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她这不记人的毛病又犯了。
萧熙赶紧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是谭家四房的姑娘,在谭家排五。”
谢清溪却只记住谭家四房这几个字,之前萧熙不是还说,上次得罪她大哥哥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是谭家四房的小儿子来着,这姑娘不会是要替她兄弟出气来着吧?
嘿,谢清溪长这么大,还真没当过别人的出气筒。别人当她的出气筒还差不多。
所以她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头吧,轻蔑有、冷淡有、不屑有。不过她笑完之后,便看着谭五姑娘说道:“虽然哥哥才名显赫,不过我这个做妹妹只是平平而已,勉强加入的话,只会扫了各位姐姐的雅兴。”
“六姑娘这是自谦了,这京城谁不知道谢家人才名显赫,六姑娘若是不参加,那就是瞧不上咱们这些人了,”谭五姑娘继续咄咄逼人。
这会萧熙都不愿意了,大家都是表姐妹来着,何必要这么苦苦相逼嘛。
结果,谢清溪用一种认真地口吻说道:“我哥哥才名显赫,那是我哥哥的本事,并不能代表了我。就像表姐的兄弟在外头闹事,那可不代表表姐就是个不知礼数的。”
这姑娘太敢说。
谢清溪一句话说完,几乎在场所有的姑娘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一声。就连旁边一向觉得自己胆大的萧熙,都忍不住长大了嘴巴。
“你……”谭家五姑娘被她这一句说的,一口气在胸口是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还是旁边的一个姑娘拉了她一把,看着模样,应该也是谭家的哪位姑娘吧。
这会谢清溪就彻底清静了,周围那些不管是想交好她的,还是想打探的,都偃旗息鼓了。不过那边的行令倒是开始了,空气中凝重的气氛慢慢被搅动开了,没一会所有姑娘就好像忘记了方才的话一般。
“你可真敢说啊,”萧熙忍不住说道。
谢清溪抿嘴轻笑,不在意地说:“说实话而已。”
萧熙忍不住给她竖起大拇指。
结果,两人太高兴了,没一会悲剧就来了。也不知哪个丫鬟将蜜枣盅放在了边上,萧熙光顾着谢清溪说话,结果胳膊一带,将整盘蜜枣打翻了。谢清溪就坐在她旁边,盘子正好翻在她身上了。
“你没事吧,”萧熙立即拿帕子给她擦一下。
“没事,没事,”谢清溪也拿帕子擦,不过那枣子上的蜜汁太黏稠了,越擦越是黏在了谢清溪的裙子上头。
“这可怎么办啊?”萧熙一脸慌张地说道。
“没关系,我马车上正好还带了一套衣裳,待会我让秋晴去马车上拿,”谢清溪也无奈地说道。
因着今天谢家来的主子实在是多,若是每人再带了丫鬟,就更庞大了。所以小姐们的丫鬟都没戴,谢清溪这会也只能使唤萧氏身边的丫鬟。
萧熙领着谢清溪出去找萧氏,待萧氏看了她身上的衣裳,只笑着说道:“我让秋晴去拿,你让丫鬟陪你去净房伺候换上吧。”
“我陪表妹一块去吧,”萧熙立即自告奋勇地说道。
倒是游氏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悦地说道:“若不是你,你表妹这衣裳如何会弄脏了,你安生在这边带着吧。”
萧熙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萧氏随手招了一个丫鬟过来,让她带着谢清溪去净房。而秋水则是陪着一块过去伺候谢清溪换衣裳。
谢清溪先去了净房,在里头等了好一会,结果就是不见秋晴回来。秋水有些着急地说道:“姑娘,奴婢出去瞧瞧。”
谢清溪点头,结果秋水这么一出去,也是好一会没回来。谢清溪只觉得不对劲,便赶紧出去。
