围观呢,到底是王府世子大婚,这一路上不知有多热闹呢。等到了顾家的时候,顾阶自是早就领着三个儿子在门口等着了,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久,顾应启指着鞭炮就对顾应承说笑呢。
此时顾家周围也挤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见这顾家人都是这般英俊不凡,便是更加相信顾家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的传闻了。
倒是顾应承轻声喝止了他几句,显是让他庄重些。
而顾家女眷都等在阿璇的院子之中,显然是想瞧瞧淳亲王府的聘礼。不过当一箱箱系着红绸的盒子被抬进来的时候,别说杨氏看得眼珠子红了,就连自觉家中极是富贵的陈夫人看得都瞠目了。
光是龙凤金镯、龙凤金簪就有二十八对,听说每个金镯子都得有三四两。
阿璇坐在屋子里头,没出去,不过却听碧竹说了外头的热闹。她忍不住想起前世时,自己在香港参加一位世伯女儿的婚礼,当时那位新娘就是手上带着七八对龙凤镯子。
至于外面两尺长的珊瑚、江南的烟笼纱、四川的云锦蜀缎、塞外的裘皮、装了一整盒足足有一百零八颗的东珠。至于三牲鱼酒、上等的芙蓉燕窝、鸡茸鱼翅、熊掌、鲍鱼,似乎只有你不认识的,没有你想不到的。
卫家唯一嫁了侯府的陈夫人,当即得到的聘礼,只怕都比不上这里的十分之一。更别说旁人,登时让人觉得,这果真王府就是和一般公侯人家不一样。
至于阿璇,她突然觉得自个的婚前恐惧症,在这些金银珠宝的刺激下,好了。
☆、第一百二十章 姑娘要嫁人
淳王府的聘礼也算是彻底点燃了阿璇的这门婚事,所有的彩礼都堆在阿璇的院子里头,看得让人眼热。
卫氏瞧着这份富贵,反倒是没有了先前的高兴了。在晚上歇息的时候,让丫鬟给自己送了发髻,就打发人出去了。而顾阶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她正坐着发呆呢。
“怎么不上床歇息?”顾阶在前院和顾应衍下棋,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卫氏叹了一口气,却是没说话。
顾阶见这样的好日子里头,她却没一丝喜色,忙是坐下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从前只觉得阿璇被指婚到淳王府,是门好婚事。可如今瞧瞧这样的阵势,我是真怕万一阿璇到了王府受了委屈,咱们连帮她说话的份儿都没有啊,”卫氏说着,就已是泪光闪烁,显然是担忧至极。
想想她那个亲妹妹吧,当初不过是武宁侯府的嫡次子,所以陈霁再宠爱那个林姨娘,可父亲还是可以提点陈霁,让他收殓些。可等陈霁当了侯爷后,父亲就再没管过陈家之事,所以那个林姨娘接二连三地生儿子。
更别提宋寒川那样尊贵的身份,虽然如今是世子,可谁都看出来,淳王府日后被他继承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要是阿璇真的受了委屈,他们做父母的能为她讨公道吗?
卫氏这么一说,顾阶也是沉默。不过他却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安静地握着妻子的手,好半晌才沉声说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肯定不会让阿璇受委屈的。”
顾阶的话让卫氏安心了一些,他伸手替卫氏擦掉了眼角的泪珠,温和笑道:“阿璇这还没出嫁呢,你就开始哭了。真到了阿璇成亲的那日,只怕你旁人只能先来哄你吧。”
卫氏扭头就是笑了笑,伸手推了顾阶一把,却被他抓住手腕,柔声哄道:“放心吧,咱们阿璇那般聪明,又生得那样好看,不会有人会忍心让她伤心的。”
“你们男人都只看样貌,”卫氏哼了一声。
她自个本就生的好看,以前她没出阁之时,就有京城双姝的称号。如今阿璇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样貌比她还要生得好。难怪顾阶会对自己姑娘这样有信心,毕竟他也是男人,知道男人都有爱美之心。
待到了催妆这一日,宋寒川特地请了八个人,凑成整数。至于这八人,有康亲王世子宋文麒、廉郡王宋炆、魏国公世子方清明、神机营指挥使董昌、上一科金榜传胪张禹,也是内阁张大学士的儿子,还有忠毅侯府的顾玄武、顾玄信兄弟两人,最后再加上他自个的亲哥哥宋绅尧。
顾十三没想到自个居然也能跟着去催妆,好在他去年秋围的时候一举夺魁,如今也进军中当差了。不过比起其他人不是亲王世子,就是国公府世子,或是贵为郡王的,他和他九哥简直就是里头跑腿打杂的。
