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我携手,我定带你看尽这山河大地。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执着,竟是让谢清溪忍不住低下头,只是扬起的唇角泄漏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朱砂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谢清溪站在门口,她赶紧跑过去,问道:“小姐,你怎么在这啊?”
“你若是没回来,我便进去,只怕到时候我娘会让人打死你,”谢清溪闲闲地看了她一眼。
朱砂立即悔恨地说道:“小姐都怪那只臭狐狸,带着我四处转悠,竟是让我迷了路呢。”
这会屋子里头已是乱成一团,萧氏见谢清溪久久未回来,结果就派丫鬟出去找。谁知找了一圈,六姑娘并没在大姑娘说的那处林子里头。
连谢明贞吓得都要亲自去找她时,谢清溪带着朱砂回来了。
萧氏立即冷着脸问她去了何处,谢清溪立即说道:“先前那个林家那位五姑娘作怪,她们家的四姑娘又过来,还假模假样地拉着她去见她母亲,我一时挨不过便去了。不过走到半道的时候,便让朱砂装肚子疼,我就带着朱砂赶紧找了地方躲起来了。”
朱砂看着谢清溪说的这话,立马拼命地点头。
萧氏听完只冷着脸没说话,谢清溪立即无奈说道:“娘,这会我们真没惹事,都怪那个林家的姑娘,头一回见面,居然就害人。”
“所以你就一脚把人家踹进河里?”萧氏冷着脸问她。
谢清溪一听她娘知道这事了,干脆全倒出来:“那个林家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嫡出的姐姐抬手就给妹妹一巴掌,还让妹妹下跪。这庶出的妹妹呢,不敢反抗嫡姐,居然坑害我们这种头一回同她见面的人。这种人家,以后咱们家可不能同她们家来往。”
“你全都有理,”萧氏见她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简直是不知怎么说她了。
而谢明贞也立即说道:“六妹妹都是为了女儿才会这般做的,左右那个六姑娘也不敢将此事说出去。”
“那那个书生呢,你们怎么知道他不会说?”萧氏有些头疼,这些姑娘啊,实在是太过冲动了。
谁知谢清溪却狡黠一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便是。”
蒋苏杭依旧同往常一般,从书院中出来后,步行前往姐姐和姐夫家中。他姐夫姓许,如今在工部营缮所当着个八品的所副。他姐夫考了举人,只是考了两回科举都落榜了,所以干脆就捐了官身。
如今这八品的所副,还是姐夫的父母攒了一辈子的钱得来的呢。至于而蒋苏杭的姐姐蒋氏,嫁到许家有八年了,不过他姐夫用父母的积蓄捐了官身之后,在京中却是置不起宅子的。
蒋苏杭先前一直在江南老家读书,每回写信给姐姐,都听她说一切都好。如今他因着明年要参加会试,便提前进京准备考试,谁知一过来才知道,姐姐和姐夫还有两个侄子都一直是租住房子的。
甚至姐夫还因为需要钱打点,在外头借了一笔钱。蒋苏杭一听便将父母留给他的银子,一部分给了她姐姐用于还债。他姐姐原本不要的,见他坚持,也只说这银子是暂借的。
他姐姐原本是要她留在家中住的,不过他自己却坚持住在书院中,好一心备考。不过他姐姐却坚持要他每隔五日便回来吃一回饭,生怕书院的饭菜太过清淡。
他正走拐弯处,准备往巷子里头去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捂住他的口鼻,他用力挣扎,不过这人力气实在是太大,所以他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昏了过去。
只是在他昏迷之前,只模糊听见有一人说:“太弱。”
等蒋苏杭在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手脚被人绑在一张椅子上,眼睛却是能看见的。待他睁眼时,就看见对面坐着两个人,只见一个人长得格外凶神恶煞,而另外一个则坐在阴暗处,让人看不见他的脸。
“少爷,就是这人,”那凶神恶煞见他醒了,突然狰狞一笑,看着蒋苏杭心都哆嗦了一下。
不过这会他不敢晕啊,他虽然害怕,却还是鼓足勇气问:“我不过是一介书生,只怕两位是抓住人了吧。”
只见那大汉嘿嘿一笑:“你三日之前是不是去过城西外头的重元寺?”