不过她也没往外走,而是想了一下,绕到了这处小房子的后头,趴在墙角便朝外头看着。结果没一会,就有一个锦袍少年鬼鬼祟祟地过来,待他推门进了净房,结果里头没有一人。没一会他就出来,走到月亮门处,问着一直守在里头的小丫鬟人呢。
这小丫鬟直说,只有一个丫鬟出去了,没瞧见姑娘也出门了啊。结果,她再往净房里头一看,人居然是真的没了。此时她也是做贼心虚,哪想得起来,再绕过净房到后头去看看。
她被吓得脸都白了,再三说道:“少爷,奴婢真的只看见那丫鬟出去了,那个谢家姑娘真的没从门口出去啊。”
这个被称为少爷的少年,原也喝了些酒,这会听她这么一说,连酒气都吓得散了一半。这花园里头都是女眷,他也是偷偷溜过来的,要是被发现只怕也得打断了腿。
所以他撒腿就往外头走,结果还没走几步,整个人就在拐角倒了下去。而那小丫鬟此时也再不敢在这处待着了,踮起脚尖就溜走了。
谢清溪还想等一会呢,结果就看见从月亮门又走进来一人,那人穿着普通的锦袍,面容也是顶顶普通的,结果谢清溪一看见,便一下子从墙后窜了出来。
“小船哥哥,你怎么在这?”谢清溪拉着他的手就高兴地说道。
“因为好久没见你了,”陆庭舟低头看着她浅笑,就连此时普通的面容,都因眼中的光彩而显得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你刚刚看见一个少年出去了吗?”谢清溪这会可没敢忘记这事,明显就是谭家人故意要整治自己嘛。
“看见了,怎么了”陆庭舟明知故问的说道。
谢清溪握紧手掌,怒道:“幸亏我这回机警,要不然就吃了他们的暗亏了。估计秋晴和秋水两人都被她们支开了。”
她随后又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这会让他跑了,算他走运,等下次他再落我手上,我必是让他好看的。”
“何必要再等下回,”陆庭舟轻笑。
谢清溪微微睁着眼睛,就见陆庭舟拉着她的手就往外面走。两人走了没一会,就看见不少太湖石,结果在一块有一人高的太湖石后头,就看见方才那个少年和丫鬟。
“他们怎么这样了啊?”谢清溪指着躺在地上的两人便问道。
陆庭舟伸手就去摸两人的后颈处,结果没一会就一人拔出一根银针。他将两根银针夹在手指中间,笑着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就连一头老虎都能迷倒。”
接着他将银针收起后,就将那少年的身子弄得半趴在丫鬟的身上。而他刚要伸手去扯丫鬟的衣襟,就见谢清溪突然喊道:“等等。”
陆庭舟回头,有些迷糊地看着她。
谢清溪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说道:“她可是女的,她的衣服当然得我来扒。”
不过她说完之后,都觉得不好意思,立即转过头去,可是露在陆庭舟眼前的侧脸,却还是泛起一片绯红。
陆庭舟站起身,倒退了两步,只噙着笑意,说道:“那好啊,你来。”
结果谢清溪蹲下身,刚要扯开这丫鬟的衣襟,就见陆庭舟还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呢。虽然知道他是盯着自己在看,可是一想到余光说不定也会瞄到那小丫鬟,所以她就立即开口又说道:“转过头,不许看。”
“好,我不看,”陆庭舟转过身,只是嘴角那抹笑意怎么都停不住。
待谢清溪扯完了丫鬟的衣襟,还坏心的将她嘴上的口脂抹乱,又在那少年的侧脸抹了一下。
陆庭舟拉着她离开的时候,将一个小瓶子放在两人的鼻子处,让他们闻一闻。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陆庭舟轻笑:“若是待会有人发现他们,却见他们都沉睡着,岂不是穿帮了。”
“那我现在回去找我母亲吗?”谢清溪说道。