所以他迅速地找准了自个的位置,到时候去撞顾家的门,可就靠他和九哥了。要不然你总不能让宋炆这个郡王,或者是让宋文麒这个世子爷去撞吧。
宋寒川请的这几人可是极有讲究的,文有张禹,武有董昌和顾家兄弟,至于贵自然是有宋炆和宋文麒压阵。
所以催妆的时候,围观的人瞧着这些陪着准新郎过来的人,都是身着大红官服,那上头的五彩补服可是看得人眼花,整个顾家门口那叫一个熠熠生辉。
不过这会到底不是上门娶亲,所以大家极是客气。就连顾家的一对双胞胎,都显得格外惹人爱,看得宋炆不住地对宋寒川说道:“东廷,你这两个小舅子不错,不过就是长得太像了点,你以后可别叫错名字。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宋寒川扯了扯笑容,显是谢了他的提点。
此时顾府早已经摆上了三牲,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着,顾应衍则是领着他们进去了。
待到了吉时,顾家便开始发妆了,一个个扎着大红绸缎的箱子被人抬了出去。因着阿璇是嫁到淳王府,所以卫氏为她准备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这一抬接一抬的假装拉了出去,周围看热闹的人别提多激动了。
等嫁妆抬完了,阿璇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要出嫁了。
所以当出嫁的日子如期而至时,天刚蒙蒙亮,顾家所有的小厮丫鬟以及婆子都又忙碌了起来。而顾家的大门也早早被打开了。
阿璇被碧鸢轻声叫声,说这会已是卯时了。此时已是十月,快到冬天了,所以天亮的也晚,阿璇一睁眼睛,就觉得日头还早,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起来。
碧鸢在旁边着急地跟什么似的,又叫了两声,谁知她一说:“姑娘,今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还是早些起身准备吧。”
此时阿璇还在迷迷糊糊中呢,却在听见大喜的日子这两个字时,霍地一下坐起了身子,她膝盖曲起,手肘搭在膝盖上,便是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待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也不过是蒙蒙亮而已,她轻嘘一口气,喃喃道:“碧鸢,人吓人,吓死人的。”
碧鸢眨了眨眼睛,显是没听懂她说的话。
其实阿璇是在迷迷糊糊时,做了个梦。她梦到自个耽误了吉时,于是淳王府空花轿来,居然又空花轿回去了。她跟在后面喊,我已经好了,我已经好了,可是花轿却越走越远。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无奈地笑了一声,就是让碧鸢伺候自己起身。
此时内务府派来的嬷嬷已经来了,新娘子成亲要绞面的,这些嬷嬷是老手了。不过这会还没到时候,所以阿璇慢条斯理地起身。
等她用过早膳后,陈绮儿就来了,她一进来瞧着阿璇还穿着家常的衣裳,就惊讶道:“你怎么还没换喜福呢?”
阿璇见她自个还着急,就是笑了笑,要不是今个自己是新娘子,她还真想打趣她两句。不过这会她却是只够担心自己了。
这会外头已是喧闹至极,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就是吵吵嚷嚷的声音。不过这样的声音反倒是让阿璇安心,要是这会周围静悄悄的,她才觉得害怕呢。
陈绮儿见她神色如常,也是心中暗叹她厉害。这会上妆的嬷嬷已被请去喝茶了,所以屋子里头只有她们表姐妹两人。
陈绮儿叹了一口气,笑道:“阿璇,你以后可要好好的。要是世子爷有什么事,你也多忍让忍让,可千万别和他,别弄得像我娘那样。”
陈夫人不能说不幸,可她就是夫妻离心的典范,自打陈绮儿懂事以来,就是亲眼看着她娘是如何一点点将她爹推离的。所以这会她能说这样的话,已是交心之极了。
阿璇知她的意思,便是点头道:“表姐放心,日后我一定好生听世子爷的话,他让我往东边,我绝对不会抬脚去西边。”
“就你促狭,我跟你说正经的呢,”陈绮儿笑着说道。
没一会顾菀也来了,后来大舅母还有卫璎也来了,只是卫氏一直都没出现。其实昨晚卫氏就和阿璇一直聊到深夜,还特地给她传授了些夫妻相处之道。不过卫氏平日里,就身体力行地向阿璇教导了,如何抓住一个男人。
毕竟她周围的人之中,也就只有顾阶连个通房都没有。要论起夫妻之道,卫氏若是出本书的话,肯定是京城最畅销的,可比那些话本有意思多了。