蒋苏杭点头,那大汉便一条腿霍地抬起搭在旁边的椅子上,狞笑道:“那就对了,找的就是你。”
这大汉不说话了,反而是转身看着身后坐在黑暗阴影中的人。蒋苏杭努力去看这人,只觉得他应该很高。
只听他咬字很清楚,声音带着一丝低沉,“你那日可见过一个女子落水?”
“没有,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蒋苏杭虽然害怕,却还是摇头说道。
“你只管放心地告诉我,我并不是要害那姑娘,”那人诱惑性地开口。
蒋苏杭却只咬紧牙关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前面拜了拜菩萨,并没有看见什么姑娘,更没看见落水的姑娘。”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那人突然轻笑一声,吩咐大汉道:“既然他坚持不说,也不必留人了。”
那大汉只从腰间掏出一枚褐色的药丸,蒋苏杭一见便颤声问道:“这是何物?”
“送你上西天的好东西,既然你到死不愿开口,咱们主子也不耐烦问你了,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罢了,”那大汉不在意地说道。
蒋苏杭咬紧牙关,结果那大汉一伸手捏住他的下颚,他就霍地睁开嘴巴,那药丸进来他的嘴巴,还没等他往外吐呢,就迅速地化开。一直等这药丸化干净了,那大汉才松手。
结果对面那个人影又开口:“你若告诉我,我便给你解药如何。”
谁知此时蒋苏杭却突然闭上眼睛,开始默默念叨,原先他还只是小声地念,谁知最后竟然大声诵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他反复念诵,直到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笑声,才惊得他停住念诵。蒋苏杭睁开眼睛,便看见有一人从一堵墙后面出来,待他看清之外,才发现那只是一架屏风,只是他先前太过害怕,根本没有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只见那出来的女孩笑着对坐在阴影中的人说道:“大哥哥,你演的真好。”
谢清骏闲闲开口:“没你出的主意好。”
“你,你,”蒋苏杭认出这个就是那日踢人下水的姑娘,原本还强撑着的人,一下子头歪了过去。
谢清溪吓了一跳,还是旁边的大汉去探了他的鼻息才说道:“被吓晕的。”
“所以我已经这么厉害了,一个照面就能将人吓晕,”谢清溪自言自语。
谢清骏点评:“还是太弱。”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蒋苏杭被拍醒的时候,身子抖了个激灵,他睁着眼睛,只见如今这间房子竟是格外的敞亮。而他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从大到小四个人都盯着自己,而前面三个少年皆容貌英俊衣着华贵。
不过当他看见最后那个女孩的时候,吓得又惊叫了一声。
“我就说吧,他一看见我就害怕的,”就在蒋苏杭惊魂不定时,就听见对面这个女孩转头对旁边一般大的男孩无奈地说道。
此时蒋苏杭已是彻底迷瞪了,不是说自己吃了毒药,现在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现在还活着。难不成刚才才是做梦?