陆庭舟狡黠一笑,“你若是回去,岂不是看不了好戏的。你站在这等一会,你哥哥待会便来接你。”
于是谢清溪听话地站在湖边等了一会,谢清湛没一会就找了回来。他一见着谢清溪便说道:“方才有个小厮过来找我,说你在园子里迷路了,我还以为他是骗我呢。”
“我衣裳脏了,想换身衣裳,结果秋晴去拿衣裳一直没回来,秋水又出去找她。我见她们久久不回,也出来找她们,就迷路了。刚好碰见一个小厮,我便让他去叫你”谢清溪眨着眼睛说道。
不过她这漏洞有些大,若是迷路了,她大可让这个小厮指路回去就行了。
结果谢清骏还没来得及细问呢,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谢清溪立即说道:“好像是秋水的声音,咱们过去看看吧。”
谢清骏没来得及拉她,就见她匆匆往那边去了。
结果,她和谢清骏刚赶都那里,就碰见对面匆匆而来的一群人。之间宁侯世子夫人和三太太以及四太太都来了,还有神色略有些焦急的萧氏,游氏和萧熙也跟着她一块过来了。
萧氏一看见对面的兄妹俩,一颗心却是放下了。
谢清溪过去后,萧氏便焦急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宁侯府的丫鬟跑来说,你不在净房里头,险些要吓死我了。”
于是谢清溪也一脸委屈地说:“秋晴去拿衣服一直没回来,秋水便去找她。结果两人都好久没回来,我一人待着害怕,便出去找她们。结果在那边的园子迷路,正好遇见哥哥过来。”
萧氏见女儿没事,立即安心了不少。
偏偏这会宁侯府的四太太,却是别有深意地问道:“那方才是谁尖叫了啊?
此时一个宁侯府的丫鬟站在旁边,全身抖如筛子,就是不敢说话。四太太朝她看了一眼,便怒道:“这是谁教的规矩,这样多的客人,你若是冲撞了,便是打死也活该。”
结果,她刚骂完,众人就听见旁边的太湖石后传来一声呻吟声。
“谁,谁在后面?”还是四太太先开口,她立即朝旁边的丫鬟使眼色。
那丫鬟气势冲冲地过来,结果一看见石头后面的人,就是脸色白了一下。
四太太正不耐烦,要让那丫鬟将石头后面藏着的人揪出来的时候,就见一个少年从石头后面出来,他开口低低地喊了一句:“娘,是我。”
而他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口脂印子却是让众人看的清清楚楚。
☆、第117章 搬石砸脚
第一百一十七章
“清溪,我将与近日启程前往边境,虽前途未卜,归途未定,但我必当全力以赴。只盼有一日,你我之间将再无别离。”
寥寥数语,可其中却透着说不尽的思念。谢清溪是到了院子之后,才敢看这封信的。当时陆庭舟给她的时候,便嘱咐她一定要等到回家之后再看。
他是怕自己在外面看了之后,会当场哭出来吧。
谢清溪抽抽泣泣地看着面前的纸张,他的字迹浑厚锋利,带着一众力透纸背的锐利。从她和陆庭舟相识开始,他们一直处于离别和短暂的相聚中。
她想着这世上只怕再没人比她还想要长大了,因为长大后,她就可以和他永不分离了,谁都分不开他们了。
谢清溪将这封信妥帖地藏好,可是藏完之后,整颗心都觉得空落落地。她喜欢的那个人,即将启程前往远方。
“小姐,你怎么了?”丹墨进来给谢清溪换茶盏的时候,就看见坐在床边,垂着头,眼泪无声地顺着眼睛往下面流。
谢清溪伸手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可是精致的刺绣在擦过眼睛时,带着微凸的摩擦感。她擦的太用力,以至于眼睛疼得厉害。她一下子便哭了出声来。
丹墨被吓得差点连手里的托盘都摔坏了,她急急地过来看着谢清溪,低声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奴婢。”
“疼,”谢清溪一边哭一边低低说道。
丹墨连忙摸她的手,又着急又心疼地问道:“哪里疼了?”