一直到用完午膳之后,全福夫人来了,先前的内务府嬷嬷也过来给她绞面,疼得阿璇眼泪在眼眶里头直打转。接着就是抹了香膏,开始扑面,只是在刷到第三层粉的时候,阿璇有些犹疑是不是弄的太厚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选择权,只安静地坐在等着上妆。待所有都收拾妥当了,卫氏就是捂着帕子哭了起来,旁边的朱氏和陈夫人赶紧劝她,阿璇一听她的哭声,眼眶也红了。
今个来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将阿璇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所以眼熟的、眼生的贵妇人便开始冲着她说吉祥话。
阿璇只管安静坐着,只需要脸上挂着适度的笑容就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淳亲王府的迎接队伍终于来了。宋寒川还是带着上回催妆的人,毕竟大家是一回生,两回熟了,这会再见面,也该亲亲热热的。
董昌刚要和顾应衍凑近乎,结果顾应衍就是板着脸,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旁边的廉郡主倒是事先有准备,见着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衣裳的双胞胎,就是从袖子里头掏出一对刻章,这是宋寒川事先塞给他的,就是让他讨好两个小舅子。
都是寿山石里头顶级的艾叶绿雕的刻章,在阳光之下里头还闪烁着点点银光呢,这会廉郡王扬着一脸温和的笑意,对着其中一个小男孩说道:“来,应承,这是你炆哥哥给的礼物,拿着。”
旁边的宋文麒惊奇地看着他犹如变戏法一样,变出来的两块刻章,只觉得他实在太奸诈,又后悔自个怎么没带了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出来。
谁知廉郡王说完了,就见对面的小男孩,瘪嘴有些不高兴道:“我是顾应启。”
‘扑哧,旁边的宋文麒没忍不住笑。
廉郡王有些尴尬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听宋寒川说老大顾应承左眼眼尾有个痣,哟,这小子是右眼眼尾有痣啊。
“呵呵,哥哥不小心叫错了,不小心,”宋炆尴尬一笑。
不过两个小孩子还是拿了刻章,顾应启一瞧见这个就觉得喜欢,不过又想起大哥哥说过,不能让开的事情,只得一边欢快地摸着石头,又一边有些小心翼翼往旁边小小挪了两步。
至于那边,顾应衍是最不好对付的,能文能武,刚和董昌论了唐诗宋词,转过头就能和顾氏兄弟讨论毒药毒药和短刃的利弊,简直防范的那叫一个密不透风。
宋寒川笑着看着面前的大舅兄,想起三日前就派人送来的钱秀之的字帖,听送的小厮回禀,说顾家大少爷极是高兴地收下了。
他有些无奈看着顾应衍,难道大舅哥就不知道,拿人手短这句话?
不过没多过久,趁着董昌把顾应衍缠住了,宋寒川带着人就冲了进去。
顾家大门宣告失守。
***
宋寒川被领了进了正厅,周围站着的都是顾家和卫家两家的亲戚,这会女眷也坐在一堂。这会顾阶和卫氏都坐在上首,两人看着一身大红吉服的宋寒川。
那样明艳夺目的颜色,衬托他英俊的脸颊,越发熠熠生辉。他嘴角含笑,不复以往冷冰冰的模样,那笑虽含蓄,可却那样的夺目。挺拔地身姿在人群之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这会是到了谢亲的时候,新郎官需要向岳父母叩首,只是宋寒川的身份到底不同。所以旁边的丫鬟没等他跪下,已是准备端茶过来,让他给岳父母敬茶。
可谁知他一掀袍子就是恭恭敬敬地给两人叩首,看得卫氏又是眼眶一热。至于顾卫两家亲眷,在瞧见宋寒川下跪时,也是都纷纷震惊不已。
此时花厅一片安静。
顾阶也知道宋寒川这一跪,可是不简单,便赶紧让他起身。可宋寒川照着规矩,给两人奉了茶。
阿璇就被人搀扶着出来了,同宋寒川一起向父母叩首拜别。
方才宋寒川给卫氏叩头时,她还能勉强忍不住,可看着一对大红吉服的璧人跪在自己跟前,她到底是忍不住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落下。
最后阿璇被全福人扶着起来时,旁边的人让顾应衍背她出门。可卫氏却是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只在喉咙中勉强挤出一句:“日后要夫妻和睦……”
旁边的全福人轻声说了句,吉时到了。
卫氏呜咽了一声,阿璇虽看不见她的神色,可眼泪也忍不住了。只是她垂着头,努力盯着自己脚上的红色绣鞋看,似乎这样就能憋住眼泪。