就在他犹疑地时候,一直坐在书桌后面未出声的人,突然轻咳了一声。而刚才光注意对面四人的蒋苏杭,这才看见旁边书桌后面还坐了一个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皮肤白皙,身材有些瘦削,一双眼睛格外地有神,盯着你的时候,好像能看穿人心。而他的鼻子则是传说的悬胆鼻,上嘴唇留得两撇胡子,则平添了他的儒雅的气度。
“小儿顽劣,冲撞了蒋公子,还请蒋公子不要怪罪,”蒋苏杭只听那中年男子一开口,声音低沉浑厚,似乎能安抚人心。
这会意识到自己的这条小命应该保住了,蒋苏杭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他转头有些疑惑地问道:“不知令公子先前为何这般……”
“只不过是知道你会不会将那天的事情说出去罢了,”旁边的谢清湛说道。
谢树元瞪了他一眼,这才又安慰:“蒋公子别害怕,本官并不知道几个小儿的恶作剧,倒是吓着公子了。本只是想请公子到府上一叙的。”
蒋苏杭听他自称本官,便隐约猜测,这大概是京城的某个大官吧。
“鄙人姓谢,名唤树元,如今乃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我左手边第一个乃是我的长子清骏,第二位乃是次子清懋,第三位则是幼子清湛。至于最后一位乃是小女清溪,想必你之前已经见过了吧。”谢树元笑着向他解释。
此时谢清骏略一抱手,歉意道:“方才对蒋公子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
蒋苏杭瞪着眼睛看他,就在谢清溪以为这货被吓傻的时候,就见他突然兴奋地说道:“原来你便是谢清骏,我在江南的时候,便听过你的大名。你十六岁中的直隶解元时所作的那篇文章,我可是能倒背如流的。还有之前,你在苏州的时候,大战苏州解元,身边的小厮就能赢了苏州状元的伟绩,我我我……”
蒋苏杭连说了三个我,那神情激动地简直是无以复加。
谢清骏显然也没想到,这位居然是自己的狂热粉丝。这会就连谢树元都忍俊不禁,谢清溪则恨不得立即扶着额头,这画风未免有些不对吧。
“我一直想向你讨教的,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竟能得见,实在是蒋某三生有幸啊,”蒋苏杭将心中那犹如涛涛江水般绵延不绝的崇拜,一下子全抒发了出来。
就连坐在上首的谢树元都不由咳了一下,想来他当初还是探花郎呢,这小子不过中了个解元,就有这么多人对他推崇不已。
好在谢清骏对于这种狂热粉丝,早已经习惯不已了。他淡淡笑道:“若是蒋兄愿意,日后咱们便可以相互探讨。”
“真的吗?我可以吗?”蒋苏杭激动地反问。
谢清溪这会是真的恨不能捂住眼睛了,这画面太美,她竟是不敢再看下去了。
好在蒋苏杭说完之后,也终于意识到屋内还有别的人呢。于是他不好意思地冲谢树元抱手道:“谢大人,小生实在是太推崇大公子所做的文章,所以才会这般激动,还请谢大人见谅。”
不过谢树元却不以为然,说实话若是他和谢清骏同时出现,多数人都是追捧着他。毕竟他无论身份和地位都比如今的清骏要高太多。也就只有这等心思淳厚又一心做学问的人,才会只管着谢清骏却忽略他吧。
于是谢树元也微微笑道:“若是蒋贤侄日后对于科举上头有什么疑虑,只管过来问本官便是了。本官虽不才,不过这科举之上倒是能指点你一二。”
这还真不是谢树元吹嘘,毕竟他可是曾经考了全国第三的人物,对于科举应试他可是独有一份心得。
谢树元这番话则让谢家的四兄妹都一惊,要知道他爹自持身份平日从不轻易点评旁人。就算有家中亲戚或是实在不好推脱的关系,谢树元才会勉强指点一二。
而象今日这样的,谢树元主动提出要指点人家的,可是少之又少。
蒋苏杭微微错愕,这会才想起来,自己偶像的亲爹当年可是也得了探花的。他立即正色道:“学生方才无状,还请大人见谅。只是学生自知资质愚钝,所做陋作并不敢到大人跟前献丑。”
“献不献丑是我说了算的,”谢树元沉声说道。
蒋苏杭立即连声道谢。