“眼睛,眼睛疼,”谢清溪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这就去禀了夫人找大夫来,小姐,你别怕,”丹墨立即就要转身,可是手掌却被谢清溪抓住。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丹墨,此时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她是真的难过了。一想到以后她出门,再也不会有一个身影出现时,她是真的难过。
丹墨心疼地看着她,她比谢清溪年纪要略大一些,她和朱砂几乎是陪着谢清溪一块长大的。未来她和朱砂也必是陪着谢清溪出嫁的人,看着面前这个素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小姑娘,此时却哭成了泪人一般,丹墨是真的心疼了。
此时谢清溪坐在床沿,哭的却跟个泪人一般。
可这一幕不管是陆庭舟,还是谢清骏都无法看见。此时谢清骏在浮仙楼中,对面穿着寻常锦袍的男子,一张面容惊为天人,精致地让人找不出一丝瑕疵。南瑞陆家历来便出美人,当年大魏皇朝末代帝王最宠爱的妃子,便是出身与陆家。
陆家本身在大魏便是皇朝,拥兵自重,朝中大臣曾数次向皇帝进言要削弱南瑞陆家的兵力。可是就是依仗着这位宠妃,陆家数次夺过弹劾,直到陆家在南瑞起兵。
是以在大齐皇朝建立之后,南瑞陆家盛产美貌的名声,便同这个帝国一起拔地而起。如今谢清骏坐在陆庭舟的对面,却只是安静这张英俊至极的脸。
“想来你也在猜测我此次找你的原因吧,”陆庭舟看了他一眼。
谢清骏淡淡回道:“王爷贵人事忙,如今能拨空接见谢清骏,微臣自敢是俯首听候吩咐。”
陆庭舟略带苦涩地摇头:“看来恒雅,你依旧对我有戒心。”
谢清骏险些要笑出声,你以堂堂王爷之尊,假扮成押镖师傅混进谢家。如今又明刀明枪地过来表示,我觊觎你的亲妹妹。以谢清骏的性子,如今还能坐在这里同他好生说话,已是极其客气的了。
可陆庭舟却处处待谢清骏温和,在他面前从不以王爷身份自居,所以谢清骏偶尔的意有所指和挖苦,简直就象打进棉花堆里了。
看来这世上能挟制谢清骏的人,又多了一个。
陆庭舟淡淡的,又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说道:“我将在明日启程前往边境,皇上决意要重开边关马市。不过之前马市乃是整个西北军的私库,如果贸贸然重开,只怕这其中的利润所得将会重归西北军。而皇上的意思是,马市的利益将归于国有,所以我向皇上请愿,要亲自坐镇,找出一个最稳妥的法子。”
谢清骏震惊地抬头看他,谁人不知马市之事乃是如今朝中讨论最多之事。在开国皇上起兵之后,军队曾一度面临着缺少战马的情况,后太祖亲自前往辽东边境,与少数民族谈定购买战马之事。
而此时少数民族之中自然也有政权的分立,有继续支持大魏旧皇朝的,也有想要支持这个新兴的力量。后太祖不知听从了谁的意见,答应在夺得天下之后,将在边境开放马市,以做边民贸易之地,让少数民族的牧民可以用马、羊、皮子等换置汉族人的布料、农具和谷物。
不过在传到陆庭舟父皇这一代,边境时常会受这些少数民族骚扰,他们也并不作乱,只是时不时地在边境抢掠。所以先皇不堪其扰,又因如今天下太平,对于战马的需求急剧减少,所以干脆就关闭了边境马市。
当时西北军就是反对到底的,不过先皇却决意到底,最后斩杀了西北军的主帅,这才把将士的反对情绪降下。
不过如今国库并不丰盈,皇上又一心追求长生之道,花费不浅,不少人又在皇上身边吹风,要重开边境马市。
陆庭舟本意就想前往南瑞,只是一直苦无办法。如今他请愿处理西北马市,而南瑞则在辽东一带,所以正好可借此机会前往。
而谢清骏震惊的便是,陆庭舟竟然随口就将这等机密告诉了自己。谢清骏身为世家子弟,自小在谢舫身边长大,早早便见识官场博弈。
可是如今这样一个尊贵的人,他不需要你的全力讨好,也不需要你俯首称臣,就能和你推心置腹。
谢清骏突然苦笑起来,陆庭舟这招釜底抽薪是要彻底地折服他。
“说来我和清溪自小便相识,不过见面的次数却是寥寥,她三岁之时,我从歹人手中救下她。她八岁之时,谢家别院血案,我与利箭之下救下她。她十一岁的时候,从江南回京,我原本避居别院,却在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来。”
谢清骏手指微微扣紧,抬起头看着对面淡雅如谪仙的男子。
他们相识如微时。
“说来,我认识清溪的时间,比清骏你还早五年,”对于谢家了如指掌的陆庭舟,自然知道谢清溪是到八岁的时候,才见到这个大哥。
一直理直气壮地谢清骏,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犹如被人打了一拳般,连脸色都微微变了下。
“王爷,这是何意?”谢清骏强压着心头的苦涩,看着他问道。
陆庭舟轻笑一声,用一种轻缓的,不在意地口吻说道:“哦,也没什么,只是想提醒清骏你一声,你若是对我有敌意,最后只会让清溪为难的。”
谢清骏一口气憋在胸口,真是不上不下。陆庭舟这一手玩的可真是厉害,这算是给个甜枣,再给大棒吗?