最后她趴在顾应衍的背上,被他背着上了花轿。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嫁
此时淳亲王府也是到处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处处都是热闹极了。此时肖王妃正在后院招待女眷,脸都险些要笑僵了。
此时周围的女眷,各个都是说着恭贺话。肖王妃一一颔首点头。
宋寒川已去了顾家接新娘子,所以这会女眷的话题都在今日的主角身上。不过因阿璇十三岁就被赐婚,所以后面的两年几乎就没在京城社交圈中露脸过,所以认识她的人并不是很多。
这些女眷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说今天这位新娘子,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儿。所以不少人都在说,要去新房看新娘子。
不过虽这会这么说,可淳亲王府到底是顶级勋贵,岂会那般没规矩。能进新房的,也就是宋史宗族那些女眷而已。
结果新郎还没把人接回来呢,宫里头的赏赐就到了,勤政殿、长宁宫前后脚就来人了。
六王爷亲自去接了赏赐,又留了传旨太监喝杯喜酒。不过这些太监都是人精,岂会不知道这种场合,哪是他们能待着的。就赶紧借口要回去复话,就是离开了。
前头自然有丫鬟,过来通知宫里头来赏赐了。
肖王妃干巴巴笑了一声,听说六王爷只是一个人接了赏赐,就是捏了捏帕子。倒是旁边的康王妃此时笑道:“到底是东廷大婚,就是不一样,不仅娘娘记挂着,就连皇上都忘不了呢。”
康王妃这话是有心噎肖王妃的,所以她很是满意地看着肖王妃张了张嘴巴,犹如缺水的河鱼一般。虽说两人是妯娌,不过肖氏不过是个出身五品官家中,身份低微,如今却能和她这么一个国公府出身的人一样,成了正一品的王妃。
肖王妃瞧了康王妃一眼,知她是有意气自己,也是温柔一笑,款款说道:“可不就是,东廷自小就是受皇上教导的,如今大婚了,皇上赏赐东西也不足为奇。”
“可不就是,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宫里头,要不是有娘娘垂怜,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康王妃岂是好相与的人,肖王妃不过想说宋寒川深得皇上喜欢,可也不看看,当初要不是她进门容不下人,定妃娘娘能把孙子接进宫住。
此时两人正明嘲暗讽时,就听见小丫鬟急急禀告道:“王妃娘娘,迎接队伍回来了。”
一听这话,周围人声陡然沸腾起来,就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头倒了一碗水。
此时阿璇一手抱着宝瓶,一手拉着红绸,而旁边的碧竹则是小心地扶着她的腕子,就跟着往前面走。从她落脚的地方,就是大红喜毯,这长长的喜毯一路往前,应该是一直通到喜堂里面。
阿璇低着头,小心地看着脚下,生怕自个摔倒出丑。待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是被牵进了一间屋子里头,左右两边应该都坐满了人,这会她看见一双又一双地脚,在自己眼中滑过。
拜天地是件极繁琐的仪式,阿璇只是像个木偶一般,跟着礼官的声音做出动作。好不容易拜过天地了,旁边两个穿着极喜庆的贵夫人就是上前,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阿璇,将她带入了新房之中。
待挑起盖头时,周围吵杂的声音似乎有了微微的停滞。阿璇这瞧见坐在她旁边的宋寒川,此时膝盖并拢,双手乖乖地搭在膝盖上,像是个乖乖等待老师下一步命令的学生。
这会喜娘就是端着大红色喜盘过来,里头装着红枣、花生、莲子,兜头就对他们一通撒。阿璇被砸了好几下,也不敢躲,只乖乖受着。
对面的宋寒川一皱眉,正想叫喜娘别撒了,人家就住手了,他讪讪地张了张嘴。
谁知旁边就有个娇俏女声响起,笑道:“新娘子这般好看,都把三弟看傻眼了。”
阿璇心里头呵呵一笑,她也是瞧过好几回别人出嫁的,不管是顾岚还是卫璎甚至是顾蕙,一张俏脸都是被涂了好几层粉,刷墙都没有这么刷的。所以此时她要是看着镜子,就只能瞧见一个面团人儿,哪还看得清楚容貌来。
说话的人是宋文麒的妻子周氏,她显是善于交际的性子,此话一出,原本新房有些凝滞的气氛也被带的活泼起来,女眷们嘻嘻哈哈的声音重新响起。
宋寒川倒是认真地瞧了阿璇一眼,他也是头一回娶亲,头一回见到新娘子,所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不成新娘子都得像这样,被涂成个面团人?