谢树元如今看他却是越看越顺眼,多少有些老丈人看女婿的意思。那日的事情他也听明贞说过,这蒋苏杭救人却不失礼。而从今日他的表现看来,他也是个守信的君子,宁死也不愿暴漏别人的秘密,可见这样的人极负责任感。
此时谢树元也听取了萧氏的意见,替谢明贞相看婚事,并不单单只从京城的这些勋贵人家。毕竟如今勋贵子弟因有荫庇,所以极少有人能真正地沉淀下来认真读书、做事。
这等寒门出身的子弟,不仅人品得重,而且还知上进。再加上谢树元又打探过,这个蒋苏杭虽是江南人士,不过父母双亲已不在世,如今只余一个姐姐还在京城。
况且他也调查过这个蒋苏杭,读书确实是好的。上一科乡试虽未得到解元之位,不过也是当时的第三名。他也同清骏一般,并未在隔年参加会试,而是沉淀了四年,又认真读书,才与这科决定下场。
“那日小女明贞受蒋贤侄搭救,她不好直接同蒋贤侄你道谢,所以便由我这个父亲待她谢你,”谢树元含笑说道。
蒋苏杭立即齐声,恭敬地朝谢树元行礼:“谢大人可千万别这般说,学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况且还对小姐多有得罪,学生只希千万别污了小姐的闺誉。”
“你觉得那人如何?品性可是个好的?”萧氏知道丈夫这两日正在调查那日在寺中救了谢明贞之人。
一开始她只以为丈夫只是想让那人封嘴而已,可如今看来竟是有招他当女婿的意思。
谢树元道:“如今看倒是个好的,不过上回那个刚瞧着也是不错。这会我可没漏出招他当女婿的意思,只看这小子后头的表现吧。”
“大姑娘如今已经十六了,倒是不好拖了,”萧氏担忧地说道。
议亲这等事情,少年确实要考察的,不过也不能相看太多,万一这姑娘年纪拖大了,日后再草草成婚,不过是对谢明贞还是对萧氏,只怕这名声都有碍。
“夫人只管放心,这小子对咱们清骏推崇至极,让清骏同他多接触接触,还怕不了解他的性子,”谢树元满意地说道。
萧氏点头,不过她又说道:“今日我去母亲处请安,她老人家问我贞姐儿和芳姐儿的婚事。说贞姐儿既然退婚了,也需得赶紧相看起来。芳姐儿如今也十五岁了,也需得议亲了。”
说实话,谢家这会光是适婚的少爷姑娘就有四个,清骏和清懋都到了年纪,而明贞和明芳也都拖不得了。不过清骏和清懋因为都要考试,再加上他们都是少爷,便是拖上一两年也是无碍的。
只是姑娘们却是拖不得的,不过要说谢明贞,萧氏是原因管的,就是这谢明芳她却是不愿管的。
这江氏母女三人各个眼高手低的,眼角都往天上长,只怕她给明芳相的亲事,谁都不愿意呢。
“芳姐儿的事只怕还要劳烦夫人了,”谢树元忍不住觍着脸子说道。
萧氏只斜眼看他,脸上却是深沉莫测的表情,直看的谢树元有些心惊肉跳。待过了好一会,她才没好气地说道:“芳姐儿的婚事我怕是做不得住的。不是我这当嫡母的容不得人,而是芳姐儿眼界素来便高,若是给她找了寻常的人家,只怕她不愿呢。”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她有说话的余地,”谢树元立即正色说道。
不过萧氏却呵呵一笑,并不反驳。
端敏郡主的生辰宴,只怕是这五月里头各家贵女最重视的事情。一早便有人打了首饰又请了最好的绣娘赶制衣裳,只准备在这生辰宴上大放光彩呢。
谢清溪一早便乘坐马车去了舅舅家里,进去给外祖母和舅母请安之后,萧老夫人瞧着谢清溪头上带的花冠,只笑道:“我瞧着这花冠倒是精致,这京城倒是没见过这样的手艺。”
“这花冠是爹爹给的宝石,娘亲请的匠人特别做的,这是江南那边的手艺,登不得京城这边的大雅之堂,”谢清溪抿着笑道。
谭氏却拉着她的手,对旁边的舅母游氏说:“你瞧瞧这孩子,就是谦顺呢。这小模样瞧着真真是选了爹娘的长处长的。”
游氏也看着这个长相实在是精致的外甥女,这等容貌也就是生在谢家这样的人家,若是生在那些平头百姓家里,说不定就是一件祸事呢。
萧熙这会也过来,她穿着一身浅草绿嵌银边的外衫,这样清新的颜色倒与这春日格外地相称。她一看见谢清溪已经到了,便欢喜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道:“清溪儿,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咱们家玩啊?”