谢清骏如何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日也会被人这么对待。
不过谢清骏冷笑了一声:“王爷一向低调谨慎,从不牵扯到朝廷党争之中,为何这次要强出头,拦下边境马市这种头等麻烦。”
“因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我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陆庭舟淡淡地看着他,可是语气中的决心却让谢清骏愣住。
“人人都说谢氏恒雅惊才绝艳,聪慧冠绝天下。可即便清骏你再聪慧,只怕都理解不了情之一字吧,”陆庭舟说完,便朝他遥遥举杯。
“若恒雅有一日能体会到情字,便会理解我今日之决心,”陆庭舟嘴角含笑。
谢清骏只瞠目地看着陆庭舟将杯中酒饮尽。
谢清骏回谢府的时候,因时间太晚,便没有去萧氏的院子。待第二日,他从衙门回来的略有些早,便照例去后院给萧氏请安。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谢清溪的丫鬟匆匆而过。
丹墨原本是来给谢清溪请安的,她心情不好,连吃饭都不愿出门,只待在自己院子之中。所以丹墨特来萧氏的院子说一声,省的太太再担心。
丹墨这会看见谢清骏,请安之后,想了想轻声说道:“大少爷,奴婢有一事想向你禀告。”
清骏自然知道她是清溪的丫鬟,便立即停住脚步,道:“有什么事吗?”
丹墨不敢抬头看他,可是一张脸却是微微泛着红,看的身后的观言一阵心酸。她半晌才说道:“是关于小姐的事情,她不让我同太太说,可奴婢见她心情一直不好,便想着小姐最听大少爷你的话,所以还请您去劝劝小姐吧。”
“清溪怎么了?”谢清骏一听眉头便立即紧锁。
丹墨这才将昨日从宁侯回来后,谢清溪就坐在床边哭了很久的事情告诉他,还说今个她心情依旧看起来低沉的很,连吃饭都不愿来太太院子中了。
要知道平时,这可是谢清溪最喜欢的事情,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三个哥哥才会到萧氏的院子里请安,她才会有陪她说话的人。
谢清骏原本是要进萧氏院子的,这么一听,便立即转身去了谢清溪的院子。这会谢清溪正在看丫鬟描花样子,她先前也学了好一会刺绣,只是后来她给三个哥哥绣了书袋,又绣了荷包之后,就觉得自己的刺绣事业完成了,如今极少愿意拿针的。
“大哥哥,怎么来了,”谢清溪歪歪地靠在锦垫上,整个人都显得消沉,不过在看见谢清骏时,还是惊讶了下。
他们虽是亲兄妹,但到底男女有别,所以谢清骏极少来她的闺房。倒是谢清溪动不动就跑去前院,三个哥哥的院子,她是每一个不熟的。
谢清骏略打量了一下她的院子,正厅和捎间中间的门上挂着珠帘,上面的珍珠大小个头都差不多,一拨弄来,便会发出叮叮叮的珠玉撞击的声音。
她平日常在捎间玩,所以这会炕上摆满了锦垫,里头塞的棉花都是软和又软和的,为了防止垫旧了不舒服,这些靠枕几乎是每个六个月就重新换一次的。
谢清溪一直是少女心不死,这会榻上还摆着一个大大的粉色猪,这个玩偶的草稿图是她画的,让府里的绣娘做,不过几次都不得她的心意。最后还是丹墨手巧,照着她的指导,成功地做了出来。
等做完之后,谢清溪又让丹墨做了好几个,不过造型都不敢太出格,都是些熊猫和猫咪抱枕。
“来看看我的清溪儿为什么心情不好,”谢清骏摸着她的头发,轻笑着说道。
谢清溪将旁边的锦垫抱在怀中,下巴靠在上面,无力地说道:“没什么,只是不想动,我苦夏。”
谢清骏见她找的这个借口,忍不住笑了一声:“现在外头叶子都开始掉了。”
这都到秋天了,您还苦夏?