不过他倒是忍住没问,只是眉眼含笑,一张清俊至极的脸,可真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新房里头的都是宗室女眷,平日也是会和这位淳王府世子爷碰面的,可是这好看的人,不管看多少回都不够。更何况,宋寒川可是公认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而新娘子也是外头风传的京城第一美人儿。
合着现在美人都和美人成亲了。
此时又有一个妇人,端着一盘子上来,将里头一块点心夹到阿璇嘴边。
对面的宋寒川凝眸看她,虽说如今是个面粉人儿,可是杏眼桃腮,润泽嫣红的唇瓣如沾着露水的鲜花,美得让人想咬上一口。不过他还没咬呢,就见阿璇咬了一口点心,夹生的。
那妇人忙是问道:“生不生?”
“生,”阿璇原本就垂着头,此时脸颊也红了,只小声说了一句。
果不其然,旁边传来一阵哄然大笑。于是这妇人又说了些子嗣繁盛,多子多福的话。阿璇低着头,尴尬地扬了扬唇。
待到了最后喝交杯酒的环节,就见旁边的全福夫人,端了盘子进来,一对红瓷小酒杯,被用一根红绳系起来,两人喝酒时,靠得极近,阿璇垂眸就是瞧见他的下巴,虽剃得极干净,可是靠这么近还是能看见一点点青色。
而她眨了下眼睛时,就听见宋寒川极轻极轻的笑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
等礼成之后,宋寒川就被请出了喜房,到外面去待客。
而这会宋文麒的妻子周氏,便是头一个开口说话的。待她自我介绍之后,就是给阿璇又解释了这屋子里的女眷。宋泰詹的妻子柳氏和宋绅尧的妻子崔氏都在其中,只不过这时候都没周氏这般热络而已。
或许是她们两人都是性子贞静,不喜应酬的,要么就是淳王府的兄弟关系已是不睦到这种程度,竟是连堂嫂都比亲嫂子亲热。
好在阿璇记忆力一直不错,这两年用又在带着看账册,所以周氏大致说了一次,她也记得差不多了。再寒暄时,她已是能叫出对付的姓氏。
“好了,大嫂,这外头快要开席了,咱们还是早些出去吧,”此时顾岚开口劝说道。
周氏打量了她一眼,还是一脸笑意地点头,轻声说道:“那好吧,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今个咱们就不要闹着新娘子了。”
顾岚临走前,冲她眨了眨眼睛,阿璇见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也是扬唇一笑。
屋子里头彻底安静了,阿璇盘腿安静坐着。只听外面都是热闹的喧嚣声,只有她安静地看着对面的龙凤红烛在燃烧。
没一会,就听见门口吱呀一声,似是有人推门进来。阿璇没回头看,依旧盘腿对着龙凤烛方向。
碧竹和碧鸢两人进来了,碧竹小心翼翼地喊道:“姑娘。”
阿璇一听是碧竹,便是松了一口气,盯着头上感觉有十几斤重的凤冠转过头来。碧竹瞧着她缓缓转头的模样,显是瞧着都替她心累。她赶紧说道:“奴婢帮姑娘卸了妆发吧?”
阿璇轻声问道:“现在可以了吗?”