“家中有事,我倒是不好常出门,”谢清溪轻声地解释。
萧熙却不依不饶地问:“什么事也不耽误你出门嘛,我可有一个多月没见你呢。”
谭氏和游氏却是知道谢清溪说的是何事,先前刚出了这事的时候,就连谭氏都不由有些生气。她倒不是对谢明贞有多疼爱,而是生怕这事会牵连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毕竟这退婚的事情一出,身为嫡母的萧氏难免被人非议。
“好了,熙儿,别缠着你表妹了。今个去成王府,我让你哥哥送你们两一块去,”游氏笑着说道。
谭氏看着最疼爱和孙女和唯一的外孙女,也乐得只开怀,她转头对谢清溪说:“今个你便同熙姐儿一同去玩,多认识几个姑娘。待过几日,外婆便让人去接你到府里来住一段时间。”
“真的?”萧熙简直是比谢清溪这个正主还要高兴,一听这话恨不能立即蹦的老高。不管是自家这房的庶姐妹还是二房的嫡姐,她都不喜欢,偏偏同这个刚相见的小表妹投缘。
待两人上了马车,萧熙简直就是没停过的。她说道:“京城这些贵女那眼睛恨不能长大天上去呢。不过你别担心,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去。”
谢清溪笑着说道:“那我就先谢谢四姐姐了,待会四姐姐可要保护我啊。”
萧熙因为上头有两个亲哥哥,往常都是被人当成小妹妹宠着的。如今来了个比自己小的妹妹,又这么娇滴滴地说保护她,萧熙从心底油然升出一种责任感。
成王乃是皇上的兄弟,按着辈分那应该是陆庭舟的哥哥。其实按着大齐的规定,这些王爷到了成年的都该去自己的封地,不过虽说是封地,但是王爷在地方没有军事权也没有管辖权,更是不能私养亲兵,王府按着祖制规定,只能有五百亲兵。
谢清溪先前刚知道这分番制度的时候,还以为是同明朝一样的制度呢,后来才知道这种制度反而更象是永乐帝后期辖制藩王权利时候的制度。
而成王如今还能留在京中,也实在是与皇上不管事有关。
她们姐妹二人坐进王府早已经等在二门上的轿子,由健壮的仆妇一路抬着往里面走。而萧文翰则是被小厮领着外前院去了,据说今个送妹妹来的少爷还有不少,所以成王妃干脆让自己的儿子在前院也设了酒席,请这些少爷们一块聚一聚。
这是谢清溪头一回在京城社交圈上亮相,方才萧熙便在车上保证,到时候一定会罩着她的。
因着今日是端敏郡主的生辰,所以来的各家的小姐。这会成王妃所在的正堂内,已经端坐着不少小姐了。谢清溪进去并不敢四处张望,只安静地跟在萧熙身边,恭恭敬敬地过去给成王妃请安。
成王妃笑着让人扶她们两起身,便先同萧熙说道:“许久未见到萧老太太了,她身体还是一贯康健硬朗吧?”
“劳王妃记挂,祖母的身子好着呢,”萧熙这会说话也轻声细语地,端的一副大家闺秀的贞静模样,让旁边的谢清溪看的都不由感慨。果然这上流圈子的人,各个的演技都能参加奥斯卡了。
“旁边这姑娘,我倒是头一回见,可是你家姐妹?”成王妃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谢清溪,瞧着这姑娘身上穿着的那件湖蓝色嵌银竹叶暗纹,那湖蓝色布料的颜色并非京城惯有的浓墨重彩,反倒是格外的灵动飘逸,而且她所穿的那条裙子竟是渐变的鹅黄色,裙子上面是白色,越往下面便是越来越深的鹅黄。
而这种湖蓝同鹅黄的搭配,竟是一点都不怪异,反而格外地和谐呢。
萧熙立即回道:“这是我姑母家的表妹,因着刚回京城,我便带她过来同众位姐姐认识认识。”
成王妃自然对永安侯家族了解,知道这个萧熙只有一个姑母,嫁得乃是谢阁老的长子,如今的右都御史谢树元。
这谢家如今在京城可是炙手可热的人家,就连成王这种宗室,瞧见谢舫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谢阁老呢。成王妃一听竟是萧氏的女儿,便知这定是萧氏嫡出的女儿。
“原来竟是婉婉的女儿,如今竟是长这么大了,”成王妃冲着谢清溪招手说道:“刚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谢清溪只得上前两步,于是成王妃便拉着她的手,格外亲热地说道:“我未出阁时,同你母亲便是手帕交。我知你母亲回来了,只是见她如今也不爱出来走动,这才没上门去叨扰呢。若是知道你也要来,就该让柔儿给你单独下帖子的。”
待谢清溪正要温柔地谢了这位美妇人的好意时,就听她又说:“不过我先前见你姐姐和你堂姐已经过来,还以为你也不爱出门呢。没想到倒是同舅家表姐一块过来了。
咦,美人儿啊,不是说好的同我娘是手帕交,怎么这会又当众让我下不来台啊?