谢清溪不愿再开口。
谢清骏摸了一下她的头,突然低低地问:“你是不是也知道他要离开了?”
原本还意兴阑珊的谢清溪,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即抬头看着面前的大哥哥。她露出震惊地表情,待许久之后,才轻声说道:“大哥哥,你也知道了?”
“他今晚便离开,”谢清骏也不知为何,竟是说出这话。
可谢清溪的神色变得比他想的还快,她原本还平静的脸,一下子就变了,眼眶之中满满蓄着泪水,杏眼上蒙着一层水雾,看起来可怜又让人心疼。
谢清溪其实真不想这么矫情的,可是一想到她或许会很久都看见陆庭舟,她就觉得心中难受。
之前他在京城,两人虽不能时常见面,可是谢清溪只要出门,他就能很快地出现在她左右,一想到之后再也不会那个身影出现,她就忍不住地想落泪。
“看来我们清溪儿是真的喜欢他,”谢清骏似是轻叹,又是认命一般。
不过他说的声音太小,谢清溪又正在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便没听到她这句话。
结果谢清骏却一下抓住她的手臂,说道:“走,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庭舟原本应在明日,以亲王仪仗出京。只是他素来谨慎,便定于今日带领自己的人,先与仪仗队伍一步离开。
此时他骑着元宝,汤圆趴在他身前,用两只爪子用力地抓住马鞍。裴方依旧扮作普通侍卫陪侍在他左右,而齐心则留在后面跟大部队一起出发,这会跟在他身边的是齐力。
陆庭舟他们一路纵马疾行,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略有些晚了。按着大齐朝三十一驿的规矩,他们若是要赶到下一驿站,只怕还要骑一个多时常的马。
京城十里亭,素来是别离之所,不少才子还专为十里亭赋诗。
在前头开道的两个侍卫,远远地便看见十里亭旁的官道上站着两匹马,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
待一行人到了十里亭近旁时,陆庭舟就立即叫住众人。侍卫纷纷朝他看了一眼,结果他勒住缰绳,立即就翻身下马。
“清骏,你怎么来了,”陆庭舟是真的没想到谢清骏会来送自己。
结果下一刻,谢清骏就往旁边站了一步,将方才被自己挡住的人露了出来。
“清溪,”陆庭舟这一刻是真的震惊了。
高兴、惊喜,甚至还有一分感激。
“小船哥哥,”谢清溪哑着声音喊道。
陆庭舟心头划过一丝不忍,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必须踏上征途,他伸手摸了一下谢清溪的小脑袋,轻声笑道:“等我回来时,那时候清溪儿就会是个大姑娘了。”
“我现在也是大姑娘,”谢清溪倔强地说道。
陆庭舟突然开心的扬唇笑道:“还要再长大一点,这样我才能娶你。”
谢清溪怔住了,而旁边谢清骏的表情显然是竭力忍让。
他突然生出了一丝后悔来。
“清骏,谢谢你,”陆庭舟拍了拍谢清骏的肩膀。
他又朝谢清溪深深看了一眼之后,便急速步至自己的坐骑旁边,利索地翻身上马。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敢回头看。
☆、第118章 婆媳交锋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陆庭舟离开之后,谢清溪一直有些郁郁寡欢地,萧氏自然也注意到她情绪上的不对,时时将她带在身边。如今谢明贞也出嫁了,萧氏便开始叫谢清溪管家,毕竟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有好几百口人,要是管好也是不容易地事情。
这日刚好是要去老太太处请安,谢清溪和明岚都在萧氏院子里,等着和萧氏一块去给老太太请安。