“应该是可以了,是世子爷让奴婢们来伺候姑娘的,”碧鸢赶紧说道,她也替姑娘累地慌。
阿璇点头,于是碧竹转身又出去了,而碧鸢则是上前,将阿璇头上的凤冠取了下来,还有双手上带着的龙凤金镯、戒子等都取了下来。阿璇微微动了动脖子,只觉得都僵住了。碧鸢赶紧又给她捏了捏脖子,她手上的力道正好,这么捏着正是舒服地很。
没一会碧竹带着金珠和珊瑚也进来了,金珠和珊瑚伺候阿璇洗了脸,而碧竹则是打开了随身带来的小箱笼,从里头取出姑娘寻常用的膏脂、花露。
不过阿璇脸上实在是涂了太多的粉,换了好几盆水才洗干净呢。
最后,阿璇换了一身轻便舒服的家常衣裳,只简单地挽了个发髻,不过还是重新带了首饰,毕竟也算是新婚之夜呢。
待末了,碧鸢便问她饿不饿,阿璇摇了摇头,只说还不饿。
碧鸢她们也是刚来,不敢随便给她叫吃食。谁知刚说完没多久,门口就又有响动,随后就是几个婆子端了吃食进来。
待碧竹给了赏银回来后,眉开眼笑地说道:“是世子爷让人送过来的,可见世子爷心里头还是有咱们姑娘,在前头喝酒,都没忘记姑娘呢。”
阿璇听她一口一个世子爷,显是叫得极习惯,又听她这联想一通,反正好的都让她说净了。饭菜端上了炕桌,阿璇就是举了筷子吃了几口,不过她本就饭量极小,刚才又吃了几口点心,这会也吃了几筷子就撂下了。
她让碧竹她们也下去吃饭,待会再过来伺候。
酒足饭饱之后,她又是坐在床上,竟是坐着就要睡着了。待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就听外头一阵喧闹,随后就有人喊道:“世子爷回来了。”
阿璇一开始还只是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不过旁边的碧竹赶紧推了她两下,小声提醒道:“姑娘,世子爷回来了。”
阿璇起身时,正朝外头看,就面前一暗,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面前,将明亮的烛光都挡住了,只听一个沉稳地声音说道:“把嘴边口水擦一擦。”
旁边的碧鸢和碧竹两个丫鬟听见,恨不能都哭了。不过谁都没敢抬头。
而此时阿璇还真是听话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还没等她擦完呢,就听那声音似乎极压抑地说道:“都给我出去。”
几个丫鬟都吓傻了,可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而那边门刚被带上,阿璇就觉得一阵风扑过去,紧接着自己就被一个高大的人压在了身下,她这会是彻底醒了,有些恼火地说道:“我哪里有口水了。”
“是吗?我刚刚怎么瞧见这边有亮光,”宋寒川满身酒气,一双明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就是压着含住她的嘴唇。
刚才他就想吃来着,只是那么多人在,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他摸着她的小手,手背肌肤细腻滑嫩,骨肉柔软,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娇娇柔柔的。
阿璇被他亲的迷迷糊糊,正想要推,可一想到他们现在可是夫妻,干什么事情那都是合法合理且合情的。
于是她一个出神,就有一只手探进了衣裳里头,触手可及之处都是少女细腻较软的皮肤,盈盈一握的腰肢,他似乎一双手就能握住。再往上摸去,就是微微隆起的丰盈,足以让他血脉沸腾。
阿璇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不够喘了,她终是忍不住推开他,在看见男人迷茫的双眼时。
她怯怯地问:“你要洗澡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话不多说
宋寒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加上他今日确实被灌了不少酒,所以这会脑子还有些迷糊。
不过阿璇又问了句:“你要洗澡吗?你喝了这么多酒,洗澡会舒服些的?”
他听了她的话,就是闷闷地笑,这傻姑娘现在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吗?在想到这个可能之后,他就是俯身趴在阿璇的颈窝处,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耳垂,热得她直往后躲。
不过宋寒川被她这么一提醒也觉得回过神,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整个人微微地抬了起来,两人脸对着脸,不过却是离得极近。
阿璇见他撑着身体,还以为他愿意起身了呢。脸上刚露出一点点笑意,就听上面的人轻声问道:“要一起洗吗?”
这话说的有些突兀,以至于阿璇愣了半晌,都没说话。直到宋寒川又认真地问了她一遍:“要一起洗吗?鸳鸯浴。”
阿璇这会儿是确定,他在戏弄自己,当即便佯怒道:“宋寒川。”
“叫我东廷,”男人霸道又直接地说道。
阿璇瞧他大概是喝多了酒,知道不能和酒鬼一般见识,就是哄道:“好了,我知道了,那你先起身好吧,我给你倒杯热水。”
宋寒川听着她哄孩子一样的口吻,忍不住嗤笑一声,不过笑完之后,就听见身下之人的圆瞪着的眼睛,显是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他这般践踏。
好在宋寒川适时地坐了起来,偏偏身子又晃了下,显是起得太猛了些。阿璇跟着他起来,伸手扶住他,担忧地问道:“喝了很多酒吗?“
“这帮家伙想灌我,”宋寒川哼笑了一声,显然是极其不在意的模样。
阿璇以往见他总是冷静自持的模样,极少见他这般情绪外露,或是今个喝了些酒,或是因为在她面前不需要这般伪装。
“那我给你倒杯茶,”阿璇说着,就是要起身。
宋寒川见她要穿鞋子,就是拉住她的手腕,轻声道:“你坐着歇着,我先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