毕竟成王妃这么一说,在场这些贵女都要以为,她同自己的庶出姐姐和堂姐都不和呢。所以她笑得更加大家闺秀:“先前去舅舅家做客,表姐便说要带我来郡主的生日宴上,多与各位姐姐认识认识呢。不过我回去后,偏偏堂姐又提了这事,因同表姐有约在先,所以倒不好再答应。之后我怕堂姐一人过来又太孤单,便请了自家姐姐陪堂姐一块来。”
“没想到王妃竟然这么关心小女的家事。”
当然她说的前半部分倒还属实,至于这后半部分却是故意编的。毕竟这个成王妃就算知道自己是瞎说,难不成她还真拉着谢明雪问清楚不成。
既然别人都打上门了,她也不好坐以待毙。只是敌人太过强大,她也只能过过嘴瘾,恶心恶心她。
果然成王妃在听到谢清溪的最后一句话时,那端庄的笑容一僵,险些要维持不住。
不过她好歹也是在皇家混了这般久的人,岂会这么轻易就露了情绪,只见她温柔地说道:“果真同你娘亲一般,都是伶牙俐齿的人呢。”
伶牙俐齿?嗯,对于古代处处要求贞静贤淑的贵女来说,这可不是个好评价。
看来这位当年和她娘还真不是一般的‘手帕交’啊。
☆、第78章 徒生波澜
第七十八章
“多谢王妃娘娘夸奖,你果然同我娘亲说的那般平易近人,”谢清溪还特别将最后四个字咬重了。
旁边的萧熙是个大大咧咧地性子,这会还以为自己这个表妹是得了王妃的亲眼呢。不过她也不嫉妒,左右这京城的贵妇太多,象成亲王这种没有实权的王爷,说实话,还真不如谢家呢。
“好了,赶紧去坐下吧,待以后我再单独下帖子邀你娘亲来成王府做客,”成王妃摆出一副大气端庄的模样,不过那语气中却带着隐隐地炫耀。
毕竟在闺阁之中时,那个萧婉婉不论是样貌还是才气都处处比自个强,如今她不过是个正二品都御史的夫人,而她可是超一品亲王的正妃。以后两人相见,她还是给老老实实地给自己请安。
虽然谢树元这未来不可估量,很可能是拜相入阁的,可成王妃可不在乎。就算那男人再厉害,最后萧婉婉还不是要照旧给她下跪请安。
谢清溪随着萧熙在旁边落座后,一抬头间就看见成王妃脸上畅快地表情。
她听萧熙说过,成王是京中有名的纨绔王爷,出了名的好色,青楼楚馆就没有他没去过的。而家中后院里的姬妾只怕有几十人之多,而成王妃年轻的时候也并不是十分受宠,毕竟她也不过生了一子一女而已。
待今日做客的贵女都到了后,成王妃便看着众人一眼,笑着说道:“好了,你们年轻姑娘一处去玩,若是有长辈在,反倒是拘束了你。”
这会作为今日宴会的主角,端敏郡主便起身领着一众姑娘出去,这次宴会是摆在成王府庭院的水榭之中。
待一众姑娘走到湖边时,远远就看见不远处的水榭,只见跨水的平台处乃是落地窗为主,开阔通敞,而水榭上早已经装扮一新,里面穿着浅绿色比甲的小丫鬟正在鱼贯而入。
这会有个姑娘落后了两步,过来同萧熙一处说话。她低声道:“难怪我上回说同你一块过来,你还说约了人呢。我以为是你舅家的表姐妹呢。”
“你又不是不知我舅父家的表姐已经在议亲,在家里绣嫁妆呢,哪有空同我出来啊,”萧熙抿嘴小声说道。
这会她拉着谢清溪地手臂说道:“这便是我常同你提起的淑慧姐姐,她爹爹乃是宣平侯爷,同你一般是家中的嫡幼女。”
谢清溪在心内恍惚,你什么时候和我提过这位啊?