结果老太太身边的魏紫,就匆匆过来,说是老太太身体不太舒服,今日的请安就免了,只请大夫人过去一趟。
萧氏见请安免了,就干脆让丫鬟们伺候两位姑娘去学堂读书。
北方的秋日很断,昨日还是秋风阵阵,今日北风就刮得呼呼作响。谢清溪如今每日都要裹着披风在外头,这会她也只得和明岚一块去学堂。
两人虽是姐妹,不过要说接触还真算不得多。在路过花园的时候,明岚看着黄叶阵阵落下,有几片飘零到旁边的水塘中,在水中打着转。
“这日子过的可真快,一转眼二姐姐离开都有三个月了,”谢明岚突然感慨道。
谢清溪点头,回道:“大姐姐出嫁也有三个月了。”
“如今家里头就只剩下咱们两个女孩儿了,”明岚转头冲着她淡淡一笑。
谢清溪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府里头还有这么多姐姐妹妹,怎么就剩下咱们两了?”
其实她知道谢明岚说的是长房,不过谢明岚套这近乎,她还真不敢应。她这个四姐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这会怎么就这样了。
这一天倒是还跟平日一场,只除了谢清溪中午去萧氏房中用膳的时候,她脸色有些难看。
等到了晚膳的时候,谢树元还没回来,谢清湛穿着蹴鞠服一头汗水的就冲了进来。萧氏连忙让丫鬟去他院子里拿干净衣裳,又让人给他提水洗澡。
谢清湛一身臭汗的就要往谢清溪身边凑,谢清溪看着就立即伸手要去赶他。两人嘻嘻哈哈地笑着,就见外头秋水匆匆进来,一瞧见萧氏,便到了跟前说道:“太太,不好了,江姨娘在老太太院子里头闹起来了。”
这话别说的是谢清溪一头雾水,就连萧氏都有些诧异地微睁着眼睛。
“这是怎么了?”萧氏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秋水的手起来,穿上鞋后便急急地往老太太院子去。
谢清溪和谢清湛对视了一眼,立即跟了上去。
不过他们两人也没立即跟上,还是远远地跟着,生怕被萧氏看见就赶回去了。
就连谢清湛这样从不管后院之事的人,都诧异地说道:“江姨娘这是发疯了吗?老太太可是她的靠山啊。”
清湛是个儿子,不常在后院,所以对江姨娘母女的厌恶感没有谢清溪这么深。他顶多就是厌烦江姨娘母女三人而已,不过又觉得这是他爹的妾室,跟他关系也不大,所以并不太管。
两人偷偷地跟在后面,待到了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震天响的动静。
江姨娘那极具穿透性的声音传来:“姑母,我求求你救救秉生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侄儿。姑母,我求求你了,救救秉生吧,要不然他就没命了。”
萧氏一听她竟是在提及江家之事,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偷偷给她报信了,所以她才会知道的。所以她立即沉下脸,冲着光站在旁边看着的丫鬟、婆子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光看着江姨娘在这处发疯,也不知道扶她起来的。”
此时院子里站着的多是老太太院子中的人,谁不知道江姨娘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平日她也时常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在正院也是很有些脸面。
萧氏说了一遍,这些人自然是犹豫着的,所以她立即给自己带来的人使眼色,好在她过来的时候,秋水叫了几个婆子跟上。
两个身材健壮的婆子上前,就是一左一右地将江姨娘架起来,连拖带拉地就要将她拖出院子去。江姨娘见状,越发挣扎起来,就连声音都是渗人的凄厉:“姑母,姑母,救命啊……姑母,我爹爹病重的快要死掉了,你就看在自己也姓江的份上,可怜可怜我们吧。”