不过看着旁边这位清秀佳人温婉的笑容,她也只得扬起一脸天真地笑容说道:“淑慧姐姐,我表姐常同我说,你同她最是好呢,还说要介绍你同我认识呢。”
“难得你表姐这般夸我,我倒是觉得受之有愧呢,”王淑慧也笑着说道。
三人一处走的时候,有不少姑娘往这边看呢。毕竟这京城顶级贵女圈中,寻常也就那些姑娘,若是有姑娘要进入这个圈子,众人自然关注不已。
毕竟这个圈子不是说你同谁谁谁认识,就能觉得自己已经进来。特别是端敏郡主这种亲王贵女,参加她的生辰宴,这就是进入顶级贵女圈的梯子。
谢清溪往前面看了一眼,只见谢明岚此时异常地低调走在谢明雪的身边。而明雪则跟旁边的人一直在说话,也并不多搭理她。
此时谢明芳正值说亲的年纪,可是谢明雪却没有带她过来,而是带了只有十二岁的谢明岚,可见这只怕是江姨娘在老太太跟前递了话。
以谢明芳的性子,只怕此时已经气疯了,看来江姨娘这院子中也不是铁板一块嘛。
没一会,姑娘们便进了水榭之中坐下。萧熙这人最是要面子,只拉着谢清溪在显眼的地方坐下,而王淑慧则坐在萧熙的另一边。
等坐下来时,谢清溪就看见对面坐在端敏郡主下首,正冲着自己笑的人。她险些被吓了一跳,旁边的萧熙便低头问她:“林雅娴为什么那么冲你笑啊?难不成你们还认识?”
这事还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不过听萧熙问话的语气,只怕这又是一对冤家。于是她坚定地站在表姐地一边,她道:“我之前去重元寺上香,正好撞见了她,不过她好像同她庶妹有些不和。”
萧熙一听竟有这等爆料,立马便来了精神,追问:“怎么不和了?她是不是打她那个妹妹了?”
谢清溪没想到萧熙居然一猜一个准,看来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最了解你的,有可能就是你的对手。
“这里不好说话,我回头和你细细说,”谢清溪轻声说道。
而萧熙则是点头,却是一脸的兴奋。若是让她抓住了这个林雅娴的把柄,看她不好生给她宣扬的。
萧熙是永安侯的嫡女,而林雅娴则是承恩公的嫡女,两人又是一般大的年纪,偏偏却是格外地不对付,简直就是见面就掐。
此时端敏郡主看了这边一眼,笑着同萧熙说道:“你先前说要带表妹过来,我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呢。你若说是谢家的姑娘,我只管写了帖子亲自请了才好。”
“多谢郡主,我回京后头一回出门便有幸来了成王府,果真是皇家气派,”既然来了人家的宴会,到底要夸一下主人家。
端敏郡主也笑道:“你愿意来我自是高兴的,只是之前你也没出门过,咱们有些诗会、花会什么的,倒也不好贸然请你。”
“我记得之前倒是有人问过谢三姑娘,她不是说堂妹不喜出门的吗?”端敏郡主的话刚说完,就听见一个声音徒然响起。
谢清溪看着这说话的姑娘,唉,又是个不认识的。此时这水榭中错错落落地坐了约莫有二十几位姑娘,偏偏她认识的就是三四个。
不过这姑娘说话太冲,明显就是冲着她堂姐谢明雪去的。
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她这个堂姐除了爱争强好胜些,倒也没什么大毛病,所以她这会也不能顺着别人的话坑她。
所以她笑着说道:“想来这位姑娘方才是没听见我同王妃娘娘的话吧,三堂姐之前也请了我,只是我先答应了我表姐,这才拂了堂姐的好意。还望姑娘日后在长辈说话的时候,可要好生听着,免得漏了几句重要的,在咱们这些姑娘面前倒也不妨,若是让其他长辈听见,只怕人家还以为你对成王妃不敬呢。”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对成王妃不敬了,”大概杨善秀都没想到,谢清溪居然能把这事拔高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是从一个匪夷所思地地方。
谢清溪端庄一笑:“我是见姐姐先前没听见我同王妃娘娘说话,是怕别人以为王妃说话时,姐姐你只懂开小差呢。”
杨善秀这会不说话,她明白,若是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那她就真的成了对王妃不敬了。
谢明雪原本手掌已经握紧,生怕谢清溪顺着这个杨善秀的话说了下去,没想到这个堂妹不仅替自己圆了话,还倒打了杨善秀一耙。
待谢清溪施施然地坐下后,萧熙便对着她说道:“这个杨善秀最是讨厌,她爹是杨阁老,不过可比不上你祖父是次辅,她爹在内阁之中顶多就排个末位。”
“以前就是一脸清高的模样,如今还不是上杆子巴结端敏郡主。”萧熙冷冷地说道。
她这么一解释,谢清溪倒是有些了解,谢明雪是阁老的孙女,而杨善秀却是阁老的女儿。只是谢舫乃是次辅,而杨善秀的父亲在内阁之中只怕也就只能排个末席,所以杨善秀原本该万众瞩目的,偏偏有个谢明雪抢她的风头。
如今再来了一个自己,她只怕就更不高兴了,所以这清高才女也装不下去了。
才这么一会,谢清溪就从成王妃到杨善秀都过了一遍,这里头还坐着二十来个姑娘,可千万别再出现另外一个杨善秀了。
谢清溪突然瞥了一眼外面的蓝天白云,可是抬眼望过去,却被不远处的树木挡住了视线。她突然想起前世一直的冤枉,坐着火车去拉萨,看着那些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阔天地。
前一世总对自己说,没关系,我还有时间,没关系,我可以下一次再去。
可是如今呢,只怕这一世再也无法见到那样的天那样的地,那样壮阔到震颤着你灵魂的一切了。
此时,席面开始了,流水的美味佳肴被穿着一色比甲的丫鬟们端上来。丫鬟们各个走路都寂静地没有声音一般,行动间连裙摆都一丝不动,险些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丫鬟,这等气派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声,果真是皇家气派。
其实说实话,谢清溪虽然也认识王爷这种高大上的生物,可是陆庭舟每次出现都不那么高大上,以至于让她一直觉得他就是一个长相俊美无俦的邻家大哥哥而已。
而此时端敏郡主不时同下首之人轻声细语地说话,只是她微微抬头瞄向对面的时候,眼底却划过一丝恶意。
如果别的姑娘没瞧出,她身为成王妃唯一的女儿,却明白,她母妃只怕是很讨厌这个谢清溪的。
姑娘们在一处无非便是说说话,打打机锋,再争争风头。虽有些小打小闹,倒也无伤大雅。
这午膳倒是平安无事地用完,待上了茶点后,便有姑娘说,如今大好春光若只是坐在这处,也太有些无趣了。
于是端敏郡主便招呼姑娘们起身,不过也有姑娘刚吃完饭并不愿多走动,怕是进了风岔了气。于是端敏郡主便让自己的庶妹留在此处照顾不愿去的人。
谢清溪倒是想坐在这水榭之中,临湖眺望,也做一回淑女。偏偏萧熙是个喜闹的,她说:“我听说成王府养了不少珍稀的动物,什么梅花鹿啊,丹顶鹤,还有老虎呢。”
谢清溪一听便无语,原来这成王府还兼职当动物园啊。
端敏郡主就走在萧熙几步远的地方,这会也听见她说的话,便笑着说道:“看来萧妹妹早就想看这些动物了?”
何止是萧熙,在场不少姑娘一听有这些可爱的动物,便心动不已。倒是林雅娴拿着帕子掩了下嘴巴,惊呼道:“哎哟,老虎啊,我可不敢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